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光]青玉案-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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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矢亮走近床边,低头看着伊角苍白安详的面容,忆起两人结伴行走江湖的岁月。伊角温和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鼻子一酸,眼泪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塔矢亮咬了咬唇,举起一只手,低声道:“我,塔矢亮,于此立誓,定将此事追查到底,凶手严惩不贷,”一顿,“决不有所姑息!若有违此誓,天地共惩!”擦干眼泪,猛地转身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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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桂花一团团一簇簇聚满枝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香。
光站在桂花树边,手指轻轻碰触那一朵朵柔嫩的金色小花,淡淡道:“桂花以其香气闻名,实际上,桂花香太过浓烈甜腻,我并不喜欢……明明,塔矢亮到扬州了?”
明明一怔,点点头,“光,你怎么知道?”
光微微一笑,手指掠过叶片边缘的锯齿,“伊角被杀,无论塔矢亮在做什么都会立刻赶到,他——很重情谊。”
明明垂下眼,道:“光,你一点也不担心和谷么?”
光爱怜地摸了摸明明的头发,柔声道:“明明,在你之前,一直是和谷与我做伴,他比你还了解我。”一顿,“明明,你喜欢桂花么?”
明明点了点头,定定地看着光,“是的,光。虽然你说它太甜腻,我还是喜欢。”
光不语,手指一动,一根枝条上的桂花悉数落入他的手中,转身,眼睛弯成月牙,道:“我新学了烹制桂花茶,明明,你来试试看。”
23
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和谷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头发零乱,脸上毫无血色,目光下垂,看着地上斑驳的光影。
塔矢亮在门边站了许久,在长安时的一幕幕犹在眼前,说实话,到现在他都无法相信是和谷杀死了伊角。难道这个开朗活泼的大男孩一样的和谷其实是个嗜血残忍的杀人狂?但是一想到光的天真可爱下又何尝不是冷酷无情,塔矢亮的心中一紧。
塔矢亮淡淡道:“和谷,那把匕首是伊角送给你的,是吗?”
和谷没有动,但塔矢亮知道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了,继续道:“乐平曾吵闹着向伊角要这把匕首。”
和谷突然抬头,死死盯着塔矢亮,哑声道:“我不是乐平!不是!!”
塔矢亮心中一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伊角没有答应,虽然他平时很宠溺乐平,但是在这件事上却异常的坚持。”
和谷重又低下头。
“伊角告诉我,这把匕首是他从小的随身之物,当匕首赠出时,他便同时交出自己的一切。”塔矢亮的语气平淡,但是明显的,和谷听到这里时身体一震。
塔矢亮叹了一声,“和谷,伊角既然将一切交给你,我会尊重他,所以,决定权在你。”
和谷低头不语,但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抽泣声,几滴眼泪掉在地面上,好半天才摇头低声道:“谢谢你,塔矢。但是……对不起……”
塔矢亮默默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塔矢亮走出房间,抬起头,让带着凉意的秋风拂过自己的面颊,呼了口气,屋内沉重的气氛压得他胸口发痛。从和谷的反应看,他对伊角并非全无感情,他这么做必有苦衷,或者与日高小姐的发现有关。这么想着,他快步走向赵石所住的院落。
赵石的房间中充斥着草药苦涩的味道。当塔矢亮踏入时,日高正将银针从赵石的身上取下。
赵石看上去比较虚弱,但精神似乎还不错,见塔矢亮进门忙点头招呼。
塔矢亮点首回礼,便要拉着杨海出去商量,但赵石突然开口道:“就在这儿说吧,我虽然不济,但是总还有点用处。”
塔矢亮沉吟了一下,便将与和谷见面的情况说了一遍,随后问道:“日高小姐,令师兄何时可到?”
日高思索一会儿道:“行医者四海漂泊,居无定所,但我知道一个月后师兄会回南海。”
杨海皱了皱眉,“扬州至南海少说半个月的行程,这么一来,至少就要一个半月后他才会到达。”
赵石道:“大哥,我们可以求助各地帮派帮忙寻找。”
杨海点点头,“也只好如此。”
塔矢亮沉声道:“但若真与魔道有关,时间一旦拖久了恐怕夜长梦多,会有变故发生。”
杨海道:“日高小姐就不能透露一点吗?”
日高摇了摇头,“对不起,并非我不肯说,实是我也不清楚,全凭的是医者本能,无从说起。”
塔矢亮叹了口气,“可惜和谷不肯开口,他到底无法信任我们……金刀门可有动静?”
杨海道:“我封锁了消息,但如果金刀门与此有关,定然会有所动作,不久该有回音。——塔矢,或者我们可以利用和谷引蛇出洞。”
赵石摇了摇头,“若真有人要杀人灭口,早就该动手,对方如此沉得住气,定是有恃无恐,不会轻易上当的。”
塔矢亮想了想,道:“不,或可一试。不过,我们要反其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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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崎明脚步匆忙地在回廊中穿行。
“明明,出什么事了?”清澈的嗓音自半空中传来。
藤崎明抬头,见光惬意地躺在屋脊上,侧头看着自己,忙道:“光,昨夜有人夜袭九星会,袭击者杀死数人后退却。”
光“哦”了一声,继续眯眼享受着阳光。
藤崎明大急,“有传说袭击者劫持走了一个人,光,会不会是和谷?”
