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红楼溶黛情-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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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停下,转身,望他,疏疏淡淡的一笑:“皇上给得起,可我要不起。”
回眸一顾,虽是清冷亦倾城。
宇文祯静静的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一丝淡淡的笑意,长久的萦绕。
你要不起,我却给定了。
水溶,这个女子,我和你争定了。
卧房里,一盏如豆的烛光,飘摇如逆水的轻舟,烛泪凝固,如血。
黛玉宽了外衣,一身藕色的中衣松松垮垮的裹着瘦削的身体,黑发垂落,更显得纤薄不胜。
灯下,她静静的将那卷画轴,展开,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着上面隐约的泪痕,清丽的面容,两行清长的泪亦无声的滑落,新痕叠着旧痕。
那泪,曾是为相思而流,如今却是为断情而流。
“紫鹃,叫人取个火盆来。”
“姑娘,冷的话,还是多加件衣服,这个天气,火盆怕是耽不住的。”紫鹃看着黛玉如此,不觉担忧,她深知黛玉性情,亦不敢十分苦劝。
“拿来。”黛玉似乎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紫鹃屈了屈膝,出去,不多时,令婆子捧了炭火盆进来,放在榻沿之下,乌金炭火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火气。
黛玉静静的望着深寂的夜色:“都下去,我还要再歇一会儿。”
她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毫无异样。
想了很久,煎熬了很久,她的心里终于有了决定。
你若无情,我便休。
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
一拂衣袖,画轴,落入火盆之中,火光瞬间将画卷的边缘吞噬,这一瞬却忽然心痛如刀绞,她下意识的便想要伸手挽回。
可她的手,还未来得及伸出,外间,砰的一声被撞开,珠帘起落凌乱,一连串乱哄哄的阻止声:“王爷,不可以,那是郡主的卧……”
水溶飞快的闯了进来,也不顾那火势烫手,劈手将画轴从火中捞了出来。
飞扬的灰中,那画轴滚落在了地上,有一半都被炭火熏的乌黑。
水溶一脚 踢翻了火盆,火盆翻转,灭了,然后,他望着那画轴,静默了一会儿才忽而抬头望着她,血丝密布的眸中压抑着一层层,一重重的痛楚,一把捏住她肩头,声音沙哑带痛又带着急怒道:“为什么?你,就恨我如此?”
“王爷言重了,小女不敢恨王爷。该说的,我都说了。”黛玉倔强的将面容转向一边:“日后,王爷自然有人可写有人可画,与其留着不便,不若都烧了干净。”
“烧了才干净。”心顿如寸割,水溶看着她,轻轻的点头:“原来,如此。你是这么不在乎,看来,我也不需要再多解释了。”他看一眼滚落在一角的画轴,松手转身:“要烧就烧,随你。”
“多谢王爷成全。”黛玉淡声道:“我的东西,也还请王爷赐还,若还在的话。”
水溶心头被戳了一刀:“已经,找不到了。”
黛玉心中一颤,点了点头:“也罢了。反正,还有人给王爷做更好的,丢了最干净。”
水溶脸色铁青,一攥拳,走了出去。今日御园一见,多不能尽言,回府之后,心中始终煎熬着,疼着,所以明知道耳目众多,他仍然来了这一趟,无论如何,他想要和她解释,明知道她根本不会信。
