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楼见证的慰安妇屈辱史:旗袍-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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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结,一旦我需要叶奕雄的时候,倘若我在其它两处宅子里找不到他,很可能就真的找不到他了。
叶奕雄果然不在别墅里,我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在这时有一辆豪华车向别墅开了过来,车越来越近,我看清了,是叶奕雄的宝马,他终于来了,莫非他的内心跟我有什么感应?
车在距我二百米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叶奕雄显然看到了我,我正要跟他打招呼,车门右侧出来一个中年女人,身材苗条,肤色白净,一张脸像是用牛奶浴出来的一样,五官也很有特色,小鼻子小眼睛,很古典,她从车里钻出来,直奔叶奕雄的别墅,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看都没看我,她行色匆匆的样子显然是回来找东西,那么她能拿着钥匙开门,跟叶奕雄绝非一般的关系了,难道叶奕雄这么快就让另一个女人代替了我,他从前的那些海誓山盟都变成骗人的谎言了吗?
我打开车门,发动车子,心想当我把车子开到他身边的时候,看他该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我就不相信他断绝男女关系的时候如此斩钉截铁。
叶奕雄本来坐在车里打量我,忽然发现我的车子开过来了,便急忙发动车子掉转车头,让车屁股对着我,这样我从他身边驰过的时候,他就可以佯装不知了。
我有一种受辱的感觉,你叶奕雄想抛弃我也应该当面锣对面鼓,我们毕竟好了若干年,就是喂一条小狗,小狗跑丢了,主人还要伤心数日呢,难道我连条狗都不如吗?我将车子开了过去,跟他的车子并齐,然后我按响喇叭,想引起他的注意,可他偏偏不看我,看样子他真是要彻底忘记我了。
叶奕雄!我大吼一声。
叶奕雄总算把头转了过来,两只眼睛敌意地看着我,懒洋洋地问:我有什么值得记者采访的吗?
叶奕雄,你别装孙子!我气得满嘴脏话,早就失了一个女记者的风度了。
叶奕雄不屑地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冷言道:我给谁当孙子呀?也不看看自己的德性。行了,郭婧,我算见识你了,大义灭亲,连你的情人你都坑,像你这样的女人天上难找地上难寻,今生让我碰上了,也算开了眼,但你记住了,我叶奕雄吃亏上当只这一回。
你吃什么亏上什么当了,你别得便宜卖乖!我气愤已极,从车里跳了出来,一下子横在了叶奕雄的车窗前。
叶奕雄发动了车子,突然摇下车窗对中年女人喊:李璐,快上车!
那个叫李璐的中年女人像展开翅膀一样飞快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宝马随后就奔跑起来。
我朝后退着,想避开汽车排出的尾气,关于叶奕雄,可能真的要到此为止了吧。
我愣了半天,不知一双眼睛往哪里看,直到叶奕雄的宝马车消失,我仍然愣在原地。后来,我就回到自己的车里,可我没有开走的意思,对面就是叶奕雄的别墅,它曾经是我们做爱的地方,现在它默默无言地望着我,可我再也没有理由走进去了。我打开车内的音乐盒,里边传出邓丽君的歌曲《我只在乎你》,听着听着,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泪水慷慨地滚在脸上,又顺着脸颊落到衣襟上,我忽然明白了汉语中的一个词:失魂落魄。
