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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石康文集-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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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儿修来的?一定是上辈子是条狗,吃屎吃多了,还到处被死扁,所以换来这辈子的幸福。”
  “我是够幸福的,找一姑娘混混还是老花痴摸剩下的。”
  “你!”袁晓晨用愤怒的眼睛瞪着我,“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啊。”
  “别急啊,我是说着玩的。”
  “有你这么说着玩的吗?”她像只小母老虎一样急了,声调提高了三倍,别的桌儿的人直朝我们这边看,她却不管不顾,一脸委屈,眼泪就挂在睫毛上,“你等着你,我马上就去公司辞职,你养着我,我让你天天摸我!让你摸个够!”说罢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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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这饭馆我们老来,老板都认识我了,我觉得如坐针毡,特不好意思,我往嘴里夹了两筷子菜,觉得很不是滋味,于是结了账,出了门,袁晓晨不见了,我打了她的电话,她不接,我接着打了三次,第三次铃响到第四遍被她给挂了,叫我觉得再打下去很没劲,于是打电话找朋友,我打给大庆。大庆正在家里无聊着,于是我们出来,又约了老颓和建成,四个人跑到工体西门的一个咖啡厅打起锄大地来。
  建成坐定后颇有感触:“怎么还没到晚上就聚上了,我还以为得再熬几个小时呢,今天打完牌干嘛咱先说好了。”
  编辑老颓一脸的笑模样:“喝大酒呗——听说要聚,哥们儿把手上正看的稿子一扔就出来了,本来约了一人儿谈事儿,估计现在正好到我办公室,要是在这儿让人家碰见就惨了。”正说着,手机响,老颓看了一眼,“看,我约的人儿到了。”
  “别理他,接着出牌。”大庆喝了一口冰咖啡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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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玩锄大地玩得天昏地暗,这期间袁晓晨一直没给我电话,我估计是她工作太忙,精神紧张,过一段儿缓一缓就好了,也就没再打给她。打牌中间,大庆还问起袁晓晨:“你马子现在怎么样了?我看着好像最近一段升得很快呀,置上意大利衣服了。”
  “是啊。”我咕哝着。
  建成说:“小心点,现在公司流行办公室恋爱,上次有一杂志约我写稿子,就写这事儿,我还打算问问你马子呢,咱对公司那帮白领的生活也不熟悉。”
  “办公室恋爱有什么不熟的,不就是趁别人都下班了,趴办公桌上干一次。”大庆说。
  “要么就是老板不花钱摸摸有点姿色的女职员。”我说。
  “你怎么知道的?”大庆做出惊奇状,把剩下的牌一摔,把我们三人全关进去了,“给钱!黑2在谁那儿呢?”
  我一看,在我手上,一定是刚才走神儿了,真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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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是用我输的钱吃的,就在对面的一家意大利饭馆,朋友们认为我在情场上一定正剧烈地得意着,摆出一副羡慕我的缺德样子,我都懒得搭理他们,我想起袁晓晨,有点魂不守舍,比萨饼一个人吃了一大半都不知道,建成直提意见:“你都给吃了,我们吃什么,是不是想把输的钱吃回去呀,咱有的是钱,再叫一份比萨,小姐,小姐!再不来我用意大利语点菜了啊!”
