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亮-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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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说:“那还有什么办法?下池子捞去!”
表弟听了我的话,一脸恐惧,颤声说道:“哥,这池子有三米深,我不会游泳……”
我不屑地说:“别怕,哥哥我下去捞!”说完,我就脱去了全身的衣物,赤条条地跳进了尸池里。
尸池里的水很冰,我一下去就浑身不停颤抖。我双脚踩着水,向水池中间游去,刺鼻的气味几乎令我睁不开眼睛。到了我估计陈洁下沉的地方,我憋了一口气,然后闭着眼睛沉了下去——我不敢睁眼,福尔马林实在是太可怕了,我怕它会灼伤我的眼睛。
我的双手在水底摸索着,终于,我摸到了一具滑腻的女尸,背上千疮百孔,脸上血肉模糊,嘴里空然无物——一定是陈洁!我拽着陈洁的尸体向池边游去,短短的三米,却因为前方太多不知名的男尸女尸,而让我费尽了全身的力气。等我游到池边的时候,我竟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了。我趴在了池边的水泥台上,一只手拽着陈洁的尸体,一只伸向空中,大声叫道:“弟,快拉我上去!”
表弟冲到了我的身边,抓住了我的手。我依赖地放松了身体,也许是因为水不仅有浮力,同时也有拉力,我只觉得身体往后一倒,然后听到扑通一声水响。我呛了一口福尔马林后,立刻清醒了过来,也许是因为死亡的逼近吧,我竟在几乎虚脱的时候凭空生出了莫名的气力。我挣扎着钻出水面,游到了尸池边上,用手抠住了水泥台。回过头去,我看到表弟正双手伸在水面外,胡乱摇晃着,他整个人都没在了水中,头发就像湖面上的水草一般浮在池中。
我知道表弟是不会游泳的,可我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拯救表弟了。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表弟在福尔马林尸池中奋力挣扎,然后停止动作,最后慢慢沉了下去。我的眼睛里嗪满了泪水,表弟,我的表弟啊,就这么在我眼前没入了尸池里,最后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这时,我又听到了一阵忽高忽低的婴儿哭泣声,这哭声里似乎还夹杂着一点笑意——是婴灵在报复,它在为看到了表弟的死而感到快乐!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了,婴灵也一定会因为看到我的死亡而快乐无比。但我又怎么能让它得逞呢?我的手指紧紧抠了尸池的水泥台,一点也不松劲,但我的脑海却变得越来越麻木,甚至空虚。我学过医,当然知道,这是休克昏迷的前兆。我努力地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要松弛自己的神经,但我的眼前却一篇漆黑……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只觉得右手抠住水泥台的手指已经是钻心的疼痛,而左手还依然紧紧拽着了陈洁的尸体。此刻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力气,我翻身爬出了尸池,然后使劲将陈洁的尸体拽出了池子。
我一把将陈洁的尸体扛在了肩膀上,走到解剖台边,重重地将她扔在了解剖台上。我如炬的双眼瞪向了陈洁,这时,我突然一惊,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具尸体已经变得粉红,背上一块一块通红的疮疤,是皮肤被割破后露出的下面的肌肉。脸皮已经没有了,嘴里的牙齿也被一颗一颗敲得精光。但这绝对不是陈洁,因为陈洁的尸体还没有这么快就变成粉红色。
