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光明甲-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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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朵儿小嘴儿张开来,弯成一个好看的0形,不可思议地叫道:“这凶神一鞭,居然把阴阳双豹师连同阴阳百豹阵一起抽碎了,这——这得多大的力道啊!”
“不全是他抽碎的。”白骨神巫却摇了摇头:“是撞击之下灵力自炸,炸碎的。”
她说的没错,于异的重水之矛力道虽大,但矛身只有那么粗,一矛抽下,哪怕力道再大,也只能把正好抽中的那几只骨豹抽碎,之所以百只骨豹连带阴阳双豹师全给炸成碎片,是因为阴阳百豹阵成形旋转后,阴阳双豹师连同阴阳百豹阵灵光融会,成为了一个整体,于异一矛抽下,不仅砸碎了正面的骨豹,最重要的是砸碎了灵光圈,灵光反震激炸,这才把一百只骨豹连同阴阳双豹师全给炸成了碎片,那天白牛神连同骨牛炸碎,也是一样的道理。
就好比一辆急驰的马车,给石头一咯,车轮受不了碎了,没给咯着的车身却也顷翻在地,撞得四分五裂,撞碎车身的,不是石子,而主要是车身自带的巨力。
巫骨术就这一点不好,施术者的灵力往往与灵骨融为一体,从好的方面说,两者融合得越紧密,修成的灵骨灵力也就越强,但从坏的方面说,一旦灵骨受损,也就会连带损伤施术者,而象阴阳百豹阵这种,整体融合,威力固然奇大无比,然一受到巨力反撞,逆转的灵力顿时就会把自己生生炸碎,尸骨无存。
白骨神巫明白这种道理,但她的震惊绝不小下苗朵儿,甚至更强,很简单,拿一块石头,猛砸到岩石上,如果力道足够,石头会化为齑粉,就如阴阳百豹阵连人带豹彻底炸碎一样,但问题是,岩石要比石头坚固,如果是砸在人脸上,那碎的不会是石头,只会是人脸,阴阳百豹阵也一样,那么大的巨力,以灵力融为一体,那内中是多大的力量啊!普通人撞上去,碎的绝不会是阴阳百豹阵,只会是人,而于异这一矛,却让阴阳百豹阵寸寸碎裂,这就说明,于异这一矛抽击的力道,远强于阴阳百豹阵的力道,等于于异是巨岩,而阴阳百豹阵是石头。
这就是白骨神巫极度震惊的地方。
阴阳百豹阵的力量,她是亲眼所见,虽隔着两三里,她也能感受得到,而于异,这个年不足二十的毛头小子,他怎么可能有如此强悍的功力,他就算是从娘胎里修起,也绝对做不得啊!
她哪里知道,于异虽然不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但化在他体内的长明子,却是一根偷吸了无穷愿力从七寸灯芯长到丈八身子的千年老怪物,而这种愿力更以大撕裂手这凶悍到变态的魔功发出来,这才能硬打硬撞,生生炸碎白牛神的骨牛和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
即便换了柳道元来,以他名震天下的风雷枪,也最多把阴阳百豹阵击散,而不可能撞碎,柳道元不能,其他任何人也全都不能,当今之世,惟有于异做得到,因为惟有他体内有如此巨力,然后能用大撕裂手把这种巨力发出来——这两者,缺一不可!
而于异能发出这种巨力,也要在杀谢和声之时,以心中血化了戾气,其实也是融了戾气,才能做得到,在那之前,他同样做不到。
震惊的,当然不止是白骨神巫苗朵儿师徒,最震惊的,其实是苗刀头和雷擂木,他两个才是真正的当事人,当眼晴能睁开,看清了最后的结果,两人几乎同时从半空中跌了下来,苗刀头跌坐在地,口中不绝喃喃惊呼:“他居然击碎了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天爷,祖神,这到底是从哪里生出来这么一个凶神啊!”
