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红楼溶黛情-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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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便令她想起了那位笑意温雅的北静王。
难道只是因为他恰好帮过自己,救过自己?
玲珑朱唇翘起一点无奈,再躺下,却是辗转难安,一夜无眠,直看着天色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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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是进是退
第一抹晨曦透过雕花窗棂,待漏朝房的光线渐渐明了。
一场唇枪舌剑的交锋已经进行到了第三轮,仍然没有结果。
起因是昨日,皇上被宫妃劝着去东宫看望染恙的太子,不想看到的却是太子穿着寝衣在后面追,一个全服冠带的太医在前头满殿乱窜的荒诞景象,顿时龙颜大怒,当即下令,令太子闭门思过。
问题是,今日便是巳时便是西羌使团入京陛见,应由储君代天子至城门迎接。可皇上正在气头上,令魏王代劳,这无疑是触动了太子党和魏王党最敏感的神经,于是在遵旨还是冒死直谏劝圣天子收回成命的问题上,朝中大员们各持己见,三品以上的都在待漏朝房呆了一夜,仍是难以统一。
“好了好了,诸位。”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忠顺亲王宇文奎笑道:“都消消气,老朽来说句公道话。虽说昨日因事迁怒太子,毕竟父子连心,所缺的也不过是一个台阶而已,现在本王以为,最好是得个人去面圣,劝皇上去了东宫之禁,事情不就了而了么。”
细长的眉眼闪动着刁滑的光,似若无意的将人的目光带向了一直未开口的人身上,这一看不要紧, 所有人都愕然。
黄松木玫瑰扶手里坐着的白蟒袍男子,白玉冠束发,眉目秀朗,半阖着眸看起来像是假寐养神,那神态懒散的让人很难看出他是在这里等候上朝,只是就算如此,也完全不减那份洒脱高贵。
他们自管在这里相争不下,那厢北静王水溶却在悠闲小憩?
西宁王虞清方年纪与水溶相当,素来还算说的上话,此时也离他最近,便悄悄拿胳膊肘捅他一下,咳嗽了两声,水溶这才缓缓的开眸,浓密的羽睫之下,深瞳清潋,光华逼人。
见到众人都在看着他,眸中流过一片混若孩童的茫然懵懂之后,水溶终于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温润,说出的话却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各位,这是有结果了?”
合着他们这里吵半天,北王连吵的什么都没听着。
虞清方有些尴尬,悄悄的耳语两句。
水溶呀的一声拍了拍脑袋:“这一夜不睡,走了困,诸位担待,担待。”话锋敏捷的一转,不容旁人道出:“忠顺王位尊德高,深的圣上信任,就劳烦走这一趟?”
宇文奎一愣,没想到水溶张口就把矛头对准了他,他在京中风评并不好,皇上也并不看重他,若是去了,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心里骂了句黄口小儿,却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谁不知道朝中上下,唯北王最得皇上信赖欣赏,殿前不二之人。”
水溶似笑非笑:“说不得。虽蒙皇上不弃,却是外姓,内宫之事,当由圣躬独断,贸然置喙,恐失了外臣本分。”
一句话把几乎所有人都囊括其中,包括昨夜吵的最厉害的几位,便都脸色讪讪。
“北王此言不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李自安道:“为人臣者,直谏才是本分。”
“此言甚是!”水溶淡淡的道:“李大人为宰副,那就劳烦……”他眸中才微微一锐,话没说完,李自安便迅速的缩回脑袋去。
“那北王的意思是……”东平王贺清远欠了欠身。
四异姓王,立国之初本是官爵相平,然在十年前,东、南、西三王为了避圣天子之疑,虽然仍然保留了王爵的名号,封邑却被削减与郡王同。
因时南疆某国求公主为后,皇室中唯有皇长女和熙公主为待嫁之龄,然这位公主身体十分的羸弱,皇帝不舍。当时的北静王为主分忧,自言世子水溶与公主乃青梅之好,皇帝顺水推舟,降公主于北府,嫁给水溶为世子妃,就因为这个缘故,北府免于封邑被削。
所以此时,东西南北看似爵位相当,实以水溶为尊。
水溶神情懒懒,四个字道:“小王不知。”
正在这时,一位内监匆匆而来,行礼道:“皇上宣召北静王!”
