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自始至终首篇)-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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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现下说的……简直与永别没两样……欧阳醉惨然一笑:“记得。怎会不记得?一壶醉拂柳,一壶情殇……一壶状元红,一壶竹叶青……”再一壶血,一壶泪……回头再深深望他一眼,踏步出去。曦,早已远离——,在他受伤时,心就远离了撩晔。心既走了,身怎留得?
濮阳熙挑起帘幕就见欧阳醉如往常一般噙笑出来,他望望里边,低声问道:“如何?”曦儿怎如此顽固?这主意必得让他早早打消了才好。因而他现下可是想尽了办法找人劝解他。欧阳醉既是他大哥,他的话曦儿应当能听得进去罢。
“王爷。你还是让曦去西方罢。”
“为何!?曦儿如今正如此虚弱!怎能让他前往战场?!”难道曦儿顽固起来,大伙儿就一径由着他不明事理么?
“王爷,曦早已不是孩儿,自然明白自个儿所做的决定是好是坏。你就由着他去罢。”
濮阳熙心中当真是百味陈杂,一时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欧阳醉又笑了,朦胧不清的瞧着濮阳熙的脸:“万事不可强求。王爷自也是明白人罢。曦,早就不在撩晔了……”
曦,早就不在撩晔了。他其实是知道的。
早就知道了。曦不在撩晔,难道他就在么?
终于,将自己关了一天后,濮阳熙准了濮阳曦前去漠冉观战。当然自是不能让他就这样单独前去,他早将在秦州已理好万事的叶非败招回,细心吩咐他照料好濮阳曦。于是,五月十六日,皇帝濮阳曦浩浩荡荡的开始御驾亲征。
六月十六日,星夜赶路,御驾到得战场。
此时,历经一个月,大将军韩朝尽显男儿本色,将钟离军赶至接近边境处。捷报频传令濮阳曦也是日日兴奋不已。镇西军则是一鼓作气,军威大振,将将军韩朝看得如战神般;不仅他们如此,就连在路上赶着的援军也是对大将军交口称赞不已。
这日,远远望见濮阳军旗——黄金龙牙旗与斗大一个韩字旗飘在前方军营里,叶非败忙叫御辇停下,报告状况。
濮阳曦命这二十万援军就地扎营,再同叶非败前去前方探看情况。
军营前查得十分严密,濮阳曦笑着亮出赤红擎天剑,守卫们见了,这才跪下迎接圣上驾临。
濮阳曦命他们带路到大将军帐内,四顾竟没几个人,他忍住想尽快见到韩朝的心思,细问守卫这上下数万兵士都被布置在何方。
守卫沉吟一柱香的时候,领着皇帝与叶非败来到军营附近的山头上。原来韩朝建这军营正是依山势延展开来,恰好将前方小盆地包揽在内,居高临下,后方物资又不匮乏。可谓是恰到好处。而钟离军同样是小心翼翼,军营扎在濮阳军营对面山头上,俯瞰战场同样是惬意。
濮阳曦随着守卫来到军营最前方,站在瞭望台上,远看着濮阳军与钟离军摆开阵势,却并未撕杀成一团。反倒像是两边主将正驱马决斗。
两边兵士分别助威着,吼声与兵器敲击声交杂出一股子即使是真战起来也未必有的威严与气势。
素袍……雪甲。挥动着长枪的不正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么?
敌将……好生高大的身形。浑身黑色,举着方戟,这……不是新帝钟离释扬么?怎么钟离释扬竟不管国内政事,在此逗留这许久,也不怕才夺来的皇位被人夺回么?
