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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一辈子暖暖的好 (出书-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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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车后孟缇才知道车子是宋沉雅的,司机也是她。她坐在后座,看着前排专心开车的宋沉雅和支着头不语的盯着前方的郑宪文,随后想起宋沉雅那句“我可受不了他”,一时间迷惑涌上心头。他侧过头去跟宋沉雅低声说话,侧脸隐约有光,他鼻梁挺直,一线下去,完全是成熟男子的容貌。她蓦然觉得刺眼,微微别开了视线。
  直到忽然出现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厢里的沉寂。
  郑宪文的声音随之响起:“是的,找到了。她在赵初年那里,从前天晚上起。”
  这个名字让孟缇蓦然抬起头来,对上了郑宪文的视线,他转身过来,握着手机的手臂就递到了跟前。
  “你爸妈的。”
  孟缇十分忐忑地拿过手机,她这次夜不归宿显然让父母操心透了。想着两位老人隔着几万公里操心,她歉疚地想钻到沙子里去,再也没有脸见人了。
  “对不起,爸爸,”孟缇咬着唇,“让你们担心了。”
  孟思明一直是个很温和的人,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此时严厉得让孟缇恨不得找个地洞。她几乎已经想象出他因为生气,鬓角白发跳动的模样。
  “孟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失踪两天,你不知道我跟你妈多担心!”
  “对不起……”孟缇几乎要哭出来,“爸爸,我以后不再这样了。”
  孟思明觉得匪夷所思,“你一直是听话的孩子,怎么现在就变了呢?在男人家里过夜,还一呆两天,传到外人耳朵里,怎么想?”
  想起被赵初年抱在怀里的那一幕,孟缇的脸越发的苍白了。问得没错,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
  孟思明大概是气得厉害,不想再说下去;孟缇手开始发抖,郑宪文见状不对,一把从她手中夺过手机,自己跟孟思明说了两句安抚的话,大意是她现在跟我在一起,不必担心,也不要批评她。
  郑宪文挂上了手机,再回头看向后座;她本就安静,现在更像没了呼吸,把头埋在膝盖中,瑟瑟发抖。
  车子停下的时候,她才抬起头,环顾四周片刻,才发现这里是大学附近的小吃一条街。这条街的存在很有些年头了,远近闻名,还有好几家老店。在这样现代化的社会,老店保留下来实属不易。
  郑宪文拉开车门,扶着车门说:“出来。”
  孟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木愣愣下了车。郑宪文对着宋沉雅一颔首:“今天多谢了,你先回去吧。”
  宋沉雅挑起一边的眉毛,一幅建议的姿态,“我觉得我跟你们在一起比较好。”
  郑宪文立刻拒绝:“不用了。”
  宋沉雅不以为然,“好吧,那我提醒你,注意分寸。”
  “我知道。”
  宋沉雅微微颔首,在灿烂的路灯光芒中把车子开走。孟缇不知道两个人间的那种微妙的默契何来,也不敢对郑宪文的决定多发表意见,实际上她连问题都不敢提出来,生怕郑宪文反问她跟赵初年在这一两天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提心吊胆跟在郑宪文身后,实在想把自己变成最不引人注意的路人甲乙丙丁才好。
  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加上白天睡得太多,她有点心慌,低着头看着地面,根本无心看前方,直到迎头撞上了树。因为走得慢,可以说完全不疼,但丢脸的程度是足够了。蠢事做一件就够了,再来一件简直招架不住。
  她是那么难堪,郑宪文不忍心再逼,拉过她的手在路上一拐,这时才说了两人单独相处后的第一句话:“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个模样。叫我怎么放心你。”
  孟缇盯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我知道,对不起,郑大哥,今天让你担心了。”
  “我是很担心,你爸妈也很担心。”
  也不知道这一天不归家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麻烦,父母慈祥的面容跳入脑海,孟缇咬着唇:“我没想引起这么大的麻烦。郑大哥,你怎么找到我的?”
