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一生 作者:谦少-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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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的,许煦现在一身的病,瘦成一把排骨,剐了他都不解恨。”林太后悠闲地弹了弹烟灰:“要不是许煦认准了他,老子抹点肉毒杆菌毒死他。”
罗秦似乎不想再继续这话题。
“郑野狐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没有。他聪明得很,怎么会找我麻烦。”
上次林佑栖设计骗李祝融和许煦,其实是和罗秦两个人想的办法,几次险些穿帮,最后一次罗秦来了C城。只有一个人撞破了他和林佑栖的事,那就是郑野狐。
那时候郑野狐还不认识林佑栖,见到林佑栖和罗秦在一起,也只是奇怪罗秦竟然来了C城。不过他也知道罗秦对许煦的心思,所以没怎么上心。
后来在医院,郑野狐撞见林佑栖,这才知道林佑栖竟然是许煦的主治大夫。
林佑栖一直说郑野狐是最聪明的人,就是因为郑野狐当时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想起了他见过林佑栖和罗秦在一起,然后猜出了林佑栖和罗秦是在密谋什么,而且当即判断出他们并不是想对李祝融不利,于是决定不戳破这件事。
而且,这只狐狸还不放心,走之前还要警告林佑栖一下,让他们不要想什么歪点子:“这位林医生好面善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这样的心机,也只有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家族里,才养得出来。
林佑栖一直挺可怜罗秦的。
这世上,爱一个人的方法分很多种。
有些人,是像李祝融那样的,他喜欢你,就得把你栓在身边,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还有一些人,是像罗秦这种的。
许煦身边有很多人,朋友,父母,还有给李祝融说话的人,这些人都有各自的说法,也都想许煦按着自己的想法走,因为他们都觉得自己是对的。
但是罗秦不同。
他是那种,许煦想怎么做,他就帮许煦怎么做的人。
许煦想逃跑的时候,他暗中联系蒙肃,把许煦弄到国外。蒙肃不过一个家族旁系,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资本和李祝融斗,其实暗中都是罗秦的人。许煦从来不是好运气的人,蒙肃也从来不是什么骑着白马从天而降的人。
他未必不如李祝融,罗家虽然低调,也是几十年的积淀,他要是站出来,许煦感激的那个人,也许就不是蒙肃,而是他了。
但是他一直藏着。
林佑栖看着都替他心酸。
他没见过这种人。
但是这世上总有些这样的人。
他喜欢你,你却一世不知。
我叫罗秦,罗家的罗,秦家的秦。
我爸和我妈联姻,生了我。
他们俩这辈子做过的唯一一件对家族有用的事,就是和对方结婚。
我爸喜欢养女人,喜欢赌钱,我妈喜欢买衣服,买珠宝,买鞋子,买跑车。
在几个家族里,对我爸妈这一代,有一个统称,叫做垮掉的一代。我想原因是因为我爷爷那一代太强势了,又长寿。我爸妈他们生下来没用,只能垮掉,整天傻吃傻喝,联姻生孩子。
我是跟着我爷爷长大的。
我爷爷是个很凶的人,李祝融的爷爷也很凶,但是李祝融的爷爷讲理,我爷爷不讲理。
我小时候很胆小,所以李祝融和郑野狐经常欺负我,季野也欺负我。我小时候经常挨揍,其实被揍多了也没有什么。
我是见到许煦之后,才渐渐胆大起来的。
许煦是李祝融的家教老师。
我第一次见到许煦的时候,他夹着两本书,穿着一件白衬衫,很瘦,呆呆的,他不知道李祝融找他做什么。
我很喜欢他,因为他和其他的人不同,不谄媚,也不讨好,他笑的时候很干净,那种干净的感觉能透到人心里去。
他走了之后,李祝融和郑野狐嘲笑他,说他看起来很傻,像个二愣子,说他一定是个书呆子……
我知道,他们其实很喜欢他。要是真的讨厌的话,他们就不会提了。
他们抢过我很多东西,抢了之后就扔掉。
但我从来没有像这样伤心过。
我这辈子最伤心的和最开心的,都是因为这个人。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但一直也没有机会。
我其实想跟他说,许煦,你知不知道,我其实很感谢你。以前我挨了打,我爷爷只会说是我没用。但是你会教训李祝融,你说没有谁应该被打,没有谁应该被欺负,你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别人都说,善良没用,老好人没用,这些人说得多了,你也总是反思自己的错,其实我一直很告诉你,你没错,你对得起每个人,好人对强者没用,因为好人总是要公平,要和平,好人总是帮被欺负的人说话的。
许煦,我最开心的事,是那天你看见我的字写得好,你要我教你写字。那天他们都不在,就只有我和你,你写字的时候,我看着你,心里很开心。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那时候你的样子。有一次我喝醉了,还梦见那时候的你。
你总是笑着的,干净温暖的,我有无数次梦见你对我笑,问我:“罗秦,你怎么不去上学啊?”
