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长征前后内幕大写真-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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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应贵总司令电约,特派潘健行、何长工两君为代表前来寻乌与贵代表幼敏、宗盛两先
生协商一切,予接洽照拂为感!
专此,顺致
戎祺
朱德手启
10 月5 日
信中的“潘健行”,就是潘汉年。
一年前,潘汉年曾受毛泽东、洛甫之命,和吴亮平一起与十九路军秘密
谈判,签订联合反蒋抗日的协定。蒋光鼐、蔡延锴希望共产党支持他们。遗
憾的是王明“左”倾路线的领导者既不懂利用敌人内部矛盾,争取一切可能
争取的同盟者,又完全听命于共产国际顾问的指令。当首席军事顾问曼弗雷
德·施特恩表示反对时,便失信违约,坐失粉碎第五次“围剿”的战机,使
得蒋介石在镇压福建人民革命政府之后,得以从容地调转枪口,重新集中力
量进攻中共根据地,造成现在这种危机的局面。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此次谈判能否成功,潘汉年心里在默默地祈祷着:
但愿不虚此行。
第二天,谈判在何长工、潘汉年住的小洋楼二楼一间不大的会议室进行。
旅长严应鱼深知事关重大,专门派旅参谋长兼军法处处长韩宗盛负责接
待和保卫工作。为了加强警卫,严旅长还将站岗的士兵一律换上了与自己最
亲近的客家子弟。
谈判在秘密而紧张地进行着。何长工、潘汉年遵照周恩来、朱德的指示,
沉着勇敢,把原则的坚定性和策略的灵活性结合起来,同陈济棠的代表就停
止作战、解除封锁、恢复贸易、恢复通讯联络、互通情报及抗日反蒋等事项
都进行了反复商谈,双方都各自提出了建议和条件。
经过三天三夜的谈判,终于达成了五项协议:
1。就地停战,取消敌对局面;
2。互通情报,用有线电通报;
3。解除封锁;
4。互相通商,必要时红军可在陈的防区设后方,建立医院;
5。必要时可以互相借道,红军有行动事先告诉陈,陈部撤离四十华里,
让红军通过。红军只借道西行,保证不入广东腹地。红军人员进入陈的防区
用陈部护照。
当谈判进入到逐条确定时,周恩来通过红军总部电台向粤军电台发来了
事先商定的密语电报:“长工,你喂的鸽子飞了。”何长工看了密电,心头
不觉一惊。因为他知道,由于王明“左”倾冒险主义的瞎指挥,第五次反“围
剿”终于遭到失败,红军很快就要进行战略转移了。但是,沉重、愤恨、痛
切的情绪在谈判桌上却不能流露丝毫。
尽管如此,粤军代表还是敏感地问道:“你们是否要远走高飞了?”
何长工反应极快,马上口气平静而婉转地回答说:“不是的。这是说谈
判成功了,和平鸽上天了!”
