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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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老太后在帘后站起身。“吾孙吃罚,是为法外徇私。与凶嫌是否属实有何关联?哀家不仅要请皇上做主,讨东宫的罚,更要严惩那巧言蛊惑监国太子的罪魁!”
不会是指我吧?
“秦探花有什么话要说?”皇上瞄着我。
我略一思索,张口欲言。东宫却突然伸手,挡在我眼前。
(嗯?又没人现在就拿刀砍我。你挡什么?)
东宫申辩道:“秦晏只是跟儿臣讲述疑点而已!暂放人犯是儿臣自己的决定,秦晏确实没有提半句!”
略略地感动了一下。我俯身道:“ 殿下,已是罪该万死,听任陛下发落……”
东宫急了:“秦晏!你平时不是能说会道吗?”
我无视东宫,不慌不忙道:“……但求陛下念及往事。
莫要再怪罪监国殿下。”
往事是啥?嘿嘿。
元启帝瞪着我。
我悄悄用双手的指头作出两个小人走路地样子。走到东宫手边。东宫看了莫名其妙,戳我一下。
皇帝肯定想起我指什么事了。他又开始装咳,然后伪作镇定道: “探花使,你姑且说说,究竟有什么疑点?”
我低头答道:“案发场所乃是风月之地,秦晏不便在两位娘娘跟前多做描述。”
因为皇帝你跟东宫都怕太后啊,我必须找个理由,让大家离开太后的视线,免得她再说点什么让人没法转寰地话出来。
“既然如此……”
皇上如获大赦,美滋滋请太后带皇后暂时离开,保证事后一定向太后详细汇报处理结果。
太后带人一走,我们立刻将谈判、哦不、是审判场所移到御书房。
人挥退,
,三人都松了口气。
皇上控诉:“你们两小子都学会威胁朕了!”
“没有啦,小臣只是有样学样而已。”我撒娇般指指那个榜样。
榜样君无辜地学我:“儿臣也没有啦,父皇不是私下里说过京尹的糗事儿烂事儿嘛?难道都是胡乱骂来泄愤的?虽然,京尹去年扣过父皇微服用的马车,但父皇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恨他!对不对?”
“……你们都学坏了。”当父亲地只得无力苦笑。
“哎哎,玩笑说过便罢,小臣哪里真敢与万岁讲条件!”我笑道。
我之所以敢学东宫的样儿威胁一国之君,乃是吃定对方地性子,以及他对东宫和我的好感。这就是姬山翁教授地相学,识人,简单地说,就是用学到的诀窍,尽快掌握对方的性格要点,不仅做好“发生何事应该怎样处理”的安排,更要清醒地知道“因为是他所以会发生何事”。
东宫对皇帝说:“不过案子确实有古怪啊,秦晏认识那张姓举人,知道他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我接过他地话题,陈述到:“先不提私人交情认识,小臣只说可疑之处,圣上一听,自然就能明了。”
“喔?那倒要听听了。”
我向他讲述了几个疑点:人体燃烧而软榻上地丝毯基本完好,焦尸残留的痕迹缺少足部,事发后门扇已官封却有人破窗而入。至于江近海怀疑地人体自燃,我不知应该怎样表达——毕竟也没看到以前的书籍中有所记载,于是作罢。
东宫兴致勃勃:“比起究竟何人所为,此人是怎样办到的,倒更加让儿臣好奇!”
“诡谲难解的事情多的是,皇儿出任监国,可不是只知道寻求新奇玩意的孩童了。”皇上正色道。
“可父皇不是回京了嘛!反正儿臣清闲,想试试查案办案,希望父皇答应!”
“胡闹。”
东宫并不放弃,继续缠着皇上。他们这样看起来,还真像是父子 俩。(本来就是)
我想,猎奇与朋友义气,东宫是各占一半吧?
“好嘛,不让儿臣去管,那就告诉儿臣,究竟是谁把这事告诉父皇和太后的?”
“然后皇儿去挟私报复?”皇上半开玩笑道,“这一出一入,皇儿只挨顿手板,是不是还有赚?”
东宫嘟嘴。
八成是宫人吧,我想。
东宫任性妄为的消息,传到皇上和太后耳朵里……不,看皇上不情不愿的样子,应该是传到太后那里,然后他和皇后才被叫去坐镇。
于是,能报信的都是宫女和宦官。
当然,也不排除是接了东宫手谕的外臣报信给宫人,导致东宫被 罚。
本来么,这东宫的办事机构,并非朝廷正常运作体系的衙门,它是在东宫担任监国之后才参与进去的,自然会比皇上亲政多几处周转,即是多几个交接。人多口杂,更需要东宫谨言慎行了。
这也算是当政的实习吧?如今监督他的是满朝文武与皇城上下,将来监督他的则是天下百姓。坏事做不得 !
正想着,东宫突然朝我看了一眼。
“父皇,那秦晏怎么办?要罚几年俸禄么?”他问。
我低头,暗忖:如果被罚钱,就全找东宫索赔。
“长青宫可没那么好说话,老人家的意思是革职查办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八十八节 盲人
“那圣上的意思是?”我抬首。
皇上道:“朕问你,是否有把握将此案了结?”
