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胞渗透-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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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里交给你了，一定要坚守阵地，千万不能让群众冲进政府大楼，这是个事件定性的问题。”

　　　　“我明白，请书记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好，你人手还是有点少，我一会再派点武警进来帮你。”

　　　　黄书记貌似鼓励的拍拍邹局长，然后自己爬出厕所先溜了。

　　　　不多时，几十名带着盾牌的武警被从厕所送进来。

　　　　本来聚集在政府大楼门前的人群，现在稀疏了不少，好多人都被外围的冲突吸引，去砸瓶子烧车看热闹起哄去了。

　　　　金石峰本来只想组织一帮朋友，弄个百来号人帮忙助威，带人到市政府门前请愿示威，争取给政府制造点压力，迫使他们接受自己的要求，让尹丽娟的案件获得一个进入凶案调查程序的突破口，总不成整个市政府都是黄家开的，他黄书记一手遮天吧。

　　　　但是金石峰完全没想到，一个简单的散步示威居然能发展到这个地步，这让他始料未及。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金石峰也不想那么多了，反正散步也组织了，警车也烧了，事后肯定会被算总账，就是看最后被判几年的问题。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有人喊。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终于有人肯站出来接待他了吗？

　　　　只见从大门飞快冲出几队举着盾牌的武警，他们紧贴着楼门排成一个密集的四列方阵，完全堵住大楼入口。

　　　　然后武警的方阵裂开，有走出一堆没穿制服的人，中间拥簇着一个穿着警服的胖子。

　　　　来人明显早已观察许久，他指着金石峰的鼻子问道，“就是你组织的散步示威吗？”

　　　　“是我组织的，没错！”这事金石峰完全犯不着否认，明摆着的。“你是谁？”

　　　　“我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我姓邹。”

　　　　这时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嗓子，“他是黄书记的铁杆狗腿子。”

　　　　邹局长的脸色不由得阴沉下来，他平时工作中没少经历类似的场面，哪次办案周围没有一堆看热闹的，所以他并不太害怕这个场面，他知道，这些小老百姓，只要稍微一吓唬，很容易服软。

　　　　“你有什么要求可以通过正规途径提出来，为什么非要聚众闹事呢？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你这是扰乱公共秩序！破坏公共财产！”

　　　　“我又不是没通过正规渠道提过，你们听吗？”

　　　　“只要是合理要求我们都会考虑的，一些无理取闹的要求当然不可能接受，难道你要上房揭瓦国家也要受理吗？”

　　　　“什么是合理的？什么是不合理的？”

　　　　“符合国家法律法规的就是合理的，否则就是不合理的。”

　　　　“那么我们要求彻底调查尹丽娟死亡案件，这算不算合理的？”

　　　　“这个案件都已经结案了，警方的结论是尹丽娟在莱德宾馆自杀！”

　　　　“自杀？！我们可以提供非常多的人证，证明尹丽娟不是自杀！”

　　　　“如果每个案子都有人自己跑去调查一番，然后声称自己的结论是正确的，警方的结论是错误的，那么还要警察干嘛？你们自己去查案多好，还省了多少事。”

　　　　“我们可以提供证据，”金石峰说着拿出整理好的资料，“案件所有各个环节，以及所有能够提供现场证明和证词的人都在这里，你们只要照着这个名单挨个询问一遍，案情自然就很清楚了。”

　　　　“看你这么专业的样子，不做警察多可惜啊！要不这个副局长我不干了，你来吧，你可以亲自把案件调查一遍嘛。”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像你这种自学成才的天才，可以去公安大学当教授，教我们警察怎么办案了。”

　　　　“我把证人都帮你们找出来了，你们连伸手接一下的力气都不想花吗？”

　　　　“我们警方有自己的办案原则和流程，用不着你这个打工仔来教！”

　　　　金石峰非常不可思议的看着邹局长，他一指身后的人群，“这么多人，就为了让你们立案这点小事，你们就如此的漠视民意？”