我将这具女尸翻了个身,然后看到了她的肚子。在她的小腹处,有一个丑陋无比的大洞,此刻正向外涌着暗黄色的福尔马林液体,从洞空望去,可以直接看到空洞如也的腹腔与悬吊的子宫——她真的不是陈洁。
当然,我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的名字在现在已经没有提及的意义了。她是十年前,临床学系的校花,她在当时一个炎热的夏日莫名失踪了,学校也报了案,警方却无从找起。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只有我知道。
在那个炎热的夏夜,她来到解剖楼,找到了作为解剖楼看守者的我。她哭泣着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好言安慰她,终于,她也相信我会对她负责。当天,她住在了我的办公室里,我与她一次又一次地温存。在最后一次温存的时候,她被我送到了天上去——不仅仅是说她达到了快乐的颠峰,在那个时候,我的双手也掐住了她的脖子,然后渐渐加力,让她在最快乐的时候飞进了天堂。
因为,我劝她堕胎,却拿不出手术的钱。
也是在那间解剖室里,我毁掉了她身上的皮肤,揭去了她的脸皮,还敲掉了她所有的牙齿,然后将她扔进了尸池里。那个夜晚过去后,常常当我蜷缩在办公室那个充满污迹的沙发上时,都会听到忽高忽底的婴儿哭泣声。我想起了以前听过的关于婴灵的乡野传说,我害怕了,真的害怕了。我将她从尸池里捞了出来,然后剖开了她的肚子,将那尚未成型的婴胎取了出来,泡进了盛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瓶里。这婴胎虽然还没成型,但眼睛却非常大,把它装在玻璃瓶里,那双眼睛依然像只死鱼眼一般死死地盯着我。就在今天早一点的时候,我和表弟在解剖台前喝酒时,表弟还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
我看着眼前这具尸体,拍了拍胸膛,告诫自己:“没事的,不会有事!那婴胎已经做成了标本,永世不能超生,怨灵也没办法奈何我。现在我要做的是把她的尸体扔回水池,然后把陈洁的尸体再捞出来做个剖腹小手术。”
我扛着这具粉红色的女尸走到了尸池边,然后转身,勾腰。我想,只要自己做出这个动作,女尸就会自动地滑进尸池里。可我没有想到,这女尸泡得发涨像胡萝卜一般的手竟勾住了我的胳膊。我没注意到,就当女尸滑进尸池的一瞬间,我身体一个趔趄,重心一落,然后身体冰凉——我这才发觉,我竟莫名其妙地落进了尸池!我想要游回去,却不住地呛了几口福尔马林,这浓烈的气味烧灼着我的喉咙,我竟觉得自己浑身发软,使不出一点力气。
我想要游到池边,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下沉,就像有一只看不到的手在牵扯着我的双腿。当福尔马林液体漫过我的双眼时,我痛苦不堪地闭上了眼睛。当福尔马林液体漫过我的双耳时,我又听到了忽高忽低的婴儿哭泣声。
“呜呜呜——呜呜呜——”
天亮了,解剖学教研室的老师来上课,却发现助教神秘失踪。同一天,学校也发现临床医学的老师,也就是解剖学助教的表弟,也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这个老师的学生,据说与他有暧昧关系的陈洁。
校方报了案,警方立案后侦察了两个月,终因没有任何线索而将此案悬挂了起来。
解剖楼是不能没有看守者的,一个留校的毕业生被分配到了解剖教研室担当助教,同时也要在晚上看守解剖楼。这个毕业生在解剖楼里呆了两天,就向学校的物业管理投诉,说一到了晚上就会听到“呜呜呜”的响声。物业管理在检查后,告诉他,这只是因为解剖楼与附近女生楼的水管相连。水管因为年久失修,女生楼那边的学生一用水,这边的水管也会“呜呜呜”地叫起来。
这个物业管理人员还笑着说:“你听,这声音像不像婴儿在哭泣?”
这个毕业生咧开大嘴,答道:“像,还真是像啊!”