李祝融很不喜欢你对我好,他和郑野狐开始天天找我的麻烦,他们甚至当着你的面扒了我的裤子。那时候我羞耻得恨不能死去。
那天晚上,我暗自发誓,我一定要把你抢回来。
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李祝融呢?
你是好人,好人为什么都要去改变坏人,好人不是该过一辈子好日子吗?
但是你喜欢他,你只有在他身边才能过好日子。他不是好人,他折磨你,我只能努力地让你过得好一点。
我一直没有让你知道我做过的事。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可怜。
只是今天下午我忽然很想你,我想见你一面,见一面就好了。
许煦,我最后悔的,就是那年春天,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守了一个下午,等到你提着箱子出来,你被退学了,准备回老家。
你看着我,我也看着你。
我忽然就慌了,骂了你一句同性恋,就落荒而逃了。
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想告诉你,那时候,我其实是想跟你说: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我不会像李祝融一样辜负你。我已经和我爷爷出柜了,他打得我半死,我磨了他半年,一次我病到快死之后,他终于决定不再管我了。
我不会和女人结婚,我不会生儿子,我家其实也很有钱,我不比李祝融穷。
我会听你的话,我不打架,不飙车,我也不会欺负别人。
许煦。
要是那天我把这些话说出口了,是不是你就会跟我走?
往事若能佐酒,想你便是一场大醉。
作者有话要说:唉……
这是我开李许时就想写的番外。
接下来写李貅和许煦相处的番外。
83、小阎王的番外一 (葬礼)
今年有几个葬礼。
我没想到李祝融的爷爷会猝然倒下。
印象中;那是个很厉害的老人;因为厉害;几乎是刀枪不入的。
我仍然记得;他加诸于我身上的;那些沉重的绝望。
那时候李貅刚上一年级;正是秋天,据说他爷爷白天的时候;还在精神奕奕地跟夏宸的外祖父下棋;晚上就忽然倒在了浴室里。
是他的副官觉察到不对劲,跑进去查看;才发现他倒在浴室的地板上;气息全无。
当时已经是11点;我们已经睡下了,李祝融接了个电话,从阳台上回来,开始穿衣服,我迷迷糊糊地问他:“怎么了?”他在我肩膀上按了一下,说:“没事,你继续睡。”
当夜他就赶了回去。
李老爷子年事已高,李家有全套急救装备,还有医生待命,据说当时救回来三分钟左右,意识清醒,但是不能说话,用手指指了指李祝融,随后陷入昏迷,凌晨六点确认死亡,当时我正在睡觉。
七点钟,李宅开始通知北京亲友,那时候我正因为早起意识模糊地坐在桌边吃早餐,自从我和李祝融搬回来以后,我妈就不再叫我起床,好不容易李祝融不在,我妈终于重拾这权力,逼我吃早餐。
就在我快把脸栽进粥碗里睡着的时候,李祝融打了电话来。
“老师,起床没?”
