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残阳 作者:林和平-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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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算了半天,道:“二位太太,从八字上看,二位太太近来有难呀!”二太太、
四太太同时道:“有难?”算命人道:“东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西方庚辛金,
北方壬癸水,中央戊已土。二位太太都是土命,而你们的家住在东北方向,北方
壬癸水,这是克向,八月又是润月,这个润字又带着水,克时,所以说,八月份
二位太太祸事临头呀!”二太太道:“什么祸事?”算命人笑着摇摇头。二太太
道:“先生,可解吗?”四太太道:“先生帮解解吧!”算命人道:“润字自带
水,要解旁人解不了,还靠你们自己解。”二太太道:“怎么解?”算命人用手
指蘸了茶水,在小桌上写了个“走”字。四太太道:“走?”二太太道:“往哪
走?”
算命人摇头,笑而不答。二太太和四太太满眼迷惑。
二太太和四太太在算命的时候,仙台镇一个乌烟瘴气的赌场内,喧闹声不断,
有江湖艺人在一旁唱小曲,曲调缠绵忧伤。陶书利怀里搂了一个女人,正在用力
摇着骰子筒,“哗哗”直响,突然往桌上一扣,慢慢掀开,一拍大腿道:“妈的,
说是家里有丧事不能赌,还果然!”对方赌者道:“要不大少爷,今天咱就不玩
了!”陶书利把怀里的女人一推,道:“玩!我还就不服这个气!哎哎,你先去
干点别的去,等我赢了你再来陪我!”女人道:“那就祝大少爷手气好啦!”陶
书利道:“行行,走走!”陶书利拿了几块大洋给了女人,女人在陶书利的脸上
亲了口走了。陶书利道:“老四,你来!”他从帽子里掏出一把大洋拍在桌子上。
老四笑笑,拿起骰子筒,摇,突然往桌上一扣,掀开,道:“大少爷,您来吧!”
陶书利拿起骰子筒,摇,也往桌子上一扣,慢慢掀开,泄气地往后一坐,道:
“妈的,邪了!再来!”一个跑堂的过来道:“大少爷,你家二太太和四太太找
你,叫你到对面茶馆说话。”陶书利道:“什么事儿呀,你告诉她们,我不去!”
跑堂的道:“她们说,你们家出大事儿了!”陶书利道:“啊,又出大事儿了!
老四,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陶书利拿起帽子把钱抓出来揣进兜里,戴上帽子出门奔茶馆去了。
来到茶馆,陶书利听了二太太和四太太的话,原来还是为了老爷的事,道:
“你们吓死我了,这算什么大事儿呀?”二太太道:“你说得轻巧,万一老爷回
来,我们都没命了。”陶书利道:“你们什么意思?拿钱去赎呀,你们出得起三
千两黄金?”二太太道:“谁有那么多钱呀?”四太太道:“我可拿不出。”陶
书利道:“这不等于白说一样吗,怕老爷回来怪罪,又拿不出钱来去赎,这不是
怕狼饿了吃孩子,又不合得给狼弄点肉吃,难为谁呀!”二太太道:“就没有别
的办法了?”陶书利道:“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四太太道:“刚才我和二姐找
人算了,说我们八月份有大难,要想解,就得走。”陶书利道:“走?往哪走?
散了,都离开陶家?”二太太道:“也不是,他说走,可没说谁走。我和四妹妹
合计了,有一个人走,说不定我们就能躲过这一难。”陶书利道:“谁走?那个
五姨太?”四太太道:“对了!”陶书利道:“不行,不能把她撵走。”二太太
道:“不是把她撵走,是让她往马桥黑云滨走一趟。”陶书利道:“往马桥黑云
滨走一趟?……不行,我不同意呀!”说完陶书利就走了,边走边道:“那边有
人等我呢!”
