一只郡马出房来-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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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袖手靠着府门前的石狮子等了等,到了中夜果真是有些冷,我朝手上呵了口热气,跺脚缓了缓,想着今夜见不到,便明夜早些来,若是今天一宿不在府里,怕是被人知道了要说闲话。
我慢慢活动了下快僵住的手脚,直起身便准备往回走。
月色映在地上,恰是映出了我身后还有个影子。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垂眼看着那抹影子,肩头上却被人一拍,那人笑道,“苏苏,可巧又遇见了你。”
我闭了闭眼,夏力,怎么还是你!
春意阑珊篇 十六章 郡主病重被下药(3)
我这次没敢笑,“夏将军,您原来还没回府呢?”
“你不也是没回去?”他像是捉到飞贼一般心情甚好地一笑,“莫不是还睡不着,散心散到定国公府的几条街外来了?”
我干笑了几声,“将军说的正是,想着在院子瞎逛被人瞧见了不太好,便逛到街上来了。”
“你倒是胆子大,”他若有所思地瞧着我,“平常的姑娘家都是夜里不敢出门,你还跑这么远,到底是做什么来的?”
我学着平常的公子哥见礼时拱了拱手,“您瞧,我可不是也怕得慌,特意回去另换了身袍子穿着,夜里暗,别人正好也以为我是个爷们呢。”
他嗤地一笑,“你明明在之前遇见我便是这身袍子,莫要以为我没发现。”
我愣怔便住了口。
二人相对,俱是一言不发。
良久,我有些熬不住,拱手低声道,“就此别过,将军保重。”
“说得我要去上战场似的,”他竟是笑出了声,言语里尽是调侃,“我本就是诧异你为何夜里穿着男袍,特意折回去跟在你后头的。”
哦,原来我翻墙的时候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在暗处轻笑了一声,那人便是将军你喽。
我眉心一跳,“袍子宽敞,穿着正好乘凉,舒坦。”
他悠悠道,“那方才又是谁说夜里太凉,催着要回去歇息的。”
“夜里外头凉,屋里却闷得慌,”我笑笑,“将军还没回府歇脚进屋,怕是不知情呢。”
他道:“既是外头凉,你在这家门前足足候了半个时辰,手脚怕都凉透了罢?”
说完作势要来捉我的手过去,我往后缩了缩,“不凉不凉,我这便回去了。”
他脚大步一跨,身形一晃便挡住我去路,淡淡道,“既是等了这样久,还没见着人,便怎的回去了。”
“诶?”我睁眼去看他,“这里是有谁人在等着我么?我竟是糊涂了,想不起来,还是回去再说罢。”
却听见面前的夏力嗤嗤一笑,身后传来一人凉凉的声音,“我还道,你今日不来了。”
我心斜里一抖,再拐着一抖,正抖回了原处,夏力在我面前轻轻一笑,“你那日等我等了足足一日,今日等他,倒是等了半个时辰便不愿等了。”
我讷讷无言,身后那人倒是开了口,“若没有将军那日爽约不至,她也不会又是崴脚又是风寒折腾了半月才好。”
夏力终于不再说话,只露了几分惭愧神色来看我,我无所谓一笑,“将军先回去罢,我待会办完手头上的事也便回去了。”
“你一人回去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作势要来扶我的肩被我不露声色躲过了,手顿了顿又收了回去,“我便在此处等你,待会好送你回去。”
“不敢劳烦将军,”我低头道,“怎么来的,我怎么回去便是了。”
夏力还欲说话,却是定定看了我半晌,又抬眼看我身后半晌,低低一笑,转身便走了。
直至他身影在我视线内完全不见,我缓缓转身朝陆府门前的那人笑了笑,“方才竟是被挡住,没发现陆公子已经开了府门。”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怎么会,”我还是笑,“陆公子拿小姐的解药来吓唬我,便是前头有猛虎挡路,我也还是要来的。”
他默不作声看了我半晌,良久叹了口气,遥遥朝我抛了个物事,正掷在我手中。
弦月正升至中天,我借着月光垂眸一看,是一枚小锦囊。
“这是你要的东西,回去罢。”
我怔了怔,抬头去看他,他负手站着看我,风徐徐吹过来拂起我额发,我抬手一抚,垂眸低低嗯了声。
我转身走了几步,不自觉又回了头去看他,他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挺直地站着,连脚步都未挪,锦囊被我捏在手里,似有千钧重,我遥遥看他许久,终是转身走了。
那夜回府我便照着锦囊里留的字条指示,将那药引子与返魂香一并研成了粉末夹在香炉里燃了半宿,第二日拂晓时分,小姐的床榻之上果真传来了动静。
府里上下俱是提前开工,为小姐的膳食起居忙活了起来。
待老爷探视过后,我照旧是给小姐端了碗药膳,她醒来了说话声音有些虚,恍神朝我手中的碗看了良久,又抬眼朝我盯了良久,“这是什么?”