物业管理还很耐心地查到了当解剖楼的水管鸣叫时,究竟是女生楼里哪间屋在用水。那间屋正是陈洁所住的寝室,据说那间寝室在十年前还失踪过一个女生。女生之间传说这间寝室是鬼屋,没有人再愿意去住,校方也很无奈,只好把这间寝室辟作了储藏室。
自从这间寝室不再住人后,解剖楼再也没响过类似婴儿哭泣的响声。
等春
冬*末
上帝的心总是揣测不到。
9岁就开始想象过未来婆家,可无论如何也不是这样门不当户不对。
门不当户不对又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有爱。
如今,这爱把我拉到了乡下。
是的,老公是农村出身,即使做了博士,依然是。而我,城里的姑娘,也就不可避免做了农村媳妇。
大年三十,按计划,我和他回到他乡下的家,雨很大,泥把我本就忐忑的心也拧来拧去,第一次上门呢,天,我的尼雅白绒大衣,芊坊皮裤,雪亦格靴子,全毁了。
“这是薛冰吧?正等你们呢!”公公噙着笑接过我拎着的两个包。
“来,你拿着这个!”婆婆赶紧递上刚拨亮炭火的烘笼。
“黑皮佬,你带薛冰先去厨房洗洗脸吧,你妈已经倒好热水了。”
“洗完了就吃饭!他爸,快拿几响鞭炮点上!可惜,今年,明泉没回来。”婆婆无比怅然的回转身,去揭桌上反扣的菜碗。
这才注意到老公的家,这哪像装修过的?空空四壁土墙,角落堆了几样泥垢的农具,屋中间一个四四方方木头小桌,桌上已经布好菜,四个不规整的凳子也早已等在四面、等着开饭,老公居然说他家里刚刚装修过!这哪里像!
厨房里,烧的竟然是柴禾,也难怪,老公的家,在这方圆百里最高的繇米山上,而且是在山顶上!看来,我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仍没想到这里是这么艰辛。
午饭瞠目结舌,仅仅只有五碗菜,这可是大年三十。说是碗,确是如此,菜都不是用盘子装的,后来在他家橱柜里印证了,他家根本没有盘子。是穷吧,我汗颜,我娘家里烧的是天然气,不说逢年过节,就是平日里,也大多是三五盘各式菜肴,可我读书到没老公读得多,是不是上帝非要用这种方式向我证明贫寒出贵子?家里就两兄弟,两兄弟都出人头地了。
大块吃肉,不会就指的他们这里吧,真的是很大块,敢情他们平日里吃肉的机会少,年节便大块大块的切,大块大块的炖,大块大块的吃,穷人家难得的奢侈?公公婆婆不断夹肉在我碗里,感动,我赶紧拈了一块送往嘴里,呕,真难吃!味道比较怪异不说,硬得难以下齿,韧的难以断筋。吐也不是,吞也是不是,嚼又嚼不动,四下悄悄一顾,屋里几时冒出两个半大土狗?计上心来,趁他们正闲聊他在南京的哥哥,机不可失,我迅速转移了大半堆叠在我碗里的肉块。我东挑挑,西拣拣,剩下四碗菜显然完全和那碗大肉块一样炮制。可一大碗甑子白饭如何下咽,当机立断,我立刻开始自肉从中寻觅唯一的蔬菜——尚算适口的辣椒丝来拌饭吃。
哀哀的几丝辣椒一口饭,越发想念娘家妈妈的菜肴,虽然大大咧咧的妈妈做菜一向不咋样,可无论如何也比这刚认的妈的厨艺好上百倍。
今天可是大年三十,这年夜饭难道还要吃这些?我骇然,不行,我不能任她这样毁掉我一年才一次的年夜饭!饭后,我小声要老公陪我下山去镇里逛逛。
“天还下着雨呢,明天逛吧,明天镇里热闹着呢,有舞狮子,还有耍龙……”婆婆听到了,忙说。
“他妈,孩子们闷得慌,出去逛逛也好,黑皮佬,你顺便再买几挂万响的大鞭炮回来,我们明天一早去你靖姐家拜年。”
老的向小的拜年?我疑惑。
跟着老公走下山路,陡峭,蜿蜒,泥泞,清闲的雨雾在风中没思没想的飘来荡去,我可没那么空闲,做什么菜好呢……
“小心,雨漉过的山道很滑溜的”老公惊恐大叫,一把将恍惚间差点滑下悬崖的我拉过来,定了定神, 我问:“镇上有调料卖吧?”
“调料?”
“是啊,做菜不都要用作料吗?”
“哦,应该有吧!”老公漫不经心地答应我,突又严肃地说,“看路,不要东想西想的!”