二太太和四太太坐在那儿,一下子就没精打采了。二太太道:“这个货,他
是看上五姨太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聚到一起。天还没黑,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灯。桌子上摆好了
碗筷,菜和人还没齐全。二太太和四太太坐在角落里说悄悄话。大少爷陶书利没
个坐像,歪在椅子上叼着烟在哼小曲,手里拿着西洋画片在看,那上面画着的都
是奶子很大的女人。两个丫环摆酒杯,接着上菜,下人们进进出出地忙着。
二太太悄悄地道:“怎么就摆了一张桌子?”四太太回头看道:“是啊,我
刚刚进屋就在想呢。”陶书利道:“哎,我给你们俩出个谜语呀。”四太太道:
“说吧,我们听着呢。”陶书利道:“听着呀。看不见,摸不着,跑得快又没脚,
一去永远不回头,你哭你笑全没招儿。”四太太道:“什么东西呀,看不见,摸
不着,跑得快又没脚?空气吧?”陶书利道:“不对!”四太太道:“雾!”陶
书利道:“不对!”四太太道:“咳,这还不好猜,一猜就猜着了。”陶书利道:
“什么呀,一猜就猜着了?”四太太道:“看不见,摸不着,跑得快又没脚吗?
屁!”陶书利哈哈大笑。四太太道:“怎么样,对了吧?”陶书利还是笑。四太
太道:“对不对呀?”陶书利道:“对个屁呀!是光阴!”四太太恍然大悟,道:
“对对,光阴,一去永远不回头,你笑你哭全没招儿,是光阴。”陶书利笑道:
“屁,还屁!”
这时候陶书玉和陶书远进来了。
四太太道:“你看你乐的,除了耍这点小聪明还有什么?”陶书利道:“还
有什么?哼,六爷都得给我面子,你瞧不起我!”四太太觉得自己说错了,道:
“不是不是,我不是瞧不起你,我是说……”陶书利道:“得了吧,你从来就没
瞧起过我!”四太太道:“那不是过去吗……”
三太太和仪萍走进来,二太太和四太太站了起来,大少爷不站,还坐在那看
画片。三太太边走边道:“从今个起,主子们老的少的都坐一张桌子。”大家都
站在那不动。三太太在上首坐下来,道:“都愣着干什么?坐呀!”众人都走近
饭桌边,但不知道应该怎么坐。三太太道:“大少爷,你和二少爷、大小姐坐下
首,连这个都不懂?”陶书利把画片用力揣进兜里,走到下首坐下,道:“酒呢!”
众人按长幼辈分坐定。下人丫头站在两旁。三太太道:“把酒杯撤了吧。从今儿
个起,不是年节的不能上酒,两桌并成一桌。家里的境况大家都知道的,不能再
像过去那样排场讲究了。”陶书利道:“不至于吧。”三太太道:“不满意?”
陶书利道:“从嘴里能省多少?”三太太道:“那也是省啊!吃饭吧!”三太太
拿起筷子,其他人也动手,大家默默地吃。陶书利看着桌面,道:“菜上齐了?”
下人道:“齐了,齐了。”陶书利还想说什么,想想还是用饭把话咽了回去。三
太太道:“二姐、四妹,马一刀那边的事怎么着哇?你们有办法吗?”四太太用
胳膊肘捅了下二太太,示意她说话。二太太道:“您现在是当家的,您说了算。”
三太太冷笑道:“我说了算!这没银子的家怎么当啊?”陶书利鼻子里哼了一声。
三太太道:“大少爷,你昨儿白天说,你去给马一刀送钱,当真?”陶书利一愣,
道:“啊……啊,是啊,您能拿出钱,我就去送。这么说,陶家有钱是不是?你
拿得出是不是?”陶书利眼睛都亮了。三太太喝了口汤,道:“如果拿不出,你
就不去呗!”陶书利道:“没钱我去干什么?送命啊?我长三个脑袋呀!”四太
太“扑哧”笑出声,急忙捂住嘴。三太太瞪了她一眼,道:“马一刀那封信怎么
办,理还是不理?”三太太环视左右,大家都垂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嚼
着。三太太道:“如果不理,万一老爷在他们手里,这乱子也就大了,马一刀恼
了咱们昵,闯进这大院子里大开杀戒,咱们老的老小的小,那时候可就大难临头
了。”大家一下子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三太太。三太太道:“理还是不理,大家
都想一想,这可是关系自身性命的大事情啊。”大家谁都不说话,好像主要的任
务就是吃饭。仪萍吃得很慢。陶书利突然道:“哎,五姨太,你说怎么办?”仪
萍放下筷子,道:“你都没有办法,我有什么办法呀!”后来大家就再也不说话
了,只剩下吃饭了。
吃完饭出了膳堂,四太太对二太太道:“二姐,你把那意思跟三太太说了吗?”
