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原谅+番外 by: 江南游子-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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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今晚朕不碰你,你好好休息吧。”
嗯……
啊?
卫云翼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非要用眼睛确认一遍似的,死死地盯着李玄青。
“你说什么?”
“朕说,朕今晚会好好地守着你,看你睡觉。”
李玄青像是要把卫云翼的每一寸肌肤刻在脑子里一样,细细地打量着他的全身,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你今天怎么了?该不会是不行了吧?”
卫云翼挑衅似的瞥了一眼李玄青的胯下。不过也只是挑衅而已,毕竟有被子掩着,什么也看不到。
“哈哈,”卫云翼的反应倒把李玄青逗笑了,“你啊……平时朕跟你要,你每次都不肯给,搞得朕像强暴你似的。难得朕今晚格外开恩,怎么,你倒不习惯了?”
“卫某求之不得,多谢恩典!”
卫云翼绷着脸故意翻了个身,然后背对着李玄青,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不过话是这么说,卫云翼心里却暗暗思忖:自己这番反应,怎么弄得像赌气的媳妇似的?说起来自己为什么又要生气?难不成是原本的期待落了空?……不不,这么一来不就成了自己在期待什么了吗?明天可是要出征的日子,今晚他不碰自己,不是正好?
烛火静静地摇曳了足足半个时辰。李玄青仍保持着注视卫云翼的姿势,只不过已经躺下身来,面对着他的后背。
突然。卫云翼像条鱼似的翻身过来,一把抱住眼睛睁得大大的李玄青。一种仿佛气愤不满又仿佛勾引挑逗又仿佛带了半丝难以察觉不肯承认的委屈似的声音,从李玄青的耳边传来:
“真的不要么?”
一瞬间,李玄青整个人都化了。
他苦苦等了二十年,望了二十年,想了二十年,念了二十年。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他死心塌地地成为自己的人,真心实意地爱着自己,发自内心地为自己而折服,然后,低头说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说出的话……
李玄青的身体已经化成烈火。连卫云翼也感觉得到,那股要把自己烧成灰烬的强烈的欲望。
来吧,把我……
“朕等你回来。”
李玄青推开卫云翼的身子,那仿佛比揭去自己的一层皮还要痛苦。
“等你回来之后,朕会要到你不想要为止。”
李玄青目光灼灼地望着卫云翼的眸子,那双眸子倒映着烛火,却比不上那眸子本身射出来的炽烈的光。
卫云翼,你要记着,你还欠朕一个晚上。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得回来把这个债还上!
第一百一回上
吉凶军宾嘉。
——以征不义,诘诛暴慢,以明好恶,顺彼远方。
虽然不是御驾亲征,但李玄青御旨亲书,着以君王礼为卫云翼送行,所以祭祀也好,誓师也好,全都是最高的规模。
戈矛若林,牙旗缤纷。三令五申,示戮斩牲。
军礼结束,浩浩大军威然出城。卫云翼身披虎豹,手执龙虬,胯下烈马,两腋生风。随行裨将个个如熊如罴,如怒如仇,不是天兵下界,也是一世英雄。李玄青安坐高台,目送大军出征,文官列队两旁,却也威严得如罗汉一般。阴惨惨的天仿佛加重了送行的悲壮,风萧萧兮易水寒——
不!
李玄青心里一慌,也不顾百雉之高,半城之远,伸着手就向下扑去,结果毫无防备地狠狠地摔在地上。
“陛下!”
“陛下!”
周围人吓得不轻,赶紧团团围过来搀扶。
“快……快……笔纸……朕要……”
众人以为皇帝有紧急秘旨,赶紧拿了宣旨专用的黄娟和毛笔过来,李玄青也不顾摔得一身的麻痛,趴在地上颤着手写了四个字,赶忙叫人送去。
另一边,卫云翼刚刚出城,正想松一口气,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叫声。勒马回身,只见一个宫里的侍卫手里高举黄卷,飞马而来,卫云翼和随行将士们见状赶紧下马跪下。
“征戎大将军卫云翼接旨!”
卫云翼一边行礼接旨,一边心里纳闷:这才刚出城,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宣得这么急?
