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康文集-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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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公元前3600年的前王朝时期的遗迹里根本没有任何文字的迹象。后来,古埃及的许多废墟中却发现了象形文字,它来得非常突然,并且无法解释。不仅如此,这些象形文字还极为完备——这些书写符号绝不是描绘物体和动作的单纯图画,而是具有复杂的结构体系,包含着表音符号和详尽的数字符号系统。即使最早期的象形文字也都是风格化、样式化的符号。此外,还有一个清楚的史实:到第一王朝之初,埃及人已经在使用一种先进的草书体文字了。
这一切当中使我感到惊讶的是,从简单的象形文字到复杂的象形文字之间,绝对找不到过渡的痕迹。古埃及人的数学、医学、天文学和建筑学的发展也是如此。此外,埃及人的宗教一神话体系惊人丰富,错综复杂,但似乎也都是在一夜之间发展成型的,连《亡灵书》这样考究的书籍,也早在王朝时期之初就存在了。
遗憾的是,这里没有篇幅列举出全部的(甚至部分的)资料,以证明埃及文明是突然涌现成型的。不过,为了简要地概括这一点,我还是要引用瓦尔特·埃莫雷教授的一个权威性见解,他生前是伦敦大学的埃及学教授:
在大约公元前3400年的那个时期,埃及发生了巨变。
这个国家从一种带有复杂的部落特征的新石器时代文化状态,突然发展成了一个具有良好组织的君主国家……
与此同时,书面文字出现了,纪念碑式的建筑以及手工艺也得到了惊人的发展。所有这些证据都表明了一种丰富而繁荣的文明的存在。这一切成就都是在一个较短的时期内取得的,因为书面文字和建筑艺术的这些重大发展似乎没有什么背景,或者说毫无背景可言。
我认为,对这种现象的一种解释就是:埃及文化的突然繁荣,来自古代世界某个已知的文明,即苏美尔文明。
苏美尔文明位于美索不达米亚的幼发拉底河下游地区,最有可能是埃及文明的传输者。何况,埃及文明和苏美尔文明之间尽管存在着许多差异,但我还是可以证明两者在建筑风格方面还是存在不少相似点,而它们使人想到了两地之间的联系。
但是,这些相似点毕竟不足以使我做出结论说:这种联系其实说明了一种因果关系,即一个社会直接影响了另一个。相反,正如埃莫雷教授指出的那样:
我们的看法是,这两个文明之间的联系是间接的,或许还存在着第三种文明,其影响既传播到了幼发拉底河,也传播到了尼罗河……现代学者们常常看不到一种可能性,即某个假定的、尚未发现的地区可能向上述两个地区移民。(然而)对埃及文明和苏关尔文明的共同特征和重大差异的最好解释,却是第三种文明把它的文化成就分别传播到了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
我觉得这个理论解释了一个看似神秘的史实:埃及人和美索不达米亚的苏美尔人实际上崇拜的是同一些月神,而在两者各自的神谱中,月神都属于最古老的神明。
正像索斯神一样,苏美尔人的月神〃辛〃(Sin)也掌管着给时间分段的职能——〃月亮开始照耀大地时,汝当显示两角以志六日。第七日当将汝之盘一分为二。第十四日汝当露出全脸。〃(这是美索不达米亚神话的主神玛杜克在创世日对月神辛的吩咐,见·《新拉罗斯神话百科全书》第57页——作者注)也像索斯神一样,〃辛〃也被看作全知全能。每逢月末,苏美尔人神谱中的其他各神都来向〃辛〃请教,让他为他们做出决定。
〃辛〃和索斯之间这种对应绝不仅仅出于巧合,直觉地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我一个人。著名的埃及学家E·A·瓦利斯·布奇爵士也指出:
这两位神之间实在太相似了,这不可能是偶然的……说埃及人从苏美尔人那里借取了月神,或者相反,这都是错误的,但我们可以推测,这两个地区的人们从某个极为遥远的共同来源惜得了各自的神学体系。
因此,问题就在于:那个〃极为遥远的共同来源〃究竟是什么?那个〃假定的、尚未发现的地区〃究竟是哪里?布奇和埃莫雷索所说的那个先进的〃第三种文明〃究竟是什么?
