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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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提裙,心里涌上一阵淡淡的酸楚。腰间的和合如意仍在,随着缓缓的步伐发出清脆的环佩之音。
而君王的心,便如同这环佩,虽近在咫尺,但你永远捉摸不透它会如何起伏。
身后传来乔公公的声音:“皇后娘娘请留步!”
我停了步子,却未转身,只是淡淡问道:“你还有话说?”
他向前几步,立于我身后一步之遥:“皇后娘娘可还记得,皇上临行之前吩咐娘娘的话?”
他的话?我不太明白,于是侧过身子去看乔公公,只见他脸上挂着一丝了然的微笑。我微微屏息,想起那个傍晚,皇上的温情脉脉:“为了朕,为了轩儿,多替自己考虑!”
“娘娘若还记得,就当照皇上吩咐的去做!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皇上对娘娘的心意,娘娘一定要记牢!老奴恳请皇后娘娘与皇上共进退!”
他说完了这番话之后,便突然跪下叩首,引得我一阵发怵。
围师必阙!
一阵天悬地转,我立刻明白过来,皇上一直在做的一件事情——围师必阙!从梧桐叶的时候,甚至是树提伽的时候,他就开始在这么做!
我依稀想起生轩儿时,他在产室之内说的话,原来记不真切,也不愿去深究,可如今,都浮于水面:“这个给你,无论如何朕都要你平安,朕虽恨你父亲,但是不希望恶报由你来承担,你的一切朕都收着,只有你,才能与朕长相守!朕不许你有事!”
长相守,长相守,原来是这样的长相守!只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我能安然自若与他长相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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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清冷如冰:“乔公公有父母吗?”
原本伏在地上的他突然震了一下:“老奴是孤儿!”
“原来如此!”我轻轻叹息,“所以你不知道!哦——本宫说错了,你在宫中多年,侍奉两朝皇帝,应该什么都知道!”
“娘娘想问什么?”
“起来说话吧!你跪着,我倒问不出来了!”
“是!”
“听说二十多年前,宫里有个宫女失踪,你可记得此事?”
“娘娘是指颜歌?”
居然一下就猜到我指的是颜歌,可见当年这个女子确实有一番故事。
我微微颔首,等待他的下文:“皇上与相王的恩怨,是否因为这名叫颜歌的女子?”
他缩起了脖子,侧过脸去:“娘娘,这个还是以后由皇上告诉您吧!”
了然一笑:“那本宫再问你,颜歌与兰若是什么关系?”
他微微一滞,脸上神情大变,正待说什么却又突然止住,半晌不曾言语。
“本宫直呼文周太后的名讳,你没觉着是犯了忌讳吗?”
“娘娘,其实,文周太后入了宫,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叫兰若的女子了,因此谈不上是犯了忌讳!”
果然是叫兰若!
“这是为何?”
他微微摇了摇头,像是要唱响一曲千年的绝恋:“兰若,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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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位诏书引纷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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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氏?那不是前朝——”
“正是!这个秘密老奴原本打算是要带进棺材去的,但娘娘问了,奴才就说了!皇上其实是个可怜的孩子,文周太后至死都不肯看他一眼!刚刚出生的他,怎么知道上代的恩恩怨怨?”
我有些骇然:“怎么会是这样?!”
他痛心疾首:“安广四年,还是储君的先帝游历江南遇到一名叫兰若的姑娘,一见钟情,后来待知道她是文氏之后已经迟了!那兰若姑娘乃先朝皇朝遗孤,家仇国恨,怎可入宫配于储君?更何况先帝名为游山玩水,实则是暗探文氏动向。文氏遗族被灭时,兰若姑娘误会先帝是故意接近于她,而害其族亡,自是不能原谅,竟然投湖自尽了。那些日子里,先帝就像是一尊雕塑,整整几个月都将自己关在寝宫里,老奴看了都心疼。几年之后,先帝登基。突然有一天晚上,他杀了桂宫里的几个宫女。不过月余,有江南士族之女入宫,老奴送礼服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士族之女竟然就是已经自尽的兰若姑娘!可是,她居然认不得老奴了!”
原来如此,想不到文周太后竟是前朝遗孤!想不到从前的过往如此曲曲折折!桂宫的梨花飞雨原来是在相识的最初,那个时候,先帝和兰若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种将来吧?否则,宁愿从来不曾相遇!
我无心再去追问她与颜歌的关系,突然浮于脑中的是另一个极大问题,若世人知晓当今皇上带有先朝文氏的血脉,那么——
于是,我沉声问道:“此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连皇上也不知道吗?”
“先帝行事谨慎,此事再无人知晓了!老奴也从未告诉过皇上!”崇武帝行事到底有多谨慎,从甘太后无出一事便可以得知的,但是——
“朝中没有人认识文周太后?”
“调查文氏时,应该有人见过她,但是她自尽而亡,也就再无人提及。而且文周太后入宫以后一直居于桂宫,鲜少以中宫身份与皇上同进同出,再见到她的机会自然少之又少!她的娘家无权无势,也就无人在意起她来!”
