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兰]眼镜先生与绝望小姐-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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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三分之二的人都在闭着眼睛小憩，剩下的人里，不是在看书就是在读报。微温的光线从车窗外射进来，　把影子投射在车厢的地板上，车厢里暖烘烘的，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仁王也半眯着眼睛，却突然觉得有人在他耳朵里塞进了什么东西，诧异地扭过头，看着身边坐着的银发少女正拿着另一半耳机。
　　“我最近喜欢的曲子。”少女做了个口型，却没有出声。
　　很快的，一个有些带着沙哑质感的女子的声音传入，顺着耳朵里的神经直抵大脑。
　　“也许时间走得太快；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
　　曲子很温柔，却也带着淡淡的感伤，女子沙哑的声音把这种感觉表现的淋漓尽致。
　　仁王闭着眼睛，安心地听着音乐。待到他自己都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肩上一沉，睁开了有些惺忪的眼睛，视线偏转，看到银发的少女正靠在他的肩上，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鼻梁上仍旧架着那副墨镜，表情却很安静，淡色的嘴唇微微嘟着，绵长的呼吸就在他的耳畔萦绕着。
　　仁王一时间屏住了呼吸，细细地看着少女如陶瓷般细腻白皙的侧面，不知道该做何种反应。
　　总觉得，时光要是在这一刻，凝滞住就好了。
　　——应当说，是如此紧密无间的距离吧。
　　——到底该怎么给这样的关系下一个定义呢？
　　——同学？死党？青梅竹马？还是……
　　大概，的确是暧昧不明吧。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总觉得，也许，大家，哦不，两个人一直可以就这么走下去，走过，春秋，走过冬夏，走过一二三年级，走过毕业礼，走过国小，走过国中，走过高中，走过大学……然后……然后，怎样呢？
　　从来没有这样深入地想下去啊。
　　总觉得这样一直一直地走下去，是很自然，很舒服的事情。
　　没想过，其实，有一天他们会分开。
　　没想到，她高中时候，会选择去了樱兰。
　　尽管，他们只是分开了几个月，却发现徒增了好多变数。
　　这几个月，丢失的时光里？到底又错过了什么啊？
　　好像什么都没变，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仁王看着透明的光线滑落在少女银白的发顶，视野里渐渐有些恍惚。
　　纷纷扬扬的旧时光一时间铺天盖地袭来。
　　【我是青梅竹马的小剧晨
　　初见到七原海的时候，还是仁王国小三年级的下半学期。应当说，七原海是转校生。班主任上野老师领着一个栗色短发碧色瞳仁的男孩走进来教室，笑眯眯的宣布：“这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学生，七原海，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啊！”
　　栗色头发的男孩子脸庞很精致，但却面无表情，不过好歹还算有礼貌地鞠了一躬。接着沉默地扭头望向班主任。
　　“七原同学进行一下自我介绍吧，爱好特长之类的。”上野老师笑吟吟的开口。
　　讲台下坐着的仁王同学分明看到了上野老师额头上爆出的十字花。
　　男孩转身走进黑板，拿起讲台上的粉笔，“刷刷”的写下了几个字。
　　异常漂亮的三个字……可惜讲台下坐着的学生们并不是全都认识……
　　三个汉字。
　　然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很是好听，如同山涧的小溪缓缓流过耳畔：“我叫七原海，特长是钢琴，得意技是，睁着眼睛睡觉。梦想是，找到这个世界人品的下限。”
　　得意技……睁着眼睛睡觉……
　　梦想是……找到这个世界人品的下限……
　　……
　　他的话音刚落，讲台下的学生们像炸了锅一样开始议论纷纷。
　　栗色头发的男孩子表情不变，继续刚才的语速：“以上，那么，请多指教了。”
　　他的自我介绍绝对不会让人同“积极正直阳光向上”之类的词语联系起来……分明全身都透着绝望气息嘛。
　　上野老师嘴角抽搐了好几下，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那么；七原同学，你就坐在……嗯，仁王同学的身边吧。就是那个银色头发的男孩子。”
　　上野老师的手指正好指向了，仁王。也是巧的很，仁王的前任同桌1个星期前因为父母工作变动的原因，转学了，他身边的位置正好空着。栗色头发的男孩子顺着老师手指的方向，朝着仁王走过来。
　　仁王习惯性的勾起了嘴角。
　　栗色头发的男孩子轻轻拉开了椅子，刚想坐下，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望向仁王，轻声开口道：　“请多指教。”这才坐下。
　　“请多指教咯。”仁王嘴角弧度拉开得更大。
　　以后的日子，大概会很有趣吧。
　　……………………我割……………………………………………………………………　
　　所谓　HOW　TIME　FLIES！