至于雷擂木,一跤跌下,干脆晕了过去。如其说他是跌晕的,不如说他是山穷水尽,急晕的。
于异并不知苗刀头等人的震惊更不知他们心中更复杂地想法,收了大撕裂手,大大的灌几口酒,仰天长笑:“痛快啊痛快。”
阴阳百豹阵的力道,远强于白牛神的骨牛,而反震的力道,自然也远强于骨牛的炸裂,于异的大撕裂手虽然长达两百余丈,强悍无伦,双臂仍然生生作痛,尤其手臂上的肌肉,仿佛撕裂一般的痛。
所以,他这句痛快,确实是心里话,痛,并快乐着。
于异返身飞回,苗刀头跌坐在地,地下还有无数看热闹的白虎寨苗民呢,他没看到,而白骨神巫师徒藏身在侧面山峰树背后,他也没看到,一家伙飞回去,咦,屋中无人,到是桌上杯中酒尚温,要说起来,于异其实并不是那种真正的酒鬼,真正的酒鬼,只要有酒就行,而于异呢,他不是有酒就行,还得要有人陪他喝酒才行,这也是明明葫芦中有酒,不进酒馆却不过瘾一样,说白了,其实他这好酒,仍然是个顽童心里——好的不是酒,是热闹。因此一看没有人,他返身又飞回来,立在半空中大叫:“老寨主,朵儿,神巫,喝酒了喝酒了。”
白骨神巫几个还在那里发傻,震惊啊!想不清啊!听得他叫,苗朵儿道:“师父。”
白骨神巫收敛心绪,道:“你去找你爹,我去跟他喝酒。”返身飞回,于异一眼便看到了她,眉花眼笑:“神巫,来,喝酒。”
“好。”白骨神巫也不多话,甚至恭贺或者夸赞的场面话都没说一句,一则是她性子清冷,二则呢,也实在是心中过于震惊了,一些话反而说不出来,不过于异本不好这个,有人陪他喝酒就行,酒桌上到是跟白骨神巫讨论起巫骨术来,因为连对上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这几人功力不过尔尔,但修成的灵骨,都极为了得,那种力量,不比人界神界的法宝法器差,甚至要略强几分,不说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就三大牛神的骨牛,灵力融合后那一撞之力,便比化闪的闪雷捶那种神界著名法器的威力要强上好几分,这可是相当了不起的,所以于异虽赢了,到是对巫骨术多了几分兴趣。
白骨神巫性子清冷孤傲,不喜与人多话,但这日为于异不可思议的神通所惊,心神失守,不复往日孤傲,话到是多了起来,给于异介绍苗疆巫骨术,偶尔说到一些巫界中的趣事,更掩嘴而笑,她本美貌,这一放下矜持笑起来,恰如云开月绽,别有一番动人心魄之处,只可惜于异看女人,或者说看不相干的女人,从来如看枯草朽木,全不在意,反到是后进来的苗朵儿,看到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师父,心下诧异,想:“师父从不与人说笑得,到也奇怪。”
师徒俩个陪于异喝酒,不多会林荫道也回来了,看于异地眼神越多了两分敬佩,然而任青青失踪已数天,敌人若想对她做点什么时,也就什么都做下了,所以他的情绪始终不高,不停地向于异敬酒,说于异的酒量不大,那要看和什么人比,比林荫道至少是强多了,没多久林荫道就醉倒了,但还有苗朵儿师徒两个呢,因此紧随着林荫道不久,于异也醉倒了,老规矩,喝了最后一杯,哈哈一笑:“醉了醉了,且去睡了,白骨师,朵儿,晚间再陪你们喝。”一闪不见。
“我还没喝过瘾呢,于大哥就醉了啊!”苗朵儿娇声发嗔,又叫了几声于大哥,于异始终不应,这会儿摸到于异的习惯了,知道他必是醉狠了睡死了,她本来有些醉眼蒙蒙的,随即恢复清明,对白骨神巫一打手势,嘴唇微动:“师父,我爹爹有点子事情找你。”
“好。”白骨神巫闻言站了起来,她今日也有了六七分醉意,白晰的脸蛋上微现红霞,伸手扶着苗朵儿肩膀,苗朵儿看着她侧脸,忍不住赞道:“师父,你真漂亮,难怪当年说你是苗疆第一美人。”
“老太婆了,还漂亮什么。”白骨神巫嗔她一眼,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轻轻叹了口气。
白骨神巫的事,苗朵儿自然知道一些,白骨神巫本是大家之女,只因情场失意,这才随师学习巫术,这会儿的轻叹,不用说是想起了以往情事,其实当年的白骨神巫和苗朵儿现在的情形差不多,也是两女争夫,她本来什么都比情敌强,但就是因为太强了,那男子反没了胆气攀折她这朵高高在上的凤凰花,她性子又偏于清冷,心底明明爱煞了,脸上还冷冰冰的,最终那男子选择了情敌,她伤心绝望之下才斩情绝欲投入巫门,不过她心底的事,轻易不能提,苗朵儿张了张嘴,终是没说,虽然她觉得今日的白骨神巫与往日略有不同,却仍是怕了她翻脸。
