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十八 作者:子勿为秦相-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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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一切不复当年。
青年人点点头,“这肉麻的话我也只说给过你。好了好了,我答应你。没办法,谁叫‘海底月实乃天上月,面前人便是心里人。’你说的话,我没有不听的道理。”
所以,白若潇又一脸喜极而怒的红晕,“算了,我说不过你,不说了。”
俗话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谢梧晴待价而沽叫价的那一天,白若潇还真的去了觅夜坊。
没有人知道他揣着怎样的心情,以一个局中人的角度去旁观,他躲在暗处,看着阔别数年的小豆丁长成了小少年的样子,长高了,长壮实了,自然心生欢喜;当年的小王爷也改了名字里的一个字,这不禁令他忧虑;印象里的小奶娃娃变作了摇曳美丽如花的及笄少年,因而感叹一句“光阴如刀剑,雕我少年颜”。
一切都变了模样,自己虽说还长得和过去差不多,可也过去了好些个春去秋来,日升月落,潮涨潮跌,自然如同不能踏入同一条河两次一样,回不去了。
你不动而光阴走,真是个残忍的无□实。
所以,白若潇像一只颓丧的老鼠,灰头土脸的倚在一根朱红色的柱子上,先是看着小孩子可怜的央求祁瑾洌嫠曜吡牡猛痘耐踩耍缓罂醋牌铊椎暮岬抖岚肭腊肼虻穆幼咝晃嗲纾倏醋爬橡备咝说匾杷拦ィ蛑笔窃诳醋胖谏偬�
可是这一切,好像都和他有关系,但都好像和他没关系。这种看客的痛苦,好像也只到那一刻,白若潇才深切的体会着那种痛苦和感伤。
花如血,草若烟,柳衔泪,叶蒙霜。若有来世,白若潇真的不愿再如此,不愿再有这样尴尬特殊莫名其妙的身世家境,不愿再说那么多的如果当时。
、雨又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是真的。还很应景。无耻球评,求关注。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
“清明日,取榆柳之火以赐近臣”,是哪朝哪代也免不了的事情,一到寒食便折柳插门,这样的习俗,绵延成根深蒂固。
苦的只是刚长出嫩芽的柳枝,柔软婀娜,还带一点儿鹅黄色,就被忍折了下来。
折柳送别已经够凄惨了,没人知道原来人们之间的互相不见,还要搭上一棵树的肢体残缺。
不过,寒食折柳的意义在于,清明节前的寒食节,为的是纪念介之推。
“之推言避世,山火遂焚身。四海同寒食,千古为一人。深冤何用道,峻迹古无邻。魂魄山河气,风雷御宇神。光烟榆柳火,怨曲龙蛇新。可叹文公霸,平生负此臣。”相传此俗源于纪念春秋时晋国介之推。当时介之推与晋文公重耳流亡列国,割股肉供文公充饥。文公复国后,之推不求利禄,与母归隐绵山。文公焚山以求之,之推坚决不出山,抱树而死。文公葬其尸于绵山,修祠立庙,并下令于子推焚死之日禁火寒食,以寄哀思,后才相沿成俗。
由此观之,就算是明君,也有够混蛋的地方,不安好心的逼死忠良,再假惺惺的身后哀荣,只会耍些糊弄鬼的把戏。
相传介之推还有首遗言诗作,不知真假,“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柳下作鬼终不见,强似伴君作谏臣,倘若主公心有我,忆我之时常自省,臣在九泉心无愧,勤政清明复清明。”