光闻言,坐起身,一手支着下巴,仿佛兴致盎然,“明明,你说呢?”
“光!”藤崎明跺着脚,“难道这回你又要牺牲和谷么?”
光诧异地挑了挑眉,“明明,你是在质问我么?”
藤崎明一怔,低下头,“对不起,光……我只是……”
光摆了摆手,“算了,明明,我不会怪你的。”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皱了皱眉。
“怎么了,光?”
光自言自语般道:“亮,你这是在考验我吗?”微微一笑,“有何不可?!”轻轻一跃,自屋顶跃落地面,道:“明明,你放心,马上我就会把迷路的小羊带回家,如果他愿意的话……”
“光……”
光转过身,伸了个懒腰,“现在我要好好休息一下,别让人打搅……”
藤崎明看着光远去的背影,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痛楚。
24
楼阴缺,阑干影卧东厢月。
一道白色的人影如轻烟般飘入院子,人影停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四周,随后慢慢地踱向东厢房。袖子一拂,门上的铁链断开,掉在地上。
轻轻推开门,和谷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眼睛在触到门口的人影时微微一亮,“光……”
光慢慢地走近和谷,蹲下身,伸手拂开和谷挡在脸前的乱发,柔声道:“和谷,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和谷的大眼睛里浮起一层雾气,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光……”
光叹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履行了你的誓言,我也会遵守诺言的。”说着,轻轻拥抱了一下和谷。
和谷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谢谢你,光。”
光微微一笑,“永别了,和谷,我最亲爱的哥哥。”同时手放在和谷后心处,微一吐劲,震断了他的心脉。
光轻轻将和谷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漆黑的房间内突然剑光一闪,一道剑气破空而至。房内狭窄,剑势笼罩了所有的出口处,光冷哼一声,竟然硬撞进剑网中,“哧”的一声剑气划破了他的衣服,但他也同时破窗而出。
墨玉萧带着刺耳的尖啸袭向光,光一拧身,手指在墨玉萧上一弹,借力突然改变去势。
眼见就要到达院墙,铺天盖地的剑气又向他狂涌而至,身形免不了一滞,杨海已经赶到他的身前,墨玉萧一扬,几股气劲发出刺耳的声音截断了光的去路,立刻他便被前后的两股气势缠上。
光猛地停下动作,优雅地转身面对塔矢亮。月光下,光笑得异常甜美,“亮,好隆重的欢迎啊。”
塔矢亮面沉似水,淡淡道:“好说,可惜我们还是迟了一步。”
光轻轻一笑,“亮啊,你的猜测得到证实,就要高兴一点嘛。”
塔矢亮的脸色有些苍白,是的,定下此计为的就是试探光是否与此事有关。放出这样的消息,就是为了让有心人以为和谷说出了一切,九星会是为了转移视线制造烟幕。
塔矢亮推测,以光的行事作风,若他真与此事有关,无论他认为消息是真是假,他都会按兵不动。扬州是光现在的大本营,他只需要暗中动手,就可以处理一切。但如果与光无关,定会有人故意制造混乱,在九心会和圣门互相猜忌之时除掉和谷。但是,塔矢亮怎么也不会想到光竟然会毫无顾忌地亲自出手除掉和谷。
为什么是光?为什么偏偏是光?在伊角的遗体前发誓后,塔矢亮便下定决心与凶手势不两立,但是心中也在忐忑,期望着不是光在背后策划。在刚才看见光的一刹那,塔矢亮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一下子毁灭了,心中的痛苦一下子随着剑招倾泻而出,心灵上的破绽给了光逃脱的机会。
此刻的塔矢亮强迫自己将感情分离出来,只余下理智支配着身体,他听见自己用冷漠的声音道:“杨海,你来掠阵,不要让他有脱逃的机会。”同时踏前一步,将光完全笼罩在剑势之中。
杨海会意,刚才光在墨玉萧上一弹,震得他虎口发麻,足以说明两人之间的差距。如果他和塔矢亮一起上,光必定会以他为突破口脱身。所以他立刻退在一旁,在给光压力的同时,觑机给他致命一击。光这样的顶尖高手想要活捉绝对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他。
光蹙着眉,哀怨地看着塔矢亮,“亮,你是下定决心要妄顾我们之间的情分,定要置我于死地了?”
