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鸟 (第一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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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担心，存钱的事就交给哥哥，思源的事就交给你了，只要能让思源开心，全部花完都没关系，最要紧的是让她忘了今天的事。”　

　　“恩，我一定会让思源忘了今天的事，我保证。”　

　　紧紧拽住了手中的银行卡，年幼的慕华再一次用逾越年龄的坚定表情向嘉颜点了点头。　

　　　

　　2　

　　“哎！”　

　　趴在自己的课桌之上，嘉颜叹了今天的第N次气。　

　　不知道慕华和思源怎么样了，思源能忘了这可怕的事吗？　

　　按照蒋小姐的说法，父亲林善源是带着“前科”入赘蒋家的，而他们兄妹则是“失足”产品，要想不被分开领养，让他们蒋家负担一应费用，他们就必须得好好工作。　

　　可是每天起早摸黑的劳动，担负起家里所有家务，但他们兄妹得到待遇，仍然没有丝毫的改善，要不是他外出打工，他们可能到现在都要过着忍饥挨饿的生活。　

　　如今，好不容易解决了温饱问题，而他们的奋斗目标，也逐渐上升为脱离蒋家的时候，蒋燕莉却又瞄上了他们兄妹自身的价值，这叫他们该如何应对。　

　　还有，因为请假，那份昨天就该交到事务所的文件被拖到了今天。想到等会还要去面对所长的训责，以及要拖累其他人加班输入，嘉颜再次沮丧的叹了口气。　

　　这份钟点秘书的差事，是他从事过的工作中待遇最好的一个。不但薪水很高，而且时间自由。以现在这么危急的情况来看，他更是不能在这时候失去这份收入。　

　　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嘉颜连下课的铃声都没有听到。　

　　“林嘉颜。”　

　　“林嘉颜同学！”　

　　直到坐在前面的班长兼校花――程鸿儒叫了他两次，他这才回过神来。　

　　“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这个与他同年的美少女，是在高一时转学过来的。由于她那出众的美貌，优秀的成绩，以及活泼的个性，在今年的班干部选举中，一举夺得了班长的职位。　

　　另外，据说她原先就读的是一家私立贵族学校，是大公司的千金，至于她为什么要转学，为什么转来这里，却是一个众所猜忌的迷题。　

　　“能不能请你跟我来一下。”　

　　“啊？好啊。”　

　　象这个学校的许多男孩子一样，对于这个如画般的少女，嘉颜的心里也有着朦胧的爱慕。只是介于自己的处境，他始终都把这份心情，当成是一种美好的梦想。　

　　什么东临的少爷，出生名门，这些都只不过是蒋家顾全面子，在外散播的谎言，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身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恍恍忽忽中，嘉颜跟着程鸿儒一直来到了教学大楼的顶楼。能俯视全校的楼顶吹来的凉爽清风，让嘉颜凛然地打了个哆嗦。　

　　“我喜欢你，我想和你交往，可以吗？”　

　　就在这时，程鸿儒突然回过身来，涨红着脸向他告白了。她那犹如牡丹仙子般的容颜，染上这少女独有的腼腆表情，使嘉颜不由得又是一阵恍惚。　

　　从小到大，拥有着天使般纯洁无暇的容貌，嘉颜从来不会因为别人的外表而悸动，可是这个少女，却常常给他这种窒息般的惊艳感受。　

　　好美丽的女孩啊！这份光彩夺目的艳丽，已不再是“美”所能概括得了的，那种能撼动人心的姿容，就好像有魔力一般，穿透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我喜欢你』　

　　在听到这段告白的时候，嘉颜的确是有那么一霎那的狂喜，能得到如此美人的青睐，有谁不会心动呢。可是马上，那随之而来的深深悲哀，便已紧紧地摄住了他。　

　　这一年来，两人之间一直维持的那层薄膜终于要捅破了。依恋着少女的温柔和付出，却又无法给予回报的扭曲关系，终于走到尽头了。　

　　并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够，想爱却无法去爱的痛苦，让嘉颜的心急剧的颤抖着。　

　　“林嘉颜，我可以和你交往吗？”　

　　迟迟得不到预期的回答，程鸿儒不由得变得焦急起来。　

　　又沉吟了好一会，嘉颜终于毅然地抬起了头。　

　　“对不起，我没办法和你交往。”　

　　没有相等的立场，没有守护的能力，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相爱的可能。况且，昨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没办法？这一年来，我们不是很投缘吗？我以为你也和我一样的，为什么要拒绝我？”　

　　“我。。。。。。我没有时间约会。”　

　　“什么？”　

　　“也不会给你买礼物，生日的时候不能陪你庆祝，在学校还要打瞌睡。”　

　　“。。。。。。。。”　

　　“我。。。。。。。我不能和别人交往，我不行。”　