我怔了怔,心里似乎有什么一晃而过匆匆走了。
她见我不说话,又问道,“这是什么?”
“回郡主的话,是药膳,府里厨子做的,郡主尽可放心吃。”
她默然半晌,淡淡道,“怎的突然叫我郡主了。”
我也默然多时,“那日经陛下的一番提点,我有些明白了,主子便是主子,奴才便是奴才。”
她笑了笑,面色苍白着透出些惨淡,“我是如何醒过来的。”
我无意欺瞒,只说道,“是准郡马爷亲自来定国公府来探望小姐。”
“然后呢?”
我顿了顿,“之后准郡马爷屏退了其余人,说是有法子让小姐醒过来,果然小姐便醒了。”
她挑眉一笑,“可我方才问过父亲,他并不是这样说的。”
我愣怔一瞬,苦笑了声,“不敢哄瞒小姐。”
“若真如你所说,陆景候屏退了所有人,怎么唯独你知晓偏偏是他的法子让我醒过来了。”
我不作声,她又道,“什么时候,他与你竟走得如此近。什么时候,他对你竟如此上心。”
我再说不出话,搁了药碗便往地上一跪,俯首道,“我是郡主的贴身侍婢,郡马爷偶尔对我看一眼也都是沾了郡主的光。郡主与郡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旁人万万不敢肖想半分。”
屋内静了一静,她出声一笑,“起来罢,我刚起来还是有些乏,你先出去守着,我睡一会。”
我低眉站起来,关好房门的那刻,回廊上正有微风拂过我脊背,我颤了一颤,这才发觉,背上中衣竟是湿透了一片。
天边红日正升,我见漫天朝霞尽皆染红,放眼望过去,一时竟是望不见头了。
春意阑珊篇 十七章 两厢心思何燃欲(1)
三日之约如期而至。
那日红云满天朝下烁人,我早早地起床了梳洗,并不是为着现下去奔赴君子之约,这几日小姐对我的态度大不如前,我若不早早地另寻靠山,恐怕以后的日子便难熬了。
不过夏力这小伙子,的确很牢不错,只是能不能肯借我靠下乘凉,便难说了。
我前夜是得了小姐的同意的,彼时我轻轻给她放了帘子,轻轻在外小声道,“郡主,明日……”
她也没撩帐子,只沉沉道,“何事?”
我顿了顿,依旧轻声道,“之前夏将军约我明日踏青,我不知到底该不该……”
“去吧,”她竟是莫名地似乎极喜悦地笑了声,“我允你出府。”
我怔了半晌,站在她床帐边许久未出声,她翻了身透过帐子来看我,问:“你先去睡吧,好好歇一歇。”
我低低一应,转身便出去了。
见到夏力时,我额上背上略微有些薄汗,好在山风轻巧拂着,并不算热,隐隐吹出些惬意来。
他见到我扬唇一笑,几步并作一步地朝我走来,双眼亮亮地瞅着我,“今日的湖绿衫子,真真好看。”
我莞尔:“将军谬赞了。”
“早先便听乐易郡主所言,白露寺的签极准,符极灵,”他执了我来不及缩回的手,笑道,“不若与我一起去瞧瞧罢。”
我没奈何,只得赔笑,“极好,极好。”
进了庙门,有小沙弥作揖引路,今日恰是晨曦薄光之景,香客往来并不多,他信步与我并肩走着,倒也无甚大碍。
我忽而停了步,“将军是去求签?”