叶玉儿等了三天才把佐佐木等来;佐佐木受伤了;他是从战地医院里跑出来的;他的腿被子弹穿了一个洞;他一拐一跛地偷跑到八角楼;就是为了看看叶玉儿;还好;佐佐木进来的时候;吉野和荷美都睡着了;叶玉儿也睡着了;他猫一样钻进叶玉儿的屋里;叶玉儿惊恐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揿亮灯。
是我;佐佐木;你快把灯关了。佐佐木面目紧张地提醒。
叶玉儿用手摸着佐佐木的伤腿说:这不能是子弹的错误;是你自己的错误;你如果不在中国的领土上杀人;子弹怎么可能吻到你呢?这伤要是好了倒没什么;如果不好你就成了跛子了;一个漂亮完整的佐佐木再也看不见了;你要带着残疾行走在人间。
够了;别说了。佐佐木吼了起来;他指着自己负伤的腿说:我是被支那人射的冷枪打中的;可恨的支那人。
叶玉儿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佐佐木发火;等他的火发尽了;再也不出声了;叶玉儿说:你这么恨支那人;可支那人却没到你们日本国去开枪;而在中国的领土上开的枪;这怪支那人吗?……小时候,我额娘经常说,天地不可一日无和气,人心不可一时无喜神。你看看,这个风光旖旎的时候,草木欣欣,草木都很快乐的;可是你们日本人的枪炮就像怒风疾雨,弄得花折草枯,禽鸟戚戚,连禽鸟都放声啼哭起来了。佐佐木;你还是回家吧;回到日本去;你的中文说得这么好;可以到日本的早稻田大学当教授;劝说那些正在成长的日本青年不要有侵犯别国的野心;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才会有出路。
闭嘴!你胡说什么呀;你这话是从哪里听到的;你小小的心灵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佐佐木两手攥住叶玉儿的胳膊说。
叶玉儿被佐佐木的凶狠吓得哭起来了。
佐佐木这才停住手;等着叶玉儿出声。
半晌;叶玉儿才平静了情绪说:我本是一颗光芒四射的如意宝珠,因为一时的不小心,滚落进八角楼这污浊的泥土里,沾染上许多污垢,覆盖了宝珠应有的光泽。日本人没打进中国之前;我们家经常有日本人往来;本来阿玛要送我到日本早稻田大学留学的;后来日本人在东北开枪;我就再也不肯去日本留学了,阿玛也打消了送我去日本留学的念头;阿玛曾叹着气跟我说:一个热爱和平的国家才会有出路。
听叶玉儿这样解释;佐佐木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他搂住叶玉儿的肩膀;用力吻着她的脸说:自从来到你们支那的土地;我就时刻想着回到日本;我们日本的国土虽小;但它的周围环绕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我们的祖先到大海里打渔;在远海深处;与汹涌的海浪共舞;与鲨鱼共舞;恶劣的环境练就了大和民族顽强不屈的性格;你听过我们日本的歌曲》吗?依呀哈;兰索兰索兰;五尺的男子汉啊志气高胆量壮……每逢我的家人从海上归来;总是豪迈地唱起这首歌曲;大人孩子围着那活蹦乱跳的鱼儿狂欢;架起柴草烤鲜鱼吃;那味道真是香极了。佐佐木仿佛回到了海边;嗅到了鱼香;忍不住舔起嘴唇。
叶玉儿听着;伤感地说:你们日本人活得多自在啊;我的老家有一条老哈河;家乡的人一年四季靠河为生;可现在他们再也不敢到河里去打渔了;日本人见到老面姓就开枪;一个中国人连自己的老哈河都无法靠近;你们日本人是不是太欺负中国人了?
叶玉儿;请你今晚不要再谈这个话题;要知道我是冒着生命危险跑来看你的。对你们支那女人;大日本皇军是不屑一顾的;但你跟她们不同;你身上有旗人血统;我在中国的东北生活学习多年;知道中国的富人很有钱也很有教养;否则你跟支那猪是没什么区别的。佐佐木显然对叶玉儿不耐烦了。
叶玉儿将身子躲到一边;远离开佐佐木说:你鄙视中国人就等于鄙视我;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样的感觉。
佐佐木转过身;他知道叶玉儿生气了;这个旗格格是他今晚想寻找的温柔乡;他真不愿意她生气;便压低了声音说:天亮之前我必须回到前方医院;从现在开始你跟我别谈其他好吗?我们只谈感情好不好?