　　随后的日子，仁王发现，气场奇怪的转校生，自己的新同桌，也就是七原海同学，没为他自己那个惊世骇俗的“寻找世界人品RP下限”的梦想做出什么实际性的行动，反倒是把他自己的得意技发挥了五成，所谓五成就是————能睡则睡，争取睡到天昏地暗世界毁灭的那种睡法，
　　不过，眼睛是闭着的。
　　唯一清醒的时候，是在国文课上。
　　仁王问起缘由，他也只是揉着惺忪的睡眼含含糊糊地回答到：“不能陷入到文盲这样更加悲剧的境地里……万一下次被人骂还听不懂……就更绝望了啊……”然后倒头继续大睡，周身再次笼罩上一层死气。（啊喂！）
　　一度让仁王怀疑他是不是有严重的嗜睡症。
　　奇怪的是，任课老师也对他在课堂大大方方倒头大睡的行为不做任何干涉。
　　起初，男孩刚进班级时候那张精致的脸让全班2/3以上的女生激动欢呼了许久，但是他那无时无刻何时何地都蒙头大睡的行径以及被吵醒后一脸“受伤＋忧郁＋悲伤＋愤怒”相交织的复杂目光和“不要逼我使用天马流星拳把你变成宇宙尘埃”的威胁表情以及“要不大家一起进地狱沦陷吧”的绝望气场，成功的让许多对他主动抛出友好橄榄枝的同学退避三舍。
　　渐渐地，他的周身就仿佛有了真空带一样，隔离了很多人。
　　似乎，他就像是刻意不想融入一般。
　　不过，班里还是有些女孩子暗地里高呼“七原君好帅！”
　　而作为同桌，仁王和七原两个人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仁王在观察，其实这个男生周身一公里内正常地球人（？）不能接近的绝望气场让他很是好奇。但是他没选择像起初的其他人一样去热情地走近，去交谈。只是在他可以接触的范围内，仔细观察着。
　　狐狸这种生物大抵也是如此。
　　之所以称狐狸很狡猾，是因为狐狸面对猎物的时候，不会轻易地出击，而是做足了准备，然后就是一击必杀。
　　大概仁王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展露出狐狸特质吧。
　　这一学期很快就临近了末尾，而仁王心里暗地里想的是，自己的这位同桌，大概连全班一半人的名字都记不住吧。期末成绩出来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那个平日里视课堂于无物只会倒头进行睡眠大业的男生，七原海，竟然是全年级第一。
　　出了国文成绩略有些差以外，其他的科目都是几近满分的姿态。
　　七原海如果开始时候的定义只是“疑似面瘫气场诡异不好交流面孔精致的转校生”现在的定义则是升级为“神秘莫测独具冷酷气质的天才美少年”　　（啊喂！有什么区别啊！）
　　
　　仁王站在公告栏那里看榜，突然听到身后有人低声地说道“无聊，原来哪里都有这个存在。”
　　他诧异地扭过头，看到站在身后的人，正是自己的那位同桌，碧色的眼睛里是难得的清明。
　　他惯性地勾了勾嘴角。同桌七原海似乎是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仁王，先是一愣，随即勾了勾嘴角，分明算不上笑容，但是难得好歹带上了一丝善意与友好。
　　然后，转身，迈开了步子。单手插兜，几乎是逆着走廊里的人流向前。仁王盯着他瘦削的背影，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我砍………………………………………………………
　　
　　也许，世界上，“狭路”都是为了“相逢”所设的吧。
　　仁王发现平日这个时间段里只有自己霸占着的天台上，今天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来。
　　远远望着，是个栗色头发的身影，站在离护栏网很近的位置，一只手抓在网上，抬头仰望着天空，似乎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他走进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身影正是自己熟悉的人——七原海。
　　他顺着七原海的视线向天空中望去，天空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不过得承认，今天的天色出奇的好，碧蓝如洗的天空，偶尔有洁白的云朵，让人联想起棉花糖。
　　然后，他看到七原海突然后退了一步，从刚才四十五寂寞仰望天空的COS思想家的姿势换成了一幅弃狗呆坐于地的脱俗造型……与那么点“失魂落魄”……
　　七原海的这一面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他本来以为七原除了投身睡觉大业和努力滚动在进化到猪的道路上……就不会有别的事情做，不会有其他的情绪波动了……但是……今天，明显反常。
　　仁王迟疑着到底要不要走过去。
　　却发现七原海首先回过头，看到来人是仁王，瞳孔分明微微扩张了一下，似乎是惊讶。碧色的眸子里明显闪过丝异色，但难得的，主动开口道：“仁王桑。”
　　仁王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冒出莫名其妙的的心虚感，但是已经反射性地在嘴边挂出笑容：“哟，七原桑，看什么看的这么认真？”
　　栗色头发的少年先是一愣，似乎没料到他会问的这么直接，迟疑了一下，却老老实实地答道：“天空。”
　　仁王看到他有些呆呆的表情“扑哧”一下笑出声，迈起步子走过去，很自然地席地而坐，开口道：“这次七原桑考的很好呢，恭喜咯。”
　　“没什么。”男生挠挠头，嘴里低低的嘟囔了一句，“这样的考试必然敌不过天朝的斯巴达教育。”
　　“nani？”仁王没有听清他的最后一句话，偏过头，再次问道。
　　“没什么。”男生摇摇头，似乎不愿意再重复。
　　仁王也没再追问下去，抬头望了望天，自然地感叹道在：“今天天气很好咧，怪不得七原桑刚才看得那么入神啊。”