对方代表见何长工镇定自若,对答如流,听起来又合情合理,也就不再
言语了。
何长工、潘汉年有些坐不住了。待五条一确定,目的已达到,便马上结
束谈判,心急火燎地赶往会昌。
可还是迟了一步。中革军委已从瑞金转移到于都去了。周恩来特地派人
在此等候,并留下一张条子:长工同志,我在于都等你们。
于是,何长工、潘汉年又马不停蹄地赶至于都,向周恩来详细汇报了谈
判情况。周恩来得知谈判成功,达成了五项协议,异常高兴。他格外有力地
握住何长工、潘汉年的手说:“这次谈判谈得很好,将对我们红军、中央机
关的突围转移起到重大作用。也就是说,将使中央正式确定长征开始的时间
和突围的方向。”
战情的发展,正如周恩来所言。
10 月中旬,红军开始向赣粤边进行战略转移,选择了蒋介石自认的“不
利之路”,这是蒋介石事先连做梦都未想到的。9 月底,蒋介石即因认定对
中央根据地的第五次“围剿”胜利在望而洋洋自得,并于10 月5 日偕同宋美
龄放心地从庐山到华北、西北,兜售其“攘外必先安内”的反革命方针。未
料,不出一星期
便接到南昌行营报来红军主力有突围迹象,且前锋已过信丰江的紧急情
报。
蒋介石再也坐不住了,撇下宋美龄便匆匆赶回南昌,立即召集他的幕僚
研究对策。蒋介石想当然地判断红军的行动方向定会从赣南入湘南或入湘南
后出鄂皖苏区再北进,于是便急速调兵遣将,将阻止红军西进和北上的重点
放在湖南。
谁料,红军早有“借道”之约,偏偏选择了广东作为突破口。
蒋介石更未料到的是,奉命进剿的南路军总司令陈济棠竟“私下通共”,
与红军达成了一项又一项协议,并将这一项项协议传达到前线少将以上高级
将领。同时,严令各部“敌不向我袭击不准出击;敌不向我出击不准开枪”。
从而,使红军不费吹灰之力,便于10 月21 日顺利突破了蒋介石布置的第一
道封锁线,进入粤北南雄境内。
蒋介石得知红军突破第一道封锁线,大为震惊。蒋急令南昌行营电令粤
军陈济棠、湘军何键两部火速出兵,在湘粤边之汝城、仁化至乐昌间设置第
二道封锁线,予以阻截。下令江西、湖南境内所有航空队全体出动,协同作
战,妄图把红军堵截在第二、第三道封锁线内,予以全歼。
这时,陈济棠令北区绥靖主任、韶关战区司令官李汉魂率独立第三师、
独立警卫旅等部到仁化、乐昌、汝城附近设防。
李汉魂向部下下达任务时称:陈总司令已同共党达成了协议,互不侵犯。
共党只借道,不犯我广东境内。我方保证不截击。在粤湘、粤赣边境上划定
通道为红军经过路线。
李汉魂郑重告诫警卫旅:仁化一线,为我军前哨,估计红军大部要通过
你旅防区。跟共党打仗好办,但要做到完全不接触,很不容易。因此,你们
要加倍小心,一定要认真执行协议。同共党谈判之事,不必下传。敌不向我
射击,我不开枪;敌不向我袭击,我不出击,要作为战场纪律执行。
独立第三师、警卫旅各部抵达乐昌、仁化一线后,主力布于百顺、二塘
一线之南。警卫旅少将副旅长黄国梁还把一些平日憎恨共产党的军官留在韶
关,不让他们上前线。
红军进入广东境内后,认真执行谈判协议,不入广东腹地,只沿粤、湘、
赣边西进,于11 月8 日和15 日未遇粤军顽强阻截即通过第二道、第三道封
锁线。
蒋介石的计划又一次落空了。
蒋介石的计划一次次遭落空,部署一次次被打乱,终于察觉到陈济棠企
图保存实力,不禁大为恼怒,急令手下发去一封责电,措辞甚是严厉:“此
次按兵不动,任由共匪西窜,不予截击,贻我国民革命军以千秋万世之污点。
着即集中兵力二十七个团,位于蓝山、嘉禾、临武之间堵截,以赎前衍。否
则,本委员长执法以绳。”陈济棠惟恐日后难以向蒋“交帐”,迅速销毁了
与红军谈判的所有文件,乃令叶肇、李汉魂、李振球等师,分头沿乐昌唐村、
坪石尾追红军入湘。
可是,此时红军西去已远矣。
第九章出征者与留守者的生离死别
瞿秋白能走乎?毛泽东爱莫能助
1934 年9 月初,中央苏区四周除南线形势较为平缓外,东、西、北三线
战况则更加惨烈。
敌加速南下,前线坏消息一个接一个飞报而来。
情况已万分危急,突围转移的秘密工作进入了最紧张的阶段:确定干部
的走、留名单。
谁走?谁留?中央高级干部的名单基本上由博古圈定。
当瞿秋白的名字被博古圈入留守者之列时,张闻天希望博古再郑重考虑
一下,但博古坚持已见,并理由十足地说:“瞿秋白正患肺病,身体很差,
怎么能长途行军呢?”