　　　　“民意！？”邹局长一挑眉，“当你们是民意你们才是民意，不当你们是民意你们就是狗屁！，”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怒了。邹局长一见这架势，梗着脖子吼道，“想要造反啊你们！那可是要蹲大狱的！”

　　　　“揍他！”人群突然发了一声喊。

　　　　“揍死他！”

　　　　“打死这条黑皮狗！”

　　　　……

　　　　人群突然爆发了，哄的一声，人群冲了出去，撞在武警的盾牌阵上，把盾牌阵撞得七歪八倒，仅仅只有四排厚度的武警抵御不住人群庞大的冲击力，被挤得不住后退，一直顶到大楼的玻璃门上，才算将将停住，不过玻璃门已经被挤得咯吱咯吱直响，似乎随时可能被挤碎。

　　　　站在盾牌阵外面的二十几个便衣警察首当其冲，他们被无数只手抓住，拖进人堆里，从各个角度都有拳头砸来，脚踢来。

　　　　邹副局长是注意力的焦点，第一时间被拉进人群，雨点般的拳头落下，不停砸在他的脑袋上、额头上、鼻子上，眼睛上、腮帮上。邹局长的两个胳膊胡乱的掩挡着，但是挡得住这个挡不住那个，不一会就鼻青脸肿满头是血。

　　　　“快来救我！”他连忙大吼一声。

　　　　听到他的叫喊，武警赶紧冲进人群准备抢人，他们丢下盾牌，将周围的人扒拉开，形成一个小团挤进人群。

　　　　“别让这狗日的跑啦！”人群中不知谁在喊。

　　　　邹局长不停被拉向人群深处，他一边被人拉着走，一边承受各种拳打脚踢。他的脚被绊了一下，突然跌倒在地，还没等他找到机会站起来，七八只手抓过来，把他拖在地上就往人群里拽。

　　　　发现邹局长被拉得越来越远，武警里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急了，大吼一声，“动手！”

第59章　棍棒

　　　　听到命令，武警们纷纷从身后的腰带上拽下橡皮棍，也不管前面是男人还是女人，朝着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劈头盖脸的就抽了过去。

　　　　立刻！大量的惨叫从大楼门前的人群中传出来！

　　　　“警察打人了！”

　　　　“快跑啊！”

　　　　人群被疼痛驱赶，不由自主的散向四周，人群稀疏之后，本来被拉进人群施以拳脚的警察就被漏了出来。前进的道路被让出来，武警们挥舞着警棍，不停在人群中驱赶、开路，一个个警察被救出来，这些警察如蒙大赦，慌忙跑回大楼，再也不敢露头，陷在暴力人群中的感觉实在太恐怖了。

　　　　武警们快速驱赶和冲进人群，终于在邹局长消失在视野之前把他抢了回来。

　　　　政府大楼前的广场上，手无寸铁的人群被棍棒驱散，等武警护卫邹局长退回大楼的时候，只留下满地血迹和几个躺在地上呻吟的伤员。

　　　　人群被驱逐出一段距离，并没有走远，很快的，他们拿着各种东西又冲回来。

　　　　“砸死他们！！”

　　　　雨点一般的石头、砖块和瓶子砸了过来。

　　　　武警们连忙带着被抢回来的警察躲进大楼，但是人群并没有停止，他们追着武警想要冲进大楼，但是武警们举着盾牌守紧了大门，有谁胆敢靠近就是一棒子砸过去，人群无法，只好把各种投掷物砸向政府大楼的门窗。

　　　　咔嚓！咔嚓！哗啦！

　　　　大量的窗户玻璃！门玻璃被砸碎，石块顺着窗户飞进办公室，将室内的一切砸烂，办公家具、电脑、办公用品被砸得破破烂烂，飞得到处都是。

　　　　市政府大楼遭到围攻！强行驱散人群！

　　　　强行驱散的命令被传达到外围封堵路口各单位，得到命令的武警、警察、城管，拿着领到的警棍和棍棒，向人群冲去。

　　　　一盘散沙的人群在有组织的队伍面前不堪一击，见到制服们全都举着棒子冲过来，人群一哄而散。

　　　　在退却的过程中，不时有人跌倒，被人追上在身上狠狠的敲几棍子，被放倒在地上痛哭、呻吟。

　　　　有人跑得慢了，或者跑错了地方，被人逼进死角，也会毫不留情的被敲上几下，先放倒再说。

　　　　只要被追上的人，不论男女老幼，很少有人幸免，不多时，制服们冲过的地方躺了一地受伤的人，有西装革履的，有衬衫短裤的，有短裙丝袜的，有花衣彩衫的，有年轻人，也有中年人，还有头染白发的老年人。