先帝行事果然缜密,一个没有强势后台的皇后,很容易被人忽略。
“当时还有哪些人参与了调查之事?”
“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相王应该知道,当时,相王也是一道的!”
一道?!我渐渐对于这事有了个大概的模子,想必不知后来几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先帝不能忘情,而父亲——竟已用情!
那么父亲一定知道文周太后就是兰若!
我的脊背又开始窜上阵阵凉意,皇上一定不知道,我父亲处心积虑的原因——极有可能是为了他的母后!
父亲的恨意,如潮水般涌入我的心田。
……“兰若,兰若,你可知道?”……
可若是轩辕帝知道,会如何自处?当然黯然颦眉对乔公公说道:“你考虑得很周全,此事不能告诉皇上!”
乔公公闻言松了一口气,眼中是绝对赤诚的忠义,我心中一动,婉声问道:
“那么,曹御医的死是否与你有关?”他连文周太后的事情都知道,那么甘太后的事,先帝也必不会瞒他。
他不吭声,又跪了下去。
我叹了一口气:“本宫没有怪罪于你,套你的话说,又是不得已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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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宫,左思右想,心里总不得安宁。
觉得这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连贯起来,却又在哪里少了一个环节。
太阳穴隐隐泛疼,不禁皱着眉去揉,轩儿机灵,跑过来趴在我的膝盖上,使劲的举着手,想要帮我按摩。
轻笑一声,将他抱起,坐在我的腿上。
他举着稚嫩的手抚向我的额头,小脸也微微皱着,越看越和他的父皇相像。
我不禁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小声地说着:“轩儿,想你爹吗?”
因为心急,我一般都是教他说爹、娘的。
他噘起了小嘴,作思考状,而后用力点点头。
皇上在的时候,常常把他逗得咯咯大笑。那清脆的笑声时时让我安心,我的轩儿会开口说话的。
有多长时间,我没有留意他的笑容了?
“轩儿,你爹快回来了!”
皇上应该快回来了吧!大漠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已经结束了?他曾经告诉我:“……兵贵神速!我军需远赴千里之外,车马粮草均耗时耗力,时间越久,被敌人掌握军情的危险就越大。所以必须轻车简装,加速行军,这样获胜的机率就越大……”
轩儿闻言脸上飞扬着兴奋的笑容,俩手“啪啪”的拍着。
这时只听“咕咚”一声,殿外传来异响。
我下意识地将轩儿抱紧,却见殿门口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半天才红着脸喊道:“母后娘娘!”
原来是焰行,是我让知夏带他过来的。
脸上不由涌上温馨的笑容:“快进来!”
待他走近,才发现他脸上表情严肃,不似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
轩儿早已从我的腿上哧溜下去,缠着要他抱。
轩儿喜欢他是天性,可他对轩儿,却总有一种疏离的感觉,远比不上他对嘉寅的亲热。
轩儿有些察觉,憋着嘴想哭。
将轩儿抱了过来哄了一会,才会焰行说道:“焰行,这几日你要与轩儿在一起,知道吗?”父亲所能倚仗使之名正言顺的就只有焰行和轩儿,我实在担心,他见我如此态度会从焰行和轩儿直接着手。父亲为官一生,颇有盛名,他也爱惜自己的名声,绝对不会冒然行事。而焰行或者轩儿,是他最好的籍口,尤其轩儿,还是嫡皇子的身份。
没想到焰行别扭的一挥说:“不要!”
我愣住,不敢相信他是那个只会在我面前撒娇的孩子:“焰行,听话!”
说罢向知夏递了一个眼色,她自是有办法将他留在椒房殿。
夜入未央,等待太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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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阁内,凉风徐徐,立于栏杆之侧,整个未央内外皆收入眼中。
难怪皇上总喜欢在此,登高临下,顿觉胸中郁气如激流转至开阔河床,“哗”的一声便平复下来。
御花园中的菡萏又开满了湖心,粉红嫣然,如美人玉立。偶尔有灸热的夏风轻轻拂动我的淡彩华服,丝带飞舞。
景美由人心,可是心中烦闷,景便留不住人。
我想,若此际身旁伫立的是轩辕帝,又是一番别样心情了吧?
然而却不是,焰炽今天穿着一身浅青色常服,淡紫色玉带绕腰而过,更显年轻俊朗。我想从他身上看到轩辕帝的过去,然而,却没有痕迹。他与轩辕帝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吧!轩辕帝的性子沉稳内敛,心怀天下,往往于无声之中已统摄全局。而他,虽看来峰芒外露,其实却是随心得很,将一切都看得淡然。
他猛然自远处收回了目光,灼灼注视:“柔言,她有的时候略显偏执,你不可不防!”
我不避忌,大大方方地问道:“你是指她在我那里找东西的事?”
他点头一笑,美目微斜,轻轻哼了一声:“你知道我母亲要她找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
“父皇的传位诏书!”
“传位诏书?我都没见过的东西她怎么能找到?”