  “点他妈什么菜啊,再不来我们就不结账颠菜!”大庆吃得直出汗,撩起T恤擦眼镜,露出白花花一片肚皮,把急匆匆冲进来的小姐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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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我们四个人鼓着肚子,跑到工体北门对面小胡同里的幸福花园酒吧,决心继续赌博,给我一个把损失夺回来的机会,洗牌前,建成直嘀咕,“哥们儿刚才赢了钱,全请你们吃大菜了,这会儿该不会全输回去吧,那么着哥们可就白请了!”他开始发牌,“哎,老周,你情场也太得意了,输那么多,这么着吧,老颓你叫点姑娘来再搅和搅和,叫他再多输点,晚上咱开它五瓶红酒喝喝。”
  老颓欣然同意:“对!就咱四个老干葱,玩个什么劲啊,叫点姑娘来乱一乱。”
  说着,拎起手机就打。
  大庆赶忙说:“别叫我媳妇啊,要叫我自己叫。”
  果真,老颓第一个电话就打给大庆的女友走走,走走是个随笔作家,以前因为跟幸福花园的老板谈恋爱,一直盘距在这里,就在两个月前被大庆凭着谈艺术谈人生给拿下了,不过起先是老颓先看上走走的,并且跟走走过了几招儿,但被大庆给插足了,这反倒弄了个一家亲,只是没有形成三人行这种更为时髦的局面。
  但局面不止于此,老颓新近离了婚,借着一股子重获自由的欢喜劲儿,以不怕“过尽千帆皆不是”的雄心,正在撒开大网,为自己物色新女友,因此新认识了一大批姑娘,并与所有这些姑娘都暧昧不清,这帮子姑娘也真是给老颓长脸,一见面就嘴里大呼小叫着“抱抱、抱抱”地轮流冲上来行见面礼,搞得老颓双臂都恨不得当即各长了半尺才够用,我们私下里怀疑老颓办过这个或那个,但老颓还是以前的老习惯,嘴紧,因此,到底怎么回事儿我们仍是不摸底细,问姑娘吧,比老颓嘴还紧,而且更是暧昧不清,好在只要有姑娘坐我们身边,就显得热闹,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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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们陆续到来,围坐在一长条儿桌子边上看各种时尚杂志,喝饮料,聊天,也不知为什么,那一个夏天大家都这么无聊,都愿意扎着堆儿在一起干泡着,也许分成单人会更没劲。
  走走最后一个进来,满脸堆笑,她刚写了随笔集叫《命犯桃花》就遇上大庆,说明这桃花还真犯上了,遇到大庆前,走走还有点姿色,长腿细腰身,带棒球帽,现在让大庆以“女人胖点好”为理由,喂得像个孙二娘,腿粗如大树,原来扎在牛仔裤皮带里的T恤衫也悄悄地被抻出来放下,掩住水桶腰,有时候不服再系进去,看起来膀大腰圆地活像各种强悍的美国妇女,走走对于这一点十分生气,尽用向往的语调说起自己曾经有美好的体重,而大庆却兴灾乐祸地指着她说:“我看你丫以后还能找谁!”
  走走现在算是没希望了,只能靠背着大庆偷偷翻阅一下时尚杂志里的帅哥出一小会儿神来搞自我安慰了,“看吧,看吧,反正也没戏。”
  被大庆发觉后只能落下这么句讽刺打击的话,正犯着桃花的走走有时候仍会不服:“我以前的男朋友可比你帅多了,我真傻,怎么看上你了!”
  事实上,走走对大庆十分满意,嘴里骂着大庆,眼睛里却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大庆,随笔里还写着大庆,她喜欢找有才的,这下认为自己找着了,不过,从她的随笔中,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贪吃爱睡猪一样的大庆,怎么也跟“有才”联系不到一起。
  “叫我玩一把。”走走推大庆,想参与赌博。
  “你还是一边看八卦新闻去吧,免得又输我们钱,回头把男女明星又跟谁做爱的事儿汇报给我们,叫我们帮你想象想象。”我说。
  “哟,你长成这样还明星明星的呢,老太太脸,小眼睛,害不害臊啊,赶明儿出门叫人看着不顺眼再抽一顿。”走走说着去抢大庆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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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打着牌,那一边的姑娘们就开始八卦了,她们来路不明却又永远历历在目,不叫她们来也会碰到她们,她们是著名的饭点女郎,在外面混,少了她们就没劲,她们的姿色多在中上等左右,善解人意又懂使用风情,会谈恋爱也可以混成炮友,因为追求完美,所以一时半会儿地都混着,一会儿说起男人都是王八蛋这个话题,这几个女的就争先恐后地发言,痛说不已,就跟她们事先不知道似的。当然,我相信,再呆一会,她们也能用同样的方式说起男人的好处,真是对通往男人的大路小路都门儿清,不幸的是,她们也衰得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男人。
