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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石康文集-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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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莱用眼睛把屋子扫视了一遍:〃都在面儿上摆着,还用说?〃  
  我从枕边拿过那本《兔子跑吧》,在阿莱眼前一晃:〃看完了?〃阿莱点点头,从抽屉里翻呀翻的,一下子翻出了一盒跳棋,阿莱用眼睛看定我,非常认真地对我说:〃有人说你在饭前总要输一盘才吃得香,是吗?〃  
  我打开棋盒,把棋盘铺平,一面把红色的跳棋子一个个码上棋盘一面反唇相讥:〃有人又想一下午心情不好了,我真是爱莫能助。〃  
  我们俩很快便在棋盘上缠斗起来,两军刚在中线附近对峙,厨房里响起了高压锅的尖叫声,阿莱去盖高压阀,我等她回来继续走,这时电话铃响了,我去接,是陆然。  
  〃估计你就没去上课,怎么样,一齐吃午饭吧?〃  
  〃你在哪儿呢?〃  
  〃你们家楼下的电话亭子里,咱们去吃炸鸡,怎么样?〃  
  〃还是上来吃牛肉吧,阿莱做的,已经快做好了。〃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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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然上来时我和阿莱已战到最后几步,我和陆然说话的工夫被她抓住一个空子,把后面一个拖得很远的伤兵给救了回来,这样,我最少输给她五步,我们收了棋,阿莱去厨房把饭菜一一端上来,陆然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四周张望着:〃怎么,真过呀?〃  
  〃可不是。〃  
  〃你们俩什么时候吹呀……好得叫人觉得那么不正常,现在我是看见生活幸福的人就不舒服,真想叫世上有情人都散伙儿……这听起来像不像一首歌?〃  
  阿莱把盛着饭的碗一只只推到我们面前,我们吃了起来。  
  阿莱问陆然: 〃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又听说老X和你吹了,我怎么觉得这两个消息那么矛盾呀?〃  
  陆然哈哈大笑起来: 〃阿莱,你再说老X一句坏话我就借你录像带,到我那儿挑去,想拿多少都可以,只要你看得下去,听周文说过,你就爱看电影,尤其是……〃  
  我和陆然一同说:〃事儿逼拍的!〃说罢大笑。  
  阿菜抬起头来看着我们俩:〃老X嘛,不就是会喇么?〃  
  〃行行,这就行。〃陆然又笑了,〃一会儿去我那儿挑罢。〃  
  我对阿莱说:〃别奇怪,他这一段不正常,我们得纵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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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我们一起去陆然那里,阿莱挑了一批带子,有《去年在马里安巴德》,《金钱本色》,《八又二分之一》,《钢板七雄》,《日瓦戈医生》,《野草毒》,《杀人的夏天》,《金色池塘》等,阿莱在那里细心地挑,有的还放进录像机看一下以确定带不带走。  