周围将士虽不言语,心里也跟着纳罕。然而待卫云翼打开圣旨,众人围来一看,却一个都说不出话来。
还沾着尘土的黄娟上,略带慌乱地写着四个大字:
将在君在。
——也就是说,若是我一去不返,纵使保住了国家,也是没用吗?
卫云翼目光一晃,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合上圣旨,揣在怀里,然后回首望长安,惟见云如烟。
“将军?”
裨将赵思虎见卫云翼迟迟不动,便叫了他一声。卫云翼扭头看了看他,然后点了下头,静静地道:“走吧。”
于是一行人这才重新踏上旅程,向着那生死未卜的战场。
一别君王九重天,夕至酒泉路三千。
千里行军的辛苦暂且不说,好歹带着剩下的十分之一的粮草和大部分的将士到了酒泉,这一路就算胜利。而酒泉,不仅是面对匈奴的最前线,对卫云翼来说,这里更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大本营,也是与兄弟们肝胆相照的“家”。
所以卫云翼此时的心情真如回到故家一般,说是兴奋也不是兴奋,说是近乡情更怯,倒也不过分。
这不,卫云翼一下马,马上有一群人大喊着飞奔过来,一口一个“大哥”叫得热乎。
“大哥!真是你吗?”
“大哥!俺一听说你要来,俺都乐死了!咱都多少年没见了啊!弟兄们都想死你了!”
“大哥!你还记得我不?我是小毛啊!我现在已经当上伍长啦!”
卫云翼笑得合不拢嘴,拍拍这个的肩,捶捶那个的胸,一会儿又搂过来一个兄弟抱着背,别提多开心了。
这边正热闹着,突然听见远处一个熟悉的嗓子大喊:“大哥!你看这是谁?”
卫云翼拨开人群,循声看去,只见远远地一个老者被一群汉子搀扶着,颤颤巍巍地正从门里走出来。
“叔公?!”
卫云翼大吃一惊,也不顾一群人的簇拥,忙不迭地奔到老者面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得简直要涕泗横流。
“叔公!您怎么会在这儿?卫家不是已经……”
众人一见终于让大哥见到了亲人,自然是高兴又骄傲。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老人的脸上却丝毫没有喜悦,反是扬起手中的梨木拐杖,对着卫云翼的肩背狠狠地砸了下去。
“孽畜!给我跪下!”
第一百一回下
大家本以为亲人相见,必是执手泪眼,激动万分,谁想竟然一见面就是家法伺候,一时间大惊,谁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而卫云翼这时也不知道叔公为什么突然暴怒,但他的家教是叔公之命不能违抗,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暂且先跪了下来。
“叔公,我……”
“闭嘴!你还有脸顶嘴?!我打死你个不知廉耻的孽畜!”
卫云翼的态度无疑是火上浇油。老人更加生气了,他一次次扬起拐杖,然后更狠地砸下去。
“唔!”
虽然叔公已经年近七旬,可当年到底也是卫家的一员骁将,即使路都走不稳了,手上的拐杖仍是透着内力,便是卫云翼身强力壮的时候,怕也挨不了这几下子。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武功尽废,只能拿肉体承受,不一会儿就喷了一口血出来。
“大哥!”
卫云翼扬起手,止住他的话。
“叔公快住手吧!有什么话回头说,将军千里迢迢刚来,可耐不住这么打啊!”
“是啊,您也别气坏了身子,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叔公原本真是恨不得打死卫云翼,然而一见他吐血,心里又知道卫家只剩下这一棵独苗,要是死了卫家就真的绝了后,心里也不禁软了下来。
可是心虽软了,嘴上却不能软。老将军擎着拐杖在卫云翼的头上,愤然喝道:
“孽畜!你可知错?”
卫云翼咽了咽喉咙里的甜腥,抬起头来。
“云儿不该委曲求全……”
“混账!”