  郑宪文想起今天一天的经历。今天一早接到孟思明的电话,说孟缇不昨天不在家,手机也打不通;孟缇从来也不像是夜不归宿的人。郑宪文十分惊讶,多年的关心是无法作假的,他就开始了大规模的寻找行为,到底临近,毕业学生比较疯狂,他去了女生宿舍找了王熙如询问,才知道前晚她在同学聚会后独自一人先行离开,就再没回来了。
  打电话到学院,托父亲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赵初年这两天也没来学校,托人代课。这下子情况就显得严重了。
  “我找赵律和要了地址。”
  孟缇点点头。
  郑宪文握住她的手,冰冷的手心,些微的发抖。他忽然在某家店前站住,叹了口气,“三日不见刮目相看,这三年来,阿缇,你变了好多。”
  毕竟整整三年了,足够她从大一走到大四,也足够一个不成熟的小丫头看清自己慌慌张张的初恋了。
  郑宪文不再说话,跟店主要了斤糖炒栗子,付了钱接过纸袋放到孟缇手里。刚刚出锅的糖炒栗子,还是滚烫的,甜美的香气四溢。
  “吃吧,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那时候还说我最好了。”
  他说的是她上小学三四年级时的事情。她身体不好,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吃药,直到吃了某几副药之后,整个人就像充气气球一样迅速的鼓起来,她个子在女生中偏高,于是显得又高又胖。但这种胖说到底也是虚胖,本身的素质并没有随着体重的增加而好转,稍微多跑两下就上气不接下气。父母都吓坏了,开始反思到底是怎么回事,开始控制她的饮食。
  她偏偏还嘴馋,看到零食就想吃。小女孩关于爱美的意识才开始萌芽,被人在背后取“汤团”“面包”的外号也只是还以愤怒和言语罢了,面对美食的诱惑还是兵败如山倒。
  她所在的中学是大学的附属小学,班里的同学出身多半优渥,学校外的小店的零食五花八门丰富得很,她太小了,父母没给她什么零花钱,也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拿出一沓沓的零钱换回五颜六色的食物。
  现在想起来,大概是她的馋相实在太昭然若揭,某次郑宪文下课后来接她,被她的馋相惊到,当即给她买了一袋糖炒栗子。
  郑宪文成绩非常好,人又漂亮,在院子里是一呼百应的人物,一群小孩子毫无疑问地都围着他转。他来接她,孟缇自然觉得有面子,捧着他给她买的糖炒栗子,心里又酥又甜。那之后郑宪文给她买零食就形成了某种惯例。他的零花钱向来比谁的都多,其中一大半都是花在她身上。
  这样的举动自然会引起不少的玩笑,同院一个叫谢聪的男孩,平时跟郑宪文关系相当不错,总是“哟”一声没轻没重开他玩笑,“这么心疼啊,干脆把面团娶过来做你媳妇好了。”
  郑宪文每到这时就面无表情,冷淡的不答话,好像戴了个做工精良的面具;郑若声往往半真半假的冷笑一声,“你觉得我哥可能吗?”
  从来也没有这个可能。根本用不着人提醒,孟缇就很清楚。

  第二十九章 秋千(下)

  想起这些十年前的往事,孟缇就有些轻微的走神,思绪就想蜘蛛丝一样,细得让人无法发现,但真切的存在着,柔软的,可也有着极强的韧性,稍微一碰就会反弹。
  郑宪文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重重,说:“想什么?”
  孟缇老老实实地说,“我就是忽然想起谢聪大哥了。”
  “为什么会忽然想起他?”
  “看到糖炒栗子就想起来了。当年他老笑话我胖,还给我取好多外号,难听得很。”
  郑宪文看她一眼,“你还记得住?”
