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残刀-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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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爬去。不多一刻,黑沉沉的一片已漫延到祝弓的肚脐。
江湖一朵花冷紫烟更惨,洁白的玉体上划满了一个个小十字,狭细的伤口一看便知是剑尖的产品,象纹身一样,大小统一的小十字刻遍了冷紫烟的上身下体,连脚面上也刻了。伤口还在渗出血水,远望就象一条条爬动的红色蚯蚓。
千技公子和江湖一朵花怎么会落在美妇手中,并且遭到如此惨烈的下场?这些疑问谁都无法解释。该问他们自己,可惜他们都昏迷着,一动不动,犹如死了一般。
任何人看了如此情景,都会惨不忍睹。可是这位美妇双目之中流露出一种满足的笑意。
天啊,世上真有这样的女人?
十全十美的女人是没有的,这一点千准万确。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雕。雕之背,不知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改得好,一个雕字道出了贤弟凌云之志。逐浪志,岂在玉莲之池。贤弟学博武精,文武之翼左右抚云,长空万里之日定然不远了。”
“哈哈,叶兄真乃小弟知音。这次于走火入魔之境中九死一生,不但功夫没拉半点,相反自觉丹田之中真力澎湃,修为又上了一重楼。”
“哦,莫不是贤弟因祸得福?”
“叶兄不信,且待小弟试来。叶兄可看见池底太湖石旁有一尾红色鲤鱼?”
“是有一尾红鲤。”
“叶兄估计此池水有多深?”
“约一丈有二。”
“小弟用指力透水一丈二,将红鲤刺穿,叶兄信是不信?”
“这……”稍一迟疑又说:“贤弟大病初愈,不试也罢。”
“叶兄且看准了。”
话音未落,临池水榭中一缕劲气发出尖锐的啸声射入水中。池水一分又没,只见一道白色的气泡迅捷地投入池底。太湖石旁一条尺长的红鲤正懒洋洋地晃动着鲜艳的腮翅,忽感警兆,刚想窜游逃命。说时迟那是快,劲气一透而过,红鲤腹部穿了个洞,一阵挣扎,浓血四溢,不一刻就肚子一翻,慢慢地浮上了池面。
被称为贤弟者的一伸手,五指成爪,虚空一抓。红鲤象被什么牵着似的,凌空飞起,落在人手中。
“叶兄明察。”
接过死鲤,惊叹道:“贤弟好一手,‘指击繁星’,好一手‘虚空摄物’!其内功真力精进与昔日相比,何止胜了一倍!”
“哈哈哈,叶兄这下信了吧。”
“信了,信了,若再不信岂不成睁眼瞎子!”
此言一出,对方又一阵仰天畅笑。可是这位叶兄却皱了皱剑眉,目中流露出丝丝忧愁。
这水榭之中,一席双杯,豪饮谈笑的两位都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材的年轻人。主位上的穿一袭银色绸衫者更为英武*人。他剑眉星目,悬鼻薄唇;气色玉白红润不比潘玉,也如颜良。客座上的年轻人穿一身紫色绸衫,团脸矮个,虽不及前者,却也是一副青春之貌,贵就贵在年少上。两人一人名亢君,号银雕,乃江湖南方武林神雕殿殿主金雕亢天的独生子。前一阶段因练习“五圣大法”不幸走火入魔,下肢截瘫,痛苦难熬,幸亏被西洞庭山不老和尚一瓢法师针灸救治,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当然这全是一般人的看法,而银雕亢君的感觉是病前病后判若两人,武功方面是更上一层楼。
另一位也是江南武林年轻一辈中的翘楚。人称乾坤袖叶寒士,其师乃天目隐仙伊布衣。
凭一对长袖,师父在大江南北闯下隐仙的名号,弟子也同样以铁袖功在年轻一辈之中获得了乾坤袖的美称。
银雕亢君与乾坤袖叶寒士是挚交好友,经常聚在一起交谈江湖掌故、武林趣事,平时一杯酒一柄剑,以酒论剑,以剑助酒,其乐无穷。前不久乾坤袖被师父招去天目山,恰在这时银雕试练“五圣大法”不幸走火入魔。待乾坤袖重回姑苏时,银雕又病枝逢透雨,被一瓢和尚治愈。这好友久别,别有多难,如今相会岂能不欣喜若狂,畅叙衷肠。只是银雕的言谈之中使乾坤袖产生了一种担忧之感。究竟担忧些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叶寒士举杯相邀说:“恭喜贤弟!贺喜贤弟!武功日进千里,不日必当鹰击长空,鹏程万里。只是这一瓢和尚有如此神通,他是什么人呢?”