正想着,战场上已是又一阵欢呼。
原来韩朝一时不察,竟令钟离释扬一时占了上风,方戟戳破了他的头盔,一头黑发丝在空中飘荡着。
朝啊朝,那般骄傲的人儿怎能容许被别人赢去?濮阳曦轻笑着,习惯性抚着胸前,痴痴望着那握紧长枪左挑右刺的人儿。
果真,韩朝不落人后,立刻还以颜色,将钟离释扬的胸盔挑破,远远的抛开。濮阳军欢声雷动。
钟离释扬举手令鼓手击军鼓,暂时休兵歇息。韩朝也便退下阵来,全军井然有序退入营内。濮阳曦一边向他归来的方向看,一边忍不住微笑着下了瞭望台,回到主军帐中等着那人儿带着些傲然的冷漠身影。
“将军!且到军帐中好生休息!”一路上,常年在镇西府服役的老兵们当这将军冷漠的样子是做出来吓唬人似的招呼着。
韩朝也是点头示意,背着长枪下马。
迎面小兵过来想帮他拉马入马号中,却被他冰凉的眼神给冻住,僵在原处。韩朝将长枪往他手中一扔,牵着飞翼入马号,亲自为它涮洗,仔仔细细。飞翼向来不让他人接近,他只不过不想让他人受伤而已。
……好似,先前有探兵向他报过,漠冉方向来了一大批兵马粮食。现下应当是到了附近罢。不知是哪位将军被派来西疆支援?
镇北将军叶贺么?
一把一把嫩草洒落,飞翼安静的咀嚼,一人一马在马号里倒也安静。
“谁!”悄无声息站在马号前许久。
猛的回头,却见叶非败抱着长枪站在马号前笑。
他怎会在这里的?!不是被任命为秦州守城将军了么?所以点将也没将他算在内,但他还是跟着到了撩晔,而后便不见了踪影。怎么如今……?
慢条斯理的摸摸下颚一把胡须,叶非败爽朗的笑着看这冷漠依然的韩朝:“韩将军近来捷报连连,令末将好是羡慕,所以便来了。”
转头抚着飞翼又长又亮的鬃毛,韩朝不语。这蛮汉来了不来与他都没什么干系,反正也知道钟离释扬断然不能将这战拖得太久,现在倒不缺将士了。
“不过,看来即便来了,也是没什么用处罢。韩将军手下那么多骁勇善战者,我这人又不突出……唉……”方才皇帝一看便说这战不会长久,这等明智倒令他越是佩服起来。确实,钟离释扬根本是不问缘由胡乱战争,劳民伤财不说,战久了,他新得的帝位怕也是不保了。韩朝之所以与他两人阵前对峙,为的也便是逼他早日退兵,定下和约罢。唉,那他倒是一路上带着这二十万大军来吓唬人哪,半点用处也无……
很有自知之明。韩朝不无嘲弄的想着,提水来给飞翼解渴。
叶非败走进马号内,看着他待飞翼的小心忍不住叹息:“这马比人还要重要不是?看你宝贝得!”真是可怜了在主军帐中苦等的人。
韩朝横他一眼,冷淡的散发着少惹人的气息。
“好好。韩将军早日歇息去,明日说不定还有一番恶战,可是要小心应付的。”摇头退出,在军营里走着,叶非败不知不觉便又来到主军帐前。想也未曾多想,他便掀开帐子进去瞧瞧。才进去,一阵浓药味便扑面而来。
天!光是闻着便够难受的了!一面绞着两道浓眉,一面进内帐看看——
“圣上!!”不会吧……
蹲在药罐前熬药的濮阳曦闻言回头看他,笑:“叶将军若是受不得,早早歇息去罢。”拿着药勺不时往罐里搅搅,竟像是早已驾轻就熟。
“怎能让圣上亲自熬药?臣现在便去唤太医……”
“惯了。朕也不想烦劳早病得下不了床的太医了。”说起来他也不愿自个儿打理这等小事,但那太医自从到得漠冉便是一副病恹恹的,竟是比他还虚弱。他怎么还能将那太医从病床上拉起来?
