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朵梅花剑-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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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闻声回顾,才发现替他击退敌人的竟是王梅芝,感激地望她一眼,那女郎又瑟缩地躲到一边去了。
老者父子情深,立刻停止进攻,赶到少年身畔一看,只见他口中仍在吐血,人已昏迷不醒,不禁悲愤地大叫道:“贼人!你竟然下这种毒手……”
王梅芝哼一声道:“这是他自己想在背后偷袭人,应该受到的教训!”
老者振剑跳起来大叫道:“贱婢!你今天休想逃过老夫的剑下……”
挺剑扑了过去,林琪这时已从软鞭上解下长剑,连忙又将它丢给王梅芝道:“王姑娘,接好!如非不得已,最好不要伤人!”
王梅芝接到剑后还来不及开口,老者的剑光已然卷到,她只得打起精神,接住厮杀,她的腕力不如林琪强劲,然而身法轻灵,在老者连绵不断的狠攻中,显然有不支之象,幸好她的身法轻灵,趋避得法,倒也无甚凶险!
这时林琪空出身来,天心对其他三个老僧看了一眼道:“师兄们!小弟金孔鞭已失,全仗师兄们夺回了……”
三名老僧脸色深沉,每人在腰下各撤出一条腰带似的软鞭:银白、铁青、赭红,类式与林琪手中的那一支完全相同,分为品字形,将林琪围在核心!
林琪持鞭正色道:“三位乃得道高僧,难道也想群殴吗?”
持银色软鞭的老僧脸色微红道:“对付你这种恶徒,用不着讲究单打独斗的规矩!”
林琪不禁也怒道:“你们这般老秃驴有眼无珠,口口声声叫我恶徒,其实你们才是真正的混蛋!”
三个老僧都被激怒了,三支软鞭似旋风般地卷进来,林淇抖擞精神,展开手中软鞭,与三人激战起来。
那个名叫天心的老僧,观战片刻,见林琪居然能以一敌三而毫无怯色,心中也不觉微惊,沉思有顷,走到神龛后面拿出一枝镔铁禅杖,也参加群殴。
这一来林琪可苦了,他原本是使剑的,换了软鞭已经很不习惯,只因为那些老僧们着着要取他的性命,所以才拼力应付,勉强支持而已。
那三个老增功力与天心不相上下,软鞭上的招式也比他精奇,本来已使他穷于应付,再加上一个天心铁杖硬劈硬磕,不到十几个回合,累得浑身是汗,持鞭的那条胳臂更是酸麻不堪。
再回头看看王梅芝,她在那老者的狠攻下,也是进退失据,守多攻少,险象横生,老者好似心痛爱子受伤,厉声高叫道:“大师们,加点劲!杀了这对狗男女!”
他的剑法更紧了,圈得王梅芝施展轻功躲避的能力都没有了,她咬着牙齿硬封硬折,情势与林琪一样的危急!
林琪越打越累,情知不妙,乃悲愤大叫道:“真想不到我会糊里糊涂地死在你们这批混蛋手中,将来江湖上的滔天浩劫,你们要负最大的责任!”
天心冷笑一声道:“杀死你这种恶徒,武林中就少了一劫!”
林琪见他还是那样执迷不悟,不禁愤火中烧,奋着最后余力,猛地一鞭,对准他的禅杖上击去,叭地一声,将杖头敲为两敲!
可是其他三支长鞭一起对他的下三路扫到,林琪逼得拔身一跳躲开,天心挟着断杖又对他直掏过来,林琪急得将手中软鞭突地朝角上的女郎掷去,怒声叫道:“妖女!这下你可趁心如意了!”