苗朵儿引了白骨神巫到第三进院中,苗刀头在里头等着,见白骨神巫进来,起身让了座,苗朵儿泡了茶上来,喝了一道茶,苗刀头道:“神巫,这次的事,关系到我白虎寨上下数万老小的生死存亡,还要请神巫给拿个主意。”白骨神巫端着茶杯,她的手指修长白晰,晃眼间,竟是分不清哪是杯,哪是指,苗刀头只瞟了一眼,便错开了眼光去,他虽然年近六旬,女色上仍然颇为心热,不过再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对白骨神巫有想法的,当然,私下里,玩着自己的女人而想到白骨神巫清艳的身影,那又另说,这不能怪他,世间男人都一样,哪怕怀拥绝世美女,也难保他心中跑马。
想什么不要紧,关健是做什么,君子与流氓的区别就在这里,当然,英雄与懦夫的区别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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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掩饰得很好,白骨神巫到也并没有留意,端着茶杯微微沉呤,道:“最先的冲突我听朵儿说了,说起来怪不到白虎寨身上,真要怪,只是在于异撕了野牛大头人之后,但你也可以推托开去啊!只说是怕了于异就是,而且现在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给于异撕了,野牛族花豹族声势大衰,他们的怒火也全放在了于异身上,便去请了红日大巫来,也只会是对付于异,不会想着要报复白虎寨吧!”
她这想法合情合理,却不知道,苗刀头心中另生了野草,苗刀头与苗朵儿打个眼色,苗朵儿挨到白骨神巫身边,娇声道:“师父,我爹爹的想法是,这一次,我们能不能让黑羽苗接纳我们为熟苗,成为黑羽四族之外的第五大族?”
白骨神巫秀眉微促,看一眼苗朵儿,眼光仍是落到苗刀头脸上,道:“苗寨主的意思是——?”
苗刀头还没吱声,苗朵儿先接腔道:“身为生苗,给排斥在九姓熟苗之外,纳的贡多,得的好处却少,甚至与人类做生意,我们都要吃很大的亏,因为我们是生苗,人类的商队就不往我们这边来,而其实以我白虎寨的实力,再若合拢周遭百里内的十几二十个寨子,即便比不上野牛族,相对于花豹族几个,也差不了多少吧!可这么多年来,我们送尽了好处,黑羽王却就是不纳我族入册,师父你说,他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他们明知道我是你的弟子,这么欺负我白虎寨,不是连你的面子也落了。”
她这后面一句,就有些强辞夺理了,白骨神巫可不止她一个弟子,如果看师父的面子,黑羽王就要把她们身后的宗族由生苗纳入熟苗,那岂不乱套了,不过她恃宠而娇,白骨神巫到也不会说她什么,想了一想,道:“这次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毁在了于异手底,两大族声势大衰,确实有利于白虎寨,但问题是,于异一直呆在白虎寨啊!对外解释,你们还得说是怕了于异,逼不得己,才能获得其它部族的谅解,更莫说借于异的势了,所以这事。”
“师父,我们拿了于异,你说行是不行。”苗朵儿终于翻出了底牌。
“什么?”白骨神巫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一直以为苗刀头父女把于异当座上宾,关系不错呢,苗朵儿请她来,也只说阴阳双豹师要与于异争斗,怕余怒之下牵连了寨子,而白骨神巫恰好也想见识一下阴阳双豹师的阴阳百豹阵,所以一说就跟来了,跟来了又喝了几顿酒,苗朵儿父女对于异的态度也热情无比,再没想到苗朵儿这会儿会这么说。
苗刀头嘴巴张了张,他心中热火也似,也能说得更明白,但他知道,他自己说,远不如苗朵儿说效果好,所以终是没有开口,只拿眼看着苗朵儿。
“师父你可能不知道,于异不仅是人类,还是神界的高官,他是清肃司郎官。”所谓知师莫若徒,苗朵儿对白骨神巫还是非常了解的,于异对白虎寨无论如何说是有恩的,她父女反脸,反卖了于异,虽然白骨神巫未必会跟于异这个外人讲什么道义,也一定会帮着动手,心里总会有些疙瘩,但于异是神界高官,那就不同了,白骨神巫极不待见神界官吏,只要是神界的官,天生就是白骨神巫的死对头。
果然,一听这话,白骨神巫秀眉便立了起来:“于异是清肃司郎官?”