　　看到那双美丽的眼睛罩上了一层雾气，嘉颜忽然觉得无比的动摇。　

　　如果。。。。。。如果程鸿儒不介意他的贫穷，也愿意等他成年，等他有独立生活的那一天，那他们是不是就有可能在一起了。　

　　可是才说了几句，嘉颜又觉得自己好傻，不说他目前的生活是不是能维持到成年，就算他可以独立生活了，但是他的弟弟妹妹呢，要供到思源大学毕业，至少还有11年的时间。　

　　“这是什么理由？没时间约会？不能给我买礼物？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好，请如实告诉我，这样的敷衍，我不能接受。”　

　　“你没有不好，你各方面都很完美，只是我没有时间恋爱。”也知道自己的理由无法使人相信，嘉颜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说得都是真的，请你相信我。你知道我在打工吧，而且我还要照顾弟妹，累得连上课都要瞌睡，你觉得这样的我有余力去恋爱吗？”　

　　“骗人～！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谁会打工打到不能恋爱的地步。象你这样的大公司少爷，打工也不过是为了消磨时间，积累经验吧。至于要照顾弟弟妹妹们，这样的责任我也有啊，要约会的时候，只要拜托父母家人代为照看一下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要以此为由拒绝我呢。难道以前你都只是在利用我吗？是想要我为你提供笔记，才会装得很在意我的样子吗？难道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吗？”　

　　越说越觉得悲哀，晶莹的泪珠滚滚地从程鸿儒的脸上滑落下来。　

　　“不是，不是这样的，鸿儒！别哭了，鸿儒！”虽然觉得不忍，但嘉颜没有其他选择：“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你聪明善良，又温柔又活泼，如果能和你恋爱，一定会非常幸福。可是，我真的没有时间，现在的工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通过它我能学到很多商场上实用的知识。我希望自己能早点独立，脱离家庭的荫庇，靠自己的劳动来生存，你明白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我不能和你恋爱，这也是逼不得已的，请你相信我。”　

　　“是吗？就为了不要父母的资助，连交往都可以放弃，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尽管不明白嘉颜的含义，但程鸿儒还是半信半疑地止住了抽泣。如果要她相信心爱的少年是在欺骗她，她宁愿相信他是逼不得已。　

　　“是的，很重要，我一定要快点独立起来才好，所以我挤不出时间约会，我需要目前的这份工作，对不起。”　

　　如果顺利的话，他高中毕业就可以被推荐到中小型企业工作了，然后就一边打工，一边学习，让他们兄妹脱离那个家庭。这是嘉颜既定的人生计划，也是任何事都不能阻碍的首要目标。　

　　“我明白了，那么至少让我看看你在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假如真有你说的那么有帮助的话，我就相信你，或者我还可以和你一起努力，我也好想快点成长为有用的人，为家里分担一份责任。”　

　　“啊？”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放学以后，请你带我参观一下你的打工场所吧。”　

　　事情的发展似乎完全出乎了嘉颜的预料，看着少女的脸上浮现出坚毅和沉稳的表情，嘉颜忽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就算程鸿儒所说的只是一时的兴起，可他还是为她表现出来的体贴和宽容而感动不已。　

　　“呃，好吧，今天放学后我正好要去交文件，我就带你一起去看看吧。”　

　　“哎？你不是在那里工作的吗？”　

　　“是啊，一般我都在那里工作的，只是有些不需要用到电脑的工作，我也会带到家里做。”　

　　“那就是说，如果家里有电脑，就可以不用到那里工作了？”　

　　“呵呵，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好了，那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我先走了。”　

　　他们兄妹哪有什么电脑，他们的房间里就连电视都没有，也不允许有很多电话进来。　


　　不想解释，也不想编织谎言，嘉颜只是拍了拍程鸿儒的肩膀，便自行离开了。　

　　　

　　虽说是一家名声不错的事务所，可象这种以中小型企业为服务对象的公司，毕竟凡事都要考虑到成本问题，因此嘉颜打工的地方，就位于一个混乱的平民区边缘。因为租金低廉，交通方便，再加上每位员工的努力，至今为止，这个事务所的运营应该还算不错。按照他们社长的说法，他们的公司是由一家以三个人组成的“游击队”发展而成的新兴服务公司。　

　　跟在嘉颜身后，程鸿儒好奇地走进位于两楼的办公室。这是由普通的民房改造而成的办公用房，大约有6间正规房间，每个房间里大约有四张办公桌，里面的职员，有些是象嘉颜这么大的学生，也有些是成年的工作人员，按照门外面所设的标志来看，象嘉颜这样的文案人员，应该是公用一个大房间的。　

　　“嗨～！林嘉颜，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吗？好漂亮啊！”　

　　就在这时，一个拿着资料的大姐忽然叫住了他们。　

　　“啊，不是！她是我的同学程鸿儒，她对我工作的地方很好奇，所以今天带她来看看。”　

　　“真的不是女朋友吗？不要瞒我们哦！”　

　　“一定是女朋友啦，你看他们两个脸都红了，那是心里有鬼的表现。”　

　　“嗯，嗯，不要不好意思啦，介绍一下吧。”　

　　被她这么一叫，办公室里其他的女人也纷纷赶了出来。一时之间，调侃的声音四处响起，直弄得两个人都尴尬地呆立当场。　

　　“不是的，是你们多心了，她只是我的同学，想来看看这里。”　