我失望地发现,这两位权威尽管已经引颈探询,却都没有准备做出进一步的推断。不过,埃莫雷的确暗示了(他认为的)埃及文明摇篮的所在地。对此。他颇为谨慎地说:〃中东、红海和东非沿岸一带的大片地区还有待考古学家的探索〃。
我相信,如果埃及接受了其他地方的文明与科学的礼物,那么,这种重大交流就必定会留下记载。对两位伟大的文明传播者索斯和奥塞瑞斯的神化,就是某种证明——关于这两位神明的传说虽然以神话的面貌出现,但在我听来,它们却更像是被长久遗忘了的真实历史事件的回声。
不过,我觉得自己还需要某种更实在的东西,它既能清晰而无可辩驳地证实埃及文明的确受惠于一个先进社会的馈赠,也能解释那个社会是如何销声匿迹的。
我确实找到了这样一段叙述,那就是关于消失的大陆亚特兰蒂斯(大西洲)的为人熟悉的故事。最近几年,这个故事已经被一些荒诞不经的揣测弄得面目全非。结果,任何学者哪怕只想认真地去看待它,也无异于专业上的自杀,更不用说对它进行主常的研究了。然而,剥去这个故事表面〃真正幸福派〃(New Age)的所有胡言乱语,我便惊异地看到了一个意义重大的事实:关于存在亚特兰蒂斯大陆的现存记载,最早的一份来自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
柏拉图是西方理性思想的奠基人之一,他始终认为,他关于亚特兰蒂斯的记述〃不是虚构,而是真实的历史〃(柏拉图:《谛美斯篇及其他评论》,企鹅书局古典丛书,1977年伦敦版,第39页)。不仅如此,柏拉图还在公元4世纪初写道,他对亚特兰蒂斯的记述,其材料来自一位埃及祭司,那位祭司讲到了人类文明曾一次次地被大洪水毁灭。提到希腊人时,他说:
你们的头脑太年轻了……你们没有年深日久的知识。(但是)我们这里的传说却最为古老……从远古的时候起,我们的神庙就保存了一部文字记载,上面记录了我们听说的重大的辉煌成就,记录了著名的事件,无论它们是出现在你们居住的地方,还是出现在其他的地方,都应有尽有。至于你们和其他的人、文字以及文明的其他必然产物,则只是在周期性大洪水退去以后才发展起来的。大洪水吞没了一切,惟有文盲和没文化的人才能幸存。因此,你们不得不像儿童那样从头再来。对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对你们自己早先发生过的事情,你们一无所知。那位祭司接着说,几千年以前,
在那个被你们叫作〃赫克勒斯之柱〃的海峡对面有个岛,它比利比亚和小亚细亚加在一起还要大。当年,旅行者可以从那个岛去其他的岛,从那些岛便可以去对面的那片大陆,它被真正意义上的海洋包围着。在这个亚特兰蒂斯岛上,曾有一个由国王们治理的强大而非凡的王朝……他们的财富比以前任何王朝的都多,其后的王朝也都无法企及。他们拥有所需的一切。他们国力强盛,因此虽说进口了许多东西,但那个岛已经能满足他们的大部分需要。岛上有丰富的矿藏,可以开采出矿石和金属。岛上的几个地方大量蕴藏着一种金属,我们今天只听说过它的名字,那就是绿铜锌(orichalc),那时它是仅次于黄金的贵金属。岛上有大量的木材供建筑使用,还有各种野生的和家养的动物,其中包括许多大象。这种动物最大,最能吃,而岛上有它们的丰富饲料,也有足够其他动物吃的东西。它们生活在沼泽、湿地、河流、高山和平原。除了这一切之外,那个岛上还盛产今天有的任何香料……那里还种庄稼……还有果树……这一切全都是那个神圣的海岛所产,那时,它还沐浴着阳光,物产丰饶。(柏拉图:《谛美斯篇及其他评论》,第35…38、137、138页)
