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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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见了小王爷,哈得跟家奴一般,恬着脸夸我年少才高啥的……可惜我没有亲见。
到家里的时候,我的家庭医生、呃不、是准老公兼医生的江庄主,恰好也赶到了州府,这下马不停蹄地看病开方子煎药,忙得不可开交。
他怎么就不早点来呢?
“……小姒,我临时探听到了一些消息,所以去确认一下……”他有点为难地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捧着苦苦的药汁,尽量用谈话来分心:“是什么消息?”
“这……你听了不会开心的。”
轻叹一声,江近海伸手按按我耳后的穴道,说:“等你康复之后,我带你去看看,但是无论见到什么——你都不能轻举妄动,明白吗?”
我埋头喝药,心里纳闷:他这样严肃地告诫我是为什么?难道在他眼里,我是一个行事莽撞的人?
关于考试时分配在我隔壁间的那个考生,因为无从得知姓名和籍贯,我根本就找不到他。拜托江近海帮忙查找一下,却得到了更加惊人的消息。
“很受好评哦,你的答卷。”江近海得意洋洋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窄窄的纸卷。
这是什么?
我捋开纸卷一看,上面蝇头小字密密麻麻抄的,竟然就是我的答卷作文!
顿时,我的脸烫起来:“啊?考完试才不过十天,怎么就有这种东西流传出来了呀?”
江近海笑道:“因为你答得既新奇又狠毒嘛!喜欢的阅卷官自然会抄誊一份保留,至于怎会落到我手上,这就是商业机密啦,嘿嘿!”
“你看过了?”什么叫既新奇又狠毒……可恶。
“嗯,从头到尾。”
想到写了那么多根本就不是自己见地的东西,我脸上的温度还真是有些降不下来。即使再去考一次我仍会使用在现代学到的知识,但……在知情人面前,我还是觉得尴尬啊。
“……真丢人。”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江近海哈哈大笑起来,“知道大家为什么喜欢看穿越小说吗?因为主角拿着自己原来环境的那些知识,就能在新环境里大显神威。看书的人会觉得‘啊,这样的话我也行’,于是与主角一起感到得意风光。这叫什么?优势地位带来的阅读快感!”
“是吗?”我很少看穿越文,一有时间就玩游戏去了……
“当然了!如今你因使用了自己脑中的知识而感到羞愧——有巨人的肩膀给你踩,你却想弃而不用?这难道不好笑吗?”江近海捏着我的脸蛋,“小笨蛋啊,不要想那么多!”
“唔……”
第四十六节 你落榜了!
他说得是没错啦……我脑中慢慢浮起来两个模糊的字,隐约是道德,又有点像廉耻。原则性和灵活性的关系,我曾对姬山翁的师兄徐老人家说过,但一切都是有底线的,正如同规矩这一方一圆,终究是有一个在外做边框的一样。
院试与乡试两场下来,我心底的底线有一点点被触及了。
我说:“海哥儿,还是不对。如果是在实用方面,站在巨人肩上应该是不错的,但是,在大家比试竞争的情况下,我这样做是有违公平原则的吧?”
“如果你很肯定,就不要加那个‘吧’!”
江近海想了想,又道:“竞争中参赛者的个体不同造成起跑线上优劣势之分,这一点你不反对吧?什么叫优势?富有的家世,长辈的权势,都是别人的优势。而来自未来,就是你天生的优势,不要拒绝它!”他说完,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下去。
有道理。
我点点头,抿嘴:“你生气了么?”
“有点。”他别过头,“什么公平,感觉就像你是在指责我一样。“
“我只是自我检讨而已。”我耸肩。
“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也耸肩。
——不择手段,你本来就是。你心中的那条底线,也许沉得太深了。
想想看他是怎样威胁我的吧……暂时的收敛不代表转了性子,我深信不疑。但,我十分珍惜与江近海和平相处的时光,即使我们貌合神离。
我用手背撑起下颌,想着:如果这次中举了,这段时光又能再多延续几个月,到明年二月的会试接受下一轮挑战……
“你笑什么?”江近海狐疑地问。
“没有,没有。”
※※※※※
世事总不乐意让人如愿。九月底放榜,没有我的名字。
我原本是胸有成竹地端坐在屋里,等着张缇自动来报喜的。结果他没来。心下纳闷的我,让江近海上街的时候顺便去看看榜,他回家之后却也闭口不提这档子事儿。
我开始不安。
明明是得好评的卷子,还被抄誊传阅来着,总不至于叫好不叫座,华丽落选吧?
我惴惴地小声问:“那个……海哥儿,我让你去看的——”
话没说完,就给他截了过去:“今天晚上出去吃怎样?听说新开张了酒楼,大厨是从北方来的,东北菜色很地道哟!”
“是吗?但是我还不知道——”
“快去换一身衣服吧?不要浅色的,沾上油污的话太明显……啊!”