　　“喂！你们在干什么呀，林嘉颜，还不快点过来，就差你的文件了。”　

　　就当这些女人夹杂不清的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另一端传了过来。穿着着普通西装，带着眼镜，他们的社长也出现在了走廊之上。　

　　“啊！是，社长。”顶着那些好奇的目光，嘉颜不自在地把程鸿儒拉到一边：“鸿儒，我要去交文件了，这里的大致情形我也向你介绍过了，你看你是在这里等我还是在外面等我，我一会就出来。”　

　　“啊？你不是还要工作吗？怎么就要走了？”　

　　“不，这两天我家里有事，再加上下星期就要考试了，所以暂时不能接工作，交完文件就走。”　

　　“那好吧，我在外面等你，你快点出来。”　

　　望了望四周那些仍然存在的惊奇目光，程鸿儒终于决定还是离开为妙。虽然常常都在别人的注视下过活，可是那些大姐们所说的戏言，却是她今天最惨痛的经历。　

　　“那你就到对面的公园门口等我吧。”　

　　　

　　3　

　　交接完手头的文件，又向社长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刚要离开的嘉颜突然又被同事叫到了办公室。原来新来的文员不小心把他上次做的文件给弄丢了，眼看着交差的日子就在明天，却丢失了完成的文件，这对于靠信誉和质量生存的公司来说，可是一件万分紧急的大事。　

　　而作为参与者的嘉颜，在一份文件被完整地交给委托人之前，他都是有责任把它负责到底的。所以听到了这样的消息，他马上就放下了书包，加入到了寻找文件的大军之中。等他们从成箱的软盘里找到了文件的备份，又从堆积如山的废纸里找到嘉颜的底稿时，那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　

　　“啊！鸿儒！”　

　　直到从紧张的搜寻之中解脱出来，嘉颜才刚刚意识到还有程鸿儒在等着他。　

　　想到这一地区向来都不太安全，流民和小偷好像常常都聚集在公园之内，嘉颜就不由得有点发慌。还好现在正值初夏，天色还是很明亮，她应该不会有事吧。　

　　飞奔着跑到了公园门口，可是那里却没有程鸿儒的身影。　

　　她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尽管已经是万分慌乱，但是嘉颜还是努力地安慰着自己，在公园的四周探看着。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一定是觉得无趣，所以就先回去了。　

　　在外面来回找了两遍，他又急急地走进了公园里。就在树林的边缘，他忽然看到有许多人围在那里，从他们腿间的空隙之中，他隐约看到了一片熟悉的衣襟。　

　　“鸿儒！不～！不要～！”　

　　在推开人群的那一瞬间，巨大的悲痛也让嘉颜跪倒在地。　

　　那个象天仙般美丽的少女，那个一小时前还娇言俏语的少女就躺在那里。艳丽的脸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稀烂，还有那赤裸的下体，正在汩汩地流淌着鲜血，这条血迹一直从她的身下延伸到了树林深处。很明显，她是被人拉到树林里强暴，然后又被其他人拖出来的。　

　　“鸿儒！鸿儒！天哪，救命啊！”　

　　抱起了正迅速失温的身体，嘉颜忍不住痛哭失声。　

　　　

　　跟着程鸿儒进入了医院，又和警察做完了笔录，手术室的灯一直都没有熄灭。回想起几小时前，程鸿儒那热情体贴的告白，嘉颜只觉得心都快碎了。　

　　就算他对程鸿儒的感情还没有到达爱的地步，但那毕竟是他喜欢的女孩，害她遭受到如此的伤害，叫他怎么能对自己释怀。　

　　把头抵在了走廊上，嘉颜悔恨地敲打着苍白的墙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传传进了他的脑海。抬头一望，只见走廊的另一端，有两个男子正快步地朝手术室走来。远远地看去，嘉颜只能模糊地看到，走在前面的男子有非常高大的身材，裁剪合身的西装衬托着他完美的体格。　

　　“鸿儒？”　

　　随着距离的拉近，嘉颜惊讶地发现，来的男子有着和程鸿儒极其酷似的容颜，只是那份艳丽的外貌在这俱身体上，却少了一份少女的柔弱，多了一份男人的刚毅和魄力。　

　　“是你把我妹妹带到那种地方去的？”　

　　毫无停顿的，走到了嘉颜身前，那个男人起手就给了他一记重拳，把他打的倒退了好几步，跌落在了地上。　

　　“为什么要把她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她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是故意的吗？”　

　　尽管知道那是妹妹暗恋已久的对象，但是看到嘉颜完好无缺地站在那里，而自己的妹妹却生死未卜，程鸿业忍不住就要狠狠地教训他一番。　

　　“你说话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会一个人在那里？”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除了愧疚还是愧疚，面对着如此滔天的怒气，嘉颜真是无言以对。　

　　如果可以，他宁愿那个受伤的人是他自己，在他短短的十七年生命中，他还从来没有伤害过谁。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