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妖奇谈-第3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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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格身子一挺,显出了僵尸的原形,额头上的那些眼张开,暴发出的光茫,红色光芒与电光巨龙相撞,一条巨龙与红光同时消散,另外一条却生生撞在张格身上,把张格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张格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晃晃身体,发现骨头断了不少,幸亏作了一个僵尸,疼痛的感觉是很薄弱的,不然他现在根本就站不起来了。
天空中的闪电又在形成。
天劫总是这样,用一波厉害过一波的方式进行。既可以说这种不是一股脑儿砸下来的方式是一种公平的体现,也可以说它是在用一种猫戏老鼠的态度戏弄着过劫者,用居高临下的态度告诉对方,即使你躲过一次,两次,后面还有更多更有威力的攻击在等着你,终究会让你倒在其下。
张格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是有这种感觉,身处于雷电、飓风的惊涛之中,他第一次对天地之威有了深刻的体会,不过因为对自己的处境已有了心理准备,心中虽然惊讶,到还算是平和,本来就身心俱疲的他,眼看死死去就在面前,反而有种解脱的平静,当数团电火形成的光球前后左右同时袭来,把张格乌黑在其中的时候,张格苦笑一声,闭目待死。
在他闭上双眼的一霎那,余光看见一个人影后发先至,扑入了电光之中,就是他这眼睛一眨的功夫,周围的致命攻击已经全部消散,在纷飞的电火星屑之中,一个道装女子正上在他几步之外,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
“师父……”张格惊讶地叫了出来,话末说完,眼中便溢满了泪水。
“张先生,我们之间早已没有师徒名份了,南羽也从来没有教过你多少,请你以后造成别再这么称呼了。”
这种客气疏远的口气,顿时让张格的眼泪难以抑止的流下来。
这个世上,除了张二狗的后人,他最亲的亲人便是师父南羽了,当年南羽把他们兄弟带回观中,细心教导,才使他从一个噬血的僵尸变成了一个“人”,才使他们兄弟飘泊流浪了那么多年之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家”,由于他的滥杀行径,南羽将他逐出师门,虽然他从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所作所为,可是对于被师门所弃,他心中还是极为伤痛,毕竟对他而言,师父在他心目中,就如同神明一样,他心中宁愿作为师父的弟子被师父处死,也不愿意被逐出师门,成为一个与师父再也没有瓜葛的陌生人。
虽然师父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名句埋怨的话,可是张格知道,师父是决不会原谅他的,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万念惧灰,自报自弃的想要在天劫之中一了百了的时候,师父会出现在面前。
在天劫之中闯进来,南羽可能要作能作的事情也只有一件:帮张格抵挡天劫。
张格激动之余一想到现在的处境,马上脸色大变:“师父……不是,南道长,这里危险,您快走!”说话之间,又是飓风夹着几团电光在空中形成往来旋转。这次的雷光显得轻飘飘的,仿佛是几个银色电火盘绕成的大灯笼,在天上时聚时散地飘浮,一时并不打下来。
张格的脸色煞白,这些雷火的飘动之间,已经隐陷形成了一种阵法,以天劫为基的电火之阵,显然是准备一击将这个过劫的僵尸消灭了,如果南羽不趁机着阵式未成便走,恐怕要和自己一起被困在天劫之中。师父一生承道门心法修炼,从未以妖力伤人,如果受伤在这种对付妖物的天劫之下,未免太无理了!
想到这里,张格飞身而起,化作一团火光撞向其中一个电“灯笼”。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阻止阵法完成,不能让南羽也困在阵中,谁知在他扑出的同时,南羽也飞身而出,扑向另一个角的一个“灯笼”。如果他们两个都可以成功将目标破坏,这个天劫之阵就无法形成,下一波的攻击可想而知便会弱上不少,张格就更容易度过了。
只见南羽双手不住地划出金色的咒符,等她到达那团雷光旁边时,身体周围已经被无数金色咒符团团护住,最后口中娇斥一声,双手之中飞出一团金光,与那个银色电团撞在一起。
只见金银两色的尘屑在空中如天花般飞散而下,南羽身在其中,飞翔往返,身披金光,远远望去如神仙中人。