对了,那麻烦太医……叶非败恨不得回头揪住濮阳熙问他当时是否是那双精明狐狸眼给糊住了?怎会认为那弱不禁风的太医是最可信任的?现下可好,皇帝都得亲自熬药!没法子……唉……“圣上,交给臣罢……”若是今后真告诉了那狐狸,那太医恐怕得脱十几层皮了罢。算了,他还是好心一些……
“叶将军你?”脸色红润许多的濮阳曦哑然失笑,这粗手粗脚还是别帮倒了,“算了罢,朕少时没少帮了师父煎药,这等小事不必在意。”
叶非败却还是过意不去,蹲下来帮忙吹火。
“圣上,这药真像是什么灵丹妙药啊,瞧圣上脸色已是与常人无异了。”
“是么?”两三个月的性命……总比在床上捱半个年头、十个月什么的要强许多了,“叶将军早日回那边军帐去罢,顺便唤上这里得力的随军郎中,过去帮那太医诊治诊治。”
“那,臣便告退了。”三番两次赶人还不走,再好性子的皇帝恐怕也会使脾气了罢。叶非败只有退下,背着长枪出了内帐。才嘀咕着想这韩朝不会又给皇帝什么坏脸色,正主儿已踱步进来了。
韩朝冷冷的望着叶非败闲适的将他主军帐当成客栈般自由来去,脸色沉下来。“你……”这帐中怎么满是药味?冷冷的走至内帐前,挑开遮幕——果然是,果然是他。原来竟是御驾亲征……
“朝?”使个眼色让闲杂人等赶紧远远的滚出去。被视为闲杂人等的某人只得摸摸鼻子,闪身出了大帐。
微笑着一如他们结拜那会儿那般温暖:“朝,可回来了?”小心的将药罐中的黑色粘稠汁液倒入盅中,抖抖长袖,自袖中拿出药包,倒上些许药粉。
韩朝睽着他熟练的将药匙调匀了墨黑的药汁,接着便一口喝下,抹抹嘴:“朝,五年不见了。可好么?”
“不好。”淡然答道,行至令桌前坐下。韩朝有些意外自己竟没抽剑就将眼前人给杀了,反能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他寒暄——仿佛同个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濮阳曦有些诧异,笑也是僵了僵,强自欢笑也只能到此为止了罢:“我……以为。你独自过能快乐些的。”有他,他不快活,没有他,他也不快活。难道,他就真失了所有情意么?他就真是天生的六根清净、清心寡欲?
呵,将心遗失给那无情无心的人儿,真是好痛苦呵。比心脉俱断差不了多少的苦痛,时时刻刻煎熬着。
“朝,你不是早想杀了我么?如今我是送上来给你杀的。”如此近的见到他,不过三尺的距离,无法逾越的三尺距离。他的风华绝代,他的绰约姿态,他的超尘脱俗……丝毫未变,甚至是比先前更胜三分。如此令人心动的人儿,被他杀了,他亦是不后悔。
韩朝淡淡的瞥他一眼:“杀一个病人?!”他不屑!若真要杀!就要在他正在颠峰的时刻杀了他!现在……他不能。他的尊严与仅剩的傲骨是不允的。
濮阳曦长叹,笑了:“是了。现下你是不屑杀我。好罢,就让我这样死也好。”站起,凝视着三尺外的心爱人儿,“朝,钟离释扬是因何事大举进攻西疆,你可知道?”
眉头微蹙,说起钟离释扬此番举动,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说濮阳与钟离已是姻亲,五年来濮阳曦也很收敛,不再插手他国政事。钟离断无任何缘由与濮阳开战。可……钟离释扬绝不可能因着一时气血上涌便开战的。生灵涂炭不说,国库也经不起折腾罢。但,又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或者怎样的野心让他在不知濮阳国内有变的情形下便大举入侵?
着实不解。
“朝。我本想着,若你知道了他攻濮阳的缘由便是天命我败了,谁知你却还是不知呢。所以,不是天命我败,而是我败在了你掌中。”败在了你清心寡欲的心中……低叹着,濮阳曦转身向外而去。
“……”到底,钟离释扬是由着什么缘故攻打西疆?与他又有什么干系?怎么莫名的说败?
韩朝眼睁睁的看着濮阳曦走远,消失在帐后。好一会儿,冷冰的视线才收回,望着桌上放着的药盅、火堆里架着的药罐。心脉俱断,若真是如此,怎么可能自行走动?脸色也比月前在撩晔看到时好上许多。
罢罢,不干他事!他不过是镇西将军!只要是镇西将军!事君如何不干他事!他只要镇守西疆!换个君主又如何!只要能让他在战场上过一世即可!
是了……他本与他便无多大干系!五年来不就如此么!
“来人!”
“将军!”侍卫奔进,单膝跪地,“可有何吩咐?!”
“将这药盅、药罐送回圣帐!”冷冷的,不杂一丝其他。这才是他,冷淡如斯!