由此观之,千古名臣究竟是愚忠还是大忠,也就不得而知了。
可寒食节对于普通的平民百姓,的确也是一大祭事,但事实上也就这么过着,没什么新奇的东西。
王公贵胄有御赐的火烛,灯火通明,脍炙人口,歌舞升平,念着忠臣的名字,呜呼哀哉,猫哭耗子,假意慈悲,作戏给史官看。
所以,寒食节对于寻常百姓人家而言,更多的已经慢慢淡化作一个吃冷食的日子,为日常生活增添了许多不便倒是更实在的说法。
萧往桐拍着白若潇的后背,“是着凉了吧看你咳得厉害。我先冲些枇杷蜜水来让你润润嗓子。”
白若潇摆摆手,声音哑哑的,“咳、咳咳!不妨事,不要管我,你只要看看东西准备的怎么样就是了,明天我可要去看望姐姐的。”
萧往桐怜惜问道,“你行么?病成这模样了,能去么?不然就我去好了,你在家里歇着。”
白若潇憋红了脸,“这哪儿成!那是我亲姐姐,我再不看看她,谁还想着她?老不死的是个疯子,一点儿都不上心自己的姑娘,就想些乌七八糟的破烂事。也就我去瞅瞅她了,要我说,现在想想,她那个倒霉男人,还不如不嫁呢。”
萧往桐轻轻一笑,劝道,“好好好,依你的意思。快别说了,哪有你这样的,骂完你爹骂我爹。老师和家父都不得安宁。明天我陪你去便是了,快好好呆着。”
白若潇突然黯然的低下头去,“唉,不过,你连你爹娘都不好去见见呢。”
萧往桐脸色平和的摇摇头,拉着白若潇的一只手,一番品咂脉象之后,起身去桌前,熟练的铺开纸,提笔写字,“不见就不见吧,相见不如想念。再说了,百十年后肯定都见的着。哈,可以去托你姐姐问句好给他们便是了。对了,我现在给你抓付药去,你在这儿好好的等我回来。”
白若潇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只点了点头,对着怀揣方子的萧往桐道,“好,你去吧,路上可要小心。”
在家中的厨房里悄悄的埋着火,炉子里炖着百合银耳之类的滋养之物,萧往桐跑出去抓着药,很是不屑道,“介子推与我何干?也不是我放火烧山。昏君做了什么混账事,千百年后都是大义凛然。有空去揣这假慈悲的虎狼心肠,还不如实际一些,烧一把人间火,暖几家百姓心。才是正经事”
虽然药汁深黑如墨闻着就像是黄连汤,可是一旁调了冰糖桂花的另一碗补品羹汤,却晶莹白皙,直叫人觉得甜蜜非常。
白若潇咬咬牙,终于视死如归的、允许萧往桐喂他喝了下去这两碗东西。
药效看来是不错的,当夜,蒙着厚被的白若潇就发了一身大汗,顺畅了许多。
寂寂柴门村落里,也教插柳记年华。禁烟不到粤人国,上冢亦携庞老家。汉寝唐陵无麦饭,山溪野径有梨花。一樽径籍青苔卧,莫管城头奏暮笳。
前朝的皇陵真的还比不上乡野之间的土坟头,连个祭扫的人影都没有,哪里像阡陌之上,还有剩的浆水饭和纸钱灰。
不过白若潇在清明时分的时候,还是顺利的带着被他叫做“萧往桐”的那个男人,走到了山清水秀的一片好地方,对着那座矗了雕刻的精细的青白玉石的料子的碑的坟墓,慢慢地半跪了下去。
萧往桐轻声道,“年年至琴冢,草木作熟识。”
白若潇摆着三三两两的祭奠之物,一面鼻子堵得难受,一面坚持说道,“姐,你听听,这孩子,一张口就是文字成诗,也难怪不是你的孩子,真是不像我这废材料。”
萧往桐在一旁连连摆手,“得了吧,快别听他瞎说了。我都快被他说成花儿了,可你看看他才是,都三十出头的人了,还是这样子。我肯定不能像他,非亲非故的,像了才是个大麻烦呢。”
白若潇打着火石,开始慢慢的焚些纸帛,也往里面扔着祭品,盘盘碟碟里的东西就投进了火里,烧得不算快。
白若潇又开始絮絮叨叨,“人们都说‘三十而立’,姐,我看我这辈子都立不起来了。我真是过了三十了,可你也别怪我没出息,我就不是那种能耐人。怪不得爹都不睬我,把所有事情给了……萧往桐去做。萧往桐好啊,什么都好,怪不得爹喜欢他。”
