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青玉案-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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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一闪，直指床榻。

　　剑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剑尖所指，一人抱膝倦在床角，金色的刘海微微颤动，反射着惨淡的月光。

　　“光！”塔矢亮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几个时辰前刚见过面的人现在又出现在自己房里，鼻间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心中一惊，还剑入鞘，关上门，走近床榻，“光，你受伤了？！”

　　光抬起头，目光茫然地看着塔矢亮，“亮，是你吗？”

　　塔矢亮一眼瞥见光原本雪白的衣襟染上了大片的鲜血，心中大惊，“光，你怎么样？是谁伤了你？”说着便要检视他的伤口。

　　光恍如不闻，突然一把紧紧抱住塔矢亮，闷声道：“亮，你总算回来了……”

　　塔矢亮的脑中瞬时一片空白，只是凭着本能将光搂在怀里。

　　“亮……我一直……一直……在等……等，你不……不回来……总是……不……不回来，我……一直……一直等，只有我……一个人，一直……一直……只有……一个人……”

　　塔矢亮听到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一时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拍着光的背，轻声哄着“光……没事了，我回来了……”。

　　好半晌，光才渐渐平静，抬起头，“亮……”

　　塔矢亮见到光满脸的泪痕，心中狠狠地一揪，“光，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满身是血？让我看看你的伤。”

　　光摇摇头，“不，我……没事……”声音中还带着哽咽，“那些……都是别人的……”

　　塔矢亮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不过，那些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们都该死！他们竟然……竟然……”光说着说着，泪水又掉了下来，“杀了佐为……”

　　“什么？！”塔矢亮失声道。

　　光越哭越凶，“佐为……佐为……是我……唯一……唯一……的亲人……他们……”

　　塔矢亮心中大急，“光，佐为不是练成‘神之一手’了吗？谁还能杀死他？”

　　光摇摇头，凄凄哀哀道：“不……我不知道……他们说……佐为在关外中了埋伏……佐为……”

　　塔矢亮皱眉道：“光，你只是听他们说吗？他们说不定是在扰乱你的心神。”

　　光抽泣着，“可是，佐为的确把门主之位传给我后就到关外游历去了，而且，我已经两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佐为知道我会担心，不会切断联系的……”

　　塔矢亮叹了口气，“光，听我说，你无法和佐为联系，有可能是因为佐为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不想暴露自己。”

　　光泪眼朦胧地看着塔矢亮，“是这样吗……”

　　塔矢亮忙点头，“对，就是这样！如果他们真的杀死了佐为，还会如此收敛吗？光，你是关心则乱。”

　　光低头想了想，随后点点头，“大概是我想多了，佐为不会这么没用的……”突然展颜一笑，“亮，你真好！”

　　塔矢亮一楞，见光的笑脸上尚挂着泪珠，鼻子红红的，不禁也笑出了声。

　　冷不防感到腰间一紧，两人立时滚倒在床上。忙看时，见光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脸色阵青阵白，牙关紧咬，显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心下大骇，知道光可能在刚才的打斗中受了内伤，不及时疗伤又经过大悲大喜，犯了内伤的大忌。

　　光死死抱着他，浑身颤抖，“亮……亮……”

　　塔矢亮双手按住光的背，送入真气，骇然惊觉光体内的真气四处乱窜，在经脉窍穴间横冲直撞，如果置之不理，光恐怕就挨不了多久了。

　　“该死！”塔矢亮低咒一声，不及多想，输入自己的真气，先抵其丹田气海，再沿十二正经逐渐梳理，拨乱反正。

　　不知真气运行了多少遍，塔矢亮的真元损耗殆尽，光总算平复了下来，真气流转渐渐正常，面色也红润起来。

　　一阵疲倦袭来，塔矢亮闭上眼，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



　　12

　　幽梦初回，重阴未开，晓色催成疏雨。

　　塔矢亮慢慢睁开眼睛。

　　“塔矢，你终于醒了！”伊角显然如释重负的声音。

　　皱了皱眉，塔矢亮回忆起昨晚的情形，目光在室内扫了一眼，只看见伊角担心地站在床边。光，已经离开了么？

　　塔矢亮坐起身，“伊角，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午时。”

　　塔矢亮心中一惊，真气在体内回转一圈，松了口气，还好，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塔矢，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也叫不醒你。”

　　听出伊角语气中的关心，塔矢亮微笑着摇了摇头，“不，我没事，大概是真气损耗过大才导致了昏睡。”接着就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伊角。

　　伊角听罢，皱眉道：“塔矢，虽说不该见死不救，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妥。”

　　塔矢亮苦笑，“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当时的情形根本不容我多想。”

　　伊角想了想，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塔矢亮摇摇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如果他要杀我大可以趁着我昏睡时动手……”话未了，他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怎么了？塔矢，你想到什么了吗？”伊角一惊，第一次见到塔矢如此失态。

　　塔矢亮痛苦地闭了闭眼，哑声道：“我想我明白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伊角，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伊角怔怔地看着塔矢失魂落魄般走出房门，好半晌才道：“塔矢，外面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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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闭眼靠着软塌，藤崎明垂手站立一边，目光中隐隐带着焦急。

