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 作者:绞刑架下的祈祷(晋江银推高积分vip2014-09-04正文完结)-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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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锐看了眼“放灯台”。这台子大是大,不过看起来像是那种唱戏的常用的戏台,怕是下面木梁木柱架的不是太牢,若是人多,真搞不好会塌。
李锐四下一望,在钱箱边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立刻和顾卿说:“奶奶莫急,孙儿看到一个熟人,我去吩咐一声,去去就来。”
那熟悉的人影,正是王油子。
“王油子,怎么样,最近家中多了个美娘子,是不是很快活啊?”李锐笑着和王油子打了个招呼,再一看他的身上,“唔,看样子你挺心疼你的新娘子,连衣服都舍不得让她洗。看看你这身官衣,怕是从初四那天就没洗过了吧?”
“这再拍几下,都可以糊墙了。”
王油子见是李锐来,反倒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待一听得李锐的话,面色也凝重了起来。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吗?”李锐摸了摸脸。
王油子看,见没有什么人注意这边,拉着李锐走到一边,低声说:“李大公子,你不来找我,我这几天也要去你的。”
“哦?找我何事?”
“大公子,那天你买下来赠与我的那个姑娘,跑了。”
“跑了?”李锐疑惑的说,“你不是有她的身契吗?逃奴擅自逃跑,抓回来要鞭五十的!”
不会找他去帮他抓姑娘吧?他可不搀和这些事!
“这正是奇怪之处。小人一回家,那姑娘就不在了。我自认没有打骂与他,长得也不是丑陋不堪,于是委托西城地头上的朋友细细查探,李大公子,你猜那姑娘最后去了哪儿?”
“去了哪儿?”
李锐越听越心惊。若这姑娘并非刻意在那里卖1身求富贵,那就是幕后另有主使,要图谋其他的。那姑娘一开始就赖上他,除了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好图谋的。
“这个府第倒不显贵,只是这府上主人的嫡姐嫁了晋国公府,嫡子和李大公子你的表姐订了亲。”王油子担心李锐,特地把这户人家打探了一番,果然不是平常人家。
李锐一听,便知道说的是和张媛表姐定亲的“吴中江家”。他张了张口,复又合上,脸色又青又白,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大公子,那姑娘行事极其小心,前后变换了四种装束,在西市、东市、外郭绕了一圈,才转到东城。而后扮作一个贩菜的妇人,进的江府。这般谨慎机敏,实在不像是会落到卖身葬父之境地的妇人。”
王油子的声音压得更低了。“贵府要小心江家,小人就怕江家和您舅家结亲另有因缘。小人会帮您时时盯着那江家,若发现那女人出了府,小人就让人把她抓了,送到国公府去。”
李锐感激地拍了拍王油子的背,“谢谢你,王油子。”
王油子笑笑,也不多说客套的话。“对了,李大公子来找我是?不会只打个招呼吧?”
“一是打招呼,二是我祖母……”
“明白了,我这就多点些兄弟……”
片刻后,李锐回到了顾卿的身边。而此时的顾卿,正笑眯眯地看着前方不远处一个面嫩的书生被一群姑娘围着写灯。
唔,那少年长得真漂亮,难怪这么多人围着。
这少年年纪轻轻,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长得是眉清目秀,俊雅逸群。他穿着一身竹青色的衣衫,外面罩着件裘衣,看起来并不像是寒门子弟。怕是给齐邵拉壮丁拉出来的。
“奶奶,那是刑部尚书之子,赵聃。”李锐见顾卿看着那少年,又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个外传过目不忘的赵聃。”
哦哦哦,想起来了,就是在赈灾时揭露了人冒领,又让差吏们放了那泼皮的少年!
顾卿见这少年写的满头大汗,周围一众戴着纱笼的姑娘却越围越多,莫名其妙地问:“这少年长得是俊,却比齐邵差一些,为什么齐邵那桌人没多少,这里会有这么多人围着?”