侍卫将桌上药盅、火堆中的药罐小心拿起,飞奔了出去。韩朝冷眸瞧向桌上被展开的西疆图,仔细看看,那其中竟多了几行绳头小字。
谒金门——相思恨
飘飞雪,示几多兴亡事。尽为家国难忘却,箭剑皆无情。
恨诤言犹音余,伤离愁难心安。岂马革裹尸凭句:还未定江山?
冷冷的望着、望着。最终,淡然站起,素白的手伸向药盅曾放过的桌角,无意识的将那些被抖落些许的药粉擦在指上,放回唇中吮吮。
凝玉。
这药粉名唤凝玉,好个柔媚的名,却是至毒也是圣药。治绝症,促死。赤焰子师傅曾说得很明白。
而现下,他正在服……
冷漠的放下吮得生疼的指头,眸子中缓缓的渗出些不解……与些微恼怒,不自知的恼怒。
军鼓擂,震天响。
咚咚作响的战鼓令双方激奋不已。但明显却是濮阳一方占了上风。
钟离新帝钟离释扬棱角分明的脸始终不曾见过一丝笑容,此刻,他握紧方戟,寻找着敌方士气高昂的原因。而见他拨马徘徊在阵前的韩朝想到昨日一战令他旧伤撕裂了些,也就唤飞翼立在阵前,绝不先挑衅。
找到了!就是他!
钟离释扬望着那坐着匹再普通不过的战马,却一脸雍容华贵,笑的畅快的男子。普通的战甲,普通的穿着,但却掩饰不了天生的霸气!
那是——无情帝!
是,脸上是笑,眼眸中却是淡漠无比。那仿佛不在乎世上一切的睥睨姿态,除了无情帝濮阳曦还会有谁?烨冉说得再对不过,这人天生便是龙,且是龙王!世上无人比他更适合做皇帝!只有做皇帝才是这人真正的路途!
但,据说这龙王竟要为了眼前那出尘男子放弃一切!可是真?
人说,红颜祸水!原以为只是女子而已,万万料想不到,一名男子也能担起这称呼!无双之美,如仙如灵……连烨冉也……
心念念着那人,举起方戟便朝韩朝冲去,韩朝见状也迎上去。“砰铛!”方戟与长枪相遇,分外眼红。于是,两军阵前,主将又一回缠斗,将两方将士晾在一旁。
如此你来我往,大战了约几百个回合。
濮阳军中突擂起撤退鼓。鼓声一响,濮阳将士便开始训练有素的退后。韩朝在阵前怔了怔,想到军中除了他还有一人……冷冷的格住方戟攻势便要回撤,但心里可就气闷得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可是此番镇西大将军!纵是皇帝亲临也不可随意将他的军权夺去了罢!
钟离释扬皱眉,实是不解濮阳曦打的是什么主意,也便只有回撤。
哪知钟离军阵势才撤了一半,濮阳军便又杀了出来,摆好军阵,军鼓擂动。韩朝也只得顺势回到阵前,冷冷的瞪向笑得越发灿烂的罪魁。
咚咚咚咚!无奈,钟离军退鼓改为进鼓,被迫展开。
钟离释扬瞄瞄韩朝冷漠的神色,再瞧瞧濮阳曦灿烂的笑脸,实在拿不准这是突然为之,还是另有计谋?
咚咚咚咚!这非退鼓也非进鼓……这是——
“国将未破家已亡!空墙倒梁无人还!家国大事两相忘!杀敌虽奋志却僵!血河沉浮泪成洋!白骨累累弃野荒!鸦啼狼吠相思夜!魂归来兮归故乡!”
“国将未破家已亡!空墙倒梁无人还!家国大事两相忘!杀敌虽奋志却僵!血河沉浮泪成洋!白骨累累弃野荒!鸦啼狼吠相思夜!魂归来兮归故乡!”
“国将未破家已亡!空墙倒梁无人还!家国大事两相忘!杀敌虽奋志却僵!血河沉浮泪成洋!白骨累累弃野荒!鸦啼狼吠相思夜!魂归来兮归故乡!”
……
招魂歌阵阵在山谷中回荡着。如此雄壮!如此凄凉!如此……感人肺腑!
钟离释扬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