这时,叶玉儿听见佐佐木悄声说:谁愿意打仗啊;我们也是被天皇逼到了战场上。我的妹妹刚刚十四岁;就被征召进部队当护士;她如今在哪里我根本不知道;是死是活更不知道;父母也失去了联系;东北的枪响后;他们就回了日本;开始还有信来;眼下连邮路都断了;信已经收不到了。士兵的反战情绪也不是没有;但日本的武士道精神让士兵必须服从;否则命就没有了;战争中最宝贵的就是生命;最不宝贵的也是生命;每个参战的士兵都想活着回到日本与家人团聚;可是面对你死我活的战场;又有几人能活着回去呢?佐佐木的手无力地搭在叶玉儿的肩上。
此刻;叶玉儿好像理解了佐佐木;她将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说:按你这个说法;最可恨的应该是你们日本的天皇了?
佐佐木用力握住叶玉儿的手,并用另一只手拍着叶玉儿的手说:最可恨的不是天皇;而是天皇手中的权力;权力支配着这个世界;权力指挥着这个世界;谁有权力谁就有可能发动战争;权力想让你死你就甭想活着。
那我们就消灭权力。叶玉儿鼓起勇气,将手攥成拳头说。
哈哈……你真是太天真了;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旗格格如今不是也尝到权力的厉害了吗?权力永远不会消失;它是人类创造发明出来的;人类需要管理者;便给了管理者权力;但管理者如果把权力看成一种淫威;世界就要遭受不幸了。佐佐木发出一阵颇具哲理的感慨。
叶玉儿一下子把他搂紧了说:佐佐木;你是有文化的侵华日军;你这番道理为什么不讲给日本军人听呢?你讲了;他们就会明白自己的行为是侵略;是替天皇实现他的权力欲望。
佐佐木抬手在自己的颈子上一挥说:那你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叶玉儿忽然感到一股暖意;是佐佐木身上散发的暖意;她抱紧了他;心想佐佐木如果不是日本人多好啊;他偏偏是个日本人;额娘对日本人从来都是蔑视的;叫他们倭寇。
佐佐木开始解叶玉儿的衣扣;叶玉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你给我买的旗袍呢?你答应要带一条旗袍给我的。
佐佐木这才把买旗袍这档子事想起来了;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币说:给;你自己抽时间买去吧;我总是上战场;战场上怎么会有旗袍卖呢?
我感到自己走投无路了,不光是感情上的走投无路,而是八角楼的走投无路,作为历史文物建筑,前段时间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以及李曼姝亲临现场的指认,使八角楼引起了方方面面的注意,市人大‘政协‘妇联‘侨联等单位的领导纷纷出面看望了李曼姝,但新闻总是新闻,轰动效应一过,媒体所涉及的事件就会慢慢冷下来,如果再去纠缠这事,不是碰一鼻子灰就是不知趣了。
我驱车直奔赵宗平的办公室,我要把自己的想法彻底跟他摊牌。
赵宗平果然在办公室,正在接电话,我进来以后,他似乎没怎么注意,仍然沉浸在他的电话之中,看起来是一个很重要的电话。
我悄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他注意我。过了一会儿,赵宗平总算把电话放下了,一转脸发现了我,惊讶地说:大记者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啊?
不速之客,欢迎也得欢迎,不欢迎也得欢迎。我直截了当地说。
找我一定有事,没事的话,记者不可能找我,清风明月我这里没有啊!赵宗平说着给我倒了杯水。
我接过水杯放在茶几上说:现在还有什么清风明月啊,到处都是恼人心的事‘让人想发火的事‘火烧眉毛的事……我一口气把自己的心情全部形容出来了。
赵宗平微笑着说:有话好好说,何必着急上火呢,有时候心急并不能解决问题。今天找我,又是为八角楼的事吧?