鞭势甚疾,天心好似怕那女郎挡不住,居然及时撤回禅杖,改朝软鞭的中央挑去,意在替她挡一下。
谁知那女郎目中厉光突射,身形轻轻飞起,纤手握住鞭梢,竟然轻而易举地接在掌中,天心没想到她的功力会如此精深,忘记收起杖势,禅仗一直朝她捣去。
女郎冷笑一声,长鞭反抖,身形平飞,顺着杖势反欺过来,黄光一闪,天心那颗秃头上只听见扑地一响,血花四溅。
其余三名老僧大惊失色,纷纷收起软鞭,愕然莫名其所以,女郎的软鞭却毫不留情,身形像鬼魅似地卷进来,“扑扑扑”一连三响。
血水四溅,平空又倒下三具尸身。
林琪大叫道:“不好!这魔女的狂性又发了!大家快……”
那老者也是愕然惊叫道:“梅姑娘!你……”
女郎的俏目中闪着紫梭,软鞭抖得笔直,扫向老者心窝。
老者想到用剑来拨时,鞭影已从他的胸口穿了进去,立刻又是一个大洞,鲜血急喷如泉,身躯砰然倒下。
那女郎正待停止,信手掷出软鞭,把她挂在胸前的梅花晶佩留了下来,也不知什么时候竟落在他手中的。
佩玉宛然,只是那穿在佩孔中的金链挤成一条细丝,林淇连忙指着那金丝道:“这金链也被我劲力压成金丝了。”
王梅芝的脸色一动,这才点点头道:“小妹不敢怀疑林兄的人格,只是那魔女对林知似颇为有情!”
林琪脸色红红地急道:“哪有这会事!姑娘不要开玩笑!”
王梅芝笑笑道:“留佩取珠,常表相思,林兄想不承认也不行啊!临行寄语,前途再见有期,看是那魔女对待林兄倒是一点都不狂……
林琪被她一说,才发现自己的胸衣敞开,佩带在那儿的一颗明珠已经不见了,那女郎临走时伸手一摸,想不到是把那颗明珠给掏去了,不禁急道:“这怎么好!那是我家传的古物,而且还有很多用处。”
王梅芝微笑道:“保存在她那儿,比林兄自己带着还安全呢!”
林琪见她一味取笑,又不能发作,不禁又窘又急,王梅芝却轻轻一叹道:“像她那么美的一个女孩,任何男人见了都应动心的,假若她是个正常的人,该多么好!”
林琪实在忍不住了,涨红了脸道:“王姑娘不要再取笑了,她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女,我心心念念只想如何去除掉她!”
王梅芝正容道:“小妹不是取笑,她现在一身功力无敌,要想杀她是不可能的,林兄不妨以柔情缠住地,也许可以使她少作一点恶……”
林琪仍是连连摇头道:“荒谬!荒谬……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王梅芝正想说话,忽然地上那姓平的小子开始蠕蠕挣动,苏醒过来,首先看见了林琪手中的玉佩,连忙一跳而起,怒声叫道:“恶贼!你把梅姑娘怎么样了?”
林琪还来不及解释,他又看见了四下的尸体,不禁悲愤失常,厉声哭叫道:“恶贼!你好狠的手段……”
叫道要扑过来,王梅芝急忙过去,一指点了他的穴道,接着伸掌要劈他的头,林琪急忙止住她道:“王姑娘!你怎么要杀死他了?”
王梅芝正色道:“那魔女故意用你手中的软鞭将这些人杀死,再留下一个活口,就是要把这些血债都栽在你头上,假若不杀她,你只怕永远也洗不清,传闻出去,你不但在武林中无法立足,而且永远也不会有安宁的日子了!”
林琪庄重地摇头道:“是非黑白总有澄清的那一天,即使被人误会了一辈子,我也不能做这种事!”
王梅芝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道:“这几个人虽不著名于江湖,可是他们的艺业俱都不凡,身后的关系渊源也许很复杂,这个少年人若是离去,你就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林琪以一片浩然之色道:“那倒无所谓,行事全凭本心,我但求此心无愧,天塌下来都不在乎,再说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再多一点也无所谓!”
王梅芝钦敬地望他一眼道:“林兄如此胸襟,小妹钦折不已……”
林琪笑道:“这些话现在不必说了,重要的是我们把这里收拾一下,赶快去找那魔女。”
王梅芝想了一下道:“从她今天对我们的种种布置看来,我们不必去找她,她自己会找我们的,你没有听见她的临别赠言吗?‘梅华谨在前途恭候’,无论我们走哪条路,她都会赶在我们前头的,这不是我们追踪她,反是她追踪我们呢,至于制她的手段,这是很难预定了,只有走到那里随机应变了!”
