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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石康文集-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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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他这番话详细地记在了我面前的一张纸上。不仅如此,他还强调说它依然〃具有威力,这完全归于上帝的恩惠〃。他还说,〃全体提格雷人民都在捍卫着它〃。他最后说:〃今天,约柜仍然平安地保存在教堂和基督教会众的手中,在教堂四周时常可以见到这些会众。〃
  大主教离开之前,我在纸上写下了我想请他详细回答的15个问题。不过,一直到6月中旬,他经过深思熟虑的答复才送到了我家,而那时我已经去了埃及。过了几个星期,我回到家里后,马上就开始浏览他寄来的十页答复,那些纸上的文字既有手写的,也有打字的。当时我正忙于分析整理收集到的有关埃塞俄比亚的材料,连给大主教写张便条致谢的时间都没有。
  11月初我才有了暂时的空闲,于是便开始研读大主教的答复。三个多月以前,我把这份文件放进了办公桌上〃待处理文件〃的文件筐里。我看到,这份答复逐一回答了我提出的全部问题。不仅如此,其中一些答复还非常引人入胜,富于启迪。
  例如,我的一个问题是:埃塞俄比亚的国君们可曾借助约柜的所谓〃超自然神力〃赢得战争的胜利?《圣经》上说得很清楚,在古代以色列就发生过这种情况。因此,如果约柜真在埃塞俄比亚,难道不能合理地认为这种传统仍在被维持吗?
  所罗门大主教的答复是:〃在我们教会的教义里,上帝是宇宙间惟一的力量。他创造了一切现存的生命,可见的和不可见的生命。上帝本身是永恒之光,不是被创造的,那永恒之光给我们光明。力量和恩惠。不过,我们却能从一个能被感知的维度,去理解上帝与约柜之间的关系,因为约柜里装着'十诫'的词句,那是上帝写的,所以,其中装载的上帝之神力不会被减少。因此,直到今天,上帝的恩惠依然留在约柜里。所以,以上帝之名的约柜是无比神圣的,具有重大而非凡的意义。〃
  大主教在答复里继续说,埃塞俄比亚以前的君主们懂得这一点。他们的首要职责,就是捍卫自己的东正教信仰。在以往几个世纪里的许多次战争中,他们时常借助约柜,把它看作〃抗击侵略的精神力量之源……国王召集民众去参加战斗,祭司们也来到战场上,就像昔日约书亚抬着约柜绕耶利哥城那样。同样,我们的祭司也抬着约柜,高唱圣歌,投入战斗,去宏扬上帝的荣耀。〃
  所罗门大主教说,把约柜座作为战争护佑神,这种做法并不仅仅发生在遥远的古代。相反,〃近在1896年,王中之王门涅利克二世在提格雷省的阿杜瓦战役中抗击意大利侵略军时,祭司们也曾把约柜抬到战场上去对付入侵者。结果,门涅利克二世取得了很大胜利,满载荣誉地回到了亚的斯亚贝巴。〃
  我满怀兴趣地重读了这段话,因为我知道,门涅利克二世的确在1896年取得了〃很大胜利〃。那一年,巴拉提耶里将军指挥的17700名意大利士兵,装备着重炮和最新式的武器,从厄立特里亚沿海地峡向阿比西尼亚高原进军,企图占领整个国家。门涅利克的军队仓促应战,且装备不良。但3月1日清晨在与意大利侵略军的阿杜瓦遭遇战中,他们只用了不到六个小时,便取得了历史性的胜利。
  那次胜利后来被誉为〃汉尼拔(公元前246…公元前182年,古代迦太基将军,曾在公元前216年击败罗马人——译者注)时代以后,非洲人打败欧洲人的一次最著名的胜利〃。1896年,伦敦《观察家报》也用同样的口吻评论说:〃意大利人遭到了重创……他们遭到的是白人在非洲前所未有的惨败。〃