二太太道:“没有哇,一个字都没说呀!”四太太道:“那三太太的葫芦里到底
卖的是什么药哇?”二太太道:“不管她打什么主意,看机会我们就撺掇她,让
五姨太去黑云滨。”四太太道:“看机会?什么机会?”二太太道:“你看我的
眼色行事。”四太太点点头,道:“哎,我听二姐的。”
月刚出来的时候,仪萍的琴声又响了。陶书远在房子里拿着书本,倾听外面
的琴声。陶书玉来了,看见陶书远痴痴地仰着头,一副魂魄出窍的样子,道:
“二哥,你在干什么呢?二哥!”陶书远醒了一样,道:“啊?啊,没什么。”
陶书玉道:“刚刚我娘的话我怎么没听明白?她到底是想给马一刀送钱,还是不
想送?死了那个到底是老爷还是不是?”陶书远道:“小妹,你能不能不管这些
事!”陶书玉道:“我没管呀,可我越听越糊涂,你告诉我吧。”陶书远道:
“我也糊涂,。我也不明白。”陶书玉道:“真的?……二哥,你没觉得这琴声,
像是一个魔鬼在弹奏吗?”陶书远道:“可是它让人心动!”陶书玉道:“什么
呀,它让你心动!是琴声还是人呀?”陶书远道:“我说的当然是琴声!”陶书
玉道:“琴声也不好听,像哭死人!”
月升起来了,把地上照得很亮。仪萍在竹林边弹琴。竹林后边的孔墙,那个
声音又传来了:“这琴声让人发冷呀!三太太要赶你走呀,要想留得住,就得走
出去,不走,反倒留不住。我相信你的智慧,你会斗败三太太的……”声音隐去
了。仪萍还在弹着琴,像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月光下,陶书利站在竹林一侧,捧着紫砂茶壶喝茶,往仪萍那边看着,自语
道:“这小女子,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呀!……”
翌日,三太太再次把家人召集到议事厅。
三太太道:“大家伙有什么招儿说说吧!”陶书利道:“有什么招,马一刀
可不好对付呀!”三太太道:“难道就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吗?”二太太道:“我
倒有一个,可我不知道合适不合适。”三太太道:“那你就说说,让我们大家听
听,看看合适不合适。”清静过了?谁太平过了?要么你管人,要么你别被人管。
你被别人管,你就得看人脸子,他叫你往东,你不敢往西,他说煤球是白的,你
就得说是呀,比元宵都白,他骂你你得听着,他发脾气你得忍着,好吃好玩得尽
他乐,好房好车得尽他住、尽他坐。就这样,你还得做出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堆出满脸的笑,表示出这是天经地义的,本来就应该这样呀,你敢稍不满意,他
就收拾你。这滋味好受吗?是,你管别人就要有人仇恨你,可我宁要别人仇恨,
我也不愿受那份窝囊气。古往今来,当权者被人整死多少呀,可还是有人豁出命
来去争着干,为了什么呀?“大梅子道:”可我担心……“三太太突然火了,一
蹬脚,盆里的水溅了出来,喷到了大梅子的脸上。三太太道:”担心担心,你就
不会说句吉利的话!“大梅子道:”是是,我不会说话,不会说话!“三太太道:”
唉……对不起,大梅子,都是因为我心烦……你不知道呀,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些,
我还有一个想法要实现呀,这个想法我要是不做当家人,是实现不了的呀。“大
梅子道:”什么想法?“三太太道:”现在我不跟你说,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可是这个五姨太,真是不好斗呀,我奇怪的是,她一个弱女子,身上哪来的