林琪沉重地点点头,在下塔前,他用地下的血迹,写了几个大字:“杀人者,乃飞天魔女梅华!”
王梅芝一笑道:“这不会有人相信的!”
林琪庄重地道:“不管人家信不信,我总得声明一句,表白我们的心迹!”
王梅芝笑笑不语,可是当他们的身形离开高塔之后,塔中又闪进一道白衣倩影,将林琪的留字改了一下,变为“杀人者,淮左林琪,淮阴王梅芝!”
字迹居然与林琪所书一般无二!
炎日高阳照在洛阳城东门的古道上,林琪策着骏马,旁边伴着黑衣倩装的王梅芝,蹄声得得,古道上扬起轻尘。
当踪影把城墙摔在后面,丢得远远的时候,面前更出现一抹青山,林木苍翠,山并不高,却十分别致玲珑,山下有一泓流泉,清澈照人。
林琪一拉王梅芝轻声道:“梅姑娘,你看那泉边老翁,闲来无事,独自垂钓也是一种情趣。”
王梅芝顺他所指地方着去,微笑道:“你别看他平日无闲,闲里未必不忙,这老翁一竿在手,临泉自得,看起来似乎是很清闲,假若他今天晚餐就等着鱼儿去换米,那心中的焦急恐怕比天上的日头还热呢!”
林琪微微一笑道:“给姑娘这一说,世界上的事未必太乏味了些!”
王梅芝笑笑道:“本来嘛!世事无常态,无常情,白云干幻,变来变去还是云,因此说它变也可,说它不变也未尝不可,单看你从哪个角度去看它,林兄方才说到奔波江湖为苦,但是换一付心情,想到挟技扬正义,弹剑削不平,又何尝不是一种兴趣呢?”
林琪被她激得豪气奋发,朗声道:“壮哉!姑娘这一夕话端的可以谱入长铗吟,弹作江湖行!”
王梅芝淡淡一笑,双双策骑驰过那垂钓老翁之畔,恰好见到钓丝一动,想必是鱼儿吞了饵,将浮标都拉进了水里,震得竿端上的铜铃叮叮地响。
那老翁仍是倚树尽眠,如同未觉。
林琪倒是一片好心,连忙出声招呼那老者道:“老丈!你的鱼儿上钩了!”
老者好似耳患重听,林琪一连叫了几声,老者才懒洋洋地睁开眼睛,也不看他们,只是鼓起扁嘴,朝泉中吐了一口痰骂道:“你们这两个小王八,老夫等了你们半天,到现在才来!”
林琪一看周围并没有别人,这老者分明是骂他们,心中倒不禁一怔,暗想自己等与这老者无怨无仇,看见他的鱼儿上了钩,生怕鱼儿逃了,好心将他唤醒,却换来这一顿臭骂,这老者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心中微怒,脸上还未作表示,却见老翁将竿子往上一提,一线双钩,各挂着一只巴掌大的小乌龟,心中又是一怔,不知他是在骂人还是骂乌龟!
老者将钓丝慢慢收进,那两只乌龟口中被鱼钩挂住了,痛苦非凡,四肢不住地伸缩挣扎,老者又开口骂道:“这一对小王八,死到临头还在耀武扬威,张牙舞爪!”
林琪一听更生气了,心想这不是明明在骂人吗?
可是王梅芝在旁,马上一扯他的衣服轻声道:“林兄!不要轻动,人家也许是在骂乌龟呢!”
声音虽低,却被老者听见了,轻轻一笑道:“对了!老夫正在骂这两头乌龟,二位不要误会!”
林琪心中一动,觉得那老者的耳目很灵敏,绝非普通渔翁,那他这一番格桑骂槐,分明是暗骂自已等两人,可是人家又特别声明,看他那么大的岁数,实在不愿意多惹事生非,只有勉强地忍住了。
这时那老者又开口骂道:“两个不要命的小王八,老夫本着好生之德,饶你们一命,还不夹着尾巴快滚!”