在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中,水溶从容起身:“臣遵旨。”
宇文奎捋着长髯,眯眸,然后嘴角泛起一丝笑意:“事情了了。诸位,整整仪容,准备随驾罢。”
建章宫外,丹墀跪了一个人。
深青色的王袍,银蟒缠身,虽然跪了一夜,却仍然不见疲态,挺拔如山。
正是宇文祯。
水溶分毫没觉得意外,放缓了脚步,从宇文祯面前走过。宇文祯抬起头,正与水溶的目光交错,然后都是颇有深意的一笑。
都是漩涡中人,有些事,心照不宣。
“臣,水溶奉诏见驾,吾皇圣安。”
大殿中,铜鹤冉冉的吐着轻雾,烟云缭绕中,一个声音自内殿响起:“进来。”
声音颇不掩些疲倦颓然。
水溶进得内殿时,明黄龙袍的皇帝两鬓已然斑白,手肘撑在御案之上,手指揉着太阳穴。
当今皇帝宇文世泽,是大周立国定鼎之后的第二位君王,年号隆安,廿岁为帝,此时已经过天命之年,共七子,其中嫡出的一个是太子宇文承彦,另一位便是四子宇文祯。
隆安帝又揉了揉额角,似乎勉强压抑了一下,却忽然拍案道:“荒唐,简直是荒唐!他是朕的嫡长子,是储君!竟然做出这种事,令朕颜面何存!” 说着压着声音咳嗽起来:“哼,魏王还给他求情,为他在朕的宫外跪了一夜。说若朕定要他代太子于城外迎接使团,他唯死以明。看看,朕这两个嫡子,哼!”
水溶微微一垂首:“皇上看起来气色欠佳,不知有没有传御医看一下。”
“没什么大事。就是一夜没睡的缘故啊。”隆安帝长叹一声:“找你来。就是想问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水溶微微一笑:“此陛下家事,臣不敢妄议。”
“朕知道,你是不轻易道人短长的。”隆安帝那手边的茶水压了压咳嗽:“朕子侄辈的,也唯有你随了你父亲,纯直不阿,所以朕想听听你的说法。”
水溶道:“陛下,有道是父子连心,魏王殿下在外头跪了一夜,想必陛下心中已经有了定论。臣想说的,就一句,大局为重,宥东宫之过,彰魏王之德。”
几句话却将心中的天平一下子压了过来,隆安帝眉间缓缓舒展,起身:“也罢。就如此罢。”
翰林即刻草诏,赦东宫之禁,令太子即刻往城外迎接西羌使臣,同时也对魏王孝悌德义大加称赏,并有赏赐颁下。
一场风波暂时便被压了下来。
从建章宫出来,怀政门外,水溶再一次见到了宇文祯。此时不再跪着,而是站在风口里,大风将他挺括齐整的王袍带起猎猎之声。
“魏王殿下!”水溶微微躬身以示恭敬。
“北王。”宇文祯嘴角微弯,面皮却仍是紧绷的:“多谢北王一锤定音,解了本殿的尴尬。”
“不敢。还是殿下,以退为进,贤名远播。”水溶温润笑意也仅仅止于嘴角而已。
“呵呵。败也萧何,成也萧何,太子殿下这次定要好好相谢北王。”宇文祯眸中锐利,紧紧盯着他。
相视间,寒意迸射飞溅。
“呵呵,太子殿下恐还是感激魏王殿下更多。旨意在身,恕难迁延。殿下,承天门见。”水溶眉睫一敛,淡笑,拱拱手,衣角轻掠,离去,一贯的优雅不迫。
银色蟒袍泛起一阵冷冽寒光,如一柄利刃死死的楔入了宇文祯的眸中,他死死的攥着拳头,指节微青,嘴角勾起一个冷笑:“承天门上禁卫戒备已经安排好了么?”