可是没想到,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的脚步顿住,想要转身,可始终无法咽下这口气,一摔帘子,决然的出去。
人,来了又去,快的,像是一梦。
黛玉看着他出去,虚脱的一般,斜靠着床沿坐下,抱着膝盖,望着烛光寸尽,两行泪水,再次滑下。
天将亮而未亮,紫鹃进来看的时候,不觉一阵心痛,黛玉仍抱着膝盖,靠着床沿坐着,仍是那个姿势,竟是分毫都未曾动过,两行已经干冷的泪痕犹自可见。
“姑娘,你别这样。”紫鹃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你这么作践自己,奴婢看着心疼。”
黛玉几乎是木然的将她推开:“放心,紫鹃,我没事,没事的。”
就这样,算是了断了么。
箭道上,水溶的眸中布满了血丝,他就这么直挺挺的站了一夜,平静的开弓,引箭,箭带着风声飞出。
可是,一箭一箭,却都去靶心许远,他仍不舍不弃的射着,而每一箭都好像用尽了最大的力气,额上缀满晶莹的汗珠。
最后一箭脱力似的自半路上坠下,纯白的箭羽,如断了翅的鹰。
他的手,缓缓垂了下来,神情凝重,紧绷的嘴角似乎竭力压抑着什么,最后终于噗的一声将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他直起身子,拿帕子擦去嘴角的血,旁边的侍卫递过来一盏净水,他漠然的接过,漱口。
一个人从背后而来,嗖嗖几箭,将箭靶全部射落,然后走上前,长眉紧锁,向水溶道:“还没好?欧阳不是一直在给你调理么。”
“不打紧,还要段日子就是。”水溶看了一眼面色冷峻的蓝衣男子,挥手令侍卫都退下,然后才道:“你就这么来,不怕被人看到。”
“倒是如果我不来,老四才会疑心。”宇文恪嘴角一牵,一面又张开弓搭箭瞄着更远处的靶子,却并不急着发箭:“他的疑心,堪比当日的太子。如今自然更盛了。”
“见到江妃娘娘了没有。”
宇文恪没答,只是嗖的一声将箭发了出去,箭带着冷厉之声,杀气凛然。
不算回答的回答。
“还好当日江妃娘娘自请出宫入庵,带发修行。”水溶抱肩而立,沉声而叹:“若还留在宫里,恐怕会更艰难。”
宇文恪轻轻的吁了口气,目光凝重,然后才一笑:“别说我,说你吧。”
“我?”水溶一垂眉睫,淡声道:“我有什么可说的。”
“跟我就不必装了吧。”宇文恪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她娶进门?”
“谁?”
“就是达斡部的小公主么,赫连冰。”宇文恪将弓放回架上,一脸郑重其事:“这几日不都黏糊的很,皇上正有打算给你们赐婚。”
水溶脸色顿时一沉,声音带了几分戾气:“你什么意思?”
宇文恪终于捺不住,笑了笑道:“急什么,不过说笑罢了。”
水溶冷冷的哼了声。
宇文恪敛去调侃之色,正容道:“那林郡主呢?”
想起黛玉,水溶默然,深镌的痛楚一发清晰。那焚掉的画,是否已经连同他们之间的情一起,焚掉?
“老四这招真是阴毒,一箭双雕。”宇文恪皱了皱眉,神色沉郁:“你将计就计,却伤了不该伤的人。”
水溶仍是不语。
宇文恪沉沉的叹了声:“不过司徒娬儿罢了。那个赫连冰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招惹上的?”
“不是我惹的。”水溶轻出了口气,淡声道:“惹了谁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是来京城寻人的。”
“寻人?”宇文恪诧异道。
“寻射了她一箭的仇人!”
“仇人?”宇文恪怔了怔,便把费解丢开,却又道:“就算如此,她恐怕是不知道吧?这个心结,你准备什么时候解开?”