那么一股子斗不倒的力量呢?……“大梅子道:”不提了不提了,睡觉吧。“扶
着三太太进卧室。三太太道:”大梅子,还生气吗?“大梅子道:”不生气。
“三太太道:”别生气呀,我不对!“大梅子道:”我知道,你在心里疼我。
“三太太道:”这还用说,天下的人,我还疼谁呀!“大梅子为三太太脱衣服,
三太太像孩子一样听话,眼睛看着大梅子。
凤妹子服侍四太太走进木浴盆里,飘渺的蒸汽中,年轻的四太太那样娇媚。
四太太坐下,道:“哦,今天吓死我了。”凤妹子道:“烫吗?”凤妹子抓
一把干玫瑰花瓣扔进盆里。四太太道:“够了呀,省着点。”凤妹子道:“我的
四太太,这点小东西也节省啊?”四太太道:“臭妮子,陶家落败了,以后没人
给月规钱了,不省着点怎么行啊!”凤妹子道:“也是,陶家院里的女人,您可
能是最没有后台,腰包最瘪的了。”四太太脸沉下来。凤妹子道:“二太太在陶
家待的时间长,底子厚,心眼也鬼道,三太太就更不用说了。”四太太不说话。
凤妹子道:“您不高兴了?我不该多嘴。”四太太道:“你说老爷的女人中,是
不是我最没心眼?”凤妹子道:“陶家的女人中,你是最好的,最善的。”四太
太瞪了风妹子一眼。凤妹子诚恳地道:“我向佛起誓,我说的是真的。”四太太
道:“善有什么用呀,善就是受穷!……”凤妹子道:“大少爷为什么报告阎探
长?二少爷为什么去黑云滨?”四太太道:“大少爷不用说了,肯定是看上五姨
太的美貌了,他想英雄救美,他想把五姨太搞到手。二少爷嘛?二少爷为什么去
呀?难道他也看上五姨太了?”凤妹子道:“说不定二少爷这一招是二太太的用
意呢?”四太太道:“不会的吧?你又瞎说了。”凤妹子道:“可能不是,就算
我瞎说。二太太她……”四太太道:“我最烦她了,小气鬼,吝啬鬼,把钱看得
比娘还亲。”凤妹子道:“那个五姨太更厉害,你不要去得罪她。”四太太道:
“为什么?”风妹子道:“到现在你和陶家所有的人,能看透五姨太的底细来路
吗?”四太太迷惑地摇摇头,道:“不能呀!”凤妹子道:“三太太,也不好得
罪呀!”四太太道:“我在陶家,是最受气的一个了!……”凤妹子道:“四太
太,你得找一个靠山呀!”四太太钻进被窝,道:“靠山?”凤妹子把蚊帐放下,
道:“是啊,没有靠山,谁来帮你呀!”四太太自言自语道:“靠山……”
二太太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生气,丫环小玉把点燃的水烟袋递给她。
二太太没好声地道:“去看看二少爷回没回来,回来了叫他到屋里来。”小
玉道:“哎!”二太太道:“回来!”小玉道:“二太太!”二太太道:“叫管
家帮着找找,一定把他给我找来!”小玉的还、还从来没吃过这样的亏!我叫你
们喝,喝,喝他奶奶的尿!“陶书利突然抓起桌子上的杯盏,”乒乓“一顿摔。
众人都吓得离开了桌子。二太太和四太太同声道:”大少爷,大少爷!……“阎
探长道:”陶书利,你安稳点!“陶书利道:”我安稳不了了,骑我脖子上拉屎
了,我安、安稳个屁呀,我叫你们喝,喝,喝!“陶书利把桌子掀了。陶书远上
前抱住,道:”你疯了,疯了!“陶书利道:”我疯了,疯了!“三太太道:”
来人呐!“丁大牙几个家丁跑进来,道:”三太太!“三太太道:”把他给我绑
起来,拉出去!“丁大牙和几个家丁上前把陶书利拧住。三太太道:”带下去,
先给我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