“可近日却有流言传出,说父皇早已将传位诏书放于椒房殿!”
我一惊,传位诏书一事确实从来不曾听说,只有可能是有心人杜撰。但会是谁?
他见我脸上惊疑不定,也吃了一惊:“难道说,没有此事?”
我看着他,不能言语。传谣者是为了何种目的?若有此事,那淑妃便是因此而有所行动,而乐见于此的人,父亲必然是一个,因为他更有了出师之名;还有一拨人,那便是晋安王他们,鹤蚌相争,他们必可坐收渔翁之利。
见我不说话,他秀眉微蹙,似也想到了什么:“不论这人出于何种目的,眼下都是将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你要小心!”
我故作轻松一笑,转而问道:“陪都那边有何消息?”
“王府里暂时没有动静,但是回来的人说这几天王府外面经常有江湖人士出没!”
江湖人士?他们口中的江湖人士是否也如同二哥一般打扮?
焰炽眼尖,看出我的异样,微微低头探询:“你想到什么了?”
我惊醒过来,忙掩饰自己的失神:“呃——没有,只是奇怪!”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良久都没有说话。
我被看得不自在,立刻转移了话题:“你说柔言她偏执,可曾想过原因呢?”
他不以为然:“我这表妹生性便是如此,在她家里也是一等一的要强!没人劝得好!”
一等一的要强?好像确实如此!
清凉阁复道之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近前停了片刻,复又响起,然后两个侍卫打扮的人便入到我们眼帘,呼吸急促:“淮王殿下!淑妃娘娘突然不舒服,让您赶快过去!”
焰炽一愣,看了看我,沉声说道:“我得马上过去!你们送皇后娘娘回宫!”
侍卫对视片刻,而后抱拳齐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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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内,轩儿趴在焰行身边睡着了,我提了裙裾蹑手蹑脚的步入。焰行没听见,他的手轻轻拍在轩儿身上,一下,又一下。他的眼睛直直注视着轩儿稚嫩的小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情不自禁的微笑。
终是见到了我,脸上一愣,又微微板起,作出一副小大人模样。
我笑出声来,他急忙朝我一竖食指:“嘘——”
于是噤声,也朝他做了同样的动作。轻轻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扭了一下他的小脸,佯装生气:“焰行长大了,没有小的时候可爱!”
他有些急了,又怕惊醒轩儿:“我就知道,母后娘娘有了弟弟就不疼孩儿了!”
我一惊,皱着眉头低斥:“谁说的?!”
“外祖母说的!”他一昂头,十分的倔强。
叹了一口气,却已无言。母亲对一个稚儿说这样的话,用意何为?我虽不介意,只是,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其实伤害了焰行的心?
将他小心搂在怀中:“轩儿小,母后自然花多了心思!等他长大了,母后也会像对你那样对待他!孩子总在母亲的怀里,永远长不大!母后希望焰行和弟弟都成为像父皇一样的男子汉!”
他认真的听着,而后眼圈有些红了,撇着嘴说道:“父皇什么时候回来?”
我无言以对,仍是说了一句:“就快回来了!”
心中却是风雨飘摇,皇上什么时候回来?他要等到局势成什么样才会回来?难道,真要将君家逼上绝路吗?
轩儿轻轻嘤咛了一声,长长的睫毛在紧闭的双眼之上洒下浓浓的阴影,小嘴露出一丝微笑,像极了他的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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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辰时,仍不见淑妃来请安,椒房殿中异常的寂静,这突然的空旷恰如暴雨狂风来临之前的沉闷,教人步步惊心。
“知夏,随本宫一道去看看淑妃!”
“是!”
开了殿门,才见往日不过五六人的殿外此刻居然齐遛遛站了十几二十人,而且面生得很。
见我出来,其中一人迎了过来,正是头日送我回宫的侍卫之一!他单手按住剑柄朗声说道:“皇后娘娘请留步!”
知夏挺身而出,喝了一句:“大胆!”
那人一步不让,理直气壮:“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有旨,由淑妃娘娘代为统摄六宫!”
“哪来的圣旨!”
那守领从左侧的甲馕之中掏出一卷东西,布帛略略有些发白,但一看就知是圣旨。他微微于我面前展开,我便看到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着淑妃封氏代掌六宫事务”云云,后面皇帝御玺清清楚楚。皇上远在千里之外,怎么突然出现这样一道圣旨?难道是临行之前便安排好了的?
不对,那布帛之色分明显旧,我心中一动,伸手向圣旨抓去,他猝不及防,便被我抢到了手中。
多情自古空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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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玺之下,分明记载“轩辕九年腊月十五”!
我冷哼一声:“假传圣旨,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圣旨,应该是君贵妃去世时,轩辕帝下的旨意。而后来,我入主中宫,这道圣旨自然就被收回了尚文局。
那侍卫脸色发白,另有一人上前来:“跟她罗嗦什么!把她关起来,消息一放出去,还怕姓君的不来吗?”
如此言语,毫无礼数可言,分明不是宫廷禁军中人!我沉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然后,立刻便想到了是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