  听一些时尚漂亮的姑娘背后议论男人,会使你产生这样一种印象,即,你从未发现,除了给钱以外,你还要具备那么多优秀品质才能赢得她们的芳心,她们对男人有那么多非分之想,真是愚蠢,不过如果你不让她们的愚蠢得逞,不让她们在一些无聊琐事上得到愉快,那么你就别想在床上床下乃至任何一个地方得到愉快。直叫我觉得,除了撒谎以外,没有什么一个法子可以得到她们。
  哎,现代漂亮女性就是这个样子,如果你不幸对她产生性要求,那么她准会对你产生更过分的要求,真是二话不说,一上来就把你置于想办又没法办的两难局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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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到半夜,下起了雨,还响起了隆隆雷声,透过湿淋淋的玻璃,我看到又细又长的闪电伸展在天边,像是一条电子游戏中留给什么怪人走的凶险小路,不知何时,几只神秘的酒杯传了过来,接着是一瓶烈酒,这只是开始,牌打着打着就乱了,因为大家频频举杯,随着外面越下越凶的暴雨,大家的酒也喝得越来越凶,喧闹声响起一片,半夜十二点左右,又冲进来一批无聊分子,有演员、歌手、诗人、模特,也有作家,全是些没喝酒的人,这是一拨生力军,于是,第一轮高潮开始了,不知是谁干脆把我们的扑克桌上的台布一掀,打牌就地结束,于是,二十来个人就喝起了酒,啤酒、洋酒一起上,谁要是饿了,还有西红柿鸡蛋面,一时间杯盘狼藉,满屋子醉话横行,尽管已经相互间问候了无数遍,但大家仍相互不停地问候,气氛热烈而混乱,因为喝得大多,其中头脑不清醒的人忽然间也变得大方起来,不断有人买来新的整瓶的烈酒,素不相识的人聊得比朋友还亲密,两三个小时眨眼间就过去了,后半夜,大家围坐在一起,边醒酒边聊些八卦事,商量着去哪儿吃点宵夜,不知是谁发现雨停了,于是大家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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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到车里,刚打着火,便发现我的手机扔在仪表盘边上,我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有袁晓晨打给我的二十多个未接来电,我回电话,袁晓晨上来就问我在哪里,这时,车门开了,老颓、建成拉着两个姑娘钻进车里,四个人开始胡说八道,说大家商量好去东直门吃火锅,坐在我边上的一个姑娘顺手把汽车音响按开了,车内顿时充满了电子音乐声,我下了车,继续和袁晓晨说话,这么一会儿功夫,她的声音已经改成哭腔了。
  我说我们去东直门吃火锅,她问是哪一家店,我说现在还没弄清楚,到了才知道,她说她来找我,到东直门再给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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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乌江鱼”落脚,火锅还没吃两口,袁晓晨就到了,打着电话一直坐到我身边,看到我们一帮人醉醺醺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大庆问:“怎么老不露脸?是不是忙着搞办公室恋情去了?”
  袁晓晨抱住我的胳膊说:“没有,公司太忙,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我要是不挣钱,我们家这混蛋谁养活啊?”
  “眼圈儿都红了,是熬班儿熬的,还是让混蛋气的?”老颓问。
  “让混蛋气的。”袁晓晨看了我一眼,“你娱乐我工作,不平衡,这日子没法过了,走,离婚去!”
  “你没看见嘛,我都被繁重的娱乐生活压弯了腰,哪儿有劲儿离婚呀。”我说。
  “这俩人儿还挺好的。”建成喝了口啤酒,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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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半夜了,刚才闹得太凶,现在大家都没了精神,边吃边打瞌睡,连火锅里的东西都懒得捞,忽然,大家的电话此起彼伏地响起,是另一帮人到了KTV,正唱着醉歌,招呼着大家过去,大家在电话里一通答应,一出门就作鸟兽散了。
  袁晓晨坐进我的汽车,也不知该说什么,我问她:“你脾气这么大,是不是工作太紧张了?”
  袁晓晨一听就火了:“你丫才工作太紧张!还不是让你丫给气的,我好好的能这样吗?”