“噗,怕是被人发现了是那个赵聃。”
李钧笑着说,“堂祖母,他现在可是众家姑娘的‘梦中情郎’,有情有义有家世,有才有貌有仁心,年纪也不大,又是家中幼子,受尽宠爱,姑娘们自然满心慕之。”
李钧看了看前面那一堆姑娘,觉得自己全身疙瘩已经快冒出来了,连忙讨饶:“堂祖母,这里实在不是我该呆的地方,堂孙求个情,让我一个人去西市里晃晃……”
“去哪里晃?哪里都有女人呢。”李铭笑话他说,“别到时晕倒在路边,连府里都回不了,还得我们找你……”
李钧红了红脸,“要不然,那我就回府去,不扫你们兴了。”
顾卿笑着说,“你往后站站,让家将们围着你就好了。街上这么热闹。你回去岂不可惜?”说罢让家将围了李钧一圈,不让姑娘们碰到他。
‘其实吧……’顾卿搔了搔下巴,心想。‘这里这么多帅哥,若是特意跑上来碰李钧的,搞不好是真爱啊。’
放灯台下,赵聃一个一个的给姑娘们题诗,要被脂粉味熏的晕过去了。
“下一个。”他有气无力说道:“要写什么?”
那一身粉衣,头戴纱笼的小娘子细声细气地道:“请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落款写七娘。”
赵聃哗哗哗地写完。他今天已经写了太多条这个了,这群姑娘,除了这个没词了吗?
“承惠四十文。”
“四十文?旁边写的不都是二十文吗?”
赵聃狰狞地一笑。
妈蛋,小爷都快给你看出个花儿来了,不能多算钱吗?
那姑娘惊得叫丫头丢下四十文,急慌慌的跑了。
谁说这公子温润如玉的,好吓人!
“下一个,你要写什么?”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落款写爱娇。”一身藕荷色棉袄的小娘子羞红了脸,不时还瞟几眼赵聃,却发现赵聃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诺,写好了,承惠四十文。”赵聃无力地扶着额,让后面的书童收钱。
他实在是没劲再抬头了。今天一晚上全看各种颜色的纱笼了。
他就不懂了,既然想要和他结实,他也大活人坐在这里,就不能去了纱笼和面纱和他说话吗?这样子鬼知道告白的是大婶还是大妈啊!
谁会和一堆纱帽看对眼啊亲!想来个良缘都不行啊!
那小娘子坐了半天,见赵聃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难过的掩面而奔。
赵聃搓了搓脸,继续拿起笔,闷头道:
“下一个。要写什么?”
“唔,我只是看你太辛苦。坐下来和你聊聊天,让你歇歇。”
“我只卖字,不陪……”赵聃没好气地抬起眼,“咦?”
待看见面前坐着的是个面目端庄的老太太,身边又站着李锐李铭两兄弟,他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赵聃连忙站起身,连手上笔都没有丢掉就长揖行了个晚辈礼。
“晚辈赵聃,见过李老夫人……”
妈蛋,能不能不要随便哪个少年都喊她老夫人,成吗?能不能换个称呼?哪怕“太君”也认了啊!能不能不要提“老”啊!