“嗯……”是说要让我来负责吗?我想了想,说,“没有十成把握,但小臣与都察院副都御使徐大人略有私交,相信在他的提点下详查慎查,真相必然水落石出。”
“喔,徐松徐冬柏……前朝老臣了,也是长州籍吧。”元启帝颔首,继而道,“涉案的张举人,正是押送常王税金来京之人,此案交由长州籍的官员审查,不妥。”
我心里一沉。
怎么就忘记籍贯问题,需要避嫌啊!
这下我只会离案子越来越远……
此时,元启帝转向东宫,道:“如此,就给皇儿一月时间,查清案件原委,期限一到即呈报结案,不得借口拖延,明白吗?”
东宫大喜。
“而秦晏,你协助监国严查,将功抵过。若是一月之后无法推翻京尹断下的结论,则依律,按越权谏言与徇私枉法处罪。明白吗?”
“是!谢圣上恩典!”我叩谢。
“本宫去吩咐笔墨,免得父皇又赖账!”东宫兴高采烈地跳起来。
趁着东宫离开,皇帝悄声问我:“真是你唆使东宫下令放人?”
我沉默。
他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也没说什么。
虽然得到了皇上的口谕,可以协助京尹查办此案。但长州这个籍贯还是让我遇到了不少麻烦。
至少那个郑甫仁就以此为借口,不让我接触张缇,我也无从得知他在牢里的情况。就凭想象和(看电视剧形成地)常识而言。应该是比较惨的吧?
我只得去了长州会所,问问与张缇一起来京城的人。
他们说张缇两年前在京城认识了一个青楼女子,两人感情不错,以兄妹相称。张缇前日去醉乡苑,就是去见那女子。
再回头去醉乡苑一问(唉。我真是什么协力都没啊,全得自己询查),出事地女人并不是张缇认的妹妹,不过他妹妹在事后就失踪了,一直没找到,同时失踪的还有几个小婢女。老鸨说八成是趁乱,护院松懈,丫头们相携一起逃了。
单单调查这么几个人,我就打赏出去五两银子,真是钱到用时方恨少。
“对了。”我指着凉亭,问旁边路过的女孩,“那天本官看见亭子里坐着一位穿素色衣服的男子,是你们这儿地常客吗?”
“奴儿不知。“
“当时他在摆弄木琴,身边还有几样乐器。”
“哦,是孟章!”听我这样一提,女孩儿想到了。“他不是醉乡苑的恩客,是借住在这儿的乐师。专给姑娘们修理乐器来着……官爷您别疑他,他是盲的!”
眼睛看不见的么?
我想想,奇怪道:“你怎么以为本官怀疑别人呢,难道这案子不像是张举人犯下的?”
“啊……”那小女孩退了几步,“奴儿失言了!”
此时我才正眼看她。姿色平凡。穿着朴素,无论说话与否。都怯怯地将手指缩在嘴边。“你叫什么名字?”我问。
她道:“幼姓吴,来苑里以后,嬷嬷给起了个贱名娉
“喔,你认识张缇?”
“前年见过,不熟。张公子善填词,给苑里姑娘填过几首,演唱起来颇受恩客好评。”她飞快地抬眼瞥向我,又忐忑地继续道,“去年最红的姑娘,花名珠渔儿,就是唱张公子的词唱红的。苑里姑娘对张公子都欢喜得紧,自然没想到他会做这等骇人事……”
“那珠渔儿现在何处?”
娉儿摇摇头。
“上个月有秦府的人请渔儿姐姐去过,回来就不吃不喝也不见客……前天夜里烟火吓人,倒是一直没见着渔儿姐,嬷嬷说她跟几个小丫头一齐逃了,还卷走了几样贵重东西。”
“喔……”
我谢过这女孩,按照她地指点,去下人住的院子,找乐师孟章。
此时正是青楼开晚饭的时候,不时可见小杂役端了饭盆蹲在屋檐下。孟章住在离水井最远的厢房,天色已晚也没见掌灯,果然是盲人。
我敲门,谁知刚碰到这木板门,它便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放那儿吧,我待会儿吃。”
一个轻轻的声音传来。
里面漆黑,我站在门前没动。
等了片刻,内中发出琴弦被拨动的铮响,随后是那男声又问:“是谁?”
“协查醉乡苑凶案的人。”我答道。
“喔。”
悉悉索索地响动,拖动草席的声音,半晌,门里浮现我见过地人影,脸上略有歉意:“请稍候,在下去前面借个火点烛。”
“不必了。”
我的眼睛已经适应那昏暗的光线,于是径直越过他,进室内去。他转头看了看我,关上门,支起窗架,让月光能照射进来。
这个屋子真小,四面都是木架子,放着被拆散的乐器。
他坐下,依旧是轻声说:“姑娘想问何事?”
“啊?”姑娘!
