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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君心泪-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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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在你面前,朕就变得多话起来!”
  我正要辩解,他却以食指压住我的双唇:“你刚才盯着画出神,是否与朕想到一处去了?”
  他的话题转得太快:“什么?”待我问出来,才看到竹帘外,焰炽正向我们走来。
  “天池!可惜,今天不能带你去了!你若觉得闷,就在在附近走走!不过,棠梨宫那儿,你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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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梧桐叶送雨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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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我正想问为什么,焰炽已进来了。
  他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这一声母后倒是稀奇,我抿起嘴角,一丝笑意现于。他起身看见,愣了片刻,脸便红了起来。
  皇上也笑了起来,回头对我说:“你看,在朕身旁占到便宜了吧!别让他白叫了,也得替他操心不是?”
  我一愣,旋即有些接不上话,皇上这么说定是知道焰炽私底下不称呼我为母后之事了?他皓然俊雅的脸上仍是温和的笑容,我才稍稍释然。而后一想,这操心的事情不是指——
  再看焰炽,他的脸上更加的红了。
  是啊,明年正月他就该行冠礼了,选淮王妃一事不能再拖了。
  不经意的,我便想到了柔言,那个女孩子,在宫中担任司簿女官也有两年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不知道她是抱着何种心情渡过的。
  **********
  深夜,自酣梦中惊醒,小腿疼得举也不是,放也不是,只能轻轻的呻吟起来。
  知夏闻声赶来,在她一番按摩揉捏之下,不适感已消去很多。但总是如此反覆,早晨醒来,眼睛像是泡了水似的。
  知夏详细地向御医描述了我的状况,御医请我宽心,说这是怀孕之人常有之事,末了又给我开了药。
  然而那药实在难以入口,细问之后才知道原来其中主要的一味是以黄瓜籽碾成的粉。
  平素爱吃黄瓜,可不知为何自怀孕之后便不能闻那瓜的气味,更别提这黄瓜籽粉了。
  知夏急道:“皇后娘娘,吃了这药晚上才能休息好啊!”
  我仍是眉头紧锁,虽徐徐饮药,却如饮毒鸠。
  一个浅青色的身影飘然而入,快言快语:“服药也得配合心情,若皇后娘娘对这药粉心存反感,好药也失了三分效了!”
  我才抬眼看过去,她已福下身子:“小女给皇后娘娘请安!”
  再不复当年清清甜甜的模样,隐于她那双清亮眼眸中的一丝冰冷,早与她的人融为一体。在宫里,她多与书籍为伍,身上的骄纵渐渐褪去。
  我放下了药,问道:“柔言,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她右手一抬,露出一包东西,不慌不忙徐徐道来:“皇后娘娘,黄瓜籽粉青气太重,若是与黑芝麻粉同服,不但效果加倍,而且口感也会改善很多!”
  我身子朝后一靠,侧着脸望她:“本宫只记得你是司簿,何时成了御药房的女官了?”
  她抿嘴轻笑着将芝麻粉和了进去,然后又添了一句:“知夏姐姐,还得麻烦您吩咐膳房,往后皇后娘娘的膳食得清淡一些,盐的量再减少两成!”
  知夏笑着打趣:“皇后娘娘,您瞧她还是御膳房的呢!”
  寝宫内一片和乐融融,我端过知夏试过的药粉,轻抿一口,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那药粉的青气果然减淡不少,入口夹着芝麻浓浓的香味,不由得让我对她刮目相看。在经历了最初的残酷之后,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说什么六宫三千粉黛失颜色的女孩。
  “柔言,你做得很好!古人总说腹有诗书气自华,本宫瞧着用在你身上一点也没错!”
  她落落大方,弯腰言谢:“谢皇后娘娘夸奖!”
  放下药碗,我突然想起:“下个月你就及笄了吧?”
  “呃?”一直平静的她,脸上突然飞上一抹红霞,看得我心中一动,莫非——
  为此事,上个月封家已呈上奏疏,皇上读完,笑看我说:“这些人,可真是惦记着呢!”