　　“嗯。”出乎意料的是，男生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加入了对话，“难得看到这么纯净的天空，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天空没有被工业废气毒害的那么厉害。”最后一句话声音也压的很低。
　　仁王心中的诧异值再次UP。
　　一是，这次男生表现的并非如以往那么冷漠
　　二是，男生语气的违和感。
　　“这个世界？”即使他的声音压低，仁王也捕捉了关键的字眼，听男生的语气，仿佛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蛋黄酱星的ET一样。
　　仁王心里这样想着，却不自觉问出口。
　　身边的男生似乎是身体一僵，不过，也只是一瞬间，随即不在意地勾起了嘴角，扬起了个带着些懒散气息的可以称之为笑容的弧度，反问道：“怎么？”
　　仁王从内心里涌出一股无力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一般，总觉得跟他谈话的气场比网球这种东西还要难控制。随即他的思绪一转，有些调侃的说道：“突然响起七原海刚转过来时候的自我介绍了，真是独具风格，还有那个梦想……呵呵……”
　　他的话音刚落，身旁男生方才还算得上风轻云淡的表情已然扭曲成“这个世界好崩坏，这个地球好脑残，为毛世界末日还不来”的绝望式，开口，声音似乎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换句话说，就是咬牙切齿：
　　“果然，梦想应该洗洗拿来去喂狗，我早就该认清‘这个世界的人品就像上了年纪的欧吉桑的裤腰带一样没有下限’这一事实。呵……天没降我于大任，照样苦我心智，劳我筋骨。时空这个筛子！FUCK！”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颇具金石之音。然后，男生的表情已经彻底进化为一脸肃杀之色。
　　仁王嘴角抽搐了一下，事实上是，开始的时候，男生咬牙切齿的话他还听得懂……到最后是完全没法参透了。只是看到男生那一脸不共戴天苦大仇深欲要铿锵快意恩仇的肃杀表情，他的心肝莫名的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但他没想到男生一脸“马上要制造连环杀人案”的表情很快被萎靡不振的表情所取代，周身绝望气场全开，一只手捂着额头，嘴里嘟囔着：“我跟你抱怨又有什么用啊……绝望了！绝望了！我对这个人品无下限的世界绝望了！我对时空这个大筛子绝望了！”
　　一旁的仁王“扑哧”一声笑出来，起先只是低低地轻声笑，而后发展为完全不受控制地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啊喂！”男生不满地扭过头，一张脸扭曲成泰山。
　　“哈哈哈哈……”仁王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挥舞，捧腹大笑改成了捶地大笑。
　　男生的脸进化成了金刚：“小鬼！别笑了　啊喂！”
　　仁王笑够了后，渐渐收敛起来过分夸张的笑意，而栗色头发的男生看他的眼神直接进化成了看ET。
　　仁王嘴角挂起了温和的弧度，只是觉得，刚才七原海碎碎念的样子太好玩了，从最初对七原海建立的印象全部推翻了，什么“面瘫”，“冰山”，“冷酷”，“冷漠”这样的词语完全不适合他。
　　说起来，大概只是，别扭，或者，无所谓吧。
　　不过，却可以微微察觉出一点。七原海躲在他自己建造的房子里，还没有准备迈出来。
　　而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敲门呢？
　　………………………………我切………………………………………………………………
　　仁王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为自己敏感的直觉骄傲。
　　就像他觉得，初见时候七原海的那句“请多指教”并非只是仅仅表面的问候，而是带着一定的善意和友好的。固然他面无表情。所以，他这次同样也相信，七原海，大概不是那种可以称之为“冷酷冷漠不近人情”的人，而是对许多事情“无所谓”，“不计较”，似乎没什么事可以激起他的热忱，所以给别人造成了“面瘫冰山”的错误印象。也或许是他很懒，懒得去接别人抛出的橄榄枝，懒得主动伸出友好的手，甚至，懒到主动打开那扇门。
　　于是，就这么，轻易地划了一条线，挖开了一条沟。
　　而，仁王，从某方面来说，却恰恰是固执的人，比如，他不知道在他的未来的国中岁月里，他会怎样执拗地邀请柳生比吕士加入网球部。而屏幕外的我们却知道。
　　所以，对待七原海，也是如此，他固执地想要推开那扇门。
　　因为他好奇门后有怎样的世界。
　　大概，一切的最初，时光的起点，只是好奇。
　　人类的天性而已。
　　而在你不知道的时间轴上的某个点，却悄无声息的发生了变化。
　　…………………………我削……………………………………………………………………
　　自从天台上的那次无意的巧遇，仁王确定了七原海并非是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酷性格后，诡异地，超乎所有人意料地向七原海抛出了友好的橄榄枝。更超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七原海，并没有拒绝。有的人暗暗琢磨着，当初为表达友好而打搅别人睡眠的方式……是不是不太正确。
　　后来，仁王也渐渐发现，七原海面对别人的请求的时候，通常是“心软”多过于“犯懒”。通俗点说，通常不拒绝别人的要求，帮助别人也是尽心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