  阿莱挑录像带的时候,陆然打电话把乐队的人都叫了过来,陆然带给大家一个好消息,他在厦门的一个爱附庸风雅的酒肉朋友听说北京这边煽摇滚,问能不能弄去支乐队去他那个歌厅唱唱,陆然当即答应,价钱也谈好了,一天一人15块钱,小费全归我们,唱一个月,时间是暑假,路费也由他出,当然是到了那里再报销,我们只需在这段时间里多排出几首歌就行了。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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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队恢复了排练,而且练得相当艰苦,每天一放学,大家就直奔排练室,我写了三首歌, 陆然写了五首, 我们还排了几首专门在歌厅演唱的歌,有滚石乐队的《想你》,有《卡萨布兰卡》,甚至还有一首谁都会唱的《铃儿响叮当》,为了以防不测,我们还练了几首港台歌,赵传的,齐秦的,王杰的,罗大佑的,李宗盛的,等等,为了找这些歌的谱子,陆然东奔西走,累得够呛。要知道,1989年,港台流行歌曲在北京还被当做是时髦的玩艺儿,不像现在,说谁庸俗就说谁港台。     
  
   
  
  
   
   
    
  
第十篇     
  
  101   
  1989年夏天来的叫人猝不及防,几场雨过去,温度开始直线上升,一天比一天热,太阳就如同一个每天被人拧下第二天又换上的灯泡,不同的是,瓦数不断升高,直到有一天,街上的姑娘们穿起了裙子,公共汽车里出现了刺鼻的狐臭味儿,我才发现最叫我受不了的季节终于来临,伴随着高温滚滚而来的是性欲减退和期末考试,比起前者来,后者显得更为可怕。  
  我的金钱梦是从陆然宣布说去厦门演唱时开始做起的,我计算了一下,加上小费,我们大概每人可以挣一千元左右,这在从来没有自己挣过一分钱的我来说无疑是个大数目,为了无愧于这笔钱,我练习时格外认真,破例还额外钻研了一本专业讲和声的书籍,不单是我,整个乐队都很为这个消息振奋,出现了神速的进步,原来不识谱的识了,原来演奏时胡乱对付过去的段落被重新练习,直至十拿九稳,但这一切占用的却是学习时间,所以,随着期末考试的临近,大家心中都各怀忐忑,但因为有件兴奋事顶着,谁也没有提。  
  不久,有人顶不住了,是刘欣,他有一次在练习前趴在一张椅子上抄作业,被我看到了,我没说什么,练完回去之后,我翻开书包里那些新得叫人害怕的书,从期中以后看起,连看了三页,立刻觉得这次肯定要被开除了,我第二天把这件事告诉了华杨,他也看了一晚上,转天告诉我,说肯定看不懂,我们俩顷刻间被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住了,一时间慌了手脚,这时,全校同学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期末复习,校园里到处是抱着书狂看的各色人等,紧接着,复习课开始了,老师一个个就像大爷一样布置复习提纲,我们在下面一通狂记,刚一下课,老师便被馅媚的声音和低三下四的请求包围了,可气的是,占用老师时间最多的不是那些学的不好的同学,而是那些准备考一百的家伙,有时,他们会把老师缠很长时间,仅仅为了证明他们平时学的是多么认真,真叫人看着不顺眼,这帮事儿逼平时默默苦学,考试前一个个就像抽了大麻那样飘飘然。笔记是绝不会借给别人看的,逢人便讲他们这儿没复习好那儿没复习好,如果谁想问他们一个问题必会碰一鼻子灰,要是弄巧了赶上他们给你洋洋得意他讲出一道题来,百分之百是复习提纲以外的……我看见这种伪君子就恶心。  
 102  
  排练没有人说停,于是每天便一切照常。  
  真是件可怕的事,我明知道再不看书就会出现对于学生来说最致命的事情,也许正因为此,我才一眼书也没看,每天沉浸在音乐里,音乐有时果真能叫人忘掉一切,可惜一旦想起来更叫人头痛,华杨真的开始了偏头痛,每天哭着喊着要学习,那本《数值分析》无时无刻不放在手边……有时用来当扇子,有时垫在屁股下面,更多的时间用来吓唬自己,通常他是这么做的:抽空翻开几页,走马观花似的看上那么几行,然后抬起头来,面如金纸,浑身筛糠,手一软从胸前垂下,书啪地一声掉在脚边,闭上眼睛,嘴里喃喃他说:〃完了。〃  
 l03  
  崩溃的时候到了。  
  离第一门《电路基础》考试前两天,我和华杨听完最后一节复习课后从教室出来,通身大汗,天空阴沉沉的,闷热异常,蝉声从树梢上紧一阵慢一阵的传来,哭丧似的,一个叫孔洁的女生从我们后面超过我们,穿了一条半透明的裙子,里面不知为何没有衬裙,隐约看到粉红色的内裤,她本人毫无知觉,还朝另一个女生肤浅地笑笑,说了句什么,然后一直走,在前面的岔路上消失了,我和华杨走回宿舍,倒在床上,正是上午10点多钟,后面两节没课,宿舍里臭气熏天,倒在床上不到片刻,汗水立即和褥子上的潮气混和在一起,身上痒痒起来,我踢了一脚华杨的床,华杨正两眼望天发呆,他把脑袋转了一个角度对着我,神色木然,眼睛并未朝我这里看,我又踢了一脚,他才醒过劲儿来,问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  