  阿杜瓦战役中曾使用过约柜,这个情况使我兴趣倍增,我甚至做出了一个半是认真的假设:今天依然有人在使用约柜——使用者也许就是〃提格雷人民解放阵线〃。他们现在已经控制了阿克苏姆城,他们也像门涅利克二世那样,的确在最近数月的战争中取得了很大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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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所罗门大主教的书面答复里却没有提到这一点。我问他,目前,政府与叛军正在激战,藏在阿克苏姆圣堂礼拜堂的的柜是否安全?他的答复却完全和以前不同。
  6月份我和他谈话时,当时他还似乎充满信心,说约柜还在它通常的安放地,〃全体提格雷人民都在捍卫着它〃。而现在,他的答复中就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了。
  他写道:〃在发生剧烈冲突的大动荡时期,曾有极少几次,那位终生日夜护卫约柜的僧人不得不将约柜裹起来,送出阿克苏姆城,以保安全。例如,我们知道,16世纪时,提格雷省曾遭到阿赫迈德·格拉金的穆斯林军队的侵略,阿克苏姆城大部被毁,约柜就被送出了城。护卫僧将它送到了达伽·斯台方诺岛修道院去了,那个岛在塔纳湖上。约柜被藏在了岛上一个秘密的地方。〃
  这位大主教的结论,使我坐直了身子,分外关注。他说,考虑到目前的战局和提格雷省的混乱,那位护卫僧很可能把约柜再度送出了阿克苏姆城。
  两个湖,两个岛
  1989年11月14日,星期二,我飞回了亚的斯亚贝巴,于11月15日星期三上午到达。
  埃塞俄比亚北部几乎所有地区都一直有战斗,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很清楚我此行的目的。我想,如果所罗门大主教的分析是正确的,那么,被看作约柜的那件圣物,难道此刻不就在达伽·斯台方诺岛修道院,就在16世纪时隐藏它的同一个〃秘密的地方〃吗?
  何况,那里也并非隐藏它的惟一地点。我还清楚地记得,一次我和贝莱·戈代博士通长途电话时,他曾给我讲了一个更早的传说,即10世纪时约柜幸免于古迪特女王起义的经过。埃塞俄比亚的历史学家解释说,当时,约柜被送到了塔纳湖的一个岛上。
  因此,我去埃塞俄比亚的目的,就是考察塔纳湖和济瓦伊湖——前者位于战乱的北方,但目前仍处于政府的控制区以内;后者所在的位置更安全一些,从亚的斯亚贝巴向南开车两个小时,便可到达。
  刚到埃塞俄比亚首都的头几天,我一直怀着强烈的紧迫感。读过所罗门大主教给我的书面答复以后不到一星期,我就离开了英国。
  我如此急迫,其原因很简单:济瓦伊湖虽然很安全(至少目前时如此),但绝对不能保证政府还能控制塔纳湖多长时间。我知道,反政府军已经包围了要塞城市贡德尔,它就在广阔的塔纳湖以北30英里左右。同时,塔纳湖南岸的巴赫达尔码头也正受到零星游击队的不断袭扰。要去达伽·斯台方诺岛,巴赫达尔码头是必经之路,因此我必须抓紧时机。
  通过正常的官僚渠道弄一张国内通行证,这不会有什么困难。我的老友理查德·潘克赫斯特为了帮我,特地从埃塞俄比亚研究所请了几天假。因此,在他的陪伴下,我去见了我所认识的最高级别的政府官员——施麦利斯·马赞加,掌权的埃塞俄比亚工人党政治局资深委员兼意识形态首脑。
  施麦利斯身材颀长,40多岁,英语讲得很流利,是个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也是政治局委员当中最有知识、最有文化的一个,他在政府中的权力很大。我还知道,他对自己国家的古代历史怀有真正的热忱。因此,我希望能说服他运用自己的影响,支持我去进行考察——事实表明,他没有让我失望。
  我简要地向他介绍了我的考察计划,他表示赞成我去考察塔纳湖和兹怀湖,但惟一的条件是:我必须尽量缩短在塔纳湖逗留的时间。
  他问我说:〃您有具体的日程安排吗?〃