  说罢,吩咐下去:“皇后身子不便,命淑妃代为主持笄礼!”
  “本宫真想亲自为你主持笄礼,可惜,身子不便!淑妃代我主持,倒也算是锦上添花!”
  “皇后娘娘若能驾临观礼,小女感激不尽!”
  观礼么?她眼中闪过的神采我不忍拒绝,便微笑着应下了。
  **********
  夏日的夜多了些蛙鸣,可若静下心来,那原本杂乱无章的嘈杂声也是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我坐在镜前,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腰际,慢慢的沁出点点水珠。而我,则盯着披在前胸的那一缕出神,水珠沁出然后滴下,而后,发梢又沁出水珠……
  “为什么不把头发擦干?小心着凉!”镜中的我,一头乌黑长发已被一块白布包起,而握住布的是皇上的手。
  起身时才看见他的发际隐隐有汗珠,忙让知夏端来了冰镇酸梅汤给他。
  “朕才替你推掉,你倒好,又应下来!女孩子的及笄礼繁琐复杂,你的身子吃得消吗?若是觉得闷,朕改日陪你出去转转可好?”他满是商量的口吻,听得我一阵窝心。
  “皇上不用担心,臣妾不是瓷娃娃!”
  “朕知道,君家三小姐,四丫头!你唷——”他无奈一笑,手指抚上额头,“朕的丫头皇后!”
  我的心砰砰跳起来,三小姐,四丫头,这是君府的下人们私底流传的一句话,怎么连皇上也知道?
  “朕还是不放心,那日让焰炽一同去吧!”说罢,他便低头吻上,如同夜空一般深邃、神秘的眼睛闭上,那压抑的渴求悄然隐藏。
  我愣了片刻,他的舌头就长驱直入,伴着冰凉的梅子甜腻,驱散了心中的疑问。
  **********
  柔言的笄礼设在了偏殿,场面自是不能与我那时相比,甚至没有一点皇宫的华丽。但这个时候,柔言内心对于成人的激动早已盖过一切,一贯敏感的她似乎看不到四周的一切。内官总是能够分清各人的身份,而后给予各自的礼遇,无人会有异议。
  淑妃与柔言的母亲共同主持笄礼,我看到封夫人眼中晶莹的泪花时刻都在闪耀,金制的发笄印入她的眼中,别样一番暗涩的辉煌。
  封夫人向我行大礼时,端正而工整,在她的眼里,我居然看到的是感激。
  我就在想这怎么可能?是我,亲手将柔言的王妃梦掐断,又将她留在了宫里。
  礼毕的时候,她弯着腰身独自恭敬地退下,在踏出门槛抬头转身的一刹那,我见到她脸上浮起的一层担忧!
  是了,就是这种表情,才是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柔言她会知道她的母亲抱着何样的心情跨出这道宫门的吗?
  她跪在地上,眼圈红红的。方才与封夫人从东间出来之后,她就一直保持这个模样。
  淑妃站在一侧,身子未动,声音先到:“炽儿,还不快将言儿扶起来!”
  焰炽正犹豫着,柔言已经迅速地站了起来:“不敢劳烦王爷,是小女失仪了!”
  淑妃望向她,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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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盖之下,我托着日益见大的肚子且走且停。笄礼上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已感觉吃不消。焰炽一直跟在后面,不落下一步。
  见我停下脚步,便马上唤人端了椅子上前,又叹了口气道:“父皇真是有先见之明!”
  我以丝帕拭汗,歇了一会才道:“本宫也不想操心太多的事,你能不能替我省一桩?”
  他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俊脸之上现出些许恼意:“谁要你操心了!”
  我摇头笑笑,对他的反应不置可否,而后认真地说道:“你的表妹,与初入宫时大不相同!”
  他将头一转,只留给我一头浓密的黑发,藤黄的发带长长地垂下。他的声音闷闷的:“不清楚!父皇让我来不是去看她的!”
