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红楼溶黛情-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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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体贴着她的意思,便道:“姑娘,奴婢已经去看过了,王爷还没醒……”
黛玉蹙了蹙眉,终归是有些不好意思:“谁问了。”
雪雁在旁扑哧笑道:“姑娘是没问呢,紫鹃姐姐,你怎么就知道姑娘心里想的是什么!”
说的紫鹃也笑了。
黛玉啐了声,想了想道:“对了,雪儿,雪儿怎么样了。”
她恍惚记得昨夜,曾有一瞬,看到那小家伙被熊罴甩在了地上,浑身是血,不觉有些担忧。
紫鹃笑道:“说它呢。昨儿赫连公主把它抱回来了,受了点伤,掉了点皮毛,可是不碍事,如今跟着赫连公主呢公主也喜欢她喜欢的什么似的。”
雪雁亦道:“姑娘就放心吧,雪儿是九尾灵狐,九条命呢。我看它早晚修炼成精怪。”
说的黛玉也笑了起来,起来,换了身衣裙,梳洗过,紫鹃雪雁端来早膳,用了,少不得捱着焦急,去见了太后,报了平安,将昨夜的事略说了说。
听的沈太后是心惊肉跳:“怎么会出这样的事!若是被本宫知道是谁,断断不能轻饶。”
黛玉淡笑道:“多亏了太后的福泽庇佑,黛玉已经无事,太后就不要气恼了,莫为此伤了身子。”
沈太后叹口气,将她拉过来:“过几日,我选几个会拳脚的丫鬟,放在你身边,贴身保护你才好。”看着黛玉的神情,体贴的笑了笑:“好了,我也不跟你罗嗦了,你心里指定嫌我烦呢,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什么--北王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把你交给他,本宫倒是可以放心。丫头,你的眼里不差。”
黛玉微微红了脸道:“太后也来取笑。”
沈太后戳戳她的额头:“怎么是取笑呢。好了好了,快去吧,看看他。我都听说了,伤的很是厉害,仍是昏迷不醒的,也让人担心。”
黛玉想起此事,心便又提了起来,也无暇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告退了出来,扶着紫鹃,向水溶住的地方去。
谁知,才到房门外,便站住,刚才还是满心的担忧,此时却渐渐的冷了下来,旁逸斜出的花枝挡住了她纤袅的身影。
司徒娬儿正一脸疲惫的从水溶房中出来,看起来,是在水溶身边守了一夜。
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黛玉的嘴角溢出一丝笑,笑里糅杂着无奈和苦涩,淡声道:“紫鹃,我们回去。”
紫鹃轻声道:“已经到了,姑娘就去看看王爷吧。”
“不需要了,想来他也无事。”黛玉道,抽身就要走,这时,司徒娬儿却看到了她,连忙赶过来:“林郡主是来看王爷的吗。王爷昏迷了一夜,还未醒,郡主进去看看吧。”
黛玉淡笑疏冷,瞥她一眼:“我只是凑巧路过这里,并不是有意来看谁的,王爷身边有侧妃在就够了。”
司徒娬儿难以置信道:“林郡主,你真的不去看看么?”
黛玉厌倦和她答对,冷声道:“不必了!”
司徒娬儿叹口气:“那我就不勉强了。恭送林郡主。我去看着丫头们把药熬了,若是王爷醒过来,我会立刻差人去禀告林郡主的。”屈膝为礼,退开。
黛玉扶着花枝,轻轻的叹了口气,犹回眸望一眼那紧闭的房门,一瞬的犹豫,却仍然没能迈出那一步,而是折向了相反的方向。
才走了没几步,便被人拦住。
“林郡主!”声音慵懒透着妖异,不是生人。
黛玉抬头,正是老熟人,欧阳绝,这人在水溶去了北疆之后,便销声匿迹,此番水溶回京,却许久都未现身。
欧阳绝邪邪的一笑道:“林郡主是要来看王爷的吧,怎么就走啊?过门不入是不好吧。”
那双狭长的凤眼潋滟着邪魅的光,有些促狭,令黛玉有些难堪:“谁说我是来看他的。”
“哦,不是?”欧阳绝挑眉:“真不是?”