我看了眼虎视眈眈的老太太,默默扒了一口粥:“起了。”
“穿好衣服,就穿那套黑色的西装,配那条缎面的黑色领带,过半个钟头小安会到你那里,袁海会带着他和你一起到我这来。”他似乎很忙,一边似乎还在做决定:“选这个。”
“发生什么事了?”我隐隐有不祥预感。
“我爷爷刚刚过世了。”他平静告诉我:“跟伯父伯母说一声,就说你这两天不回家住了。”
这消息对我冲击力太大。
“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他沉着声音说:“别乱想,有我呢。”
我和我妈说了这事,我妈很是着急:“这按礼数我们是要上门的吧……”
我宽慰我妈:“没事,我去就行了,你们不用登门,他家是一趟浑水。”
我妈一听更急了:“他家现在不是在抢家产吧,你不去行不行啊……”
都是小白,天天撺掇我妈看电视剧,连抢家产都想到了。
还不容易把老太太劝消停了,袁海来敲门,说李貅到了,让我不要带东西,人过去就行。还宽慰我妈,说:“别担心,现在李家是李总当家。”
我不太想和他说话,但是是他去接李貅过来的,应该对李貅的反应很清楚,李貅和他太爷爷的感情又很深。
“小安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你是指有没有哭闹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他公事公办地回答我。
其实哭闹的话,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上车的时候,李貅穿着黑色的小西装,平静地看了我一眼。
不知道是谁给他梳的头发,把柔顺的棕色头发全部梳到后面,我这才发现他的脸其实很小,更加显得一双湛蓝的眼睛亮得吓人。
朝李宅去的路上,直到我开声之前,他没有和我打招呼,也没有和我说话。袁海坐在副驾驶座上,后座的空间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你吃早餐没有?”我问他。
他摇摇头。
我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袋饼干。上次夏宸来做客,和我说了一些可以用烤箱做的东西,我试着做了些饼干,但是李貅一直在读书,家里也没人喜欢吃这个。
“我不吃。”他简短拒绝。
不过六七岁的小孩,抿着嘴的样子,简直像极了李祝融。
我只好把饼干又放回口袋里。
“拿来!”他忽然恶狠狠地说。
“什么?”
他伸手把我袋子里的饼干抢了出来,刻薄地抱怨:“放在口袋里难看死了。”
抱怨完还不算,他又不吃饼干,攥着那袋饼干,缩到沙发的角落里去了。
我以为他是想睡觉了,坐过去问他:“想睡了?要不要靠在我腿上,你吃了东西再睡吧……”
他忽然抓住了我衬衫。我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接过他只是爬到我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然后靠在了我胸口。
“你好啰嗦……”他声音闷闷地小声抱怨:“你做的饼干真丑。”
我不知道回他什么好。
“你一定很讨厌我太爷爷。”他像是在控诉我一样,闷声闷气地说:“你们都讨厌我太爷爷……”
我感觉他在说“你们都不是好人。”
“我确实很讨厌你太爷爷。”我这样告诉他。
李貅抬头看了我一眼,就准备爬走。
“他对我来说是坏人,但对你来说是好人。”我告诉他:“但是现在他死了,死者为大,以前的事我就不说了。我知道你想哭,也有人跟你说,男子汉不能哭,但是是不是男子汉不是由别人定义的,是由自己决定的,真正的男子汉敢哭敢笑,不怕丢脸。哭完之后,你不要辜负你太爷爷的期望就行了。”
李貅皱着脸看着我:“你以为我会哭?”
“没有人不会哭。你不喜欢别人看的话,自己躲起来哭就行了。愤怒可以发泄,悲伤也应该发泄出来。”
李貅又回到了沙发的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一团。
李宅很忙,人很多,但是看起来丝毫不乱。
我们的车一停下,就很多人围了上来。
李貅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是李家现在的继承人,相当于以前的李祝融,随着夏家和李家的老家主相继去世,现在轮到他们这一代小孩当继承人了。
很多人不认识我,但也从我牵着李貅的手猜到了我是谁。
李家的人,不论聪明还是愚笨,都有一项与生俱来的天赋,叫做看不起人。
如果不是李祝融亲自来接我们,我大概会被李家人的目光钉成筛子的。
李祝融给我和李貅两人的扣子上都系上了一缕麻。
“小安跟着我迎接客人,老师去跟袁海见管家,把预算交上来,然后到灵堂来。”
我去灵堂的时候,郑野狐已经到了,正在敬香,那一大一小有着同样的背影,背脊挺直,和李家的长辈一起迎接着来吊唁的宾客,不时还礼。
我走过去,郑野狐眼尖,先看到我,大惊小怪地:“哎呀,是许老师啊!”