　　　　此时人的差别似乎消失了，都变成了一个身份躺在地上哀号的伤员。

　　　　人群中也不时飞出几块砖头和瓶子，飞向制服们，运气好砸中一个目标，马上就会有人头破血流的跌倒。

　　　　人群散乱的奔跑，偶尔的还击，还会不时从两边的建筑上获得支援，那些站在楼上看热闹的人，不时有人丢点什么东西下来，砸在制服的队伍里。甚至有人从楼上扔了一只炒锅下来，砸在地上咣当咣当的山响。

　　　　制服们疯狂的向广场冲去，他们被告知，务必抓住为首的几个。

　　　　广场上的人群砸政府大楼正砸得过瘾，居然有人已经开始扔白酒瓶子上缠着布条的土制燃烧弹，土制燃烧弹砸中外墙的时候，就会留下一滩燃烧着蓝洼洼火苗的酒渍！一旦它们砸进窗户，在片刻之后，就会从那窗户里冒出浓浓的黑烟和火苗。

　　　　金石峰现在正陪着尹丽娟的母亲站在广场边沿上，周围有一直陪着他的朋友、同学，不少人现在正热血沸腾的冲着政府大楼扔东西。

　　　　周小伟作为尹丽娟的闺蜜兼同事，正和医院的一群护士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看热闹。

　　　　尹丽娟的这些同事全程参与了整个过程，从最初得到消息，到帮忙搜集证据，到最后召集人手准备散步。这个过程中，她们出了不少力，她们可能实在无法接受昨天还一起工作的姐妹，第二天就变成一具尸体的事实。

　　　　这一天的散步下来，各种大场面着实见识不少，一群小姑娘情绪亢奋的正议论着还有哪个窗户没砸碎，有几个窗户已经开始着火冒烟。

　　　　正说话间，就听耳边传来凌乱的惨叫和呐喊声。

　　　　“快跑啊！警察来了！”

　　　　“警察打人了！”

　　　　“警察拿棒子打人啦！”

　　　　……

　　　　“怎么回事？”大家只是感觉事态有点不妙，但是周围都是人，有人群挡着，谁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不多时，喊声和惨叫声越来越近，有人跳起来瞅了一眼，发现四周都有举着棍子的警察冲过来。

　　　　“你们快走！警察拿着大棒子开始打人了！”一个男生冲着这群聚在一起的小姑娘喊道。

　　　　“啊！”小姑娘们顿时一阵大乱，有腿快的，被身边的男朋友拉走，找个缝隙就往外钻，有那反应迟钝的，还在问旁边的女伴到底怎么了；还有的当时就吓坏了，蹲在地上哇哇大哭。

　　　　周小伟本来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泼辣性格，这回被散步活动一激励，更是正义感爆棚，感觉自己就像刘胡兰附体，一身浩然正气可以让诸邪勿近、魑魅辟易。