听起来合情合理。其实,当时身体有病或重病的又岂止瞿秋白一人呢?
像邓颖超、王稼祥,还有董必武、徐特立等年高体弱的同志,不都参加了长
征并安全到了陕北吗?
这完全是王明“左”倾教条主义者一伙的宗派思想在作祟。瞿秋白曾因
反对王明、博古一伙的宗派活动而蒙受打击,并一直受到他们的歧视和不信
任。特别是1933 年9 月22 日,中共临时中央作出的《关于狄康同志的错误
的决定》,更是对瞿秋白新的沉重一击。
决定指出:“根据狄康同志最近在《斗争》上新发表的几篇文章,中央
认为狄康同志实犯了非常严重的有系统的机会主义的错
误。。中央认为各级党部对于狄康同志的机会主义错误,应在组织中开
展最无情的斗争。。”
狄康即瞿秋白。他原名瞿船,1899 年1 月29 日出生于江苏常洲。1919
年在北京俄文专修馆读书时参加五四反帝爱国运动,是北京中等以上学校联
合会领导成员。1920 年参加马克思学说研究会,同年以北京《晨报》记者身
份赴苏俄采访考察。其间,曾写出《俄乡纪程》、《赤都心史》、《俄罗斯
革命论》等作品及数十篇“旅俄通讯”,并产生过广泛的影响。他是十月革
命后第一个直接考察报道新生苏维埃国家各方面情况的中国人。
1922 年2 月,瞿秋白经同乡张太雷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1923 年1
月回国后开始职业革命家的生涯,并很快成为中共一支笔,成为中共中央三
家机关刊物——《新青年》、《前锋》和《向导》的主要撰稿人。1923 年6
月,出席中共“三大”,主持起草了党纲。1924 年,出席国民党的“一大”,
并参与了大会宣言的起草。
文才的显露,影响的扩大,瞿秋白在党内的职务也随之逐年上升。1925
年1 月,他在中共“四大”上当选为中央执行委员,并任中央局委员。1927
年4 月,中共“五大”时进入中共中央政治局。大革命失败后,主持召开八
七会议,结束了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在党内的统治。会后,任中央政治局常
委,主持中央工作,实际上成为继陈独秀之后的中共第二任领袖。1927 年冬
至1928 年春,虽犯过“左”倾盲动主义的错误,但他和战友们一道,在极其
艰难的条件下,为恢复党的战斗力,开辟革命的新时期建立了巨大的功勋。
1930 年9 月,同周恩来等一起,主持召开了党的六届三中全会,纠正和停止
了李立三“左”倾冒险主义错误在全党的执行。但是,在1931 年1 月党的六
届四中全会上,他却受到比李立三更“左”的王明等人的无情打击,被解除
中央领导职务。此后,在上海同鲁迅一起领导左翼文化运动。
1933 年,上海日益吃紧,国民党中央特派员史济美(化名马绍
武)坐镇上海,以侦破中共中央在上海的秘密机关为行动目标,设在上
海的中共临时中央的行动日见艰难,就连鲁迅也受到中统特务的严密监视。
在此情况下,党中央电令瞿秋白离开上海,转移苏区。
1934 年1 月上旬,瞿秋白化装为医生,沿着中央苏区的秘密交通线,于
2 月5 日到达瑞金。当时,“二苏大”刚刚开过,他一到就担起了教育部部
长的重任。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同教育部副部长徐特立一起,从苏区
实际出发,制订出一整套《苏维埃教育法规》,并使之落到实处。
在从事教育工作的同时,瞿秋白还将房间里堆积闲置的书整理上架,办
了个中央图书馆。毛泽东告诉他,这些书有些是从各地收上来的,大多数是
打漳州时的缴获,费了大劲,一担担挑回到苏区的。
图书馆办起来了,毛泽东是“常客”。他喜欢读鲁迅的书,他最早读的
鲁迅作品是1918 年5 月发表在《新青年》上的白话小说《狂人日记》。鲁迅
也读过毛泽东以“二十八画生”署名的文章《体育之研究》,此文也发表在