可是另一边,张格就攻击就远远不如南羽顺利,他硬抗过了几次天劫的打击,到了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不是南羽赶到,他已经准备放弃抵抗俯首待死了。现在凭着一股气势硬冲上去,等与雷电在空中相遇之前,看起来他倒是气势十足地冲过来,而那团电光飘飘忽忽,似乎毫无力道,但是两者碰在一起,电火飞溅之中,却是张格如同一道流星一样,重重在砸向了地面,要不是南羽及时拉了他一把,他一定会摔得不轻。
由于两人之中只有南羽得手,那个雷电的阵式终于还是形成了,只见空中的电团忽然疾速飞转,相互之间由一条条闪闪烁烁的电链相接,转动不止之中,一道电光从当中向张格射来,即不粗大,速度也不快,但是却带着一种难言的威慑之力。
张格见这道闪电变幻出七彩,知道其威力之大远胜过刚才的那些,用力推开南羽自己迎上去,想向师父说绝别的话,却终究不知说什么,依旧只是喊了一声:“师父,你快走。”
南羽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的抽出一把木剑,口中念念有辞,几步赶在张格之前,迎上了那道闪电,张格张开双手想挡在面羽之前,无奈他的速度,身法都远逊于南羽,又是身负重伤,行动不便,怎么挡得住南羽,只见南羽跃身上前,衣袖飘飘,剑光与那道来速并不快的闪电缓缓相接,一瞬间,一切都陷入了凝固,就连天空中翻滚不休的乌云,闪动游走的电光,全部都静止不动,紧紧接着,轰鸣之声大作,周围的电光团在瞬间全部炸开,这片荒野转眼之间便面目全非,焦黑的草木与泥土被炸上了半空,又纷纷掉落下来,可是大部分不等落地,便被空气中浮的雷气焚烧的干干净净。
张格也被这爆炸的气浪击中,重重的砸到了地下。由于他才是受劫者,所以大部分攻击依旧是针对他而至,即使南羽挡在前面,也无法不使他受到伤害。
当张格灰头土脸地从一个大坑中爬出来的时候,正看见南羽与那条电光之间白光闪动,电光依旧代作满天银屑星尘,坠落消失,而南羽手中的木剑也化作了灰烬,她手捂胸口,连连后退,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师父,不,南道长,张格已经不是您的弟子了,张格过劫,与您毫无关联,请您速速离去吧!”张格见南羽已经受伤,连忙这么喊道,在他心目中一百万个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经不是南羽的弟子,可是眼下,只要能让南羽安然的离去,他什么都愿意承认了,什么都愿意去作了。
南羽终于正眼看着他,片刻说:“你不是我的徒弟,张义还是我的爱徒,我不能眼看着你这么死了,让他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
原来师父是为了二狗才来的,张格口中满是血腥味,现在反而被一种苦涩盖过了。
“不管怎么说,我是罪有应得,您快走吧,这事与您无关,即使二狗在天有灵,也知道您对我们兄弟只有恩德,没有亏欠。”张格说着奋力站了起来,准备扑向已经在蕴酿中的天劫的下次攻击。
“你虽然作了许多错事,可是罪不当死,我是不会走的。”
听了南羽这句清清冷冷,不带什么情意的话,张格却全身无力,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师父说我罪不该死?师父说我不该死,师父要来救我,她说我不该死!
张格这几年来,一直处于一种恍恍惚惚的心态之下,尤其是弟弟死后,他对自己的存在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僵尸这种怪物究竟算什么?自己究竟是张大狗还是不是?如果是张大狗当初自己变成僵尸是为了保护弟弟,那么张二狗不在了,自己是否也应该尘归来土归土?如果自己不过是张大狗的一末记忆与执着的残留,那么此时此刻,张氏兄弟应该已经双双重入轮回,也许已经在莽莽红尘之中重逢,也许今生今世又有缘作兄弟也说不定,自己这身躯壳,这抹残魂,岂不是更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尤其在他大开杀戒,杀了无数的士兵之后,这种自己应该消亡的念头便也越来越强烈,而让自己活着,跟存在下去的理由,却一个也没有,可是就在刚才,师父说自己不该死,师父认为自己应该活下去,师父是为了这个理由,前来帮助自己过天劫的。
张格心中又惊又喜,却又暗自伤神,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指望渡过天劫,再叫南羽一声师父,不知道万一自己过不了劫,师父会不会为自己有一些伤心?在他思绪纷乱之间,天劫的又一次攻势又到了。
南羽还是挡在他面前,飞身抵挡。
一波攻击也不过在电光火石之间便过去,张格回过神,看见的便是数以万计的银色电光在荒野上往来穿梭,南羽的身边前后更是穿插的象一个电光笼子,不过她挡在张格的身前,把前后的右上方来的电光全揽了过去,虽然身上连连被打中,可是她终于没有后退。一切暂时归于平静之后,南羽有半截衣袖不见了,那条裸露在外的手臂一片焦黑,那是她空手硬抓住了几条闪电的后果。
“师父!”张格悲痛地大叫,看到南羽为了他受伤,比让他魂飞魄散还令他伤痛,张格仰天狂喊:“为什么伤我师父!为什么?连我师父这样心肠的人也伤,还配叫什么‘天劫’,连我师父这样的人也伤,还有什么天理!”