“回殿下,都安排下了,万无一失。”
宇文祯点点头,望着视线尽头,那白衣消失的方向,正有阴霾滚滚卷来。无形的压抑迫着心弦,似一不留神,便会崩断。
这次,皇帝委他约束宫闱禁军,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是一点都不能松放,太子这件事,看似与他无涉,实际上,皇帝诏书里的褒奖,已经令太子党恨极了他,若是再出一点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能有一点闪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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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血色狰狞
激烈的打斗之后,承天门城楼上,已经被一片狰狞血色浸透。
宇文祯脸色发青的将沾了血的剑猛然回鞘,看着人事不省的水溶被人抬下城楼,白衣上是大片的鲜血,淋淋漓漓,他膝盖一软,跪在了隆安帝面前:“儿臣护卫不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阵发懵。
怎么也闹不清楚,怎么会有一批杀手混入西羌国的使团之中,这些人,突然在近距离发难,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仓皇布置人手护驾,却为时已晚。一个刺客晃开他,根本没碰到他一根指头,便将一根弩箭射向皇帝。
一瞬间,他触及了父皇那惊疑的眼神,周身冰凉,便知道自己失算了,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危急时,一道白影挡去了那支箭。
是水溶!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
此刻,他的父皇,那喷薄着滔天怒焰目光正死死的钉在他的身上,甚至还掺杂着疑惑和不信任。
果然,皇帝冰冷的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道:“虞清方!”
“微臣在。”
“自今日起,皇城卫由你暂领!”
“臣领旨!”
一盆凉水,自脊背浇下,宇文祯只觉一片冰冷,恨意填膺,父皇果真是怀疑了,宁肯相信异姓 王,也不肯将皇城防卫交给自己。
“父皇……儿臣……”额头重重的落在地上。
“什么都不必说了。”隆安帝冷冷道:“给朕通知太医院,全力以赴医治北王,若是有一点差池,提头来见!左右威卫、飞骑营,会同京畿卫,全城搜捕刺客踪迹,务必将太子救回!从三品以上,会体仁殿。”
说完转身便橐橐的下了城楼,对那位深深信任和欣赏的儿子,他没再看一眼。
宇文祯用力握着拳,嘴角紧绷,如冰的瞳仁里无数情绪正蠢蠢破冰。
完了,全错了。
如今连他故意以退为进的那步棋都错的离谱,他应该去城门外,那么现在扣在对方手里的人质应该是自己不该是太子!
可是,现在,怎么办!
体仁殿历来是朝臣集会之用。此刻,水溶也在内殿,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在这里进进出出,焦急的商议着。
而外殿,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隆安帝面色如镔铁一般,一言不发,三品以上大员们战战兢兢的立着,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竟然有一个老臣受不了这样的气氛,直接胸口发闷晕厥过去,被扶下去休息。
宇文祯跟随而来,跪在当地,他的神情已经平静了下来,开始暗暗思忖事情的前因后果。
中书令陆明桓已经开始发难:“今日之事,着实令人吃惊,不过当务之急,是确保太子殿下安然无恙才是。臣以为,西羌小国,恐怕没有这个胆子与我大周为敌,恐是在路上,便为人掉了包……”
“立国至今,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不管如何,皇城卫应对不力,是有目共睹,令陛下、储君身陷险境,这点责无旁贷。若非今日北王舍命救驾,国祚危矣。”
“如今太子殿下于刺客手中,委实堪忧……”
魏王党都在暗暗着急,却是一毫办法也没有。这个圈套设的极其精妙,根本无从辩起,之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党们一句两句,落井下石,那架势,必要置魏王于死地。
正在这时虞清方急急走来:“皇上,万千之幸,太子安全回宫。”
一句话,倏然又令殿中,风云变幻,情势急转,太子回来的太快,以至于刚才还在咄咄逼人的太子党忽然哑声。反倒是那些魏王党长长舒了口气。
“才不过一个时辰,太子便无恙回宫。当真是吾皇福佑,社稷之幸,大周之幸。”
这句话听起来寻常,细想却十分微妙。才太子那一方,发难太过,失了分寸,反倒是容易让皇帝怀疑有倾轧之意。
隆安帝面色更加阴沉不定,一言不发,这让众臣心中更加没底。
此时,宇文承彦已经快步走了进来,一身狼狈,全无储君风采,咕咚一声跪倒在宇文祯身旁,涕泗横流:“父皇安好。儿臣无能,不能及时将消息传回,令父皇受惊,虽万死难辞。老天保佑,北王忠肝义胆,身手过人……”四顾一番,似乎此时才发现:“不知北王……”
宇文祯终于开口:“太子殿下,北王舍命救驾,以至于重伤!太医正在后面为北王医治。”
宇文承彦似乎是十分吃惊:“什么,北王受伤了?北王的剑法在京城亦是前茅,区区几个刺客,怎就会受伤。”
“老臣也觉得奇怪。那个距离上,凭北王的身手不至于挡不开吧。”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适时响起,是忠顺王宇文奎。
疑点由此再次翻转,难道,此事与北王有关?