他点点头,冲我一笑。
我伸了右手指了东边,再道:“将军,求功名的去处,是在那边。”
他噗哧笑了:“谁道我今儿来,是求功名的。”
我怔了怔,也笑:“极是,极是,将军的功名已是极高了。”
他默默看了我半晌,“你今日说话怎么这般客气了。”
我垂眸看地,总不能说,将军你今日这身白袍子穿着实足太俊以至于我都神思恍惚没法好好说话了吗。
“苏苏,快随我去那处,”他扯了扯我的手腕,“往西边的正是求姻缘的。”
我不自觉颤了颤,“将军可有心上人了?”
他在前面疾步走着,忽而意味深长地回首看过来,却不说话,轻轻一笑又扭过头去了。
我撇撇嘴,将军不是硬汉子么?也会卖关子这一套?
他已是先行与持着签筒的老僧搭上了话,我走过去时,老僧已笑着将手里的签筒递给了他。
夏力的半边侧脸完全沐浴在阳光晨曦之中,没来由地让我有些心跳加快,他深深朝我看了一眼,闭目虔诚地摇起了签筒。
我有些站不稳,私以为,他摇签筒的样子,估摸着今日太阳下了这玉斜山,他都摇不出一支来。
老僧重新入定,似乎不在乎他摇一日还是两日,抑或是更久,我却有些心焦,照这个法子下去,我只怕真的回不了定国公府了。
“将军……”我见他闭目兀自一脸陶醉,有些不忍心,“您稍微可以摇得再用力一些。”
他听了我这话,睁眼朝我一瞥,果然不说话地闭目加了些力气。
我舒了口气,立时签筒顿住,一支竹签应声而落。
我转了身,不欲去看,他却拉了我一起在那老僧面前站定,“还请大师解签,指点一二。”
我总算,有些知晓他为何求签了。
却是莫名有些想走,我清了清嗓子,笑了笑,“将军,我先出去转悠一下,过会儿估摸着签解得差不多,我再回来寻将军可好?”
他暗暗抓紧了我的手,笑得眉眼俱开,“苏苏,为何不欲听了再走?”
我用袖子在脸边扇了扇,“太阳照着大,热得慌。”
且不论我这浮夸之举是否被他看穿,他倒是亲自拿袖袍替我遮了半边脸,我正要拒绝时,面前老僧突地出言,“施主,东边若雨西边晴,执着太深,怕是难以成就心中所想。”
夏力怔了一怔,“此话怎解?那签上如何说?”
那老僧有些玄妙地叹了口气,摇头朝我看来,我心里蓦地沉了一沉,强自笑道,“大师看着我作甚?”
他却突地将那签掷回了签筒,拂袖道,“施主,你这签,我解不了。”
夏力哎着要伸手去抢,我眉心跳了跳,也不知他到底是不是正经的解签和尚,遂忙拦住他道,“将军,佛门讲究的是个缘字,若是缘未到,求也求不来,便正如方才大师所说,这签,只怕是真的解不来了。”
他神色有些僵,缓了许久才面色灰白地喃喃低语了一句,“为何还是如此?”
“还”?