《新青年》上。瞿秋白是鲁迅的亲密战友,在上海曾四度避难于鲁迅家。他
为《鲁迅杂文选集》写过序言,并得到鲁迅的高度赞赏。鲁迅所书联句“人
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即是对瞿秋白的深情表露。
瞿秋白也为毛泽东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书写过序,序中说:
“中国的革命者个个都应当读一读毛泽东这本书,和读彭湃的《海丰农民运
动》一样。”他曾称赞,中国有两个“农民运动的王”,那就是彭湃和毛泽
东。
相识贵相知。在瞿秋白看来,毛泽东堪称是一位值得信赖的战友,碰到
什么困难,遇到什么问题,或有什么心里话,他总想找毛泽东谈一谈,吐一
吐。
长征前,瞿秋白并不知道中央决定突围转移的战略意图,更不
知自己是走还是留。直到部队出发前夕,在毛泽东主持召开的“青山会
议”(毛泽东叫的名称)上,宣布政府各部人员留守名单时,瞿秋白才知自
己的名字已被决策者们圈入留守者之列。会上,瞿秋白虽有些激动,但没有
吭声。会后,他找到毛泽东,希望能和大部队一道行动,并指望毛泽东能出
面说说话。
毛泽东能说些什么呢?他的弟弟毛泽覃、弟媳贺怡被留下了,贺子珍年
迈的双亲被留下了,亲近他的周以栗、陈正人、阮啸仙、何叔衡、古柏夫妇、
邓子恢、张鼎丞、谭震林、梁柏台夫妇、刘伯坚都被留下了。
他说话的份量、作用又有多大呢?自博古进入中央苏区以来,他亦被排
斥在中共高层决策圈之外,他的权力早已被架空了。中央苏区的党、政、军
三权,党权已在博古手中;军权李德是“太上皇”;政权,毛泽东虽仍是中
央政府主席兼人民委员会主席,但博古指派张闻天“分管”政府工作,后来
又安排张闻天出任人民委员会主席,由此,毛泽东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政府
首脑了。
尽管如此,毛泽东还是说了。他找到博古,对瞿秋白等一些干部的安排
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可是,博古仍然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毛泽东非常惦念着瞿秋白的艰难处境。据聂荣臻回忆,当部队即将出发
时,他到瑞金去看望毛泽东。“毛泽东听我们说到转移,就说‘你们知道了?’
我说:‘我们接受任务了。’我们这次去见毛泽东,本想打听一下转移去哪
个方向,可是他就谈到这里,不往下谈了,却提议一同去看看瞿秋白同志办
的一个图书馆。”
毛泽东提议去看望瞿秋白创办的图书馆,一方面表达了他对瞿秋白在中
央根据地艰辛开拓文化教育工作的重视,另一方面也表示了临行前他对战友
的惜别之情。
瞿秋白是党的民主集中制的模范执行者。他虽然对“左”倾教条主义者
不让他参加长征很有意见,但他最后仍然服从了组织的决定。
他送别了主力红军,送别了毛泽东等多年奋斗在一起的革命战友。
不幸的是,这次的送别竟成了永别。
主力红军撤离后,蒋介石调动了十万兵力向瑞金一带进行“清剿”。瑞
金周围几百里山区的男女老少在中央苏区分局的领导下武装起来,同敌人展
开了顽强的斗争。至1935 年初,在瑞金、于都很难再继续坚持下去了,中央
分局决定瞿秋白、何叔衡、周月林、张亮等几十人向福建长汀以南的山地转
移。
2 月24 日,在转移途中,瞿秋自不幸在长汀濯田区水口镇被俘。敌人把
他解到长汀国民党军三十六师司令部。他化名林其祥,自称是医生。后被叛
徒出卖,暴露了身份。敌人把他单独关在一间囚室里,严加看守。他每天写
点杂感或诗词,有时刻图章,神态悠闲自若。敌人对他诱降,他说:“人爱
自己的历史,比鸟爱自己的翅膀更甚,请勿撕破我的历史!”敌人以死威胁,
他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