隆安帝眉峰一拧,正要说话,太医令擦着汗走上来跪地瑟瑟发抖:“皇上,老臣,老臣无能……”
隆安帝脸色一变,声音微沉:“怎么了。北王情形如何!”
太医令擦了擦汗道:“北王身上中了一种奇毒,老臣看不出是什么,以至于箭伤之后,脉息全乱。而且,而且老臣在北王左臂上发现了另一处未愈合的箭伤,两处金创极近,又逆及心脉。蹊跷的是,这两处箭伤形状力度都完全一致……”
隆安帝脸色更加阴冷:“怎么会这样。北王上次不是熊罴所伤么,怎么会变成金创。”
这时一位武将犹豫了一下开口:“皇上,臣是习武之人,知道若是习武之人受伤,必调集周身真气保护心脉,北王这种情况,极有可能是内息全失而至。”
内力全无!这无意于一个惊雷震得所有人都骇然不止。
“皇上,微臣有话说!”一个声音响起,众人看过去,却是新任的太医院院判欧阳绝。
隆安帝看了一眼,认出他是上次被太子荒诞的追逐那位太医,男生女相,颇有妖媚之态,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人,但听他这么说,便道:“你说。”
欧阳绝笑吟吟的走上前:“皇上,微臣不才,向对毒理有几分研究。前次,北王于城外受伤归来,便唤了微臣去看伤。虽然北王严令不许臣声张,担心的就是再生波澜,可事到如今也无法隐瞒。前番北王是为杀手的一只毒箭所伤,那毒乃是江湖人所用,中者会失去所有内力,至今未能解去。是以,今日北王才会大失水准,除了以命护驾,别无他法。”
他每说一句,隆安帝的脸色便铁青一分,城外遇刺,两次完全一样的箭伤,蹊跷的剧毒,还有今日的诸多疑点,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契合成了一个偌大的疑团。
他的目光在两个明争暗斗很多年的嫡子身上来回逡巡,再不掩饰那份挫败和失望。
这样的目光,令宇文祯和宇文承彦二人都低下头去。
“好,你们好啊!朕什么都明白了。”他猛然一咬牙,背转了身,不耐烦的挥手:“承彦,回东宫去,继续禁足。老四,你也下去,户部的事你先放放,在府中好好的闭门思过!欧阳绝——你既然对毒有几分研究,今日起便由你为北王诊治解毒。其他的,都散了,朕,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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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暗涌莫测
经过以欧阳绝为首的几个太医合力医治,将箭镞取出,太医院但有能用的上的药,无不倾囊而出,至掌灯时分,水溶总算是脱离了险地,却还是没有醒过来。隆安帝命人用銮舆将水溶送回府中,又命几个内侍,暂留北府伺候,一旦水溶醒来,不拘何时,立刻报入宫中。
这份荣宠简直是自立朝而未有,一时议论纷纷。
然隆安帝经今日之事,却是心有余悸。若是今日自己中箭驾崩,太子又在刺客手中,恐便是庙堂倾塌之祸。
太子不肖,难以江山付之,易储二字,他老早就放在心上,本取中的就是嫡次子宇文祯,可经过今日之事,已经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