　　突然，清澈的嗓音扬起，“明明，你可知雨水渗入地面的声音么？”

　　藤崎明一怔，转头见光依旧闭着眼，神色肃然。

　　“花开花落的声音……抽枝长叶的声音……”光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

　　藤崎明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光她从未见过，仿佛虚幻得就要消失一般，“光……”

　　“它们是如此美妙，与之相比，金钱、权利、情感……人所追求的一切是如此浅薄……”光慢慢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睛深不见底，但转瞬便恢复原先的清澈，“可即便明白，为何还要孜孜以求？是否人本身就浅薄的缘故呢？”

　　藤崎明一楞，声音苦涩道：“光，就算是浅薄的，我也不会放弃。”

　　光看了藤崎明一眼，随后转开目光，道：“明明，请地长老进来。”

　　“是。”

　　地长老锐目对着光看了一眼，立刻低头道：“恭喜门主突破七重天，如今离‘神之一手’只一步之遥。”

　　光微微一笑，“这一步说来轻巧，可到时就算有十个塔矢亮也无法帮我了。”

　　地长老微一皱眉，“此人有勇有谋，终将成大患，门主为何不乘机除掉他呢？”

　　光笑得温柔，“被驯服的狮子远比死去的狮子有用，不是吗？”

　　“门主英明。”

　　“说说你的进展如何？”

　　“是，昨晚门主亲自毁去婆役教后，关中魔道各门派已有大半投入我圣门，余者也不过垂死挣扎而已。属下只需稍作整顿，便可使用。”地长老的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嗯，”光点点头，“随你使用，用完也没关系。天长老可有消息？”

　　地长老嘿嘿一笑，“天长老昨晚传来消息，他已将一切准备就绪，近日就会有回音。”

　　光沉吟了一下，“既然长安事已了，接下来此地由你全权主持。”一顿，“另外，通知门协，暂时停止一切活动，若佐为主动与他联系则立刻飞报于我。——罢了，你下去吧，这几日我便会离开长安，你不必再来。”

　　“是，属下告退。”

　　光长身而起，“明明，帮我准备雨伞，雨中的长安别有风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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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矢亮在雨中慢慢前行，没有目标，他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着步子。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的头发，沿着发稍流淌而下，可他浑然不觉。

　　不知不觉间，塔矢亮已经来到永安渠旁。看着眼前静静流淌的河水，脑中浮起数月前江边的那一幕。

　　“少宗主，可赏脸与我泛舟一游？”光优雅从容。

　　“你叫我光，而我却叫你少宗主。不行，不公平！我要叫你亮！好不好，亮？”光耍赖撒娇。

　　“哈！这可比在曼芳园里的酒要好得多！”光潇洒狂放。

　　光的天真可爱，光的气鼓鼓，光的狡黠，光的冷酷，光的无情……

　　光……光……

　　“亮！”模糊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是幻觉么？

　　“亮，没想到你也这么好的兴致呢。”琥珀色的眼睛弯成月牙状，哈！塔矢亮，你真了不起，连幻觉都如此真实！

　　“咦？你为什么不带伞？你看，头发都在淌水！”光凑近塔矢亮，纤长的手指撩起他湿透的头发。

　　冷不防的，塔矢亮一把抓住光伸过来的手。一楞，有温度，不是幻觉……

　　“亮？亮！你捏疼我了……”光皱眉，嘟着嘴道。

　　塔矢亮眼中冷光一闪，手上加劲。

　　光一挑眉，“你又想折断我的手么？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塔矢亮定定地看着光，冷冷道：“你很清楚，不是吗？”

　　“亮，你下不了手的，现在的你绝对不会伤害我。”光微微一笑，“因为，你喜欢我。”

　　塔矢亮闻言一怔，松开了光的手腕，是的，没错，这就是自己无法正视的，刻意逃避的真相。说来讽刺，自小目睹江湖的腥风血雨，没有什么比冷酷无情更令自己深恶痛绝，可自己却偏偏爱上了比谁都冷酷无情的光，无法抗拒，无路可逃。

　　哈！塔矢亮，你也会逃避了吗？突然，心中一凛，不，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光，昨晚的事是你刻意安排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光眨眨眼睛，刚才那一瞬间，塔矢亮似乎有所改变。

　　“不管你是利用也好，巧合也罢，我都该感谢你。”塔矢亮淡淡道。

　　光皱了皱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吗？

　　塔矢亮微微一笑，“我要感谢你让我认清自己的感情。是的，昨晚我要救的是光，那个我所爱的光，没有其他理由。我所爱的光，纯真可爱，同时又冷酷无情。就算我们永远都是敌人，这一点都不会改变。”

　　光怔了一下，“亮，你总是让我吃惊呢。”随后微微一笑“呵，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对你动心哦。”

　　塔矢亮一挑眉，“到那一天你会亲自把我除掉吧？”

　　光轻笑了一声，“亮，你真是了解我。唉，怎么办，我已经有点喜欢你了。”