“不是!”黛玉笃定的自己都要相信了。
欧阳绝忽然长叹一声:“难道,林郡主一点都不关心王爷的伤么?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他的伤,怎么会越来越重?”
黛玉终归是不能违心,嗟了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谁都不让说。不过我觉得告诉郡主也无妨。”欧阳绝吐吐舌头,斜靠着一株芭蕉道:“王爷在北疆这些年,九死一生,受了很重的内伤,又因冷气逼入,损耗了经脉,积而,成毒。”
黛玉诧然:“毒?”
“可不是,真真气煞了我。我一直在给他调理,好容易今年开春才大大的有了些起色。”欧阳绝道:“没想到,他自己却不在乎,却又接连受伤,伤成那样还逞强,命都不要了,昨天被熊罴所伤,脏腑出血,凶险的紧啊。唉,他要再来这么一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
每一个字,都像是针狠狠的刺痛心扉。
黛玉眼帘轻轻一垂,强压下心头的痛楚和泫然欲下的泪轻声道:“欧阳太医,拜托你,一定好好照顾他,我先回去了。”
几无可忍,她低着头,匆匆就走,才走开没几步,泪水便落了下来,收也收不住。
欧阳绝倒是傻了眼,本来他说这些,是想要黛玉去看看他那位拼命三郎的王爷,怎么说着说着却又掉头走了。
欧阳绝挠挠头,有些困惑,女人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叹了口气,仍然去看水溶。
这几天,他得天天守在他床前,拿银针给他续着命。还得提防着不该靠近的人不能靠近,否则,等王爷醒过来,就有他受的了。
第十章 怒惩
虽是不见,那牵挂,却一刻都不曾少。只是,如今守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我很想不在乎,可是怎么能不在乎。
烛摇一夜,又成灰烬。
黛玉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窗棂透白,这一夜,动也未动,俨然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
紫鹃进来,看她如此,不忍道:“姑娘,别这样,王爷冒死救你,就是想要姑娘好好的,所以,姑娘更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否则,等王爷醒过来,看到姑娘如此,岂不是更加心疼?”
黛玉轻轻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他如何了?”她很平静,非此中人不能明白,那正是已经过了限的悲伤。
可是那边并没有消息传过来,紫鹃也不能空口白话,所以,只好摇了摇头。
眸中如旧,却有两行清泪,无声的滑了下来,黛玉有些惘然,小手很用力的抠着衾褥:“我能为他做点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
紫鹃看着心中疼的很,却劝不出口。
姑娘心中的那个死结,唯有王爷自己去解开,旁人谁也奈何不得。
“玉姐姐在么!”赫连冰清脆的声音响起,紫鹃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能让姑娘笑一笑的人总算是来了,连忙迎出去道:“公主来了。”一面抢先一步跟赫连冰耳语几句,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劝劝吧。”
赫连冰眼睛瞪得大大的:“这还得了。”连忙抱着雪儿进来道:“姐姐我把雪儿给你送回来了。”
雪儿一见黛玉,立刻从赫连冰怀里挣脱开,窜到黛玉床下,昂着脑袋哼哼。
黛玉看到它,蓦然想起那夜的情景,一手扶着雪儿的脑袋,被它抱起来,前番泪犹未干,此时又添新痕迹。
赫连冰怔了怔,便明白这泪是为谁而落,近前坐在黛玉身边道:“在我们那里,能心甘情愿为自己心上人而死的男子,才是真男儿,所以,玉姐姐应该为溶哥哥觉得骄傲才对。”
黛玉苦笑了一下:“我只想他醒过来。”
赫连冰道:“中土有一句话,也不知道我听的对不对,叫吉人自有天相,玉姐姐放心,溶哥哥一定会没事的,他还要娶你做他的妻,便是为了玉姐姐,他也会好好的活下去。我担心的,倒是你……”
黛玉不解:“我?我怎么了。”
赫连冰叹口气,捏了捏黛玉纤细的手臂:“看你瘦的风吹吹就倒的模样,溶哥哥一日不醒,你就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等到溶哥哥醒了,你却又病倒了,他心里一定不好受,本来十天就能好的伤,却要一个月两个月恐怕好不了,你再因他不好,自己也不好,你们都不好,就不能成亲,哎,这么拖来拖去,我都回达斡了,连你们的喜酒都喝不到。”
她这番东扯西扯,把黛玉绕的一阵晕,哭笑不得:“这都是哪里跟哪里。”
赫连冰握着她的手,很认真的道:“姐姐,你就算是不为别的,为了溶哥哥,也要打起精神来。我听溶哥哥说过,他的心上人是个非常勇敢的女子,她是江南的女子,柔弱美丽,上不了马,射不了箭,却在失去了父母家人的时候,不肯依附别人,敢自己一个人撑起门庭,溶哥哥说,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做他的妻子。”
黛玉心下不能不动容:“他是这么说的?”