  “你怎么就知道你父皇没有这个意思?你曾经说过有喜欢的女孩,可是这几年从未见过你与哪个姑娘亲近,你若说出来,或许我也可以帮忙!”
  他突然回转身子,定定地看我,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眼中有一丝忧郁,语气却十分地烦燥:“谁说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我没在意他的异样,只在脑中反复浮现柔言离地而起的那一幕,却有一片梧桐叶飘落裙摆之前。
  那叶子——
  已经枯黄!?
  时值盛夏,正当梧桐枝叶扶苏,何以飘落枯黄?
  我立刻敛了笑容,旋开目光,只顾去看落叶,清池云墙外有梧桐的枝桠伸到这边,上面的叶子青青黄黄,像是被烈日烤焦了一般。惊疑间,只见乔公公疾步跑来,勿勿行礼后转向对焰炽说道:“皇上有旨,召王爷即刻至御前觐见!王爷请随奴才来!”
  他一头一脸的汗,甚至来不及擦拭。
  心念一动,待他们走后便对知夏说:“这叶子稀奇,捡来给我瞧瞧!”
  她皱着眉头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我再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
  寝宫内,我彻夜难眠,想起百年前曾经流传的一句谚语。
  那是在前朝惠帝在位时,他为了对付皇后外戚,于是培植宦官权势,结果造成宦官专政局面。朝中良相怒而直谏:“王者任用贤良,则梧桐生于东厢”,结果为惠帝所杀。
  不久之后,宫中梧桐离奇病死,更有一句话流传开来:“梧桐不生,九州易主”!一时间,人心惶惶,纷纷说是那良相的亡魂讨债来了,前朝由此开始加速了其灭亡的速度……
  不能!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可是——我又开始乱想,自上午皇上将焰炽叫进竹宫,至现在仍未出来。
  这种阵势,我从未见过!
  于是坐起身来,披上中衣,将那枯叶又拿了出来。
  凑在烛光之下,我意外地发现,这梧桐叶的梗部中间颜色有些怪异,比其余地方更深上一些,白日里竟然未曾发现!
  一抹灵光在我的心中迅速敛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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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里江山万里尘
  若叶子应季而枯,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样的颜色,晦暗、诡异,分明不是自然而就的模样!
  只是,到底是什么在捣鬼?又是以何种手段,才能令这绿叶枯萎呢?
  这梗子中心的颜色,像极了被冻坏的甘蔗。
  盛夏之时,如何会被冻坏呢?除非是——冰!
  我开始燥热起来,蛙声入耳,竟异常的嘈杂起来。便对知夏说:“今儿青蛙太吵了,你带人去池子里赶一赶!”
  知夏掩口笑道:“皇后娘娘,您终于觉得这蛙声吵了?奴婢原觉高兴,咱这宫的娘娘比起来别的那些可好伺候多了!瑶露宫那些个婢子们天天晚上蹲在池子边赶青蛙!”
  瑶露宫住的是贤妃,也难怪,自来甘泉宫,她便将嘉寅带在了身边,这样子是怕吵着了孩子。
  知夏带着人出去的时候正碰上皇上迎面进来,他们忙跪下行礼,直见到我朝他们点头示意才站起来出去忙了。
  皇上仍未出声,只是牵着我的手一同坐在榻上。
  “皇上?”
  “嗯?”他抬头,若有所思,半晌才回过神来:“哦!奇怪,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安静!人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替他卸去冕冠:“方才不都跪在这里的吗?”
  他一愣,温柔的目眸带着倦意,此时涌上了歉意:“对不起!”
  我的手按在他的肩上,缓缓拿捏,口中柔声说道:“臣妾忧皇上所忧,何需说对不起?”
  **********
  翌日,我只带了知夏,绕过竹宫的云墙,徐徐步至林荫小道,状若无意的散心。
  待近至梧桐树处,却见已有士兵三五步站立一个将曲径拦截。我心中不禁狂跳起来,百年前的谣言至今仍有人记住,看来必定是皇上重视起来。
  早有侍卫长迎面上来,行礼说道:“皇后娘娘,皇上与人在里面对奕!”