水溶看了他一眼:“你以前是不会关心这些事的。”
“她是个好女子。不可多得。”宇文恪道。
“我岂不知。”水溶心中一迫,淡淡的转了话题道:“才接到消息,要出京与达斡部联手围猎,你,是名单上的头一个。”
“三年不见,北王一发手眼通天。”宇文恪眸中一寒,笑道。
“吴王殿下,不也一样吗。人马暗桩,星罗棋布。”
二人对视一眼,都是心照不宣。这三年,蛰伏待机,一南一北,从不曾直接消息相通,可是却也不曾断过音讯,为的就是将彼此的耳目砥砺的更加灵通。
“让他试探。”宇文恪道:“我只担心,到时候你的伤会穿帮。”
“我会小心。不过……”水溶顿了一下道:“吴王殿下久居吴楚,悠游山水,恐怕弓马也都生疏了吧。”
宇文恪朗朗一笑:“正是,正是。”
第四章
围猎的地点设在京城以北的璜山。沈太后听了之后,忽然有了兴致,说也要一起去看看,其实,别人都明白 ,太上皇颐养天年的上阳宫,离那里并不远,沈太后是要去看看太上皇罢了。
这场围猎,因为沈太后也要去,所以更像是一场踏青出游,而沈太后再三要黛玉一起:“璜海山上,倒是有几番好景致,咱们娘俩一起去看看,除非你厌我老太婆了,不愿意和我同去。”
黛玉本性子疏懒,不爱这些事,可见太后这么说,也只好应了。
先皇的几个公主,除却殁了的皇长女和熙公主以及嫁的较远的几人,尚有三人待字宫中,可沈太后待她们,虽然没有苛待,却也不过尔尔的情分,皆不是太亲近。而沈太后又素来喜欢聪明伶俐的女孩,黛玉于她又是患难所交,所以历来视作女儿,但是太后和皇帝私下的封赏历来都是上上份,比那几位公主还要高。这次出游,那几位公主一个没带,独独带上了黛玉,更证明这位郡主的位置不容小觑,一时,前来郡主府奉承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
黛玉跟着太后在宫里住了一夜,然后第二日一早,便随着太后的车驾一起出发。
车马浩浩荡荡,迤逦而行。沈太后早已瞧出看出黛玉心绪不高,知道为的是什么,却也做不见,只说些别的,然后又令人将帘子拉开,只留了一层轻纱,因道:“这春日里出门走走,倒是不错,看看山光树色,眼睛也通透。”
黛玉也就往窗外看去,一样的风景,在她心里终究无甚心绪,亦是索然无味,不期一眼,便逐到了那白衣飘逸的背影。
也许是他太过出众,也许是因为冥冥之中心念所牵。
自从上次烧了那画卷,他离开之后,已经是十几日,也再未见他。
说不想了,不念了,不在意了,黛玉知道,那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而已。
偶尔在宫中宴席上遇见,也都是尽礼而已。
她对自己说,过了这阵子,就回姑苏,到时候,远了,也就可以忘了。
想到这里,黛玉便淡淡的将目光转向别处,不想,却看到了赫连冰,这次,她并不是黏在水溶身边,而是跟在一个鲜卑族的高大的男子的身畔,那是她的哥哥,赫连冲。
赫连冰骑在马上也看到她,笑着招手,扯着嗓子,带着亲热的喊了声林姐姐。
他们估计是在草原上喊惯了的,可在黛玉所受的教养中,这种喊声已经是很失闺阁分寸了,于是所有人齐刷刷的看过来,黛玉的脸上就难免有些窘意,而那小公主却是浑然不觉,仍在卖力的挥手,似乎一定要让黛玉有所回应。
不过,对这位小公主,黛玉始终讨厌不起来,因为她的笑容是她见过的最干净的,似乎是草原上最清冽的山泉。
所以,她也报以淡淡的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赫连冰笑的更加灿烂了起来。
这时,赫连冲终于回过头来,低低的说了几句话,似乎有些不悦,那赫连冰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也回了两句什么。
赫连冲皱了皱眉,目光锐利的转了过来。
他不同于大周男子的那种秀雅。
皮肤微黑,面容线条粗犷而硬朗,眼窝微深,有着明显的异族血统,而一双猎鹰一样犀利的褐色眸子,冷毅中透着霸气,望过来的时候,直觉的烈火灼眸,不堪逼视。
黛玉蹙了蹙眉,轻轻的将纱帘放下。
那轻纱下的惊鸿一瞥,令赫连冲眸中陡然一亮,然后久久的注视。
那是怎样的女子,柔婉纤细,整个人宛若和阗深水白玉那般的精致,只是一眼,便令人心头柔了下来,想要怜惜。
“她是谁?”这次,他是用族语问赫连冰。
赫连冰眨眨眼,亦用同样的语言回他:“哥,你不是说在这里不许说族语的吗?”
“少废话。她是谁。”赫连冲仍然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赫连冰道:“那是林姐姐啊。”
“我是问叫什么名字?”