萧往桐也蹲了下来,“看这辈分乱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叫您了。算了,我跟着白若潇叫姐姐得了。没得事情,他好得很,还能怎么样啊,我就真是才希望他能好好的,就这么过一辈子才好。”
白若潇不接这个茬儿,自己说道,“可惜了了,我不能把你和姐夫葬到一处去了。你们要是碰见了,可别怪我没让你们‘生同寝,死同穴’。我可真没那本事,倒是萧往桐他娘在里面呢。唉,真是。也是,多奇妙的事情,都是曾经的陌生人,不过是突然之间,怎么成为了你的全部呢。”
萧往桐把一张纸丢进火里,默默念道,“黄泉相见,你们好好倾诉便是。”
化成灰的纸上一行朱字,“惟愿地下不问,何人行行,又复停停;月下枯骨裹红衣,一回眸,青色瞳映人背影。百鬼夜行,引迷途者向西去,削骨为笛笙歌起。”
逝者去了很久,可是生人犹忆别时长亭柳,还能记得微微雨润花红,只是千里梦中再回首,故人无处觅,山水又几重。
世间人长叹一曲,吹的也只是“伊人远,相思苦,几番离别,不忍盼归路。十年相思百年渡,百年相思不忍顾。 ”
白若潇接着萧往桐的话往下说,“就是就是,你们再见吧。我在这里说什么都没用,就是希望多年之后,你不要骂我才好。”
说着说着,白若潇眼泪就下来了,跪倒在地,“我小时候,你总是骂我不行。现在我都长这么大了,你不看着我了,可我还是不行。姐姐,对不起。我没有用,没办法赎出来谢梧晴给他一个清白,也不能把十八养大,我甚至没能去看看他。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萧往桐跟着他也跪了下来,“可是,姐姐,你要怪罪的话,不要怪他啊。白若潇是个好人,没用的是我,我答应他,也答应你,五年,再忍忍就好了。相信我。”
白若潇对这样的安慰显得更加窘迫了,“姐……对不起。我们一起,对不起你……”
萧往桐的后背上炸起一溜儿冷汗,“算了算了,白若潇,你还是不要说了,你不要又气姐姐了,得了,今天天气凉,我们回去吧。”
好巧不巧,这话刚说完,本来就阴着的天更沉了,闷闷的,只一小会儿,便开始飘起了雨。
果然是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白若潇的风寒好像更厉害了些,连打了几个喷嚏,萧往桐拿了一件长衫替他披上,同时撑开了伞,“叫你不要出来,你偏要出来。看看看,病得更厉害了,回去你就老老实实的喝药去吧。”
白若潇稍有委屈的倒在萧往桐的怀里,“唉,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想他们,非常想,真的。”
萧往桐将他往身上揽了揽,“那就不要想了,越想越想,越想,越想。”最后两个人稳稳当当的回到了那间宅院,春雨淅淅沥沥,偏凉的天气里,开着金黄的迎春花,只可惜秾李繁桃刮眼明,东风先入九重城。黄花翠蔓无人愿,浪得迎春世上名。
终究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事情,都令人无法释怀,又有春雨湿了谁的坟头,而白若潇的心里,在这杨柳风杏花雨里,就更放不下故时了。
而身旁的萧往桐,只会苦苦思索自己承诺了又一次的五年之约。
、再一再二
作者有话要说:摔!忙死。
清明节的香烟,缭缭绕绕的还不灭尽,白若潇就突然陷入了无穷的自寻烦恼。
其实这事情说来话长,可是说着也真是奇怪了。被白若潇极力大赞幸亏不像他的萧往桐,居然在第一次参加科举之试的时候……
落第了!
白若潇捶胸顿足,“我说,这怎么可能呐?萧往桐,你,凭你,考个状元都不是难事吧,怎么这次这么谦虚了?你是收了什么好处,怕谁不第才牺牲了自己么?”