  “不知皇上与何人对奕?”
  “回皇后娘娘,是国师!”
  国师?
  我点点头,不再多说,想掉转回头又觉不妥。他既然装作无事,我又何必如临大敌?便让那年轻的侍卫长进去通报,不多时,就见乔公公跑过来请我进去!
  迎风亭内,皇上与国师正认真对奕,而迎风亭外,几棵梧桐形单影只。这里原是梧桐成林,只因百年前那场浩劫,前朝惠帝下令将宫中所有的梧桐树尽皆伐诛。这几棵大概是那时留下的苗,逃过一劫,成长起来了。半青半黄的色泽在烈日之下,泛着怪异的光芒,像是青面獠牙的妖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乔公公走至距亭外有百米远,便停下脚步说道:“皇后娘娘请进!”
  我诧异地望他,他又笑道:“皇上命奴才守在这里,怕搅了棋兴!不过皇后娘娘来了便是助兴!”
  我了然一笑,不置可否。待走进亭中,却见楸木棋盘上的局势无非一盘散沙,哪里有真心对奕之像?
  心若静不下来,便如凡人参禅,不过是个形式。
  国师起身,朝我行礼:“贫道参见皇后娘娘!”
  之后只见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愣愣地看着皇上,一脸的为难。
  皇上漫无目的地将玉石棋子落下之后开口说道:“国师不必顾忌,但说无妨!”
  “天地之道,一盈一虚之道。盈极则虚,虚极则盈,自有其时,而能克消其阴,生息其阳,始谓知盈虚消息之机矣。夫克消其阴者,即虚之机也,生息其阳者,即盈之机也。然消之息之,总不离真知之情、灵知之性……”
  我不知道是夫子在背书,还是沙弥在念经,国师的嘴一张一合,那些莫名其妙的词便随之而出,渐渐已有不耐。终于——
  “好了好了!朕命你拣重要的说!”
  国师忙止住了话头,战战兢兢地回话:“是,皇上!依贫道看,当下是要举行日月正祭,即祭日于东,祭月于西!”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的自信,仿佛是应对之言,于是我忍不住插口问道:“国师,为何要祭日于东,祭月于西?”
  “皇后娘娘,日出东方,月落西方,生而不息!”
  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像是猎犬嗅到了猎物的气息:“为何是东出西落?为何不是东出西落,而后西出东落?东出是出自哪里?西落又是落于哪里?”
  “皇后娘娘——”
  “皇后!”
  我不顾皇上的疑问,缓缓地出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国师,本宫愿闻其详!”
  “这——”他的额头上已有大滴的汗珠落下。
  皇上叹气,将手中握着的一把棋子放回了玉盒中:“国师,你先退下吧!”
  “颜儿,胡闹!”他虽这么说,却没有责备的意思,我不知道他是否说我刁难国师。
  于是,将掩于袖中的一截甘蔗拿了出来:“皇上,您看臣妾给您带来了什么?”
  他明眸一闪,接在了手中却有些纳闷:“甘蔗?”
  “是甘泉宫内以冰窖藏的,要不然这个时候哪能吃得上?”
  “可惜坏了!”他一脸的不忍,也确实是一脸的可惜。
  我故意夸张地说道:“哎呀!臣妾方才怎么没有发觉?是了,定是窖内的冰放多了,所以甘蔗被冻坏了!”
  “你怎么知道?”
  “这些东西遇害不外乎两类,一类是由外表侵入,比如虫蛀,一类是由根部侵入,比如水涝、冻伤。若是虫蛀,从外表就能看出来!可是这甘蔗,外面看上去如新收的一般,没有一点虫眼,所以臣妾猜测是冻坏了!这么酷热的夏天,居然有东西能冻坏,也就只有宫里面会出这种事!”说罢,我眼波流转,婉转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丝狡诘。
  他浅笑着点头,将甘蔗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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