  我拿出日志翻了一下,决定在20日星期一动身去塔纳湖:〃我想先到巴赫达尔码头,向军方租一艘汽艇去达伽·斯台方诺岛,然后在……22日星期三返回亚的斯亚贝巴。那段时间已经足够了……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准备在23日星期四开车去兹怀湖。〃
  施麦利斯转身问理查德:〃潘克赫斯特教授,您也一起去吗?〃
  〃哦,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很乐意去。〃
  〃这当然没有问题。〃
  于是,施麦利斯便给亚的斯亚贝巴的国家安全总部打电话,用阿姆哈拉语对负责人很快地说了几句话。他挂上电话,对我们说,当天下午我们就可以拿到通行证了。
  他说:〃你们从塔纳湖和济瓦伊湖回来以后,下个星期五来见我。你们可以和我的秘书约定一个时间。〃
  我们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工人党总部大楼。出门时,我对理查德说:〃真没想到这么容易。〃
  
  第九章 圣湖
  早班飞机从亚的斯亚贝巴到塔纳湖南岸的巴赫达尔镇,用了大约一个半小时。尽管报告说这个地区有战斗,飞机着陆时却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飞机先在青尼罗河上缓缓地做了低空盘旋,然后降落到了颠簸的砾石跑道上。理查德·潘克赫斯特和我坐上一辆出租车,沿着公路向几公里以外的镇上开去,公路两旁栽着蓝花楹和凤凰木。
  塔纳湖畔的〃塔纳饭店〃有100间空客房,我们租下了两间,然后去了军管会码头,那里有我们想租的摩托艇。
  我们和有关的官员进行了长时间的洽谈,他们终于同意了我们租用汽艇,但要等到第二天早晨,即1月21日星期二。此外,我们还要支付每小时50美元的高昂租金。
  我别无选择,只好抱怨地接受了这个勒索性的价码,并要求他们在次日清晨5点钟把汽艇准备好。
  我们不得不消磨掉那天下午的时间,因此就开车出了巴赫达尔镇,到附近的提斯厄萨特小村去。我们的车在零散分布着农田的深褐色乡间穿行,最后来到了一座横跨在一个陡峭河谷上的大石桥前面。这座摇摇欲坠的石桥是门世纪初由葡萄牙人建造的,看上去岌岌可危,但理查德却让我放心,说桥还能用。
  我们过了桥,爬上了一个山坡。山顶的灌木丛里突然冒出来两个民兵。他们搜查了我们,检查了我们的护照(像通常一样,我的护照被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然后挥手示意我们可以过去。
  我们用了15分钟,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向前走,小道两边长满了茂密的热带灌木和黄色的雏菊。我们开始感到脚下有一种伴随着低沉轰鸣的震动。我们走过去时,感到空气越来越潮湿了。片刻以后,我们便看见了我们要来看的景象——壮观的玄武岩峭壁,它下面就是雷霆万钧、奔腾咆哮的青尼罗河。河水在峭壁下盘旋,然后奔向阿比西尼亚高原,踏上它史诗般的旅程。
  青尼罗河瀑布,以及到那里必须经过的那个小村,它们的本地名称都叫〃提斯厄萨特〃,意思是〃冒烟的水〃。我痴迷地站在瀑布旁边,凝望着沸腾的瀑布把美丽的泡沫和水雾抛到高空,彩虹在其间嬉戏,顿时明白了它为什么叫做〃冒烟的水〃。
  我还记得苏格兰探险家詹姆斯·布鲁斯在1770年参观瀑布后所做的描述,并对描述的精确感到吃惊:
  这条大河……像一道水帘直泻而下,宽约半英里,没有丝毫间断,其力量和巨响的确可怕,使我震撼,使我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瀑布上笼罩着浓烟,或叫水雾,弥漫在水帘上下。尽管我看不到水流,那水雾却标出了它的流踪。这派最为壮丽的景象使我终生难忘。无论时光多么漫长,都无法毁损或泯灭这幅美景。它几乎使我昏厥,使我震惊,使我全然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忘却了世上的其他一切挂虑。