“姑娘既然受命协查凶案,想必是有疑问,才来寻在下的吧?”他地脸上出现了很浅地笑意。
“呃……”我差点乱了阵脚,急忙稳住神,“休要无礼,本官可不是女子!”
孟章凝神“看”了我一会儿,笑道:“姑娘不用掩饰,是龙是凤,或许能瞒过明眼人,但你吸气的声音和喉头发音地方式,却骗不了盲人。”
我站起身,考虑着应该夺门而逃,还是指着他大骂一顿。
谁知刚一抬首,就咚地撞上了悬挂在横梁上的琵琶,顿时眼冒金星。那盲人急忙来扶我到窗前坐下。
“哦……”他摸了摸我的指头,道,“你长期使用中等粗细的毛笔,皮肤也相当不错,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吧?”
“放手!”
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怎样,我把手抽出来,直接就势甩了他一耳光!
也许因为没料到会被打,孟章硬生生挨了一下,他的动作顿了顿,轻笑:“哎呀,忘记小姐不是烟花之地的姑娘,像这样戏弄,似乎不妥呢?”
说归说,他并没有往后退开一些的意思,仍是倾身向前,把我抵在窗下的小角落里。
“你干什么!离我远点!”我反感地推他,这回没推动。
“稍等!”他向我伸过手来,突然从我耳后抓住了什么,往上一拖。
月光下那细长的影子一闪,竟然是条蛇!我最怕蛇和蜈蚣了!
“啊!”
我吓得再往墙边缩,不慎撞上了窗户的支架,咯咯,窗关上了,室内完全是一片漆黑!
“小姐,没听见它在你耳边嘶嘶地吐信子?”孟章的声音轻轻传来,静了一会,他好奇道,“,你不是为了凶案来找在下么,想问点什么?”
先……先让我把魂儿定住……
不管怎样知道我是女性,他就不能留。等问完想知道的话,再去找江近海,把这人绑架走吧……我乱七八糟地想着,半天提不起气。
第八十九节 琴中蹊跷
孟章颇有耐心地等待片刻,才貌似恍然地开口说:“啊,忘记介绍了,这条小蛇是在下的宠物,平日里若有人对在下不逊,它总是要出来虚张声势一下的。请不用害怕,它的毒性很小。”
什么,还有毒?
我寒毛倒竖,急道:“你先把蛇收起来!”
“已经放到角落里了,小姐别怕。”他轻笑,“离它游出来还有一会儿,你想问什么呢?”
……你这是宽慰么?
“昨日来查探的时候,见你摆弄一张琴,琴的末端似有油烟沾染?”
“哈,古之四大名琴,齐桓公有号钟,楚庄公之梁,司马相如抚绮,而蔡邕则得焦尾。所谓焦尾琴,便是从火中夺出的良木,细心制作而成的名琴……”孟章在室内缓缓地踱了两步,突道,“不过在下昨日修理的木琴,则是因为天灾人祸,遭了无妄之灾。”
他的意思是,那琴是从凶案现场拿走去修的?
难怪屏风里面显得空荡荡的,这么说来,还有一些现场的摆设被转移了?
“能把琴给我看看吗?”反正被看破,我也不再本官本官地拿捏腔调,直接跟他讨琴。
盲眼者在阴影的木架上取来一张琴,说:“请观视。”
我推开窗,月光下一照,立刻道:“不是这琴,我见到的那张,琴身应该是浅栗色的!”而他递给我地是黑色古琴。
“哦?”身后的人迟疑一瞬。淡淡地自嘲道,“眼盲确实不方便,看。给小姐您拿错了。可是这张?”他取出另一张琴递来。
“嗯,是了!”
我拿来平放在窗框上,仔细观察,油烟痕迹已经基本擦拭干净了,只在琴尾中央的裂缝处留有少许。
“这琴。当日放在出事地房间里?”
孟章答道:“在下不知,是云袖姑娘的侍女送来的。”
“云袖?”
“就是被烧死的那女子,小姐不知?”
我咳了一声:“只从鸨母那儿得知本来姓宋……既然有人把琴送到你这儿,难道没官衙的捕快来收缴?”
“回小姐,没有。”孟章平静道,“那侍女是与几个姑娘同来地,其中一人突然提议,趁着前面骚乱逃出去,其他人附议,并请在下保密。于是之后在下便没再见过她们了。”
跑了啊?也是好事……
“少了人。鸨母当晚没发现?”
“是,因为她们都住在出事的那栋小楼,想必鸨母是以为去别院借住了。第二天发现人逃走的时候,城门已开,追赶不及。”
他说得顺溜,连我接下来想问什么,还有鸨母的想法(猜测)。也直接答了。
“原来如此,真是多谢你。”
我喜欢跟聪明人谈话。尤其是跟我没啥关系的聪明人。
抱起琴,我心情愉快,回头对他微笑:“琴能借给我一段时日吗?如果捕快来问,就说借给曹府的秦晏了。”
“晏么,小姐的名字不错。”孟章把我送出门。低首轻声道。“在下听见你话语里终于有了笑意,可爱的姑娘就是要常笑。才会有公子喜欢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