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喜-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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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了个白眼给小猪。
“你们钻出来干嘛,添乱!”
第 10 章
武家后院搭起简易木板秤,一头站小猪,一头搁刀客,刀客那头沉在地下。
大块头在小猪边上放了十斤米,木板晃悠几下,慢慢升到两边一般平。
“八尺五寸长,一百三十斤。”大块头宣布。
“还成,够吃五六天。”小黑狼跟小猪说。“前腿是我的,谁也别抢。”
“二爹二爹,我们真的要吃掉他吗?”武金宝缠着问。
大块头抱着胳膊,眼睛转转打算盘。
“不吃,留着送人。”
武金宝松了口气。
小黑狼不高兴。
“凭啥?那是我辛苦打来的!臭小娘,叫你傻爹当心点,别以为熟人老子就不敢咬!”
武金宝举起一根胡萝卜似的胖手指,“嘘,人不能吃。吃人的要变妖怪,还要被猴行者打死的,阿爹说的。”
“呸,猴子敢跟狼斗吗!” c
“猴行者可厉害了。他会变成小虫飞到你肚子里,他还有这么老长老粗的金箍棒,比房子还粗。他有顺风耳和千里眼,有坏人他都知道。”武金宝两眼亮亮的,“我想要他的毛,可以变好多好多肉饼。”
小黑狼很不甘心,可是又怕猴行者真钻他肚里,只好恨恨啐唾沫。
大块土兴冲冲去叫潘金莲。
“喂,泼妇,给你找了个老公。”
潘金莲打量刀客半秒,转身拧大块头耳朵。
“分明是个爹!”
大块头挡住她的尖指甲,继续热情推销。
“哪里,剃掉胡子还能看。再拿胰子格支格支洗一回,保证卖相好。对男人我比你有经验。”
潘金莲凑近瞅瞅。
“臭死了,一股子馊味!”
“胡人当然得有点胡臭,洗干净再用嘛。”
“放屁!当老娘什么人!”
“这么多年交情我坑谁也不能坑你。”大块头左手庄严指天。“奸杀随便,又不要你出钱。实在看不上,插根稻草卖了他!”
“我说,你该不会就是这样把秀才搞到手的吧?”潘金莲挑起两片儿柳叶眉。
“切,老子明聘正娶!”大块头往门那边看看,小声补充。“我哥才是先奸后婚。”
潘金莲晒笑。
“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狗撒尿小狗跟。”
大块头闪电般掏出胰子和鬃刷。
“闲话少说,要就快下手。不然我处理给白寡妇了。”
潘金莲踢踢刀客的腿,从破裤子上落下一些毛球。她捡起看了看。
“鬼针草。鞋底还有羊驼粪。打契丹人地界过来的。”
“探子?”大块头紧张了,“我寻大哥去。”
“先搜身,你负责扒裤子。”
“我正经男人有家有口,不干这事。”
“就别提溜着腌鸡充新鲜货了。”潘金莲作势掏裆,“怎么,不敢跟人比?”
大块头很不屑。
“懒得跟你说。包子有肉不在褶上,老二管用不在嘴上,基本上这是个技术活。——何况我尺寸标准得很,主要是怕老婆误会。懂不?”
“秀才那头我去说。”
“不干。”
“哎,武大哥!”潘金莲扬声大叫,“给你介绍一本年度畅销书——”
大块头光速冲过去堵嘴。
“不要每次都拿这说事!有本事换个来!”
“一招鲜,吃遍天。”潘金莲笑眯眯。
大块头无奈,发给武金宝几个铜板,哄她出去买糖葫芦。
“金宝金宝,等我们一下。”小猪拿鼻子拱小狼,“一起嘛。”
小黑狼留恋地望望那百多斤的一大坨肉,吸溜口唾沫,一步三回头离开了伤心地。
潘金莲捂着鼻子翻看刀客衣裳。
“火镰火石和火绒各一件、金枪药一小盒、地图一张、罗刹文《圣经》一本,碎银子和银币若干。雕花小镜子一面,我恶!喂,他那半边还有点啥?”
“裤带一根,破裤子一条。等等,裤带是夹层的,里边塞着东西。”大块头递过张二指宽的羊皮纸。“你看看认得不?”