“这是预算,这是支出,”我把管家报的帐给他看:“还有,什么时候开中饭?”
“十二点开。”灵堂里有不少诵经的僧人,他提高了音量,对郑野狐说:“你是要去找夏知非下棋还是要我把你扔出去。”
郑野狐找夏知非下棋去了。
站了一上午,准备带李貅去吃饭,发现他不见了,最后找到他是在李老爷子的书房,平素拽得要死的小屁孩哭得眼睛肿肿的,缩在他太爷爷的太师椅里睡着了。
84、李貅的番外(二)
我父亲最后的日子;李貅一直陪在他身边。
那年冬天;北京很冷;飘了一冬天的鹅毛大雪;甫仁医院最好的病房虽然温暖;虽然设施齐全;比我在C城住的病房还要明亮宽敞,却不能开火。我们在医院的家属楼做饭;去我爸的病房送饭要走五分钟;李貅才那么小,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像一只团子;也不肯让人抱;牵着我的手,自顾自在雪里走。
李祝融经常和我们一起去,他不在的时候,让李畅跟着我们,他在的时候就是他,李貅在他面前从嚣张的小老虎变成了乖巧的猫,他一手抱着李貅,另一手揽着我肩膀,冬天他常穿深灰色风衣,衣服上有隐约的烟味,临近过年,公司里的事也多,他两头跑,换了别人总会有点疲态的,他却总是一贯地冷硬坚毅,除去打电话骂下属的次数比以前多之外,与平时并无二致。
我妈陪我爸住着,虽然请了两个护工,老太太却每晚都睡不着,坐在床头看着我爸,直到深夜。
我劝她,她神情萧索地看着我爸,和我说:“一世夫妻……以后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她和我说当年她和我爸的事,说她小我爸整七岁,说当年她有一头好头发,织着大辫子,学校好多男老师都喜欢她。我爸那时候是教物理的老师,高高瘦瘦,白白净净,来打饭的时候总是垂着眼睛,不敢看她。后来学校的学生造反,打老师,砸了我爸的头,她听到消息,急得一夜睡不着,又不好意思去看他。结果第二天,我爸又来食堂打饭,头上裹了块纱布,还是白白净净,垂着眼睛不敢看她。她也不敢看我爸,因为她知道那学生拿包着铁皮的黑板擦砸我爸,哭了一夜,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
她说,她知道我爸心里喜欢她。食堂有二十多个窗口,我爸就盯着她那个窗口,打了整整四年饭。她以前做菜做得辣,我爸打了饭,就坐在食堂角落里吃,辣得直吐舌头,下一餐还是来打她的菜,风雨无阻。我爸不会做饭,放假也在食堂吃,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脊背瘦瘦的。那时候她想,要是她能嫁给她,一定每天都给他做饭,让他过得好好的。
她说,后来她就不做辣的菜了,只有一次,别人给我爸安排相亲,她听了,气得不行,往菜里放了一大铁勺辣椒粉,白菜都做成红色了。我爸吃了,第二天又来打饭,垂着眼睛,上了火,额头上老大一粒痘,红得发亮,那时候她看着我爸,心想:这个人是喜欢我的。
她一直等着我爸,那时候结婚早,好多人找她相亲,她都不肯点头。等啊等,等到她都快成老姑娘了,我爸终于来了。
她说,我爸这个人,嘴拙,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生气也在心里,心疼也在心里。刚结婚的时候,她性子急,和我爸吵架,我爸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