赫连冰猛可的点头:“所以,那会子我听溶哥哥说了之后,便好奇的很,你到底是怎样的女子,那天我见到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心头微微悸动,黛玉轻叹一声:“冰儿,陪我去个地方吧。”
黛玉要去的地方是普心庵,去行宫并不远。
主持早已听报,知是郡主前来焚香礼拜,便扫净山门,亲自迎出。黛玉亦不令人跟随,只亲身一人进了大殿。
大殿的门缓缓合拢,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悲悯的俯瞰芸芸众生。
梵钟隽长,檀香幽浮,女子素衣敛衽跪于蒲团之上,双手合掌,安静阖眸。
声音,静静的回响在大殿之上。
“观音大士在上听告,小女黛玉幼失怙持,伶俜孤苦而至于今,夫君水溶,恩义深重,护我于乱世,许我以深情,然屡遭愆难,于今命悬旦夕之间,望神佛苍天有灵,知其志向,慈悯怜恤,令安渡此劫,黛玉甘愿减寿十年以达此恩。”
求罢,前额轻轻落地,一任泪落自干,仍是长跪不起。
殿外的紫鹃等人听见,都是唏嘘不已,雪雁干脆就落了泪。赫连冰虽是天真烂漫少有忧虑的性子,此时听见也不能不难过,却也不习惯在人前掉泪,亦不忍再听,只道别处走走,便掉头走开。
寺院很大,她三转两转,便不知路径,只好想寻个人问问,正好路过一畦兰田,一个一身缁衣的妇人正在那里修剪兰花,便道:“这位婆婆,请问我要回前殿去,怎么走。”
那妇人缓缓的起身,转过来,见眼前的少女不过十四五虽,眉眼清澈,笑容灿烂,一见便陡生好感,亦不以异族为意,笑道:“从前面这条路,右面一转,走过一排藤萝架,再过了苦海慈航的门便是了。”
赫连冰对这位笑眼弯弯的婆婆也不无好感,便很男孩子气的抱了抱拳:“多谢婆婆指点。”转身就要走。
妇人忽然出声叫住她:“小姑娘,且慢着,你不是本朝中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哦,我叫赫连冰,我陪着我姐姐来的。”赫连冰笑一笑道。
“你姐姐?”妇人皱了皱眉。
“我姐姐是容慧郡主,她在前头上香,给溶哥哥祈祷呢。”赫连冰怕黛玉等着她着急:“婆婆,我现走了。”
妇人点了点头,轻声道:“容慧郡主?”
又一位年纪稍长一点的妇人走近:“娘娘,是林海的女儿,乳名唤作黛玉,襁褓之中时,娘娘也曾见过的,前些日子,才指婚给了北静王。听说北王受伤了,这位郡主大概是来庵中焚祷的。”
被称作娘娘的妇人,闻言叹了口气,轻轻的摇了摇头。
日色升起又迟暮,女仍然跪在那里,一动未动,苍白的小脸上,玲珑樱唇紧抿着,透着倔强,偶然过来添香的沙弥尼亦有些不忍的看看她,道一声阿弥陀佛,安静的退出去。
眼前,恍惚间,全是他,无论什么样的时候,他那从容的微笑,那沉静深邃的眸。
当大殿的光线终于黯下来时,瘦弱的身体忽然晃了两下,歪倒在地,铃兰淡香,一双白净匀称的手将她扶了起来,一个声音在耳畔:“须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必自苦。”
“浮沉于世,本就是自苦中来。”
黛玉信口答了一句,抬眸,触上的是一双慈爱的眸子。妇人四五十岁的样子,面容白皙,虽无十分容貌,可一笑一动,便是一种不同寻常的高贵,这样的风采,似是在什么人身上见到过,她点头:“果真是通透颖悟,你既这么说,我倒是不好劝你了。”
黛玉微微一诧,罥烟眉若蹙:“你是……我好像……”
“你没有见过我,可是你一定见过我的儿子。”江妃淡淡的笑了一下,气质卓然,如闲云野鹤。
黛玉更加不解。
“宇文恪!”妇人笑了笑。
黛玉一怔便道:“你就是,江……太妃?”