未等我开口,赵宗平就把我来找他的意图说出来了。我苦笑了一下说:局长已经意识到我为什么找你了,看样子这事情早就摆在你的议事日程上了。
轰轰烈烈的媒体报道,二战时期的慰安馆,谁敢不把它摆在议事日程上,何况还有当年的慰安妇——韩国的李曼姝扣在你的府上,她都快成了你的人质了。赵宗平笑笑,肯定地看了我一眼说:郭记者啊,我不光被李曼姝感动,被八角楼感动,更为你的正义感动,如今像你这样有社会责任感的女记者真是不多了。
赵宗平的话刚一落地,我简直要哭出来了,数日的奔波能得到这么几句公正的评价,心足矣。
赵宗平见我情绪波动,沉默了一会儿说:分管城建的孙副市长出国考察去了,要一个月的时间,不过已经走了半个月了,估计快回来了,有关八角楼的所有报道都在我这里,本来要送给孙副市长看的,送材料那天才知道他出国走了,只好等他回来了。开发八角楼,恐怕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李曼姝没出现,光是一些文字资料,有关部门很可能不太重视,现在资料一大堆,又是人证又是物证,政府再作规划就要有所考虑了。
可是如果政府里比较关键的领导被收买了呢?尤其是被叶奕雄这样的人收买,那么八角楼的历史价值不就一钱不值了吗?商人的利益不就得逞了吗?我反问赵宗平。
赵宗平一愣,半晌才缓缓地说:不太可能吧,如今的政府官员都是比较谨慎的。
我戚然一笑说:从你这句话我就能判断出你的书倦气太浓而官场经验不足啊!欧洲会给予你知识,让你开阔眼界,但欧洲绝对不可能提供给你中国官场的经验,赵局长啊,中国有句古老的话:初生牛犊不怕虎,长出犄角反怕狼。你刚从英国学成归来,还没怎么涉足官场,所以你身上有不世故的探索精神,但这精神一旦在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你就会萎缩,就会权衡利弊,就会在很关键的时候说上违心的话,甚至办违心的事。如果你真的是一个正直的海归官员,那么今后在八角楼的问题上就看你的操守了。
我的话一定说得很重,赵宗平半天都没言语。令对方陷入尴尬的境地一向是我的癖好,过去我常令叶奕雄陷入尴尬,可他偏偏喜欢我这样做,有时候长时间没向他发难,他反倒奇怪地问我:雌鸟怎么没发怪声啊?那时的叶奕雄跟我相处绝对没有功利,他只是喜欢我,我能从他的眼睛里猜出他喜欢我的程度。
郭记者,你这番话就像饱经了官场的沧桑一样,深刻而有见地,不愧是大姐大式的人物。你知道叶奕雄向我介绍你的时候怎么说的吗?赵宗平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没打断他的话,期待他说下去。
他说你是一个不多见的女人,深刻中含着尖刻,就像大森林里的一只雌鸟,发着怪声,令人恐惧又令人惊奇,总而言之一句话:魅力呀!赵宗平欣赏地看着我。
我莫名地笑笑说:夸一个中年女人有魅力只能是受过欧式教育的男人,在欧洲一个中年女人可以跟一个小伙子谈恋爱,但在我们中国,这种恋情就很少了。如果一个年轻的男士跟一个年长的女人结婚,大多是因为女人的钱。
你也别这么绝对,我看叶奕雄就很爱你。赵宗平察言观色地说。
我不会再爱他了,他已经另有所爱了。我低声说。那个女人好像叫李璐,我把这个名字说了出来。
赵宗平立刻重复了一遍:李璐?
赵局长认识她吗?我问道。
我跟叶奕雄在大学里读书的时候,我们学校有个女同学叫李璐,人很标志,是一朵校花,但毕业后她去了哪里我们并不知道,叶奕雄如果跟她联系一定会告诉我吧。赵宗平望着我说,那双眼睛好像要给我一种可信度。
我未语,不知道再说什么。
这时,电话响了,赵宗平看了一眼显示屏,一边按住电话筒一边跟我说:郭记者,八角楼的事我会尽力,我虽跟叶奕雄是同学,但在同学的情义和事业的发展上还是能分个轻重,请你相信我,同时也希望你跟叶奕雄继续保持关系,不要胡思乱想,女人们有个通病,过于敏感,真的,当今社会,情人一场也很不容易啊!
我笑笑,没说什么就转身走了。
赵宗平忙着接电话,走出门外,我忽然感觉他身上潜伏着一种难以捉摸的东西,用什么来形容这种东西目前还难以说清。
旗袍 第六部分
赵宗平把叶奕雄提供给他的电话都打遍了,却找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