她长相清丽,平日闲坐,便如一个居家的美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带丝毫烟火气,她年近三十,外貌乍看不过十六七岁,巫功大成固然是一个原因,清冷疏淡地性子也起了重要作用,然而这一刻,她眉眼间陡然射出泠泠杀气,屋中空气似乎都寒了三分,苗朵儿还好,苗刀头却是头一次感受到白骨神巫的杀气,情不自禁就颤了一下,到也不是他胆小如此,一则是突如其来,二则,是他心底还是有些发虚。
但下一刻白骨神巫却轻咦一声:“不对,清肃司是正四品的高官,那于异有多大,撑死二十不到,他怎么做得了清肃郎,那不可能。”她看向苗朵儿:“你是不是弄错了。”她到不信苗朵儿会骗她。
“是林公子说的。”苗朵儿摇头:“不会弄错。”说着补上一句:“我当时也奇怪,但林公子解释了,说那什么清肃司是专门清街杀人的,就要身手高,而于异的身手,师父是看到了的,对了,林公子还跟我说过,这人狂到没边,居然连天后娘娘的侄儿都杀了,这个事在神界传得很广,就是苗州瓜州这边也都知道,所以于异的身份不会假。”
对林荫道的身份,白骨神巫也知道一点,知道他是瓜州刺史的独生子,官宦子弟,他证实了,那就不会错了,但白骨神巫始终有些怀疑,或者说不再说是怀疑,而是有些难以置信,脑中浮现出于异的样子,十七八岁年纪,头上三根毛戳着,笑起来轻浮跳脱,没有半点稳重的样子,更莫说半丝官气——这样的人,若说是哪个衙门里的衙役甚或做个捕头,那还合适,正四品的清肃郎,那怎么可能?神界官场的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吗?
苗刀头不知白骨神巫心中的想法,眼见白骨神巫不出声,他顿时便掩了老脸,悲声道:“本来于异算是我寨中的客人,他做的事,我白虎寨理应替他担当,但这祸实在太大了啊!不说黑羽苗绝不肯甘休,只要于异是神界清肃郎的消息泄露出去,整个苗方都不会甘休,我死不要紧,可怜我白虎寨两万多老小,却是再无立足之地啊!”他不说捉了于异,能在黑羽苗中卖得的好处——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对付不了于异,却给白虎寨生生捉了,黑羽王还能不接纳白虎寨?甚至有可能一跃而成为举足轻重的大部族,人少不重要,只要黑羽王承认白虎寨也是九姓苗民的枝脉,周边自然会有无数小寨子来投,随随便便就可以凑成个一二十万人的大部族,然后有白骨神巫撑腰而三大牛神和阴阳双豹师都死了,白虎寨莫说立即取代野牛花豹两族,但成为四大部族之外的第五大族,是完全可能的。
这些好处苗刀头不说,却只说害处,当然他说的也是事实,于异不但是人类,还是神界的高官,莫说野牛族和花豹族,整个黑羽苗甚至整个苗界都不会放过他,白虎寨若始终跟他站在一起,最终绝对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哪怕于异永远不败,可他终究会走啊!白虎寨可走不了。
哪怕于异就此在白虎寨安家,可他终究会死啊!到时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