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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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的礼节,层层禀报上去,再层层批复下来,郑重地封赏阁下!
齐云天见了,愤然道:“怎么,换个说法而已,还是要给财物的嘛?”
张缇摇头,指出:“秘诀唯一字,拖。”
拖过初一拖十五,拖到州府地援兵来,大功告成。
只是希望不要拖得太久,从夏城往南,虽然算是后方,没有敌人的大部队,却也还是有小股墨河乱民流窜的。而今又有大批乱民被北狄人赶入山中,如果与躲藏在山里的村民撞上,那后果将难以估计。
再说就算是一切平顺,安安稳稳地等来了援军,痛痛快快地赶走了北狄人,又清理干净四散的墨河遗民,本县这一两个月耽误的生产,也够呛。正是产主粮地时节,农人统统躲在山上,难道就让大家吃粮仓里面那点陈芝麻烂谷?而且一季收地各种税是几千上万,耽搁下来,岂不又赤字。
总之人家过得好好地,他们跑来打仗,实在可恶。
“坚守吧,希望北狄知难而退,”不然去邻州邻县也好,别来烦夏县了,在关内当其冲的地方就是倒霉,“相信他们撑不了多久地。”
“不好了!”
一声大吼,没等齐云天转身开门,房门就被撞开来。
脸上有黥印的书吏气喘吁吁地立在门槛外,道:“大人,糟了……这下完了……”
“什么事?”
还有什么能比大军蹲在城外等答复严重?反正不会更糟糕了,淡定。
“水!城里的井打上来的半是泥沙半是水,井水马上就要枯竭了!”——
我错了,这桩祸事的杀伤力确实不比大军压境低,特别是在两者同时生的时候!
笔一搁,我立马带着张缇去看城里的井眼。
夏城总共有四口井,两口分别在东西城,另两口一是在县衙,一是在盐商的宅院里面,是私人请师傅勘的深浅,自己打的井。如今西城的井里打不上水了,而东城的放捅下去直到触底,也只能舀回小半桶带泥沙的浑浊井水。
坏事传千里,城里人现在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东城的井,急着争抢少得可怜的水资源。
第一百七十六节 共患难不如无难可患
夏城总共有四口井,两口分别在东西城,另两口一是在县衙,一是在盐商的宅院里面,是私人请师傅勘的深浅,自己打的井。如今西城的井里打不上水了,而东城的放桶下去直到触底,也只能舀回小半桶带泥沙的浑浊井水。
坏事传千里,城里人现在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东城的井,急着争抢少得可怜的水资源。
张缇常在我耳边嘀咕什么干旱干旱,但任它怎么大旱,都没能枯竭到我身边来,所以我脑袋里旱灾的存在感相当薄弱。没想到它能在瞬间具现化到这个地步!
没有水,任何安排部署都是空谈。
哪怕是相对和平时期,无水源的城池也留不住人,何况如今夏城大军压境。
即将无水可用的恐慌迅速传遍全城,眼看着这口井周围人越来越多,我急忙带着张缇离开,回衙门吩咐人手去现场维持秩序。还没真正断水就闹出踩踏伤人事故的话,毫无疑问只会让民心大乱。
“张大哥,再麻烦你一趟,去盐商宅邸查看水井情况。”
张缇应声:“好的,张某会尽快回来。”
衙门里的井从地理上看也属于城西,现在也打不上水了,俯身在井口,能听见咕咕的声响,像是水被什么东西硬性抽走了一般。
“以前城里的井也枯干么?”我问齐云天。
他点头道:“三年里枯竭了一次,天旱久了,井水自然不涌。城外小河也断流。”
“那都是怎样应急?”
“从邻镇调水,同时也征脚夫从山里取水回来。”
非常时期,城门一开麻烦就大了,送出去的人再回来会不会有问题,也是难说。但如果真的到了无水可用地境地,除了派人取水,也只剩定期开城让县民逃散入山中一途了。
所以不是事事展都能一力推定的,师父说的相星之术,是否意味着全方位的推演应该把自然环境条件算作一个变量?
忧心忡忡地回到城墙上,让人把给北狄的回函投到城外。我四下打量,即墨=怎样?”
“咦?出去了我们要做什么?”他不解,“留在城里也是多一份兵力啊!”