  〃怎么办?〃  
  〃不知道。〃  
  〃咱们是不是出去转转?〃  
  〃行。〃  
  我们两个从宿舍走来,一直沿着学校的甬道走到操场边上,操场上静悄悄的,平时在那里踢球的学生不见了,代之以几个匆匆路过的身影,我们顺着原路折回,路过阿莱所在的那个班的教学楼,阿菜从三楼窗户里看到我,手扶窗台,探出头对我嚷嚷了几句,我没听清楚,就站在楼下原地不动,等了一会儿,她跑下来,问我:〃后面两节有课吗?〃  
  〃没有。〃  
  〃复习课上得怎么样?〃  
  〃还行。〃  
  〃想去游泳吗?〃  
  〃游泳?〃  
  〃我和刘佳说好了,去陶然亭游泳,你们去吗?〃  
  我和华杨相互看了一眼,我说:〃行啊。〃  
  〃那你们等会儿,我们去取游泳衣,一会儿在哪儿碰头儿?〃  
  〃我们宿舍吧。〃  
  我和华杨往回走,回到宿舍,找出游泳裤毛巾什么的,放进一个塑料袋,然后坐在床上等阿莱她们,华杨笑着对我说:〃爱谁谁了。〃  
  刘佳是个嘴上特横的北京姑娘,仗着自己长得难看,谁也不怵,跟阿莱关系很好,人极聪明,一到考试前后她就特别活跃,其实她心地非常善良,是阿莱的一个好朋友,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阿莱配我有点亏,人前人后不时刺我两句,在她看来,我虽然不能说是一个应该进监狱的料,至少也得像坏人一样受点意外的惩罚,阿莱怀孕的事她知道后,一见到我就指着鼻子教育我,有时候嘴里还能蹦出一个文绘绘的词,叫什么明珠暗投之类的,我不知道她的意思是不是说她配我倒挺合适,依我看,照她的路子发展,除了一条道走到黑直奔女强人之外,不会有什么别的可能性,众所周知,到现在,她一个男朋友还没有过,是个百分之百的处女。她和阿莱从外面进来,一听推门声就知道她走在前面,我是说,门吮的一响,把门背后挂的东西震得直晃……果然是刘佳走在前头,她斜了一眼我们,用手里的包拍打着双人床,说:〃走不走,要走就快点!〃  
  对于此人,我和华杨的态度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因此我们从床上一跃而起,笑脸相迎,华杨嚷嚷着:〃走啊,这不是正走呢吗?〃  
  我们一行人下了楼,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喝了一通冷饮,然后直奔汽车站,刘佳和阿莱走在前面,我和华杨走在后面,不时说上几句话,如此走到了汽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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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陶然亭游泳池情有独钟是有原因的,早在上小学时,学校就组织我们结队而来,轰小猪似的把我们赶进蘑菇池,叫我们在里面自由沉浮,在我青春期发育成熟那一段,每到夏天,我几乎天天到这里来游泳,我最爱游的是晚场,也就是傍晚6点到8点夕阳西下的时候,天气变得不像下午那么酷热难耐,通常我和我的几个狐朋狗友来到门口,先吃几串羊肉串,然后买票进场,比赛似的狂游一个小时,剩下的时间一般是躺在温热的水泥地上,两眼望天,看着渐渐暗淡下去的天光出神,不然就坐在水池边,看那些穿着游泳衣在水里划动的女孩,看她们从水里撅着湿淋淋的屁股爬到岸上,不时会有人发现一个游泳衣穿得松松垮垮的女孩露出大半个乳房。有时,我发现了一个叫我钟情的女孩就从头至尾一直盯着她看,一直看到退场时间到了才恋恋不舍地离去。这个游泳池分男女池,但深水区只有一个,此外还有一个专供跳水用的水池,四周浅,中间深,没有人跳水的时候,我们经常在那里比赛潜水,方法是往其中扔人一个钢镚儿,然后大家戴上潜水镜一个个下去摸,有时也去跳水,这就要看有没有比我们跳得好的人了,我是说,如果有人能够从十米跳台上做一个空翻一周半人水后,我可不好意思跟在后面来个〃冰棍〃,别人倒是这么干过,招来一阵嘲笑声,我不认为那有什么意思。  