　　　　周小伟不仅没走，还特意靠到尹丽娟母亲身旁，挽住她的胳膊，准备保护好友的母亲。

　　　　转瞬之间，制服们就杀到附近，在外围的时候，制服还是以驱散为主，基本前面有人，一棒子过去，把人赶走就是，等慢慢接近人群核心，制服们的策略开始变了。

　　　　他们盯住看似领头的人，拦住就往狠了打，劈头盖脸几棒子过去，直到把人放倒为止。等他们冲到金石峰附近的时候，没有提前逃走的人，基本都获得了这个待遇。

　　　　那些没来得及跑开的小姑娘，也都无可幸免的被敲倒在地上。瞬间，附近的惨叫声、哭号声大作，鲜血四溅，伤员倒了一地。

　　　　周小伟鼓着腮帮子还想叫喊两声，迎面被一棒子敲在额头上，鲜血立刻糊住眼睛，摇摇晃晃的栽倒在地。

　　　　临昏迷之前，她从眼睛的余光里发现，尹丽娟的母亲也被打倒在地，她身边躺着人事不省的金石峰……

第60章　余波

　　　　人群最终被驱散，参与组织和鼓动聚众事件的主要人员也被抓捕，此次事件在大面上似乎平息了，但是还有无数余波在继续酝酿发酵、散发影响。

　　　　市内各医院爆满，所有诊室接待的都是外伤病人，无论内科外科，泌尿还是呼吸，全都临时客串创伤外科。临时从周边地区借调了大量医生护士和救护车，但是仍然不敷使用。

　　　　没有人认真统计过伤患数量，真实数据恐怕也很难得出，在最后的驱散和冲突阶段，人群无法控制，完全是散乱无章各自为证，到处都有逃散的人群。

　　　　虽然无法作出具体的统计，但是明山市的居民通过自己的感受可以略窥事态的严重性。

　　　　几乎每个小区，每栋楼，甚至每个单元都有人受伤，每个人日常的生活圈子里，都有那么一两个人受伤。

　　　　现在人们对与伤患的等级评估已经趋于简洁实用。脑袋破了、出血了、缝针了，或者大面积软组织挫伤、淤血，无论什么伤只要你能自己走回家，没资格进手术室的都算轻伤；只有那些自己爬不起来，从手术室里救回来然后医院里躺着的才算重伤。

　　　　具体伤亡数字大家议论纷纷，轻伤没法统计，很多人可能医院包扎下就走了，或者干脆自己买点药自己处理了。但是重伤基本得到共识，都说至少有几百人。单单在广场上受伤的那些，救护车就乌拉乌拉的一直跑到大半夜。

　　　　至于死亡人数，不是很清楚，都知道肯定有人死了，具体哪边的人，死了几个，没人知道详情。

　　　　本来很多人可能只是去看热闹，实际上他真关心跳楼案吗？未见得，那只是一时的兴趣，兴头过了，可能很快就完了，平时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就像报纸上看到某人裸奔，一时关注感叹一下，作为饭后谈资谈论一下，仅此而已，不过是浮光掠影，和自己的生活并没有交集。

　　　　但是经过这次大规模流血冲突，这个案件就真和明山市每个人的生活发生了交叉，影响了他们的生活，改变了他们的生活，并且这种影响和改变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尤其对于某些家人遭遇不幸的家庭。

　　　　平日间家长里短的时候，谁谁吵架都还要被念叨上半年，这次居然被一大群人拿棒子给揍了，更是会让人刻骨难忘。这笔帐最终会记在谁头上？某个甚至某几个个体是很难有足够的分量抗下这个责任的。仇恨虽然未必会暴发，但它不会消失，它会一直潜藏着，甚至生根发芽。忘恩容易忘仇难！

　　　　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很多人还讲究个是非曲直、法理对错，但是一旦发生在自己或者家人身上，那就是典型的立场决定脑袋，自己错的也是对的，别人对的也是错的，绝对毫无理由的帮亲不帮理。

　　　　更何况这次事件如果细究的话，凶手绝对属于既不占情又不占理的一方。

　　　　一旦被欺负了，是个人就会想着报复回去，打回去？似乎没机会。那么给他们上点眼药总行吧？

　　　　白天的大规模冲突通过淋漓的鲜血和切肤的疼痛将更多人，以及更多的这些人的亲朋好友推到对立面上去。

　　　　虽然没有人组织和推动了，但是人们简单直接的情感反应支配着他们将事件的发展推向下一个阶段。

　　　　虽然明山市断网断电话，但是周围的地方可是没断，大批被仇恨支配，或者基于简单公义，或者只是想炫耀一下的人，连夜赶往明山周围各地区。

　　　　午夜时分，各种第一手的流血冲突的照片、视频、文字叙述，从明山市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