  “别对我嚷嚷,我耳朵受不了。”我笑着说。
  “我就嚷嚷,就嚷嚷,怎么啦?”她蛮横地说。
  “怎么啦?脸板得跟个傻逼似的,刚才撞玻璃门上了吧?”我仍笑着说。
  袁晓晨忽然笑了,一边打我一边说:“你丫才傻逼呢!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丫就是我的傀儡,我想什么时候操你就什么时候操你,走,回去洗干净床上等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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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我得知,袁晓晨工作上有点失意,她本以为能当上总经理办公室主任,不料却让一个内部指定的人占据了,那个人一上来,没什么本事,却喜欢不懂装懂,支使别人,出了错就往别人身上赖,在他手下干活,叫袁晓晨十分生气。
  “得了吧,干事业哪儿有一帆风顺的,以后等你当上总经理,别用这样的人就得了。”我这么安慰她。
  “干什么事业呀!我一打工妹有什么事业啊,替人家数钱那叫事业呀?我以后还不爱干了。”
  说到做到,从那以后,袁晓晨工作的积极性大减,加班费不挣了,意大利语也不学了,连租在公司边上的房子也退了,大包小包的搬回我家,拿迟到早退也不当回事儿,据她说,她就这么着一心一意地等着公司开除她。我想起她以前表情凄苦,一副忙得想把自己掰八瓣使而不得的样子就想笑。104
  白领的压抑是深不可测的,这一点,从袁晓晨身上表露无疑,以前她积极进取时,精神状态如一张拉满的弓,一副随时听候召唤的样子,现在,袁晓晨整个儿换了个人,电话一响,她脸上就露出不耐烦,接的时候不是装睡就是装着看望生病的父母,总之是谎话流星锤,胡说八道都不带打草稿的,别人让她查一个电话,她会故意拿起本时尚杂志翻上一会儿,然后说没找到,别人叫她订一桌饭,她一准儿订到又贵又不好吃的地方,上面来个人叫她陪一陪,她能带人转上两个小时就把人家送回饭店,谈判的时候,从包里拿出来的不是公司的合同,而是我的剧本大纲,连衣服都懒得换了,一身套装穿一个星期她还说挺干净的,下星期还能穿,以前不太爱说人坏话,现在是回了家,先点着名儿把公司所有人的一天的丑态说一遍才踏实,多扣她一分钱她便东找西找,直到要回来才罢休,我们在外面一个小饭馆吃一顿三十块钱的饭,她能叫人家开出八百的发票伺机报销,一副吃公司喝公司用公司还不给公司干活的气势,我看到一旦她积极性受挫,反弹起来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现在她变成了一个小油子,尽忙一些光说不练的事儿,当着人面儿小嘴儿甜得惊人,放下电话就骂人家傻逼。她自己还挺得意:“你说他们贱不贱?我这么混,谁也不得罪,钱还比以前挣得多,他们还说我好呢,哎,你说这好好的一跨国外企,怎么一扎进中国人,就什么也干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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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袁晓晨工作热情大减,在另一方面,即对我的热情却如火如荼地蔓延开来,生活细节方面尽是些绝事儿,她出差去广州,甚至背了一大包我的换洗衣服拿到饭店去干洗,然后再不辞劳苦地用衣架撑着运回来,公司的东西,不管有用没用,纷纷往家拿,像小碎纸机、相机什么的就不说了,就连公司开展示会用的展示产品也往回家拿,无源电钻、专用的对讲机、传感器之类闻所未闻的东西也不放过,堆得哪儿哪儿都是,公司用来公关的礼品全攻到我和我的朋友家里了,高级电动剃须刀、洋酒不说,她甚至认真考虑过,把公司的一个小冰箱弄坏,报损后搬回家中再修好,地方都选好了,就放在我卧室的床头柜边上,要不是我拦着她,她就会冒着被电死的危险去实施。
  “哎,袁晓晨,光荣啊!”有一天,我摆弄着一个她从公司拿回来的电动订书机,“你现在已成为公司最著名的小偷了。”
  “比我拿得多的人有的是,公司十几辆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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