莫非他从前有过心上人,此次前来正是为了与她的姻缘之事不成。
我知晓这其中苦楚,忙好言安慰道,“无事,将军青年才俊,恐怕这姻缘签早被您那边的心上人求去了,您等她到时候再来知会您便成。”
他嘴皮子动了动,似要开口说话,却是扭过头来看了我半晌,摇了摇头,闭嘴了。
其实每每唤他将军时,我都能忆起见放公子那时无暇的容姿。
自他逝后,梦里见他时他总笑着要我唤他一声将军,还宽慰我道,为国身死,便是武将最无上的荣光。
若是他尚在人世,我或许,也不会如此念他想他知他疼他。
凡心生怨抑;林林总总;无非是知而不求;求而不得;得而早失;失却难舍。
风拂过袖边荡起浮尘了无痕,夏力悄悄勾了勾我左手小指,没有战袍铠甲裹身的少年笑得温良,“苏苏,你说的正是。”
我低头不知作何回应,他却牵了我手道,“走,趁着天还不热,我带你去遛马。”
且看他兴匆匆走在前头的架势,说成溜我还差不多。
我笑了笑,也的确许久没与人玩闹过,遂跟在他身后与他一齐下了山路去寻他的马。
“我这马是当年姐夫亲自与我选的,如今……”他话顿了顿,却突然不说了。
我知他说的姐夫正是女帝的结发夫君,前朝大庆的圣上,此为禁忌,我也不好跟着多提,遂指了对面的一座山峰道,“将军你看,春花都谢了。”
春意阑珊篇 十八章 两厢心思何燃欲(2)
话一出口我便想狠狠扇自己一嘴巴子。
本来他方才便说的是已亡之人,我此时倒还指着谢了的花来与他看与他说,当真是……傻了多时早不知聪明为何物了。
我在心中默默骂了自己几遍猪头之后,他倒是豁达一笑,“是啊,春尽夏至,花也都谢了。”
我讪讪一笑,再不敢随便接话。
他左手负于背后,右手还不忘挡在我肩周围为我拂去山路旁伸出来的小树枝,我与他默默行着,倒也不辜负两边郁郁葱葱的树景。
将近快行至山脚时,我眼尖,比他先见着平地,扬声喜道,“可算是快到了。这样的山路走着,虽是下坡,也太辛苦了些。”
他许久未说话,我不知是否又口无遮拦说了什么不对的,讷讷住了口,他冷不防道:“苏苏,你与我一起时,可会无聊?”
我僵了僵,不知他所言何意,还是笑道,“将军何出此言,自然不会无聊了。”
“我自小便未与女儿家一起相处过,既不会说顽笑话哄人开心,也不懂女儿家内里的那些细腻心思……”他顿了片刻,再开口时似乎攒了许多的力气,“所以苏苏,你千万莫要责怪我。”
我有些猝不及防他说这样严重的话,忙道,“将军肯赏光邀我一同出来,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说责怪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终是浅浅一笑,“那便好。”
我也是笑:“将军,前方那匹马便是你的罢。”
“正是,”他笑说,“你从前定是未骑过马的,今日便让我当你头一回的夫子罢。”
我乐得多学一门本事,“那便多谢师父了。”
他回过身来冲我一笑,趁我愣神之时在我眉心一点,“调皮。”
刹时便似有魔障之物击碎了我的心神,不久之前,也曾经有人这般想在我眉心一点,可我躲过了,在那之后,他便再无这样的手势。
“在想些什么呢?”夏力拉住马缰朝我走来,伸手作势在我面前一晃,“你看这马,都等得一副急样了。”
“将军,我……”
“嗯?”他睁大眼来看我,“怎的面色不太好?”
我抬眼望了天边,正有厚云将日光遮住,瞬时天便阴了下来,我脱口便道,“无甚大碍,只是突然有些体乏,怕是之前的寒症还没看完全,此时胸闷得很。”
他果然有些慌神,忙探了探我额头,“怎的憋到现在才说,走,我们赶紧回去。”
我为难地盯着那匹马止步不前,他倏忽一笑,“也是,你我二人共乘一骑终是不妥,便如此,我先回城去招辆马车过来,你先在此处歇脚等着我好不好。”
“那多麻烦,不若将军先回去,我在后头慢慢走着便是,”我其实并无不适,却还是装作极倦乏地撑着一口气道,“我今儿也是这样走出来的,现下走回去也无妨。”
他眉目间突地流露出一股子疼惜之情,激得我汗毛刷地竖直了起来,却听他红口白牙开口便道,“苏苏,你总地与我这般见外。”
我扯起嘴角一笑,再不说什么了。
待折腾了一番我终是从马车里出来安全到了府,不过是北苑小门,若是我招招摇摇在定国公府的大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