潘金莲眯细眼。
“三天三夜……碰到你,白头的月亮……走过来。三天三夜……肚子饿,热情抱住……这一刻。”
大块头的眼神很复杂,怀疑、怜悯、同情和理解,千丝万缕兜兜转转。
“别担心,我说处理给白寡妇是开玩笑的,”他温柔摸潘金莲肩膀。“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激动,来,深呼吸,放轻松点。”
潘金莲一掌盖面,大块头立仆。
“是这家伙写得乱七八糟,关老娘屁事!”
一瓢凉水被泼到刀客脸上,他动了动,睁开眼。
潘金莲开始盘问。
“blablabla?”
刀客有气无力哼哼。
“blablablabla……”
“blablablabla?!”
“blabla……bla………”
“blablablablablabla??????!!!!!”
“……………………………………”
“我日,又昏了。”潘金莲抱着胳膊往外走。“连太监都不如!”
“那拿他咋办?”大块头爬起来问。
“你,负责拿胰子咯吱咯吱把他洗干净,再换条裤子,我去叫武大哥。”
“没空。”
“难道你想让秀才看别的男人光腚?”
大块头认命地抓起鬃刷忙活起来。
“体力消耗过度,还有点营养不良。我去弄点肉汤。”金宝爹把过刀客的脉,说。
“你这样当大夫会穷死。”潘金莲摇头。“稀米粥就够对得起他了。”
大块头拿了一个板凳,正气凛然坐守在厨房门口。
“我要进去。”
“不许进。”
“那你把昨天炖汤的罐子拿出来给我。”
“没有汤,都喂猪了。”
“柜子里剩的那碗猪蹄?”
“喂狗了。”
“还有鸡蛋羹呢。”
“我喝掉了。”
“那剩的锅巴饭总有吧?”
“泼妇吃光了。”
“武老二,你当老娘叫化呐?”潘金莲冒火。
金宝爹想了想,把大块头拖到一边。
“又怎么啦?救人一命……”
“不要,你总是对外人好。”大块头闷闷地哼。
“人都这样了,怎么好放着不管。”
“上次你也这么说,结果呢,惹出一大堆事!要不是你滥好人,如今我们还在东京呢。”
“又来了,不要老拉扯从前!”
“怎么拉扯了?就凭你那阴沟里挖皇帝的狗屎运,而今这个,还指不定是啥!”
金宝爹小声嘀咕,“潘小娘子说是罗刹人来着……”
“管他罗刹不罗刹,带棍儿的就不行。还有,那眼睛跟猫似的,老子看了不爽!”大块头扛起金宝爹冲出后门。“两晚没弄了,你得给我补回来。”
“你们走了,我中午吃啥?”潘金莲揭开帘子问。
“随便你。”大块头边拉马边往外走。
金宝爹被压在马鞍上,慌得直嚷嚷。
“小娘子,米和干面条都在厨房门后,肉在纱笼里面,菜园子里随便拔,油盐囡囡知道在哪。麻烦你了。要是我饭后还没回,劳驾你打发囡囡睡午觉。”
“我理会得。哦对了,顺道捎点擦脸油,柴家老店红罐子装的,镇口左手边大槐树底下有卖。”潘金莲抓把花生豆,悠然自得嚼起来。
刀客不知啥时醒了,挣扎着想下炕。
潘金莲瞅瞅他,递过一块糕。
刀客立刻一口吞掉,潘金莲又递过去一块。
刀客吞掉所有的糕,开始咳嗽,拍胸脯。
潘金莲倒给他一杯开水,刀客喝一大口,立刻喷出来,含着泪花哈哧吐舌头。
“真落魄。”潘金莲皱眉自言自语。“做男人不能这样。虽然爹遇到娘那会也很落魄,但好歹还管着二三十号人马,而且后来发达了。他们都说娘很会挑,可娘没说,而且娘自己也很强。到底是因为娘强悍爹才变强了,还是爹自己变强了?如果娘很没用,爹会不会也没用?如果我要挑男人,到底是先自己变强呢,还是先挑个小强然后慢慢等?如果小强最后却没有变强,我是该认倒霉呢还是再挑一个?到那时候我都老太太了,再挑一个很为难诶。或者挑个落魄的慢慢调教?驯狗都够难的何况男人,再说我自己还浑身毛病呢,不敢保证教好……到底该咋办啊娘,你做什么都急吼吼的,等我想起来问你,你已经赶不及死掉了。真是!”
“跳溺稀饭地。”刀客把舌头塞回嘴里,说。
潘金莲有点惊奇。
“你懂汉话?”