天劫当然不会去与他理论,并且一次次攻击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小,在张格大吼:“我才是那个乱杀无辜要应劫的人,你们冲我来啊!”的时候,新的攻击又到了,这一次张格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用力挤开南羽,冲上了天空,立刻使成了几百条水桶粗的电鞭的目标。
那些电鞭象条条巨蟒一样把他一层层缠住,天空之中如同出现了一个银光电炎不停转动闪烁的牢笼。
张格的肉体一灵魂一同随着巨大的,象要被撕成亿万片的痛苦,就在他竭力挣扎之际,南羽飞身上来,用持木剑向困住张格的电光连连攻击。张格看到有另外两条电光再次从云层中扑下,直击南羽,南羽躲过了其中一道,却被另一道扫中了背部,一个跟头从空中跳了下去。
“不许伤我师父……”张格本来已经快到油尽灯枯地地步了,一看南羽这次伤的不轻,身体中竟有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他也无从去分辩身体巨大的痛苦来自天劫还是自己身体的剧烈变化了,只是感到一种变化在产生,他的身体因为变化难以忍受的痛苦而蜷缩起来。
他极力地把自己搅成一团,可是又因为巨大的压迫而挣扎,用力想把四肢挣开,在他这种挣动之间,他的手上,脸上,身体上,开始生出了长长的茸毛。
刚刚成为僵尸的时候,他的身上确实有一层毛,之后又化为了绿毛,黑毛,可是再往后,他身上的茸毛就开始消褪,近几年已经一点也不剩,外表与常人相比,无非肤色白了一些,双眼之中隐约有一层血丝罢了。可是现在,他身上的毛却越长越长,渐渐的长的形成了一身厚厚几寸长的毛发而其颜色,也从白色变成银色,又变成了金灿灿的黄色。
此时,被雷电包裹的,已经不再是那个三眼的僵尸,而成了一只金色的异兽,四爪如利刃,獠牙突出,髻毛飞扬,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大吼,吼声荡向四周,所过之处,天上云层居然硬生生的停止了翻滚,而那些电光被声音震动之后,竟然飞散消失了。
南羽支起身体,看着那个怪兽,喃喃自语:“金毛犼……”她万万没有想到,张格身上会产生这样的异数,仅仅一百年,竟然化成了僵尸修炼的顶尖状态。
金毛犼,到了这种形态的僵尸,已经是站在天地间的顶峰,想更近一步,除非是修成正果,成神成仙了。
本来一个僵尸想到达这种境界,少则千年,多则上万年,可是张格前后吃了两颗七百年左右的妖怪内丹,这几年间杀了数千壮年人类,吸取了他们的生气,体内聚集的法力被天劫一逼,居然硬生生地让他冲破了这个界限。
天空中的金毛犼又是几声大叫,乌云象是受到了驱赶的羊群,快速地消退到了天的尽头。
云层一去电光也自然消散,天劫只剩下阵阵飓风在呼啸,对张格已经张格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
不一会,天劫的时辰已过,风势消去,尘埃落定,天空晴朗无云,四野寂寂无风,刚才的天劫竟好象没有发生过一样。
南羽仰天看着天空,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半晌才说:“造孽啊,只怕这附近的县郡,一年之内必然滴雨不落了。”
金毛犼为了过劫驱赶走了云层,也驱走了这里的水气。就连降雨的天龙也是不愿意与这种怪兽正面相抗的,所以这里的百姓下一年的年境就堪忧了。
金毛犼在空中走了几步,却突然失去支撑一样,重重跌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小坑,从坑中挣扎着爬出来的,依旧是那个外貌憨厚青年张格。
南羽凝视他良久,叹口气,转身便走。
张格跪在地上大叫:“师父,师父,我知道错了,您发发慈悲收下我。天劫我都过了,天都不罚我了,您就饶了我吧……”
可是换来的只是南羽一句虚无飘渺的“好自为知……”
青年讲完,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书生问:“那么后来呢?”
“什么后来?”
“张大狗的后来啊?他过了天劫,是不是就成仙了呢?”
“那怎么可能。”青年无声一笑,“他造了那么多孽,要是这样都能成仙,还有什么天理,他被师门所弃,家族中的后辈又不敢认他这个怪物,无亲无友,无家无舍,无非是象一抹游魂一样在这个世上流荡罢了。”
听到这里,那个青年道士冷笑一声:“说的好听,真相其实是他依旧不知悔改,四处惹事生非,时不时还化作金毛犼,弄得所到之处大旱,民不聊生才对!”
青年叹口气说:“张格第一次化身金毛犼,不过是为了救师心急之下偶然为之,从那之后便没有那个能力了,他又修炼了几百年,直到不久前,为了与一只水怪打斗,才忽然又可以变幻金毛后犼,你说他时不时这样害人,未免……唉……”他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青年道士还要说什么,白道士忙一拉他,他才咽了回去,依旧愤愤地坐着。
青年停了片刻试探着问:“师父,她老人家可是也来了?”
青年道士马上给他一个白眼:“你叫谁师父?阁下的师父我们可不认识!”
青年依旧只是叹息:“那个水妖盘据此地,不知道吞没了多少过往船只,吃了多少无辜的生灵,而且还以河神自居,向人们索要少女作为祭品,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
“也不知道一个水妖和几年大旱,哪一个造的孽的小些。”那个青年道士还是没好气地回答。
青年一再忍让,见他还是这样,也有些生气了,站起来一甩衣袖,不再说话便扬长而去。青年道士见他要走,猛地站起来,却被白道士一把拉住,叱道:“师弟,不准莽撞。”
白道士看起来老实巴交,果然也是个不愿意惹事的,青年道士到听他的话,又一屁股坐下,他们师兄弟从这刻便不再开口。
那个书生也不合他们说话,只是不住地招呼过往行人坐下,他们也不时给他们师兄弟续水。不知道路边又走过多少人,他们陪着书生又听了多少个故事,品味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