  “为什么记不住,”孟缇不服气,“你以为我老年痴呆还是失忆了?我那时候也不小了,怎么会记不住。而且这么耻辱的事情,涉及到自尊的问题,我想忘也不可能啊。”
  “你记忆很好,”郑宪文笑了笑,顺着她的话说下去,“等他回来了,我帮你找他出气。”
  孟缇重重点了点头。
  青梅竹马有时候就会如此,互相之间连个秘密都没有,可以分享和谈论的事情实在太多。郑宪文看来是不想追问她和赵初年发生了什么,至少现在不想,孟缇也松了口气,两个人就从谢聪说起来,谈起以前的朋友和认识的人。
  两人沿着路一拐弯,进入了教职工宿舍区,沿着林荫道越过宿舍区里最大的那个花园。郑宪文忽然站住了,伸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秋千安静的矗立就在那颗高达的梨花树下,像极旧式电影里的场景。细长的金属链在月光下闪烁,吊着一块简单的木板。那架秋千安静得好像沉睡的动物,陪伴它的入眠的,此时的万家灯火。
  郑宪文走过去,伸手探了探那根金属链子,好像在测试是否结实;然后对她微微一笑:“上来。”
  “啊?”孟缇站在原地,怔怔地没有动。
  “我记得你喜欢荡秋千,我们再试试。”
  她这才有了反应,慢慢走过去;把书包和糖炒栗子放在一旁的长椅上,才小心翼翼坐到了秋千上。
  “可我很笨——”
  郑宪文不待她把话说完,猛然一推她的肩膀,人就飞了起来。
  小时候她是很喜欢的荡秋千的,可惜怎么都荡不好,拿捏不好力度和中心。不是飞上去下不来,就是根本荡不起来,看着别的孩子越荡越高只有羡慕的分。事隔多年,关于怎么荡秋千更是完全不不在行了。
  郑宪文推着她的肩膀,摇着头且笑且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都学不会怎么荡秋千。”
  孟缇有点恍惚,在上升的一瞬间回头去看他,他眼里全是钻石般的光芒。
  风在耳中轻柔的哗啦啦作响,郑宪文的推动还像小时一样有力,过去的时光就在这一来一回的荡漾中寸寸倒退,再倒退。
  仿佛一刻也没有前进。
  身体飞得那么高,伸手出去就可以摸到漆黑的天空和宝石般的星辰。空气卷过来飞过去,失重的错觉前所未有的清晰,精神也飞了起来,融化在空气里。连起初的晕眩也不知去向。孟缇有点恍惚,她听到被空气卷来卷去的欢歌笑声,仔细分辨可以挺清楚那是孩子们传唱的童谣“荡绿了柳姑娘的长辫辫;荡来了一个好春天”;她闭上眼睛,想到春天的阳光,想到阳光下斑驳的树影,想到洁白的梨花花瓣在片片掉落。
  身后的那双手不翼而飞,速度忽然慢了下来,好像鸟被人忽然抽去了翅膀。晕眩感如同涨潮的潮水席卷而上,淹没过大脑。
  孟缇抓紧绳子,仓皇地回过头去,然后四下打量,哪里都看不到郑宪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小时候经受过的无着无落的恐惧感再次袭来,精神感觉到了恐惧,可身体还沉浸在飞翔的快感里,完全大脑的不受控制,停不下来也躲不过去,冷汗瞬间湿了衣服。
  刚想出声喊叫人,却被人猛然从背后搂住了肩膀,这个动作宛如休止符,秋千嘎然而止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孟缇过了一会才敢睁开眼睛。
  那么熟悉的手臂和身体,她不论如何都不会认错。是郑宪文。他从后搂住她,是最亲密的抱法。
  孟缇说:“郑大哥?”
  她坐在秋千上板上,双脚依然悬空。心也悬空,看不到底,也找不到底线。
  郑宪文的前胸贴在她的后背,脸贴在她的脸上,手指在她脖子上轻轻摩挲着,低语:“阿缇,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什么?”
  “你还喜欢我吗?像以前一样喜欢我吗?”