老将军“嗖”地一拐杖下来,狠狠地打在已经渗血的衣料上。
“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先,我岂是不懂的混人吗?我从小教你‘事君以忠’,可你是‘事君以忠’吗?你还当我不知道?难道你还要我当着人的面把你做的事说出来?!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老将军本要平息的怒火这下子又燃将起来,一根梨木杖“啪啪”地打得震天,卫云翼简直连喘口气的机会都不得,只得强忍着疼痛,直到头顶一麻,眼前一黑,轰然倒在地上。
“将军!”“大哥!”
众人吓得要死,这下也顾不得人家的家里事,死活把卫云翼从老将军的杖下拖出来,抬到一边屋里去叫了大夫来治。赵思虎看老将军情绪难控,只得过来严肃地说道:
“老将军,虽说这是您的家里事,我们本不该插嘴,可大将军现在身负征匈奴的重任,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国家的大事。此番若是大将军因伤而败,到时候受罪的可是天下百姓,受辱的可是当今圣上!”
老将军一听“圣上”二字,身上猛地一抖。然而随即却禁不住老泪纵横,几乎是拿全身的力量压在拐杖上,狠狠地砸着地。
“圣上……哈!杀了我全家还不够,还要侮辱我的侄孙!这样的圣上,我卫家为什么还要保他!为什么还要保他……”
赵思虎听到这里,心里禁不住抽了一口冷气。要知道,他虽然不在宫里行走,但是关于卫云翼的那些流言蜚语,他也不是一点都没听过。
“老将军,这件事……还未必是真的。您先消消气,等将军醒来,问清楚了再说也不迟。万一是恶人诽谤,岂不是委屈了将军?”
老将军虽然心里的气还没消,可是赵思虎这话正合了他的心思——他又何尝不希望这一切都是别人的诽谤?于是他也就点了点头,在众人的搀扶下回去休息了。
“等他醒了,叫他来见我!”
“是。”
第一百二回上
当天傍晚,卫云翼终于头疼欲裂地醒来了。据大夫说,卫云翼身上的杖伤虽然严重,却没伤到筋骨,以卫云翼的身体底子,只要修养个十天半月,应该就不会有大碍。至于头上的伤,现在还没看到什么异状,但是脑袋里的伤到底说不清楚,总之以后要小心,可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
卫云翼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后遗症什么的都无所谓,只要不耽误眼下的战事就好。
“大哥,刚才老将军传话来说,等您醒了让您去那边问话。”
小毛犹犹豫豫地说了这一句出来,结果马上被旁边的大胡子狠狠地拍了头:
“混小子!大哥刚醒,就不能让大哥歇会儿?你还嫌大哥伤得轻是吧?”
“不是,我没有……”
小毛一脸委屈。卫云翼笑着拍了拍他:
“你做得对。叔公是将军,这里是军营,军令自然要马上传达,不可延误。”
卫云翼说着话坐起身来,幸好在宫里一直没落下早课,所以虽然带着伤,倒还可以行走。
“大哥,我们扶你过去吧。”
另一边的马脸一脸担心地问道。
“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你们照顾我一天了,早点去歇着吧。”
卫云翼心里明白叔公要问自己的是什么事。而这种事,总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讲。
——尤其是这些把自己当成大哥的兄弟。
到了叔公面前,果然除了赵思虎之外的人都被赶了出去。叔公一见卫云翼进来气就不打一处来,好在有赵思虎拉着,这才没有又动起手来。
“云翼,我问你话,你老实告诉我:你在京城,是不是住在凌霄宫里?”
卫云翼早就抱了坦白的决心,此时也不隐瞒,只低声答了句:“是。”
叔公一听“是”字,两眼立刻冒火。然而他还不甘心,死捏着拐杖继续逼问:“那你跟皇上,是不是做了……做了对不起祖宗的事?!”
卫云翼慢慢抬起眼睛,盯着那根因为用力过大而发抖的拐杖。
“是。”
赵思虎听了心里一惊,一时松了手,只见叔公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劈头盖脸地就向卫云翼抡起了拐杖。
“我打死你个下贱的孽畜!卫家九门忠烈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我打死你!打死你!”
咒骂已经无法发泄叔公心里的愤怒了。他狠狠地揍着滚倒在地缩成一团的卫云翼,连抽带捅,从头到脚,到最后直接转身向赵思虎走去,一抽手把他腰间的剑拔了出来。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快住手!”