林琪实在忍不住了,这次也骂得太明显了,因为那老者已将钓丝收尽,将两头乌龟都捉在手中,那句话当然是骂他俩了,正想下马理论,谁知老者把手一扬,将两头乌龟又丢进泉水里。
而且他背后仿佛长了眼睛,晓得林琪的动作似的,立刻又笑着道:“客官不要生气,老夫还是在对乌龟说话。”
林琪的一只脚已经跨了下来,听见他的话后,气得把脚又跨了回去。
倒是王梅芝脸色微动,忽而爆出一句道:“人说人话,龟说龟话!”
林琪闻言微愕,那老者已双眉一扬道:“女娃娃,你在说谁?”
王梅芝微微一笑道:“老丈不必多心,我说的是一头自说自话的老乌龟!”
说着用手一指,在溪畔的树阴下果然有一头苍背老龟,爬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上,尖嘴一张一合地吐气!
林琪暗中好笑,而且心中对于王梅芝的即景触机的心智颇为钦佩,他早已看出这老者存心在找麻烦惹事生端,只是不知道他的居心何在!
老者被王梅芝以牙还牙地回敬了两句,立刻暴怒起来,厉声叫道:“无知女娃,老夫因为不愿意与你们小辈一般见识,同时也不相信神交故友的传人,会是那种心凶手残之徒,所以虽然听见平涛的诉说,还不甚全信,刚才放意相试,发现你们竟是真的那般狂傲之辈……”
林琪听到他口中提到平涛二字,遂知道这老者一定是听了那平姓少年的话,前来找自己兴师问罪,这件事原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是他因老人口中所说神交故友四个字,听得心中一动,乃用手势止住王梅芝继续刻薄,改以平和的口气问道:“老丈所说可是指前夜在雁塔寺之事?”
老者哼了一声道:“你自己知道就好,不过我倒不是为那件事找你,虽然你留下字迹自吹自擂,我却不相信你有那么大的本事!”
林琪对他的话又是愕然了,因为他做梦也想不到留下的字迹会被人窜改,不过老者最后的一句话倒是颇令他安慰,乃笑笑道:“在下所留字并非推卸责任,只为表明心迹而已,尚若老丈相信在下的话,便应该与在下协心同力,共除魔女……”
老者眼睛一翻道:“小子你乱说些什么魔女!雁塔四佛是老夫知友,平松林更是老夫的磕头兄弟,对他们的能耐知之甚详,因此即使你在那儿留下字,说他们是死在你们二人手下,老夫怎么也不相信!”
林琪一怔道:“什么?在下留字说得很明白,杀人都乃……”
老者不等他说完,立刻冷笑打断他的话头道:“乃淮左林琪,淮阴王梅芝是不是!凭你们这两块料能杀死五大高手?真是叫人要笑掉大牙……”
林琪怒声道:“胡说!我几时那样说过!”
老者瞟了他一眼冷笑道:“小子,你既有冒认杀人的雄心,怎么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柳无非有你这种弟子可真够光荣的!”
林琪起初被他的话激怒了,但是听他提及师父“箫圣”柳无非,再回味一下神交故友四字,立刻知道这老者是谁了,因之他马上惊呼道:“老丈一定是鼓神雷天尊前辈!”
老者神色一掀道:“柳无非向你提起过我的名字?”
林琪身不由主地一摸怀中金箫兴奋的道:“家师同样将前辈当作神交之友,只憾未能一会而已!”
雷天等也遗憾地叹道:“听说他的手残了一只,不能再吹箫了,只可惜老夫的天鼓绝响,除了云逸那女道士,再也找不到一个音响上的敌手了!”
林琪忽的在腰下取出金箫,举在手中一扬道:“家师虽已无法再弄箫管,可是他老人家的箫曲并未就此作广陵散,在下承家师不弃愚顽,已将全部箫曲传授……”
雷天尊微微一愕,最后才以不齿的声调道:“柳无非在箫曲上浸淫数十年,才搏得那一点声名,你小子才学了几年箫!”
林琪轻轻笑道:“在下学艺年数虽短,却不敢妄自菲薄,勉强可以说是懂得其中三味,为完成家师来了心愿,敬请与前辈天鼓一会!”
雷天尊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别作梦了,老夫的天鼓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