刀客自豪挺胸。
“鹅瞎了很旧。鹅要去种愿,当死人。”
“……大家都会轮到的,不用这么赶吧。”
“鹅鞋了很多死。”刀客在裤子里面摸来摸去,找不着,急得一头汗。
潘金莲恍然大悟,把羊皮纸条还给他。
“鞋鞋,鞋鞋,溺酒了鹅。”刀客激动地抓住潘金莲的手。“鹅要抱大溺。”
“老娘够大的了,不用抱。”潘金莲甩开刀客,砸一床棉被他头上。“饿死我了。我说,你会煮饭不?不会就老实呆着。”
刀客从被窝里爬出来,猫眼睛忽闪忽闪望潘金莲。“鹅会。”
潘金莲大声喊,“囡囡,囡囡!”
武金宝骑着小猪跑进屋。
“把汤匙都拿出来,今天吃西餐。”
刀客系上金宝爹的围裙,利索地削土豆,汤锅噗噜噗噜翻泡泡。
“好香啊。”小猪大力抽鼻子。
小黑狼试图用爪子搬开锅盖往里看。
“是土豆炖牛肉。”武金宝揪着小辫子,很为难。“我要吃阿爹做的饭,不要吃生人的。”
“闻着比老妖怪强多了,你不吃我吃。”c
“肯做好东西给人吃的一定是好人。金宝金宝,吃嘛。”小猪用粉鼻子把武金宝拱到板凳上。
潘金莲找出几块花手绢,教武金宝挂在脖子上。
刀客花了半个多时辰,做出热腾腾的葱烤丁岁鱼、土豆炖牛肉和煎饼鸡卷。
“邀是又耐又,害能做得更耗。”
“奶油我家有,待会放鸽子让人捎过来。”潘金莲喜滋滋。“多少年没吃过正宗罗刹菜了。”
武金宝嗷唔嗷唔吃得像小老虎,迅速跟刀客混熟。
“叔叔,你做菜真棒。”
“叔叔,等会你跟我们玩捉迷藏。”
“叔叔,你多住几天好不?”
小黑狼一脸无可救药的样子。“脸丢到家了。猪头,你可别跟臭小娘学!”
小猪的腮帮里满满塞着土豆,一脸幸福。
“小狼小狼,我要学烧土豆,做好了给你吃。”
“老子又不吃土豆。”
“那么你烧给我吃。”
“……吃生的得了,那么费事!”其实小黑狼怕火,不过说出来没面子。
“因为小狼很聪明嘛,肯定烧得好吃,比刀客还好吃。”小猪撒赖地蹭小狼。“烧嘛,烧嘛烧嘛。”
被能数到八的猪头夸了……。
猪头很佩服他……
他是草荡子第一聪明能干英俊少狼…………
小狼觉得自己飘啊飘的,像一朵小白云、不,小黑云浮在天上。
“哼,好吧。”小黑狼拈拈胡子,神气活现地说,“明天烧给你。天下第一好吃的土豆。”
11
金光万丈的朝阳下,小黑狼静静坐在一堆土豆跟前。
他刨好了生火的土坑,武金宝抱来了柴炭,小猪挖了好多大土豆。
“该点火了。”武金宝说。
“催个屁,我知道。”小黑狼默诵烧土豆口诀。
首先生把火,把土豆埋在炭灰里,烧烧烧。然后拿出来,沾点盐,就可以吃了。
首先要生火……
火在灶膛里……
“臭小娘,你,去灶底下抽根柴禾,要烧得旺旺的。”
“不去,明明你是厨子,该你动。”
“我当然会动,你先去。”小黑狼设法让声音听起来温柔些。
“这么大还怕火,真——孬。”
“谁说我怕?”
“那去呗。”
“急啥,我先想想。是先烧熟再剥皮呢,还是先剥皮再烧。这种事很重要的,别净念着吃!”小黑狼换了个地方继续静坐。
他头上的天又高又蓝,小风不紧不慢吹着,给他戴了几片干叶子。
武金宝趴在小猪背上打哈欠。
“小串我饿,再不动手我回去了。”
“金宝金宝,等等嘛,小串他一定能烧好。”
呸,要你个死猪头多嘴。小黑狼心里念叨。
“他是吹牛大王。”武金宝踢地上的树叶,踩得嚓嚓响。“上个月说打鹿来着,现在还没打。上上个月说能跳过一座山,结果连房子都跳不过。”
小狼脸在烧,幸好被黑毛遮住了。
“要、要你个臭小娘罗里八嗦,一、一边儿去!”他把嘴张大大,露出两排刀牙齿。
小猪轻轻衔住他尾巴。
“小狼小狼,不可以欺负金宝。”
“滚滚滚滚滚,猪头!”小狼飞爪踢小猪脑袋,不解气,照脸上就是一口。
红红的血从耳根涌出来。小猪本能地拼命甩头,伤口撕裂了,血流得像小河。
武金宝忘了绝招抓鸡手,冲上去揪耳朵挝脊梁,乱打小狼。
小黑狼呆愣愣。以前咬过,明明没事的嘛。
他嘴里满是血腥气,还有点淡淡的甜。
原来猪头的血很好喝…………
砰!