江妃微微点了点头。
黛玉不觉肃然,敛衽为礼:“小女黛玉见过江太妃娘娘。”
黛玉此刻的恭敬没有分毫的敷衍。
这位江妃在大周,是个传奇般的存在。她历经两朝,她是前朝末帝的幺女,前江氏的后裔,经历血腥的宫廷之变,为当时还是燕王的太上皇看中,曾一度非常得宠,而这一切,在宇文恪出生之后戛然而止。而江妃的性情平和淡泊,得宠与失宠都未曾耿耿分毫,亦不计得失,不计荣辱,安守后宫一隅,抚育幼子。
三年前宇文祯登位之后,她自请入远离京城却距离上阳宫很近的普心庵潜心修佛、植兰种草,不问世事,其实,实则和软禁没什么两样。
黛玉是从心里敬重这样的人。
江妃双手扶起黛玉道:“不必多礼,虽然你不曾见过我,可是你对我来说,也算是故人之女,不要见外的才是。”她看着黛玉,带着亲切:“好个美人,竟比当日的贾府三姑娘还要胜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太妃谬赞了。”黛玉目光一垂,不知为何,这位江太妃令她觉得放松,这种感觉不同于和沈太后在一起时时刻刻的小心翼翼。
江太妃叹口气:“就是心太痴了些,与其在这里跪一日,求诸神佛赐福,不若到他身边去,你亲自去,便是一剂良药。”
黛玉苦笑了一下,默然。
“世上的事,有得便有失,很难事事万全。”江妃笑了笑,似乎知道黛玉想的是什么:“与其患得患失,不若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没有什么槛儿是过不得的。”
黛玉心下咂摸一时,心中却清明了一下,点了点头:“多谢太妃指点。”
“我这也算不得什么指点。”江妃淡声道,复笑了笑:“因为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如果你愿意,可以帮我带句话给恪儿么?我知道,你可以见到他。”
黛玉点了点头。
江妃深叹了口气:“告诉恪儿,我这里,一切都好,让他不必来见我。”
黛玉没想到她要带的,居然是这一句话,有些不解,而江妃抬眸望着莲花座上手执甘露净瓶的观世音:“告诉他,相见有日。”
正在这时,紫鹃急匆匆的声音响起:“郡主,行宫传来消息,王爷醒了。”
身体踉跄了一下,黛玉才稳住,长出了口气,轻声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江妃转眸柔声道:“快回去吧。水溶,我从小看着他长大,是个好孩子。”
黛玉看着她,展颜一笑:“太妃放心,我一定将太妃的话给吴王殿下带到。”敛衽一礼,退了两步,出了殿门。
殿中的光线比方才更暗。将江妃的半边面容隐在其中,唯有目光如佛前海灯,是见惯了太多风浪,经历了太多血腥之后沉淀下来的洞彻,她嗟声道:“观世音,岂能观尽世间之音乎。”
微微一敛缁衣,跪在了刚才黛玉跪过的蒲团之上,敲响了木鱼,念着佛珠,阖眸念诵。
梵唱声中,天色终于完全转于黑暗。
马车辘辘驶入上阳宫门,在马车停住的时候,黛玉终于做了个决定,她轻声向赫连冰道:“冰儿,我……去看他。”
赫连冰一喜,雀跃道:“太好了!溶哥哥醒来看到玉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黛玉只是嘴角浅勾了一下,心中的惦念便又深了几分。
然而事情不如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