银雕亢君笑盈盈地说:“小弟说个故事于叶兄听,叶兄可愿?”
“请!”
“话说姑苏有个名医顾大田,医道之最叶兄定然知道。一天杭州有个孝廉约伴赴京会试。
到了苏州觉得有些感冒,便上顾大田门去求医。顾医师断道:‘你已患了绝症,脉命已现,无药可救了。从此地北上,到舍舟登陆之时必发消竭症,至多不过一月有余了,还是回去预备后事吧。’顾大田姑且开了一方给他。孝廉回船后以泪洗面,想要辞别众人回乡。众人都尽力安慰他。第二日孝廉服药后好了些,于是众人便怂恿他放胆前途。船到西洞庭,逆风不能行舟,便登岸游玩。忽见不老寺门上悬着医僧的牌子,孝廉便去访他。这位医僧自称不老和尚一瓢,他诊断说:‘居士之病恐怕来不及了。’细叙的情况和顾大田所说一般无二。孝廉便自叹没有生理了。一瓢忽地长叹一声道:‘药要是不能治病,天又何必生此百草呢?’孝廉见话中有因,忙跪求一瓢发发慈悲,指点一条生路。一瓢点头道:‘居士此去登陆到得黄家营,可以满载一车秋梨,渴时吃生梨代茶,饿时蒸熟作膳,吃满一百斤梨便可安然无恙了。’孝廉拜谢而去。到得清河登陆,果然大渴,便照一瓢所说将梨作食,一路吃梨到得北京,病竟痊愈了。回来时,孝廉拜谢了一瓢,又去会顾大田,顾大田惊问:‘你可遇到仙了么?’孝廉答道:‘是佛,却不是仙又象仙。’至此,顾大田亲自将名医牌子摘下,从此不治病了。这一瓢和尚*得当代名医摘牌,叶兄你想想厉害不厉害?”
叶寒士问:“那么贤弟是怎么遇到一瓢的呢?”
银雕亢君说:“是顾大田介绍的。家父将我送上西洞庭山,交给一瓢法师。一瓢凭着几根长长短短的金针,靠针灸之术,三天便将小弟重病治愈了,并且使小弟旧貌换了新颜。他拒绝了小弟万金重酬,只说将来委托小弟做一件事。小弟当场解下腰际玉牌,交给了一瓢,告诉他小弟见牌如见人,不管刀山火海必定为他老法师办好一件事。
叶寒士急问:“一瓢有没有说办什么事?”
“没有,只说将来会有人来找的。他送我下山时为我看了手相。说小弟的生命线(地纹)
在中段上有一处裂纹、一处星花,将遭两次大难。这次走火入魔已应了一劫,还剩一劫待应。
说我的婚姻线(家风纹)端部下弯,被十字纹砍断,说明婚姻不成。还说命运线(玉柱纹)
被拇指球峰艮位的星纹所串破,按流年算法恰是不好之兆,将为改变命运付出很大很高的代价。对此,我是不以为然。布衣神相都说得耸人听闻,万事全凭自己的争取。不争取能得到吗?天上会掉果子来吗?”
“哦,一瓢还会识相。”乾坤袖暗忖,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一瓢其人非同一般:他正想追问之时,忽见水榭外匆匆奔入一名小童,正是亢君的贴身童儿。
他闯入水榭,只说了一句话:“殿主有事要找少公子。”
“有何要事?”亢君问。
小童答道:“殿主没说,只是毒雕、黑雕、飞雕、碧玉双雕全到了,样子很急的。”
“你先去,说我就来!”