武金宝一拳砸在他鼻头。
“大——臭——蛋。”武金宝气得连臭小串也不说了。“赔富贵的耳朵!”
“……又不是有意的。”
一定是猪头吃太多,才把皮撑薄了。小黑狼告诉自己。
“你就是有意的,你牙那么利,还咬别人!”武金宝又是一拳揍来。“赔耳朵!”
小狼有点发飙,把武金宝撞了个筋斗。
“就不是有意的!”
小猪赶快拿鼻子给武金宝揉屁股。武金宝气哼哼,含着两泡泪。
“臭蛋、坏蛋、怂糕蛋!再也不理你了,你滚蛋!!”武金宝骂了一阵,想不出新词儿,屁股又痛,于是委屈地号哭起来,边哭边使劲蹬地。
“金宝,我没事。”小猪用那只没受伤的耳朵帮她擦脸。“小狼小狼,你背金宝回去嘛。”
小黑狼的脑筋好像变慢了,不吭声。
“小狼小狼,说句话嘛。”小猪央求地瞧他。
小黑狼又想了好一阵,有点艰难地说。
“狼,不道歉。”
“不用跟我道歉,你舔一下金宝,大家讲和好不好?”
“才不要他舔,他嘴臭。”武金宝继续蹬地,不过力气小了很多。
“跟弱者道歉用不着,跟强者道歉也没用,所以,狼不道歉。以前听妈妈说过的,可我忘了很久。”小黑狼望着地平线低声咕噜。
妈妈在等他,在不知哪里的山巅。那儿的月光像狼眼一样蓝,那儿的雪像狼牙一样冷。
“真的,跟人住了这么久,都快忘记自己是头狼了。好丢脸。”
小狼撒开四条腿向山那边跑去,越跑越快。
“小狼别走,快回来——”小猪拼命叫。
小狼犹豫了一下,回过头。
“我不吃你们。”他大声吼,就像是在给自己宣誓。
武金宝哭得格外响,可小黑狼没有再回头。就像一道黑烟溶入天空,他钻进草荡子消失了。
弓长岭镇的狗都很兴奋。
“我就说过,狼总会现原形的,你们看这不是!”老黄坐在白家肉案下演讲,唾沫星子喷了一地。
“那崽子早就不地道,那天夜里撞着他,差点把我……”阿胖爱面子,后边就没接下去。
“咦——”众狗一起盯她。
三花悄声跟旁边的年轻母狗说,
“那谁……也好大个儿了。”
“就是,挺壮的呢。你没见那身板、那一块块疙瘩肉。”年轻母狗有点害臊。
“莫不是已经……?”
“总得开春后才……?”
“他不是狼嘛,这事儿怎么也比狗来得早。”
于是她们都深思地盯着阿胖看。
“……也差太远了吧?!”年轻母狗不禁愤然。
“狼嘛,谁知道呢,没准就好那口。”三花用过来人的语气安抚她。“咱还是挑个合适的,你看四眼咋样?他在庙祝那,生活稳定,脑袋瓜也活。”
“再说吧,不急。”年轻母狗撇着尾巴走远了。
武家乱糟糟的。
武金宝的屁股摔肿了,脚在蹬地的时候给扭到,头绳儿也不知掉哪去了。现在正趴在金宝爹膝盖上,有一声没一声地抽泣。
潘金莲打手巾给她洗脸,金宝爹拿红花油擦她屁股。大块头蹲在一边,哄着她吃糖。
猪肉男说,“跑了就跑了,大爹给你买条叭儿狗。”
“我不要叭狗。”
“那给你买个更好的,又漂亮又听话的狗。”
“我要养小串一辈子的,……我没有想打跑他,……我轻轻打的……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