　　“哼！你想杀我就来吧，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塔矢亮套用了昨晚街头光的话，配上表情和不断滴水的头发，令人发噱。

　　光笑着摇头，“不，我还不想让别人占便宜。”

　　“塔矢！”伊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光瞥了一眼伊角，“亮，我想我该离开了。”

　　“再见，光。”塔矢亮目送光撑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雾之中。

　　伊角来到塔矢亮身边，“塔矢，他是谁？”

　　“光。”

　　“那不是……”伊角一怔，随后讶道：“塔矢，你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啊。”

　　塔矢亮笑了笑，“伊角，有什么事吗？”

　　“哦，塔矢，剑宗来人，命你立刻回去……”

　　光，我有预感，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第二部

　　13（番外，又是番外！）

　　碧天如练，光摇北斗阑干。

　　我叫三谷佑辉，年龄二十，相貌英俊，无不良嗜好。不过，如果你坚持赌是不良嗜好的话，那么，对不起，再见，我们没有共同语言。

　　在我看来赌中包含了人生万象，是人生的最大意义。当然，这样的话如果让金子听见，她一定会告诉我：“你现在的人生意义在后院的那些盘子里，不洗完就别想吃饭！”吃不吃饭我无所谓，但是我可不想领受那又凶又胖的女人的拳头，那种天生神力，就算是我这样武功不错的人也会被打得吐血。而且，我从不打女人，更不想因为这种品质低劣的女人破坏我的原则。

　　我人生的终极目标就是能够让自己的赌坊开遍天下，怎么样，很了不起吧？喂，别斜眼看我，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天福客栈的后院刷盘子。可是，你要知道就在三年前，我还是蜀中最大的赌坊也是天下三大赌坊之一的金仙阁的少爷，完成这个目标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不过，我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夺回金仙阁。

　　唉！说起来其实是技不如人惹的祸。三年前有人上门踢馆，那人自称名叫老竹。老爸与老竹推牌九，真是精彩的一战！最后老爸一幅地牌，本来赢面甚大，结果对方竟然是一对至尊！愿赌服输，老爸二话没说就带着我和姐姐卷铺盖走人。没想到老竹竟然赶尽杀绝，一路追杀。幸亏家传的武功还是顶用的，老爸一个人挡住了那些杀手，我带着姐姐逃到了九江，不过，老爸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来到九江，怕被老竹的人发现，我和姐姐就躲在这天福客栈内。姐姐说她与金子其实只有一面之缘，可她却冒着生命危险收留我们，叫我要心存感激。我呸！如果她真的好心的话，又怎么会叫本少爷我在后院刷盘子！她分明把我当成了免费劳役！可怜我那对只摸过水晶骰子、翡翠牌九、玛瑙摊子的手啊……现在竟然要整天与这些油腻腻的粗糙的破盘子为伍！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那远大而美好的目标，终有一天我会实现！我瞒着姐姐和那个凶女人，每天入夜后到赌坊里磨练技艺，顺便积累赌本。我很谨慎，每次都侨装改扮，每天换一家，并且有输有赢，只不过输少赢多。三年下来，我的赌技大概已不逊当年的老爸，赌金却只积累了五百两。这是远远不够的，但是暂时我还想不出别的办法，因为我不能引人注意，连累姐姐。

　　今晚，我的目的地是九江最大的赌坊——玉仙阁，曾经是我家下面的分号，如今我只能偷偷来怀旧了。摸了摸头巾，确定没把显眼的红发露出来后我慢慢向玉仙阁走去。

　　嗯？好像不对劲！平日里这时该是赌坊进进出出最热闹的时候，怎么现在连个鬼影子也没有！玉仙阁的大门紧闭，门两边的保镖也不知上哪儿偷懒去了，大街上也空荡荡的。咦，赌坊什么时候也有休假了吗？可我这不休假的赌徒怎么办？

　　算了，还是换一家吧……刚要转身离开，只听“砰”的一声，就见玉仙阁那扇包着铜皮两寸厚的硬木门如同一张薄纸般破成无数碎块四散飞射。就在我怀疑玉仙阁现在的老板经营不善，把原先的门板拆了拿去卖钱，用薄木板充数时，有一样东西向我袭来。

　　我伸手一抓，软软的，粘粘的……妈呀！竟然是一只断手！！刚想扔掉，一道光在眼前晃过。嗯？我定睛看向断手的手指。哈！赚了！！那手上戴着一只戒指，是上好的猫眼儿！老兄，想来你是用不着了，就为我伟大的志向作点贡献吧！

　　我顺手撸下戒指，抬眼看时，玉仙阁洞开的门口站着一个人，白色的衣服，额前有着金色的刘海，琥珀色的眼睛似乎很感兴趣地盯着我。让我感到自己像是被黄鼠狼盯上的肥鸡。虽然那是只长得很不错的黄鼠狼，但是作为鸡的我绝对无暇欣赏。已经来不及逃走了，他要杀人灭口么？我伟大的志向就要夭折了么？不，我不甘心！

　　对，我不甘心！于是我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