顾卿默默对天空竖了个凸。
早知道就叫他提个“老身聊发少年狂,治肾亏,不含糖”。
落款就写倾国倾城美貌无双的顾卿。
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穿着一身法袍,正在疾奔的张玄,不小心回头扫了一眼西市的方向。
然后他崩溃了。
☆、第76章 逆天改命
赵聃正在给顾卿行礼;乍听得“放灯台”上一声锣响;所有人都往放灯旁看去。
原来是王油子找了一队京兆府的差吏来,把着放灯台的口,限制所有人都跑上去看热闹。京兆府的理由也很充分;人一多;台子塌了,容易伤人。这倒是有理有据,虽然许多放完了灯的人不乐意下来;可是差吏把哨棒一提;还是乖乖下来了。
顾卿见放灯台上人少了一大半,舒了一口长气。
齐邵老远的见顾卿和李家三兄弟过来了;连忙拜见;国子监有许多太学生日日在信国公府里抄书;自然也认识顾卿,就算不认识顾卿的,见到顾卿身边几个公府的少爷也就明白了。
一时间,顾卿身边围满了学子,人人都竞相与她行礼。顾卿见着这么多朝气蓬发的年轻人围在她的的身边,而自己却是阿姨的年纪,老奶奶的外表,一颗萝莉的心,顿时觉得一面明媚一面忧伤,恨不得四十五度仰角流泪才好。
老太太身边围了许多学子,身后又跟着那么多家人,一看就是贵人,有些老百姓就好奇地问那老太太是谁。京兆府一干差吏认识李锐,便回答那人是信国公府的老太太邱老太君,怕是带孙子们来看花灯的。
西市来放灯的老百姓,有许多是冲着“祈福”来的。他们之中,有许多在雹灾中无家可归,或失去了所有身外之物。他们燃放孔明灯,是希望老天爷能听到他们的祈求,让来年过的好一点,和满一点。
这些人中不乏得过信国公府救助之人。
他们在初四受灾度过的第一个仓惶之夜,就是盖的公府的被子,穿着公府的冬衣,吃着公府放出来的粥米。
他们都还记得那一件冬衣、一条棉被、一碗热粥的温暖。
见这邱老太君就是那行善人家的老太太,有不少人就跑到顾卿的不远处,冲着顾卿磕头。
顾卿先开始没发现有人向她磕头,她身边围了许多学子,各个都比她要高,她的注意力又不在远处,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可是渐渐的,陆陆续续有人来磕头,有的还会喊上几声,顾卿听到外圈有人喊“邱老太君”什么什么的,忍不住伸出头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吓了一大跳。
“这是为何,我,老身怎么当得你们这么多人跪……”顾卿向前走了几步,扶起一个中年的妇人。
这些人里有许多年纪都可以做她的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了,无缘无故这般对她磕头,她承受不起。
她还没有自大到别人一听她是国公府的老太君就下跪的地步。
“邱老太君,我一家受您大恩才没有冻死,您当的我们一跪!”
“邱老太君,我家孙儿沾了贵府的福气,盖了您府上的被子,病都好了。我家就这一支独苗,您就让我孙儿给你磕几个头吧……”
“老夫人,我家婆娘当夜临盆,若不是贵府的冬衣冬被,我一夜之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个头,您受得!”
“邱老太君,若我日后能够富贵,一定报答贵府的恩情!”
他们一个个的出来磕了头,磕完就起,也不纠缠,不给邱老太君造成负担。
这些人受了人恩惠,想要报答,无奈大都是贫苦人家,也没有什么好报答人家的。灾后他们也有往想公府里送东西,但是内城难进,他们又不认识守内城的门官,就只好用这种形式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激之情。
围观的百姓有许多是年轻人,最是容易被感动,一听这里面站着的老太太做了这等大功德,都纷纷站出来对着邱老太君长揖。
顾卿活了两辈子,都没有受过人家这般的礼遇。
她过去捐款也曾捐过不少,可是却从来没有直面过受捐者,捐献也大都是匿名,如今被这些人一拜,眼眶也热了起来。
原来施比受要幸福,果真是这样的。
当初她不过只是一念起,想要看看有没有可以帮的上的地方,除了出钱出东西,连府门都没有离开过。虽然到后来,她也有些没有大展拳脚的遗憾,但一想不需要她大展拳脚,恰恰就说明雹灾还没有严重到那种地步,这岂不是应该万幸的事吗?
如此一想,她也就放下了那份遗憾,转而关注到李锐他们那边去了。
真正该谢的,不是她啊。
“老身只是做了一些小事,实在受不得各位这般的感激。”
“老身也是平民百姓出身,也曾有过困苦之时,只不过现在家中蒙受君恩,才被各位称呼为贵人。各位虽也有低谷之时,又怎知你们其中,将来不会出几位‘贵人’呢?”