任这么吵吵闹闹,白若潇的声音起起伏伏,萧往桐始终淡然平静,甚至毫不在乎。
萧往桐静静的抚着琴,还是一脸悠然的念着长短句,“若经一别,已无言。往事如烟,尽梦,却断无眠。书中锦字,惶论长恨,旧信频来竟无红笺。一世纷纷如雪霰,倦听,陇水伴潺湲。多情自古伤,更那堪情深非身前。微霜凄凄簟色寒,绮楼自怨青云端。梨花飞雪影无眠,往事如烟尽梦断。风吹零,流水皆波澜,雨打萍,惊散入流年。此生纵是无缘,只为拚却山颠求遥见。”
这就让白若潇更来气了,“就连我这种废物也不会不中吧!只是个秀才罢了,又不是要文曲星下凡,哪里那么难得!你还在这厢念着句子,你还不好好想想是为了什么!”
萧往桐只是淡淡的说,“你不要为了以激将法刺激我就妄自菲薄,你哪里是废物呢?老师可是把你当作心尖子。我就更不必说了。你也不必说我好还是不好,没有什么用的。该来时就来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唉,你这便当作我口不择言得了,”白若潇被他这么一说,声音都低了许多,“可是你也不要这样啊,自暴自弃似的。唉,我这也是着急,生闲气。皇帝不急太监急,不也是为了你好么。”
“怎么突然觉得你啰嗦得像个爹了,”萧往桐“嗯”了一声,“不过,估计也是吧,毕竟我对科考这等事情,小小不言的文章,可能真的不会作。不过,不可能再犯了,下次一定能就是了。”
“我哪里是你爹……”白若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哦!也是,你爹他啊。就是嘛,我知道了,那我可真是错怪你了,鲲鹏不能戏水于浅井,错哪里是因为你呢。都是他们那些考官不识货,才会出这样的事情。”
“得得得,别吹捧我了,”萧往桐翻翻白眼,“你这话说的,冰火两重天的,真让我怎么都不自在,里外说不清。”
“那就不说了,”白若潇柔柔的一句,“好了,还有下次,不急。”
不过,口是心非可真是个坏毛病。
人们说,女人是梨,外面是甜蜜蜜的,心里可是酸的很呢。
也正是因为外甜内酸,吃梨的人才不知道梨的心是酸的,因为吃到最后就把心扔了,所以男人从来不懂女人的心。
白若潇也差不多,说的是宽心、宽心,反反复复,实际上真不放心。不愿意一拖再拖,叫萧往桐再多费着心力,再蹉跎了华年。
一个好端端的年轻人,有的是美好前程似锦,却生错了人家,没法子逍遥风流不说,还得搭上些说不准的一切。
所以白若潇久而久之,也就生了抱怨。
由爱生恨,爱之深,所以责之切,着急上火。
任凭这日子流水般的过着,却难免生了窝火。
不过日子过的到底是长长短短,说不简单,其实也还算轻巧。
掐指算来,这大概真的已经是萧往桐第二次考向那追名逐利的去功名去了。
第一次的名落孙山真令白若潇气的莫名其妙,七窍生烟。直呼“怪事”,心想那满腹诗书才情的人儿,怎么会弄不来一个秀才。也没少宽慰大骂,怪着当政的人士酒囊饭袋,狗眼不识象牙才。
不过已经是及冠之年的童生萧往桐倒是淡然处之,不怪什么时运不齐,也不纠缠什么官官相护,只是一如既往的既不信命,也不信运,但是信缘。
大街上几个人胆大包天敢说他有或者没有帝王之相,他自己是不会信的,也顶多一笑了之;但是要说点儿什么姻缘之事和他的心思几分不和,萧往桐可是真的不会客气,一定会擒贼先擒王,骂人先骂娘。
萧往桐以为,世上功名利禄都是浮烟碎云,惟有情爱一事,最为实在。
最有可能事在人为,份是人为。
因为命运无常,造化弄人,惟有姻缘一事,听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偏偏这两样他都没有,前者是被动的事实,后者是主动的结果。
所以,萧往桐通熟易经八卦,却从不给自己掷一钱,竟也不是不敢。
“万一是个好卦相还好,可以有个奔头儿;万一是个臭卦呢,就算再怎么说这是胡话瞎诌自己不信,终究是个坏念想儿扎在心上了。就像你去寺里烧香求签,都喜欢摇个上上签,可是万一摇出来个下下签,就算大师再怎么解的天花乱坠,不还是花钱心里找别扭嘛。”萧往桐一面摇头一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