“是!”小童尖声退出水榭,飞驰而去。
乾坤袖叶寒士起身拱手道:“贤弟既然有事,小兄就此告辞了。”
“叶兄好走,改日小弟定到瑞光塔院来拜见叶兄。”银雕亢君也起身还礼,并说:“到时你我一同去西洞庭见见这位医僧一瓢。”
送走乾坤袖,银雕匆匆进入内厅。宽大的厅门上,一方巨匾赫然刻着三字——神雕殿。
一进殿就感到气氛不对,正座上的父亲一身金袍,满面怒容,正在痛斥碧玉双雕之一雕梅艳旗。只见梅艳旗珠泪滚滚,跪在当央浑身抖个不停。而其他几位,均阴森着脸一言不发。银雕悄悄站在最末的位置上,听父亲在说:
“碧雕由刑堂问罪!处置煞刀客之务由玉雕负责!燕无心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限半月内拿煞刀客见我!”
“遵令!”玉雕梅柔帐踏前一步说。
“其余人继续追杀汇集江南的武林高手,以双耳为凭封功,不得有误!”
“遵令!”
毒雕谭笑、黑雕熊霸、飞雕沙青齐声答应。
神雕殿殿主金雕亢天目光射向儿子,沉沉地问:“你的事办妥否?”
银雕亢君踏前一步说:“已得知隐仙伊布衣现和四川唐门掌门人唐白雪以及乾坤袖叶寒士在姑苏瑞光塔院居住。眼下叶某已深信一瓢之一技。由一瓢出面必可事半功倍。”
“哦,君儿,你有把握将他们一网打尽?”
“由一瓢辅助,有九成把握。请父亲发令!”
金雕亢天道:“吾创神雕殿就为带领你等共同创造神雕的天下,消灭对手,扫乎邦派,神雕才是武林的主人。为此你等应该抛弃一切个人情义、情感。为统霸武林这唯一的目标,牺牲个人的利益这才是神雕,才算神雕!现在之北方,边塞无数邦主、掌门、隐老纷纷南下,力争夺墨玉残刀,这正是神雕的机会。展开神雕铁翅一一扑杀他们,这样的时刻到了。神雕展翅,天下无敌!”
“神雕展翅,天下无敌!”
殿中所有的喉咙都在吼,声音震得整个屋宇在摇晃。群情激奋,杀意勃发。唯有一个在低泣,她除了为自己,也为另一个人。因为她知道自己完了,另一个人也完了,整个武林将论入万劫不复之地。因为一大批疯子要吃人,要吞下这血腥的武林。
金雕亢天的五圣大法,银雕亢君的指击繁星,毒雕谭笑的七步追魂针,黑雕熊霸的阴风罡双峰掌,飞雕沙青的卸剑术,玉雕梅柔帐的迷魂目都是至今未在武林暴露过的绝顶之技。
一旦这些锤炼多年的绝学扬威江湖,何止是百人千人伤身丧命?还有七七四十九名训练有素、勇猛过人的雕翎杀手,他们就是一股黑色的旋风将荡平敢于拦路的一切。再加上这些疯子全在暗处,而所谓的白道们、绿林们却还在瞎子摸象般寻找墨玉残刀,并且互相残杀。他们能不被消灭吗?
灭!武林末日到了!
“来人,带下碧雕!”
殿主金雕亢天一声喊,冲入四名黑衣蒙面的雕翎杀手,一人一肢无情地架起碧雕梅艳旗转入神雕殿侧门,远处只传来一声声撕人心肺的惨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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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柔情似水
路旁的水沟里水草茂盛得连水也看不见了,象长长的一条墨绿色的绒带,柔毛摇曳,蜿蜒曲折地沿着白生生的车道向前伸展着。
突然沟中的一撮水草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唉!居然晃晃悠悠地升了起来,像一顶绿色的帽子。说像帽子一点不错,因为水草下面真的露出一副嘴脸来,慢慢又露出半截身子,两只胳膊。尽管一身血泥污秽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是终究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只嘴,五官俱全的整人儿一个。他不停地喘息着,呛咳着,像是忍不住要呕吐又呕不出来。他半身爬在沟坡上,像条搁浅的鱼一般直翻白眼珠。
突然水沟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啼声,在沟前停了马,还有人在讲话。
“哎,他会到哪里去呢?照说兰酥香药力未解,人是不可能清醒的呀。”
“春梅姐,他会不会被别人发现,又抢跑了。”
“夏妹,该说是不会!我们把他躲在杂树林中老槐的树洞里,若无天缘,谁能发现。不过,我们四人已经找了一天一夜,四周全找遍了,也没见他的影儿。所以你的解释也成了唯一的理由。”
“春梅姐,那我们还找不找?”