然而,这个乐园却并没有沐浴多久的阳光。作为对该岛居民的过失和过分炫耀物质丰富的惩罚,不久后便发生了一场〃格外剧烈的大地震和大洪水,仅仅经过可怕的一昼夜,亚特兰蒂斯岛就被海水吞没而消失了〃(同前书,第38页)。
我对这个故事的兴趣,并不在于它对亚特兰蒂斯本身的描述。我也不相信它暗示的那个海岛的位置,即〃赫克勒斯之柱海峡对面〃。我自己的观点有大量地理考察的证据作为支持,那就是:大西洋里从来就没有过这样一块土地,那些始终想在大西洋里找到它的人,其实完全是异想天开。
不过,我也确实看出(权威人士也很不情愿地一致承认),柏拉图的记述必定有某种事实依据。毫无疑问,他在记述中加进了自己的许多歪曲和夸大,尽管如此,他记述的毕竟还是某个确实发生过的事件,它发生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何况,我还看到了最有意义的一点:柏拉图清清楚楚地表示,对那次事件的记忆被埃及的祭司们保留了下来,被记载在了〃祭司们的著作〃里(同前书,第40页)。
我认为,如果一种类似的记忆曾被保存在了美索不达米亚,这便更不可能是纯粹的巧合了。一种更合理得多的解释是,那同一场大灾难(无论它发生在哪里)给这两个地区都留下了传说。于是,我便再次仔细研究了那些传说。我以前已经在其中发现了索斯神和苏美尔人的月神〃辛〃之间的对应关联,因此我从中的发现并不使我惊讶:苏美尔人也像同时代的埃及人一样,不仅崇拜一位智慧的月神,而且保存着对古代一场大洪水的记录,那场洪水毁灭了一个伟大繁荣的强大社会。
因此,随着研究的进展,我便逐步地看清了一点:〃亚特兰蒂斯〃的确就象征着那个〃假定的、尚未发现的地区〃,而惊人的埃及文明和苏美尔文明都来自于那里。我已经说过,我不相信那个地区在大西洋,甚至不相信它在大西洋附近。相反,我却衷心赞同埃莫雷教授的观点,即那个地区大致位于尼罗河三角洲与幼发拉底河下游之间,也许就在某个消失的群岛上,类似现代的马尔代夫那样(科学家们认为,由于全球变暖使海平面升高,马尔代夫群岛将会在今后50年之内被大海吞没);或者是在非洲之角大片未做过考古发掘的沿海地区;或者是在印度次大陆洪水肆虐的某个地区,如现代的孟加拉。柏拉图曾提到〃亚特兰蒂斯〃有大象,这就使对以上赤道地区的推测更加可信了。几千年以来,大象只生活在非洲、印度和东南亚。
我越是按照这个思路去思考,就越是感到,的确值得对这些想法做进一步的考察。为了使自己的思想适应这个任务,我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以下的推测和假说:
假定在公元前4000年早期或中期,在印度洋盆地周围的某个地方,一个技术先进的社会曾被一场大洪水毁灭。假定那是一个临海的社会。假定有些人幸免于大洪水。假定其中一些人乘船来到了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在那里登陆,肩负起了向那里的原始居民传播文明的使命。
最重要的是,假定在埃及,祭司们关于那门〃神圣科学〃(摩西自幼就学习它)的传说,是为了把那些外来定居者传授的技艺和诀窍保存下来,传给后代。
在埃及,这些传说从一开始就联系着月神索斯(在美索不达米亚则联系着月神〃辛〃)。这也许因为那些外来者本身就崇拜月亮,也许因为他们机智而冷静地有意鼓励当地人把一种事物神化,那种事物虽然非常引人注目,也为人们熟悉,但依然令人畏惧,神秘莫测,类似星星。他们的目的毕竞是塑造和指导当地人简单野蛮的思维,因此他们便创造出了一种恒久的信仰,能经历数千年而犹存,以此作为载体,去负载他们的智慧。不然,那些智慧便会支离破碎,很容易被忘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选定了一位闪光的、怪异的月亮神,而没有选择某位更抽象、更复杂,却不易见到,不那么具有实体的神明,其理由便不难理解了。