他的故意打岔被我两根指头掐断了。
“可不可以不要掐这么薄一层皮?稍微厚一点也好啊。”他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被拎得如同金字塔一样风景的手背。
“告诉我,你去看榜的结果怎样?”我气势汹汹地说。
“……”他叹口气,反问道,“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对不?”
我点头。
“但是没得到个准信,我不死心!”我补充道。
江近海想一想,坦白地来了句诗:“解名尽处是孙山,娘子更在孙山外——”
名落孙山。
一秒钟之后,惨叫声猛然从我们的小屋里飙出来!
“哇啊!你干嘛突然咬我!”
我松开江近海的手,垂头丧气道:“看看是不是做恶梦……它为什么就没考上呢?不是说写得不错的吗?”
“对呀,传抄的小卷都递到京城去了,按说再差也该是爬在榜上才对。”江近海也替我纳闷。
“京城?”
我抬眼看他,怎么我没听说过手抄版飞到京城去了?
两个月时间,上榜的名单要送到京城去给审核一下没错,但是连卷子也过去了,那未免有点小题大做吧?
“嗯,”江近海说,“不仅是进了京城,还递到某些大人手上好好品评了一番。”
可是没上榜呢!
“原因有一个,我也是最近才得知消息……”他伸出一个指头,“还记得在州府城西客栈的时候不?我见一位大人的时候,恰好遇到你也在,碍于该官员在场,我没办法逮着你……”
“是曹寰。”我点头。
对,就是曹寰曹大人,江近海道。
我的卷子抄本没到曹寰手里,但中举名单是一定要过他的眼的。听江近海说,这曹寰在案边翻开名册,逐一细看,看到我的姓名时候停下了。
他提笔,批到:天地君亲师,其师新丧而不守制者,不取。
他的这话什么意思?天地君亲师,那是行祭祀的顺序,也就是人心中“重量级”的一个排序。他是说,这个学生的老师才刚去世,而他没有守制去尽孝道,所以像他这样的人,不能录取来为朝廷做事。
就这样把我给勾掉了。
有一点我不明白了——我老师姬山翁没死啊,他怎么能信口雌黄呢?
※※※※※
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江近海这几天忙着收拾行李,当然,是收拾我的行李。他欢天喜地的模样意图太明显,就差没写纸条提醒我兑现诺言了。
“海哥儿,跟你打个商量喔!在去你的山庄之前,人家还想先看一下老师究竟怎样了……”
他挠挠头,道:“不去比较好吧?绕远路呢!”
“曹寰这么莫名其妙地把我给踢下榜,我不甘心呢!冤枉人嘛!”我抱住枕头不放,“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怀疑是你跟他串通一气了!”
江近海也没办法,闲闲道:“算了吧,耍无赖你还嫩着呢。老实告诉你,曹大人既然敢写,那罪名就不会是凭空诬指的。”
他什么意思?
我皱眉,摇头。
“你的老师是姬山翁吧?确实死了。”江近海坐正,笑笑说,“就在你乡试前一天夜里被人杀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第四十七节 恩师被暗杀?
嘿~明天我过生日喔~~
顺说,请不要叫我欢欢啊,泪奔,这个名字太像宠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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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老师是姬山翁吧?确实死了。”江近海坐正,笑笑说,“就在你乡试前一天夜里被人杀了,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我要能知道才不正常好不好?
“被杀了?骗人!”我拍案而起!
姬山老师虽然穷酸一点,别扭一点,自负一点,但平常没仇人,也没参与到什么俗务纠纷上面啊?他在姬山住了那么多年都活蹦乱跳的,怎么会突然有人想通了去谋害他?
根本不可能!
我对江近海道:“别开玩笑了,我说真的!”
“我也没说假话。姬山翁是吧?我是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还确定了一下有没有呼吸,才回城往你这里赶的——”江近海微笑道。
“你亲眼……”
我愣住了。
亲眼看到尸体,还确定了一下有没有呼吸?
他的意思是——他当时就在现场?
“……你之所以直到我考完才出现……是因为被派去杀害姬山翁他老人家?”我轻声问,仿佛生怕惊醒了谁,“……你杀了我师父,却毫不在乎地坐在这里?”
江近海耸肩。
“我说过这个消息你听后不会高兴,果然。”他无奈地说,“但是你可以放心,我以人格担保,去杀姬山翁,并非为了我们的赌约。我那是公务,于私无关,如果情况允许,其实我还想跟抚养你的老人家聊上两句,可惜……”
“闭嘴!”
我再也忍不住了!
姬山老人待我那么亲切,虽然他老是放牛吃草让我自在逍遥,可真正的知识也没少教。几年来,我们就算不似爷孙,也是名副其实的师徒!
——这个江近海,居然对他下毒手!