我没说话。
他想想不对劲:“出了什么事?平时见你都是自信满满的模样,怎么突然连脸色都黯淡了。”
我抬眼睨他。哪有那么明显,我再是沮丧。也不形于色的好吧?别告诉我说一眼就能看穿。
那天以后城里的储水进入定量分配模式,每个成年人一天只能领到一瓢,幼儿减半,刷锅洗碗那都免谈。富商一开始还能从穷人那里买到水,后来大家都不够用了。水价从几文钱一挑,涨到几贯钱半桶,甚至花钱也买不来。
虽然紧缺,到目前为止还不至于渴死人。
东宫没吃过少水的苦头,单是每天没水洗漱,他就仿佛被虐待许久一样,整个人憔悴起来。
“还是送你出城吧?”我前后问过他几次,他都拒绝了。
不仅是拒绝,他还一副被小觑被侮辱地样:“没见你要送音出城。没见你劝江源离开,王郊也是,一个个都同意留下,唯独赶本宫走——”
我那个,说即墨文武双全留着有用吧,东宫八成会引申出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只会拖后腿;说江近海医术高明能当战地医生。东宫搞不好就觉得我是指他碍手碍脚什么都不懂;至于王郊。那就更不能说原因了。
话说回来东宫留在城里确实没啥用处,只能当作普通百姓养着。
战乱时候围城。最怕的就是百姓多官兵少——吃粮食的多,能作战的少。现在夏城就这状况。
原本准备了足够几个月份量的粮食,谁知天公不作美,送来了个缺水的窘境,于是城中百姓变成了更重的负担。我做梦都想偷偷开城门赶一部分人出去。对于他们来说,夏城是家宅,更是避难所,离开了还能再回来,倒了还能重建,对于我来说,夏城就是职责所在,不容回避。基于这样的想法,真觉得应该劝说百姓暂避。
东宫就是百姓中间最大的一尾,吃穿供应得不好的话还会不满,虽然他自以为很吃苦耐劳,但实际上磕着碰着一点都能折腾老久。
最关键地是别人至少能煮饭送菜当啦啦队,东宫既不能上战场,又不能下厨房,在这方面连个老百姓也比不上啊!
(看不出来对他意见这么大。)
“殿下你想太多了,”我对他道,“这么十来天,州府连个音信也没有,也不知驻军是派到了哪里,万般无奈只得请殿下亲自出面一趟。你看,即墨大人、王御史与江大人,谁能号令祝州兵士呢?除了殿下,无人可以胜任!”
左看右看,这段还是勉强有点说服力的吧?
不过东宫了解城里的状况,干脆利落地拒绝:“休想!你以为本宫不知吗,夏城无水,形势堪危,如今是想把本宫提前送出城,以免事情无法控制的时候来不及……”
既然明白,为什么不老实照办?
他继续道:“虽然知道你是为本宫着想,可临阵脱逃哪里是男儿作为?哄骗本宫离城?想都不用再想。”——
你也不必说得好像我就要跟夏城一起被灭似地……
“殿下,你想太多了。的确,我们缺水得厉害,人心惶惶,但异地一想,既然连我们有井眼的城内都焦渴成这样,在城外沙土里驻扎的人马又怎能幸免?不过是与他们拼毅力罢了。”我说,“北狄出马,只是求财物粮食,从未想过拼死来夺,究竟谁能撑到最后,还是难说啊!”
“这么想起来也对。”东宫点头。
“所以,请殿下不要多心,秦晏并无它意。”
第一百七十七节 来,战!
将视线从远处收回,瞥向对投书十分感兴趣的东宫。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反转笔杆,戳他一记,再埋怨“还不都是你害的,谁让你派我来这里做官”,那真是既解气又妖孽了。可惜这么撒娇的事情,对一个小毛孩我还真做不出来。
等巡逻的士兵过去,我对东宫道:“殿下,城墙上风大,还是早些回衙门休息吧?”
他摇头:“你先说这回的投书上写了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犹豫是否照实告诉他。
“罢了,还是本宫自己读比较快!”东宫伸手来抄走北狄人的书信,闪到旁边去细看。越是往后读,他的表情越加严肃。
因为这封信根本没有再要求什么财物,它从头到尾就是一封战帖。
短短几天,对方就终于憋不住,撕下远道而来的友好面皮,直接请战了。
我原以为人家倾巢出动,又没打闪电战,应该是要耐性足一点,多在外面码几天小步儿再说的呢。看来是小觑缺水的威力,是说,面粉也要用水捏一捏才能入口嘛。
就算他们背后几十里地的安漆村井里还有水,整日派人往返运水,也是一件苦差事。何况安漆村随时可能被我们的散兵或者墨河的乱民攻击,押送供数万人饮用的水就更加麻烦如果进山取水,第一他们对山地不熟,探查水源困难;第二在林地里失去快马轻弓的优势。骑兵不见得是前述两路游击步兵的对手。
你说他们原本是想趁火打劫,却把自己丢火场里进退两难,冤不冤枉?
“笑我朝无人应战啊……”东宫不满地瞪着战书,好像这样就能把它瞪出个洞来。
“确实也无人应战呀?”我笑道。
没将领不说,关键是也没有兵马,尴尬,总不能让我把这两百来名杂牌军派出去站成个迷你豆腐块吧?