无论怎样,早期的埃及一旦建立了对索斯的崇拜,它的祭司们便学会了外来人带来的科学技术〃诀窍〃,并且把它们制度化了。因此,可以提出一个合理的假设:当时的埃及已经开始了一个使自身永恒的过程:用一些奥秘把新发现的有价值的知识裹起来,用各种礼仪约束防止外人获得这些知识,以便借助一种排外的秘密传统,使它们在开悟者当中代代相传。
这门知识当然会使其拥有者具备控制物质世界的、前所未有的能力——至少,用外来者到来前主导埃及的幼稚文化的初级标准来看是如此。而表达这门知识的方式,也会使外行感到震惊(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是建造了那些令人敬畏的宏伟建筑)。所以说,对月神的信仰如何〃发明了〃科学和魔法,并普遍控制了民众,其原因就很容易理解了。同样,这位月神的祭司们为什么会被看作魔法大师,也就不难理解了。
〃自水中救起〃
我在研究过程中找到了几个证据,它们似乎为我以上列举的那个核心假定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那个假定就是,对索斯的信仰〃负载〃并保存了一种知识和启蒙的秘密传统。这个传统是在最遥远的过去,由一些幸免于大洪水的有教养的移民开始的。在这个方面有个非常强有力的主题,其意义十分重大。
我发现,一些线索贯穿着几乎所有的神圣文献,并把智慧和文明化英雄的其他品质与那些被〃自水中救起〃的个体反复联系在一起。
我发现的第一件事情是,埃及人认为他们的全部知识和科学都来自索斯,并认为他制造过一场大洪水,以惩戒人类的邪恶。《亡灵书》的第175章就讲到了这个情节,其中说索斯和奥塞瑞斯共同制造了大洪水。人类在洪水后再度繁盛起来时,这两位神便相继在地球上统治。因此,当我更仔细阅读奥塞瑞斯的传说,发现他是被〃自水中救起〃的时候,便感到非常兴奋。
普鲁塔克(Plutarch,公元46…120年,古希腊历史学家——译者注)对这个古埃及传说做过最充分的叙述。他说,奥塞瑞斯改造了他的臣民,向他们传授了各种有用的技能,为他们制定了第一部法典,然后离开埃及,到世界各地旅行。把文明的恩惠带给其他的民族。他从不强迫自己遇到的蛮族接受他的律法,而是说服他们,唤醒他们的理性。还有记载说,奥塞瑞斯通过由乐器伴奏的诗朗诵和歌唱去教导那些蛮族。
但是,奥塞瑞斯不在埃及的时候,他宫廷里的72个成员和他的妻弟塞特(Set)却在密谋推翻他。他回到埃及以后,密谋者们便请他出席一个宴会。宴会上有个精美的包金木箱,阴谋者们说,谁能恰好躺进里面,就把它送给谁作为奖励。
奥塞瑞斯哪里知道,那个木箱就是按照他的身材做的。结果,出席宴会的宾客一一试着躺进木箱,却都没有成功。轮到这位神王的时候,他舒舒服服地躺进了箱子里。不等他从里面出来,密谋者们就冲了上去,用钉子把箱盖牢牢钉死,还用铅水封住了箱子的缝隙,不让空气透进去。接着,他们把箱子扔进了尼罗河。木箱在河上漂了一些时候,最后停在了尼罗河三角洲东部的纸草沼泽上。
这时,奥塞瑞斯的妻子埃瑟斯介入了。在月神索斯的帮助下,埃瑟斯用她的全部强大魔法去寻找那只木箱。她找到了木箱,把它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然而,她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