  我沉思着:在埃塞俄比亚这个国家,时间的确能够静止不前。在我面前的这幅美景中,没有任何迹象能使我想到——从布鲁斯当年参观这个瀑布到现在,其间已经过了两个多世纪。对这位苏格兰旅行家,我再次产生了一种心心相印的感觉。我碰巧也有他家族的姓氏(来自我母亲一方,我的外祖母也姓布鲁斯;布鲁斯也是我的中间名)。
  埃塞俄比亚的宝石
  次日清晨5点钟,我们到了军管会码头。那里一片寂静。
  过了不到半小时,〃MV达拉克号〃摩托艇的船长就到了。同他一起的,还有个年轻人,胡子刮得于干净净,衣服也很合身。他自我介绍说叫温德姆,并且非常谦恭地告诉我们,他是辖区长官的第二副官:〃昨天下午,我的上司接到了亚的斯亚贝巴的电话,是施麦利斯·马赞加同志打来的,要我们照顾你们。我马上就去你们住的饭店报到,可你们不在。接待处告诉我你们今天要去考察,所以我就来了。〃他边说边憨笑着。
  5点45分,我们在黎明的寒冷中战栗着,乘上汽艇,直接朝北方大约二十英里以外的达林·斯台方诸岛驶去。太阳已经升起在塔纳湖东岸那边的群山上方。微风清新,送来了鸟鸣和犬吠声。
  没过一会儿,理查德和温德姆就到船舱里去喝茶聊天了。我留在甲板上,如醉如痴地观看眼前的景致,陶醉在高原的清爽空气中,陶醉于这次浪漫的旅行。我凝望着不断变换的湖光山色,下意识里却盘算着究竟要为这次短暂而愉快的乘船之旅花多少钱。船长已经说过,去达伽岛大约需要两个半小时。我们至少要在岛上停留两个半小时,回来时还要花上两个半小时,因此,看来我这次一共要支付将近四百美元了。
  我心里计算出来的这个数目让我感到几分沮丧,但这种心境却被一个惊人的景象打断了:我看见了两条大船,船身很长,高高的船头向上弯起,正从我们对面开过来。我看见,在清晨粉红色阳光的映衬下,每条船上都有五六个人蹲在船舱里划桨,动作整齐。船桨出入湖水,扬起又落下,扬起又落下。
  我1983年访问时就知道,塔纳湖上经常能见到这样的船,它名叫〃坦克瓦斯〃。眼前的这两条船此刻正和我们的汽艇大致平行,但行驶的方向相反。它们比我以前见过的同类船只都大得多。尽管如此,它们的构造和外形还是和同类船只基本相同,也都是用绑在一起的纸草苇捆做的。
  此前几个月,我曾用了相当的精力在埃及研究考古遗迹,因此,现在我就能亲眼证实一个情况了。一些历史学家已经提到过它,那就是:埃塞俄比亚的〃坦克瓦斯〃酷似埃及法老用的那种芦苇船,那些船被用来在尼罗河上运输和渔猎。在埃及〃国王河谷〃陵墓的装饰壁画上,我见到过这些高头船的图案,其外形和眼前的〃坦克瓦斯〃相近。在埃及凯尔奈克神庙和卢克索神庙墙壁的浮雕上,我也见到了这样的船。
  我再次想到了一个问题:古埃及人是否到过塔纳湖区呢?使我产生这个想法的,并不单单因为这两种船的相似表明其间有一种强大的文化影响,还因为塔纳湖是青尼罗河的首要水库,所以意义重大。
  塔纳湖本身并没有被正式地看作青尼罗河之源。青尼罗河的源头被确定为该湖南面群山里的两股泉水,布鲁斯及其以前的一些旅行家都到过那里。这两股泉水汇合成了一条河,名叫〃小阿巴伊河〃,它汇入塔纳湖西缘(可以见到入湖的河水),然后流出来,被称为〃大阿巴伊河〃,而这就是青尼罗河在当地的名字。
  无论怎样,现在的地理学家和工程师都一致认为,青尼罗河的真正源头就是塔纳湖。它的湖水不仅来自'小阿巴伊河〃,而且来自阿比西尼亚广大高原上的其他许多河流。塔纳湖这个内陆湖的表面积是3673平方公里,它提供了青尼罗河与白尼罗河总水量的617。最重要的是,从远古时代起,正是埃塞俄比亚的漫长雨季(它使塔纳湖洪水泛滥,沿青尼罗河下泻)造成了埃及三角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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