  大脑里的弦受不住这样的高音,忽然蹦断了。孟缇瞬间呆若木鸡,疑心自己听错了。
  仿佛一个世纪都过去了,她才勉强挤出一句话,“郑大哥,我不懂。”
  郑宪文的唇贴着她的耳朵,温暖的气息徘徊不去:“阿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这次不再让你伤心了。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这句话她想了若干年,但不论如何也没想到郑宪文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孟缇的呼吸陷于停滞,血液被人抽走还是大脑被打了一棒子,眼前所见,全是黑沉沉的茫然。
  她开口时嗓子沙哑,“郑大哥——”
  郑宪文绕到秋千前方,把她紧紧抓着秋千铁链的双手从链子上剥落下来,纳入到自己手心。因为紧张,她手心都是汗水,茫然无措看着他的脸,听到他肯定而明确地开口,“阿缇,我喜欢你。这些年真是对不起。我发现得太迟了。”
  孟缇没有一句话,只是垂下视线,默默抽回在他掌心的手。但郑宪文却不放,仿佛一场没有休止的角力,然而手指尖却是疼的。
  孟缇的力气自然不如男人,来回几次后她也放弃了,从喉咙里把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对不起啊。”
  声音几乎带着哭腔,因而显得那么无奈和悲伤。郑宪文心里一凉,但还兀自镇定:“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告诉我,有什么不好的我都可以改。”
  “你没有什么不好,也不用改,”孟缇根本不敢看他,大脑进入某种飘忽的状态,自言自语的语调喃喃自语,“只是,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虽然只有一句话,郑宪文却更确认。他霍然变色,咬牙切齿,“你现在喜欢赵初年?”
  掌心的手剧烈的发抖,因为呼吸太急促,肩膀也轻轻抽搐了一下,这已经是答案了。一时间血液冲上他的大脑,不假思索就吼出来,“孟缇,这不行!绝对不行!”
  激烈的声音在夜晚尤其惊人,孟缇茫然地抬起头,看清楚郑宪文那张着焦急得可怕的脸,浑浊的意识再次回来。
  刚刚的失态让郑宪文后悔不已,他平静了情绪,说:“是我就不行吗?我难道比不过赵初年吗?当年让你那么难过,甚至影响了高考。但那不是我设想之内的。你怎么怨我都是可以的。”
  高考一直是她心底揭不开锅的事情。郑宪文拒绝她的时候,她正在念高三,距离高考只有不到一个月,被他这么一打击,最后那段时间每天精神都是散的,好像被打散了魂魄。翻来覆去就是他的事情,哪里还想得到考试。昏昏沉沉进了考场,完全不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郑大哥,我从来没有怨你。真的,从来没有,那是我自己的事。”
  她勉强笑了一下,随即跳下秋千。心里慌张,动作也是慌张的,她几乎没有站稳。
  “谢谢你接我回来,我回去了。”
  郑宪文扶着她站好,“孟缇,你对赵初年只是一时的茫然,是没什么结果的。”
  没有任何回答,她一声不吭,垂着头,拿过书包抱住,把糖炒栗子拿在手里,背着他一步步的离开。
  月光落在她的肩头,就像一个温柔的爱抚。

  第三十章 谢聪(上)

  答辩完成后大约还有一两个星期才放假,毕业的气氛照样浓郁,同学们开始收拾东西不能卖的打包寄回家,能卖的全部就卖掉。至于那些卖的书的收入,就成了一顿顿的盘中餐。
  卖书是有趣的事情,其乐趣不在于卖掉,而在于卖的本身。好友门坐在树荫下闲聊,玩牌,闲聊,虽然天气炎热,但年轻人又怕什么,越热兴致越高。
  孟缇自己是没有要卖的书,多半时间都坐在树下看系里一群同学的摊子,据男生说,她笑容甜美,态度真诚,没有人好意思跟她讲价,而且回头率极其高,往往能吸引男生流连不去。孟缇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反正班长让她干苦力之前都会送上类似的高帽子。
  只要生活充实,时间很走到了傍晚,大家开始换班去食堂吃饭,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只剩下她和王熙如。这个时候买书的人不多,好容易得了几分安静,王熙如随手翻起摊上的一本英语词典;而孟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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