别说密密麻麻地摆出气势了,恐怕对面冲过来几十匹战马,都能把我们这边碾得鬼哭神嚎地,傻瓜才出城应战呢。
金庸小说里见过一席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凭城墙对抗骑兵,差不多就这感觉,要不是眼看要断水,说不定这儿还挺悠然的。可惜衙门的八口水缸已经见底了,养活百来人真是难于上青天,悠哉不起来啊。
而今人家抓狂,下战书,我反倒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早点儿打退他们。早点儿收工放人出城,早点有水用。
吩咐加强警惕,再把依然是打太极的回函给送到城下,我就趴在垛口偷看对方的情况。
带着回函的北狄骑兵到他们营地内不久。帐篷外面开始聚集人马,而且是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频繁地跑动,乍看之下,对方营地的栅栏内外,挤满了从帐篷里钻出来的人。
我也赶快派人把全部兵卒都集合起来。除了东西南面城墙各留几人以外,统统集中到北面来。
人手实在太少,如果不全体动员,我们甚至不能保证每个垛口有二至三人守住。
紧缺的不止是人,还有武器。
大炮?没有。
投石器?没有。
刀剑之类地东西,倒是每个人配备了一把。
弓,拉得起的人才会有,你别说还真的有不少人拉不动长弓,轻弓倒是连我都能用。但守城的时候用它还不如往下面砸板砖呢。
至于箭,不好意思,每个人二十支是上限了。
没办法,朝廷不支持地方自己搞武装部队,我们原本是要靠铜山关和州府的军队交叉保护的,谁知道那两处的全都出去支援墨河。却给关外的北狄人钻了空呢?
嗯。这是调度方面的失误。
“唔,基本都上马了。”东宫站在正中央的垛口内。眺望北狄大营,“为什么他们放心地在咱们面前集结,不怕趁此时攻击吗?”
“我们有那本事?”我问东宫认真回答:“没有。”
“那就对了,请离开那里,以免被流矢误伤。”我把东宫拉住,塞向城楼里。
北狄地兵马紧张调配,逐渐从一盆麻点变成数根黑芝麻杆。我方也是紧锣密鼓地筹备着,除了立在城墙上静待的兵卒以外,剩余的都忙于把百姓“捐赠”的石块砖块瓦片什么地搬上城墙。油商捐出来的油桶、从乡亲那里抱走的棉被等,也扛了过来,码在城楼里。
“殿下,你的任务就是守着这些装油的桶和缸。”
“为什么?”东宫不满,跳起来,“把弓给我,看我地!我能百步穿杨,比这边的兵士强多了!”
他的喊叫令忙碌准备中的士兵侧目,我急忙打断:“好好、就让你用长弓,但请务必注意安全!”
虽然他据说射箭的功夫跟骑马一样精湛,可这毕竟是上战场了,刀剑无眼,越是站得贴近垛口,越容易被由下而上的乱箭射伤——
北狄的骑兵,别的武器都不怎么出名,链锤和轻弓,可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绝艺。由此看来擅长奇袭和杀伤,不是没有道理。
几个衙役把喊冤鼓给搬到了城楼里,说是没有军鼓,只能用这个代替。看着滑稽了些,而且我也不懂什么鼓点,幸好操练民兵地教头也在城墙上,他接过鼓槌,随手试音,顿时墙上一边沉寂。大家都渐渐进入状态,等着将帅号施令。
即墨带皇卫守在西北角,阿青和衙役们守东北角,我在中央。
我的正前方就是东宫,他试了试刚领到的弓箭,不太满意,倒也没啥好挑的了,于是跟打了鸡血一样跃跃欲试地望着北边。
“弓手注意,听我令!”他兴奋地叫道。
“啊?”教头诧异地看着他。
我说:“就按那年轻人做的做。”
“是。”知县都这样讲了,再是怀疑,也只能奉命行事,于是教头凝神等待东宫的指令。
此时,突一阵狂风夹杂沙石刮过,天色陡然转暗,正午后地日头不见了,气温骤降。整个战场顿时笼罩在一股阴冷狠戾地煞气中,除了旗幡猎猎作响,没有别的声音。
第一百七十八节 迎战:一箭破晓
北狄真打算用骑兵做主力攻城么?
我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先动。这一两个月以来,大到县务国务,小到查案私怨,除了等待着敌方动作,别无其它办法。
也许周裴说得没错,我就是个耽于思而疲于行的人。
但讲好听的,也可以说,暂时是以观望为主,以静制动——咦,这词儿似乎从曹寰那里听到过?
“来了!”
东宫的一声提醒让我回神。我观察场上情形,暂时不一言。
其实也并不是对方的阵列行动了,远远望去是有领头的出来,骑马于阵前来回走动,似乎正在训话,做战前动员。
我们这边就没那必要了,回头一看,城里都是避难的百姓。最拥挤的地方,一个院里甚至仰着十来张脸,默默地望向城楼这边。这一时的煞气使得城内鸦雀无声,城墙上的守兵不敢回望,每个人背后,都是上千双眼睛。
按照守城惯例,街道上除了游散官兵,不留平民,而今上百的山贼就聚集在街心,随时等候接替。
我将视线再次转往北面,这次也不再回头。
“准备!”
东宫说着,踩弓搭箭,但并不举起。
鼓点一遍,众弓手纷纷抽选轻箭,将弓踩开,靠在足边架好。Junzitang。就连成年人也要用踩的才能拉开弓,可见需要多大的力道,听说一箭能射数百步。近距离用比较重地箭头,那威力能赶得上弹。
原本这种弓箭能形成密密麻麻的箭网是最好的,对敌方具有极强的封锁能力,可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