塔矢亮定定地看着光,“光,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说着,剑若流星,直刺向光。
光面色一肃,“那我也不好藏拙了。”一扬手,一把扇子出现在他手中,“刷”的展开,在身前画了半个圆,化去随剑而来的五道剑气,又“什”的合上挡了那一剑。
两人同时一震,往两边退了几步。
光不待站稳,抢先一招攻向一边的杨海,杨海吃了一惊,忙一挥墨玉萧,“嘭”的一声,杨海就觉得手臂发麻,气血翻涌,知道自己措手不及下吃了暗亏,但好歹挡住了这一招。
塔矢亮立刻又缠上了光,两人剑来扇往,短短二十来招,光竟然往往还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偷袭杨海,杨海虽然只受了点轻伤却也气得他七窍生烟。
当光再度偷袭时,杨海一咬牙,不再借用墨玉萧,而是直接一掌拍出。
“不要!”塔矢亮惊呼。
然而为时已晚,光用扇子在杨海手心一点,借力跃上院墙,两人追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他转瞬消失。
杨海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竟然让他跑了!”
塔矢亮默默地还剑入鞘,跃下院墙。突然他的脚步一滞,愣愣地盯着地面。
杨海顺着目光看去,是一小片白布,在月光下及其显眼。走过去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塔矢,上面有血迹!”
塔矢亮接过,看了一眼道:“大概是我第一剑就伤到他了。”
杨海眼睛一亮,“就算第一剑伤得不严重,接下来与你的交手也足够令他的伤势恶化,尤其是他为了偷袭我还强行逆转真气运行……”
“不!”塔矢亮脱口而出,随后转过头,“这只是猜测,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杨海耸了耸肩,虽然是猜测,但是可能性很大,说不定他没跑多远就会内伤发作当场身亡。不过,杨海可不敢说出来,看起来塔矢亮似乎对这个话题很反感。
“走吧,我们去看看和谷的尸体。”说着将布片往袖子里一塞,大步往东厢房走去。
25
离人心上秋,纵芭蕉、不雨也飕飕。
塔矢亮凝目看着窗外的芭蕉,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后,已经破败不堪。光,明年春天芭蕉还会重新长出叶子,而我们大概再也不可能了,不由得握紧手中的布片。
杨海看了眼怔怔发呆得塔矢亮,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起他便是这个样子,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但是,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又看不出和平时有什么区别,难道是错觉么?
此时,日高站起身,蹙着眉,似乎思索着什么。
杨海忙问道:“日高小姐,有什么发现吗?”
日高沉吟了一下,道:“和谷的心脏被内力震得粉碎,虽然手段不同,但造成的效果和伊角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辙。”
塔矢亮回过头,“日高小姐,你在和谷身上发现了和伊角身上同样的东西吗?”
日高点点头,“是的,很类似。不过,伊角身上的是白色的,而和谷身上的却是蓝色的。”
塔矢亮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也就是说如果和谷杀死伊角是有隐情的话,那么和谷被杀也很可能有隐情。”
日高垂下眼,似乎正在矛盾挣扎着什么,好半晌才下定决心般抬头道:“对不起,两位。其实在察看伊角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可是这涉及师门之秘,没有掌门师兄的同意,我不便说出。但是……”
塔矢亮打断她,“若是不便,小姐可以不说。”
日高摆了摆手,“不,身为医者,人命才是最重要的,师门只在其次。”
塔矢亮和杨海对望一眼,明白接下来日高所说的将会是一切的关键。
日高叹了口气,“如果我的猜测没错的话,他们两个都中了催心蛊。”
“催心蛊?!”杨海失声叫道,“十五年前不都被毁灭了么?那个东西怎么还会出现?!”
塔矢亮心中一震,催心蛊,最可怕的毒物。被催心蛊寄生的宿主,月圆之夜会承受噬心之苦,一次比一次痛苦,而且催心蛊能迅速修复宿主的任何的损伤,令人求死不能。但在十五年前白道围攻月阴教,催心蛊随苗疆蛊妖一同毁灭于大火之中。
日高继续道:“十七年前,师傅听说了催心蛊,他认为这种蛊毒若去掉毒性或可治病救人,于是潜入月阴教偷出了催心蛊。”
杨海皱眉道:“难道是有谁从你师傅那里得到了催心蛊?”
日高立刻摇头道:“不,不可能。因为怕被其他人知道后会引起风波,所以这件事只有师傅、师兄以及我三个人知道。后来师傅一直没能找到抑制催心蛊毒性的方法,后来为防止流传出去,就当着我和师兄的面亲手将催心蛊全部毁灭。”
杨海道:“既然尹先生能自月阴教偷到催心蛊,自然别人也有偷到的可能。”
塔矢亮道:“也有可能是月阴教的余孽……”
杨海摇头道:“九星会也参加了那次进攻,听我父亲说当时并没有放走一个教众。”
塔矢亮想了想,道:“听说在进攻之前,月阴教的教主曾和藤原佐为一战,说是伤重不治……”
杨海一怔,“难道说菅原那老魔头还活着!”
塔矢亮不置可否,道:“日高小姐,催心蛊可有解药?”
日高苦笑了一下,“只有一个办法,便是死。这是解脱痛苦的唯一的方法。但是失去宿主的蛊毒会立刻寻找新的宿主,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心脏连同催心蛊一起毁灭。”
“一同毁灭……”杨海睁大眼看着日高,“你是说伊角……”
“是的,”日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