“出去!”我拉起江近海的衣袖,用力往门外扯,“趁我还没摸到菜刀,你滚出去!”
“就算给你一把刀,你能怎样?”江近海抽回袖子。在我还没看清怎么回事的时候,他伸手拎起我的后领,低声呵斥道:“给我差不多点,什么叫滚?你哪只耳朵听见姬山翁是我杀的了?”
“你说杀我师父不是为了赌约,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是因为别的理由出手?”
“——可我带人赶到姬山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他站起来,故作无辜地摊开手。
我戒备地盯着他。
玩着腰间的玉佩,江近海把原委一一道来。
“我受命去找一份前朝密诏,上头交待的是,拿到以后就做掉秦老(姬山翁)。不过显然有人抢在了我前面……”
他带着部下到姬山的时候,正是我考试前一天的晚上。对山路不熟悉的他们连夜进山,凌晨才找到姬山翁的小院。
那个时候他推开歪倒的院门,就见姬山翁倒在正屋门槛上身中数刀,已经气绝,八月的气温里血却还没有完全凝住。屋前屋后都有翻动痕迹,而放书的小屋里尤其凌乱——有人在这里搜索过什么东西。
江近海没料到会被人捷足先登,事已至此,他只好命人再次翻查小院上下,果然可想而知,什么也没找到。
“想到他是你师父,我特意让人用席子裹了尸首,埋在院后。如果以后要移尸回乡,也方便一些……”
他停下来,回头看看我的脸色。
“说得像做善事一样,”我冷道,“你跟那些杀手不是五十步跟百步的区别?可能让你觉得不爽的,也就是自己来晚了,捞不到功劳。”
“别阴阳怪气的,小姒!我知道你心里在生我气。那我不得不把话跟你说明了。”江近海笑道,“要知道这不是讲究人权的现代。小姒,你张眼看清楚,这世上,人,有贵贱之分,命,有轻重之别。要淡漠、要出世,可以!那就必须承担这种选择带来的后果。”
他指着我:“你师父应该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不言语。
“只有地位最显赫、权势最盛的,才是生存权最高的人。别的什么都是假的。”他继续说,“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更加优渥的生存条件,我问心无愧。你脑子里的现代观念需要改改,别把自己当作与众不同的人,既然来了,就要遵守游戏规则!”
“……”
我抬头看着他。
在这个时代,我们都是外来者,都会思考和比对。
他的道理我一听就能明白,但是明白不等于听从,不等于盲从。人生不是游戏,规则不会白纸黑字写出来,更不能想当然尔。更重要的是,有些人擅长适应规则,有些人却倍感不适,试图改变规则。
“你很会说服人,海哥儿。”我说,“我愿赌服输。但是,在跟你回山庄之前,让我把师父葬了好吗?”
他颔首同意,并未发现我的缓兵之计。
——江近海,你错了。我会证明给你看,你大错特错!
※※※※※
姬山翁的尸体在夏秋季节的薄土里足足埋了两个月,已经腐败得不成样子。
江近海手下那些人也真是厉害,面不改色将尸首挖出来,冲洗干净,换上寿衣匆匆入殓完毕。按照姬山夫人的意思,我们就把师父葬在山脚下风水好的地方,然后搭上棚子,办了七天的丧礼。
我原本以为,替师父下葬时候来的客人不会太多,谁知陆陆续续地到来新客人,最后加起来居然有近百人了。消息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来客中什么身份的都有,也有人只派了使者,连自己姓名都没留下。
奇怪的是大家都把礼钱给我,不直接交给师母姬山夫人。结果,我手上平白多出四百两银子的慰问费来。
师母大人不仅不出面,连钱也不肯收。
“老身不过是个奴婢而已,这笔银两应该是秦夫人的。”她嘀咕着,躲回周裴的马车上。
第四十八节 蹊跷,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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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正室么?我没趣地挠挠鼻子,只好把银子交给周裴,让他用来替姬山夫人养老。他说秦嬷嬷用不了这么多钱,何况她会一辈子跟着他根本就没必要准备养老金,结果银票最后落回到我手上,扎下根不走了。
好吧,那秦夫人又是谁?我把钱给她老人家顺便认个亲得了。
“没听说过姬山老人家还有位妻室。”这是周裴的证词。
江近海翻翻他的行李,从里面找出“目标人物档案”来:“喏,你说的是不是秦老(姬山翁)的第一个女人?”
他指着的那一段调查报告上面,用简体字写了关于姬山翁原配的事情。
其实在这个社会,那女人的正室地位是得不到法律保障的,为什么呢?因为她是从家里与姬山翁私奔出来的女子。私奔虽然浪漫,但却意味着女方放弃了自己的家庭地位,成为低贱的人,只能被男方家人当作妾或者婢女对待。
两人私奔,投靠当时还是王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