“今晚,我想吃水煮肉片,你妈肯定不会的,我想自己做!”半是协商,半是强烈要求。
其实,我知道老公也是很喜欢水煮肉片的,每次上馆子,无一例外,他总不忘了点上一份,他爱吃,我也感染上了这爱吃水煮肉片的习惯。
“你?就你?你会做吗?”老公不信。
唉,都怪我,老是那样理论来理论去,卷袖抄手、实地操作绝对是寥寥可数。
“当然会了!是什么眼看人低啊?填空!”不爽他的语气,我顶了回去。
“我妈做的水煮肉片,那才好吃呢!”老公没计较,回味着说。
“可是你们家连起码的作料都没有,你看,哪里有,葱,姜,蒜、辣椒、花椒都没有,那都是做水煮肉片的关键材料,都没有,你妈怎可能做得出来!”
“我妈有秘制的调料,不信,今晚我叫妈做一份给你。”
此刻,嘴里依然难忘刚才那些肉块菜块的难吃,哪里会相信。总之,还是去镇里买了些新鲜肉回来,路过西街,又去菜市场收押了些辣椒,胡椒,花椒之流。
“你尝尝,妈做得好吃吧!”老公往我碗里摁了一块肉片。
这就是婆婆做的水煮肉片?我望着那一大海碗装着卤汁样的肉汤,我不禁哑然,硬着头皮,咬了一口:入口鲜香细腻,虽不是水煮肉片,意外的糅合了甘甜,咸香,却也别有风味。
“喜欢吃,就再多吃一些啊!”婆婆看我喜欢,便又挑了一些给我满上。
“明天早上,我跟你妈去一趟山北,你们俩去不去?不去也没关系。”
“那,我们就不去了,看家吧!”老公知道我不喜欢走亲戚。
“橱柜里饭菜都是好的,你们到时热一热,将就吃吧,晚上我们回来再弄些好吃的”。
第二天一大早,公公婆婆果真就去走亲戚了,大年初一走亲戚,这到和我娘家的风俗差不多。
“你妈做的水煮肉片,真好吃,不过……”
还不待我说完,他马上插句,“我就说嘛,我妈调的味道真是好得没法说了,那汁水,我妈每年都要调上一大缸放在她屋里。”
“调——大缸?”我纳闷,做一次菜,还要调上一大缸汁水吗?
“是啊,做汤类的菜,我妈都会放几勺子调料汁进去,本来清淡爽口的,转眼间竟会香气扑鼻,特别的好吃。”
“可是,那的确不是水煮肉片的味道。你还是到镇上去,再称斤肉,你妈妈昨天把剩下的肉又全都卤了。”我抱怨。
“好啦,真是小馋猫!”
“没办法,谁叫你是老鼠哦,”我记起他有老鼠的绰号,笑噱。
“还要什么,我一并买回来。”
“不用了,你只要走前,帮我生好灶里的火,再教我怎样填柴就行。”
昨天买的作料一样都还没用上,要自己做的话,就只差老公买的肉了,不过,婆婆昨天用的汁水味儿也挺不错,是不是一会我调汁的时候也加上一勺半勺?会有些特别的香味吧。一想到那香味,不由得砸砸嘴……
老公已经下山去了,水煮肉片必须事先拌好盐、味精、料酒、胡椒粉、蛋清、淀粉上浆,还要准备好辣酱、葱花、姜米、蒜泥。酱油、料酒、味精、胡椒粉是不能忘的,生菜也要提前洗好。对,还有那汁水, 婆婆调的汁水,一大缸,在她屋里……想起老公是这么说过的。
她房间没锁,“吱呀”推门进去,环顾,窗下果然有大瓦缸,还两个呢,婆婆调这么多?我走的时候,一定叫老公要婆婆给我们装些带走。
瓦缸上各有一个木板盖子。兴冲冲过去,随意揭开一个,赫然,一个泡成酱色的人在水缸里,我吓怵了,手一软,盖旋即脱落,恰落回原先的位置。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