赵思虎一见叔公要杀卫云翼,也顾不得心里的震惊,赶紧上前阻拦。外面的人听见里面喧哗打闹,赶紧进来看,只见卫云翼一身是血地滚在地上,老将军提着明晃晃的剑边骂边挣扎,赵思虎则在他身后小心地拉着他,一边大声解他住手。
“大哥!”
“这又怎么了?不是说好好说吗?”
“大哥快起啦!”
一群人七手八脚地把卫云翼从地上扶起来,叔公一见大家进来了,知道自己没法杀人了,只能把剑狠狠地丢在地上,一下子竟气得晕了过去。
“老将军!老将军!”
一群人赶紧掐人中的掐人中,喊大夫的喊大夫,连一身是血的卫云翼也爬着挤过来,焦灼万分地看着上了年纪的叔公。
第一百二回下
好在叔公只是一时气晕了,扶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老将军睁开眼睛后,二话不说,只叫侄孙。众人没法,只得把伤势更重的卫云翼从另一间屋子里扶了出来。叔公见他伤得这样,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嘴唇颤抖了许久,终于只憋出一句话来:
“你的功夫,真的没了吗?”
原来关于卫云翼武功尽废及关入后宫之事,赵思虎已经在下午告诉了叔公。然而众人还不知道,一听大哥没了功夫,所有人都愕然了。
卫云翼也不多说,只点了点头。
“是。”
叔公扬起胳膊,盖在自己的眼睛上。又叹了半天气,这才哽咽着说:“云儿,跪下。”
卫云翼低着头,第三次折膝跪下。
“你知错了么?”
卫云翼张了张嘴,咬了咬唇。
——自己跟李玄青,无论谁看来,都会觉得是错的吧?
“云翼知错。”
“时逢乱世昏君,人不得全节保身,你虽然大逆不道,可也算念着卫家的名声,谅祖宗泉下有知,也能原谅些你。你现在既然逃脱苦海,余下的岁月便该时时念着将功折罪:第一,驱逐匈奴,建功立业,便是死在沙场,也算血洗了你的污点;第二,娶妻生子,为卫家延续香火,你是卫家最后一条血脉,切不可忘了你作为男儿的本分。”
虽然叔公最后一句话说得极其自然,但是卫云翼明白这话里的讽刺和心寒。自己身为男子,不想延续香火,却承欢在男人的胯下。这种事不要说卫家,便是田户之子,也是万不能容的。
然而这些辛酸,只能自己吞下。
“云翼谨记。”
老将军似乎终于稳定下了情绪。他叫了众人出去,然后才红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抓住卫云翼的手。
“云儿,叔公要你指着祖宗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样的事!若是皇帝再强迫你,宁愿死在寝宫的床上,也万不可接受!黄泉下的祖宗们在看着呢!你明白吗?!”
叔公说得痛心疾首,卫云翼身上一凛,只觉钻入耳朵里的话好像变成了无数条丝线,死死地缠住自己的大脑,绞得自己脑袋发疼,眼前好像也产生了什么幻觉——
香雾缭绕的雕花大床上,自己正在男人身下呻吟不止。大床的下面和四周,围满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祖父,祖母,舅伯,堂表……每个人的双眼都在灼灼地盯着自己,盯着自己张开大腿,盯着自己纵情地呻吟……
不!不要看!不要看!!
卫云翼死死地捏住叔公的手,浑身都在颤抖。他怕了,他真的怕了。即使最初被李玄青凌辱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怕过,即使被满朝文武讥笑讽刺的时候他也不曾这样怕过!
“云儿,答应叔公……”
——不、不要逼我……不……不行……我答应了李玄青……要陪他……
“云儿,祖宗们都在看着……”
——小玄……我不行了……
“答应叔公,再也不做这样的事……”
——“我只求能与李玄青结为白首夫妇,若得宽许,我愿自损寿命三十年……”
——“我刚才说了,我绝不会离开你,一直到死。”
——为君割袍人莫笑,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