赫连冰想了想,一时想不出来用族语怎么说黛玉的名字,索性用汉话道:“姐姐姓林,名叫黛玉。”
赫连冲轻轻眯眸,嘴角扬起一个笑:“林-黛-玉,我知道了。”
兄妹二人的对话,并没有很多人关注,除了有心人。
赫连冲在无意瞥见黛玉时,起了变化的目光,仍然没能逃过水溶的眼睛。
那种目光,在水溶看来,完全就是发现了很感兴趣的猎物时的危险。
他在北疆呆了三年,已经很熟悉鲜卑语,对达斡部的族语更加了然,虽然相去甚远,但是他只从口型便知道,赫连冲问了赫连冰什么。
眸色一沉,胸口顿时憋屈的难受。他知道,赫连冲还未娶亲,这次来,就是抱了联姻的意思,这人颇有野心,而且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如果他真的对玉儿动了心……
想到这里,水溶更加恼火,事情已经够乱了,却还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人来添乱。
不行!绝对不行!
他狠狠的拽着马缰,脸色有些冷。
宇文恪从后面赶上来,他和水溶一样未事铠甲,一身箭袖紫衣,更显英朗贵气,他看着水溶阴沉的脸色,不觉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莫名其妙。”水溶咬着牙道。
“谁?”宇文恪顺着他的目光,找到了赫连冲,奇怪,赫连冲怎么又惹恼他了。
水溶回过神来,看了宇文恪一眼,没好气道:“你。”
“我?”宇文恪挑起剑眉,洒然一笑,压低声音道:“恐怕是情字恼人吧。”
水溶面无表情,催马向前。
宇文恪叹了口气,也望了一眼那驾华丽的马车,这场围猎,看似平静,其实暗涌无数,只是希望,不要伤到她。
这个念头,有些突兀。让他的眉心轻轻的打起了结。
却说马车里,沈太后本是本眯着眼睛假寐,听见赫连冰那一声唤,便睁开了眼眸,笑了笑道:“这个达斡部的小公主倒是个爽利的性情。皇帝前儿跟我说,老远的从北疆追至金陵,也不容易,想要给她和北王指婚。”
黛玉心头一灼,一痛,仍微微一笑:“倒是天作之合。”
“玉儿真的这么想?”沈太后眯眸望着她,淡淡的笑。
“太后,难道不是么。”她笑道。
太后点了点头,似有深意:“你能这么想,就很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玉儿,我记得你是花朝节的生日是么?”
黛玉点头。
“那今年也十七了。”沈太后琢磨着道:“也该给你指一门亲事了,不过,玉儿这般人品才貌,断断不能低配了,这满朝的文武才俊颇多。玉儿也不必不好意思,中意谁,便偷偷告诉我。”
黛玉淡然一笑,风轻云淡:“但凭太后做主。”
“本宫虽可为你做主,但也要玉儿自己中意才是。”沈太后携了黛玉的手道:“是不是?”
黛玉不知可否的笑着,微微一垂眸时,眸中却忽然有痛痕划过,心头索然空荡。
因人多,所以走的并不快,傍晚之时,到了上阳行宫。
原来,大周民风开化,不禁女子习武,所以这次还有几家武将家的闺秀一同前来,这些人,自幼都是习武的,骑马射箭样样来得,常日若是要比才艺比诗词,是不能及,可这种场合,便有了一展身手的机会,各自准备了利落的骑马装,靴子,收拾的英姿飒爽。
在这些人中,一身冰蓝襦裙,纤纤婉婉、安静的跟在太后身边的黛玉却是显得格外引人。
太后便先去看太上皇。黛玉因坐的太久,想要疏散一下,因见园中桃花甚好,便扶了紫鹃沿着一畦绯红的碧桃缓缓而行。
桃花本就花时极短,此时已经到了最末,似乎要把最后的艳丽倾吐,在风中飘摇逐转,灿若晚霞,轻若薄雾。
黛玉立于花下,心中突然有触,轻声吟道:“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花解怜人花亦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帘栊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闲苔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