  我们四个人在深水区门口分成两组,我和华杨从那个小铁门进去了,阿莱和刘佳没有深水证,只好在外面那个最深只有一米四的女池里游,浅水区刚换过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漂白粉味儿,水色淡蓝,隔着铁栅栏,我看到她们俩手拉手走近水边,试着用脚沾一沾水,立刻缩了回去,正是中午,没有什么人,我看到阿菜和刘佳走到树荫下,背靠着一堵水泥墙壁聊起天儿来,不时还甩手指指点点,这时华杨叫我过去,我们就一同站在水池边,高喊一二三后跃入水中,凉飕飕的水叫我的精神立即为之一振,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我伸开双臂,奋力划水前进,一口气游了二百米,于是用手吊住池沿儿的水槽儿喘气,华杨这时慢悠悠地游过来,他的脑袋像鹅一样一直伸在水面以上,游的虽然慢,但不累,他追上我,掉头接着游,等他游出十米开外,我侧身蹬了一脚池壁追了过去,我们就这样交替一前一后,一直游到没劲儿了才换成仰泳,我尽量挺直腰,仰起头,双脚交替拍打着,偶尔伸出胳膊划一下水,几乎是浮在水面上,我睁开眼睛,溅在脸上的水花顺着眼窝慢慢淌下,天上飘着几片棉絮似的薄云,太阳正值中天,只要眼珠儿转到正对太阳的地方就得眯起来,耳边传来阵阵喧哗声,那是跳水区周围坐的人发出来的,他们在看几个小伙子跳水,我刚才在水池边上也顺便看了几眼,偏巧看到一个大胖子从十米跳台上炸弹一样坠落,入水时有点歪,水花四溅,弄得岸上的人直躲,听着现在这种尖叫声和刚才的有些相似,我猜是那家伙又跳了。  
  也不知那样漂了多久,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翻了一下身,踩着水朝四处张望,是华杨,他正站在岸上,双手卷成一个筒冲我叫嚷,我游到池边,双手撑住池沿,用力蹿了上去,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阿莱和刘佳站在白色的铁栅栏边上正向这个方向看,我和华杨走过去,隔着栏杆,她们冲这边招手,我们走近,刘佳对我们说:〃外面的水太凉了,没法游,你们出来一块儿聊聊天儿得了。〃  
  我和华杨走出深水区,我发现阿莱和刘佳的游泳衣都是干的,一看就是连水都没下,我们四个一同来到男池,我率先跳了下去,水是比深水区的凉,但还能忍受,华杨趴在池边,双手垫在下颌下面往水里张望,刘佳和阿莱在水边商量,我冲阿莱招招手,对她高喊下来,她犹豫了片刻,突然尖叫一声跳入水中,跳的真合适,溅起的水花正好落在华杨和刘佳身上,刘佳双手抱在胸前,冷得转了一个圈儿,终于也扶着水池边上的扶手,一点点沉入水中,她和阿莱游得差不多,不大会换气,因此只能在池边游,就像两只大蝌蚪。  
  我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尽量让肚皮贴在水底,向前游动,由于没带潜水镜,眼睛不久就被水杀得有点痒痒,但我还是能像鱼一样在水底滑动,水质清澈,能向前看很远,不时得绕过一双双站立在水底的脚,有人从我上面游过,我想到有一次也是在水底游,看到过一只男孩的手从女孩的游泳衣下面贴着大腿根的地方伸进去,被女孩的手拉出去的情景,我还看到过小男孩故意从女孩的两腿间游过,或用脑袋直接撞女孩的小腹,那都是什么时候呢?  
  我慢慢地把肺中的空气吐出来,身体渐渐浮出水面,已经到了对岸,我返身往回游,脑子里净是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游了几个来回,等我放眼四望找华杨他们的时候,水面上就剩下陌生的面孔了。  
  我爬上岸,看到那三个人在阿莱她们刚进来时坐的地方趴成一排,华杨手枕着一只胳膊像是睡着了,阿莱和刘佳还在说着什么,我走到她们前面,挨着华杨躺下,这里背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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