“秋妹,冬妹,这条路跑完再不见他,就只能算我们与他无缘,命犯冲克,不找也罢。”
“哎,找就找吧,反正是最后一条路了。”
说着,泥沙一阵飞扬,四骑又如泼风般驰远。这时,水沟中的人竭力想爬上路面,但数尺高的泥壁居然象万丈高崖般无法攀登。试了十几次,失败了十几次。落难人终于泄气了,半身站在水中,半身倚在泥壁上闭了双目,似乎在思考什么。
这位浑身无力,五脏六腑、四肢五窍均软弱十分、落在水沟中爬不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煞刀客燕无心!
煞刀客不是在兰霜别墅死了吗?
燕无心不是被万窍怪翁的定时化骨丹连一身臭皮囊也化为血水了么?
是的,兰霜别墅是死了个煞刀客,万窍怪翁的定时化骨丹的确化尽了一个人的身体骨肉。
但是此煞刀不是那煞刀,死的燕无心不是真的燕无心。真的燕无心此刻就在水沟中无奈地喘息着。那么为什么会有两个煞刀客,一生一死呢?这就是春夏秋冬四香的坏主意了。
栖霞岭中,万窍怪翁中了飞霜公主雯雯暗施的兰酥香后,拼尽全力下四香突然掷出机关楼特制的七彩烟雾弹,利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抢走了万窍怪翁,也顺便带上了一同中毒的煞刀客。当然,带上煞刀客决不是她们四人的私情,而是万窍怪翁事前所布置好的。谁料在归途中,万窍怪翁毒发难忍,百般无奈,只得命令春香用煞刀客去栖霞岭飞霜公主兰雯雯处交换“兰酥香”的解药。
没有比“情”这头怪兽更使人迷乱了。春夏秋冬四香一方面不敢有抗主子的命令,另一方面又不愿将一眼钟情的意中人作为交换的砝码奉送给仇家。万窍怪翁的首徒春香己习得师父的五成真传,易容之术已可乱真。很方便地抓了个身材和煞刀客相差无几的江湖小浑浑,将其容貌三下五去二改扮成煞刀客的模样,再让他服了“迷魂散”,并点了软麻聋哑穴,当作燕无心与飞霜公主交换了假药。
飞霜公主得人心切,哪顾得上的细详慢察,加之兰雯雯从未见过煞刀客,岂有不上当的道理?
春夏秋冬四香得到解药后立即返还,送与主子万窍怪翁。趁万窍怪翁闭关疗伤之际,带着偷偷留下的一小份“兰酥香”解药,匆匆赶赴暗藏煞刀客之处。不料人去楼空,哪里还有煞刀客的踪影,一天一夜的寻找只落得声声叹息。
不过,这偷梁换柱之计还是救了燕无心的性命。
鸿钧真元神功凑巧是“兰酥香”毒药的克星,虽不能解尽毒素,但克制它,不让它发展还是能够达到的。昏迷之中,被—阵忙乱塞入槐树树洞,恰好撞开了燕无心的气制。鸿钧真元缓缓行于全身周天,下半夜时辰,煞刀客便已慢慢醒来。求生的欲望使他不顾浑身的酸麻瘫软之感,爬出树洞杂林。在跨越路旁水沟时不慎跌入其中,一时又闭过气去。
现在,正是他第二次醒来之时,一阵雀鸣响在头顶。燕无心抬起头来,看见一只黄中带红的野山雀正绕着自己乱鸣乱叫,继尔又扑腾着美丽的翅膀飞向远方。生命!生命是美好的。
他把面庞紧贴在泥壁上,冰凉的感觉使头脑清醒了许多,张口啃着嘴旁的一丛野草,一股苦涩辛辣的滋味滑下喉咙,进了胃中。他感到空洞洞的胃里有了生气,开始慢慢地蠕动起来。
于是,运气,纳入丹田,让丹田之中的气脉徐徐作周天运行……
痛苦像浪波涌逝,余漪片片。四肢有了感觉,面部有了动作,思维像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