顾卿顿了顿,把眼眶里的热意压下去,才接着说道:“只盼各位能记得今日,他日遇见别人有困难,也伸出援手,便是对老身最好的报答。其他的,就请不必再提了吧。”
“真正让你们能重新过上好日子的,是朝廷后来对各位的无息的借贷、散米施粥、重建屋舍,你们该谢的,是万岁和朝堂上的那些官员……”
“邱老太君的教诲,我们必不敢忘!”
“圣上英明仁德,是我们的福气,咱们也给皇帝陛下磕个头!”其中一人高声说罢,调转方向,向北面的宫城方向拜去。
猛然间,西市里响起了山呼万岁之声。这种事只要一人跪下,其他人是不敢不跪的,顾卿和一干学子见百姓们都跪下向宫城方向跪拜,他们一群人站着未免有些不妥,便互相看了一眼,由邱老太君在最前面,也领着这群学子对着宫城拜了一拜。
宫城,紫宸殿内。
通州要赈灾,户部要收归隐户和流户,这千头万绪,忙的楚睿是无法□,有些官员还可以趁着上元节的兴头,外出去观灯,而他却要在紫宸殿的书房里,一直批复各种奏折和文卷,怕是到半夜都不得闲。
如今李茂已经失踪好几天,他心中如坠大石,既是惊疑,又是内疚。汾州消息不通,连日大雪,加大了搜索的难度,若李茂真是不幸遇难,怕不是小事。
他只担心大楚又要再生事端。
他脑子里一下子是隐户,一下子是世族,一下子是立国十年才开两次的科举,一下子是信国公府满门英烈该如何面对,越批越是烦闷,索性一推奏折,走到殿门前去散散心。
“陛下是要去后宫哪位……”楚睿身边的大太监蒋生见楚睿起身,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不去后宫,朕就到外面透透气。还有许多折子要批,今日就宿在紫宸殿了。”
“殿外寒冷,陛下还是披件斗篷吧。”
“不用,朕就在殿门口绕……咦?”
为何殿外的太监宫女们都在望着天?
楚睿往天上看去,只见西面的天空上有繁星点点,呈橙红色不停上升,有些到了半空比较高的位置就没了光芒,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天上。
楚睿先开始和张玄想的相似,还以为是某个仙家的法宝现世,后一看天空中橙星越来越多,就猜测着大约是如同纸鸢那般可以放上天的东西。
再联想到今天是中元节,家家户户都在放花灯……
“莫非是传说中的孔明灯?竟有人真把此物做了出来?”楚睿看了眼天上,对身边的蒋太监道:“宣工部和将作监的官员,再派几个宫中禁卫私服去西面放灯的地方看看,到底是何人在放孔明灯。”
这般多的灯,怕不是一个人在放。
“是,陛下。”
片刻后,将作监的监事先来,楚睿指了指天上的孔明灯,问他道:“此物可是孔明灯?”
“正是孔明灯。”
那将作监监事之子正好被齐邵拉了去卖灯,一见皇帝指着天上,心中大叫不好。
去年齐邵做了猜灯谜,自己署里造的灯惹了大祸,他担心的几天都睡不着觉。还好祖宗保佑,没有人扒出来齐邵是拿了内造的灯出去做彩头的。
如今他儿子又和齐邵去卖灯,这下连皇帝都注意到了,怕是又有什么不对。
这监事心里把自己的儿子“兔崽子龟孙子”骂了无数遍,恨不得找人去把那齐邵套麻袋打上一顿,叫他离自家儿子远一点。
他心中一团乱麻,正胡思乱想着……
“爱卿?爱卿?孙爱卿!”
楚睿见这将作监监事居然在他面前出了神,忍不住一声大喝。
“呃?陛下恕罪,臣正在想着这孔明灯的事,一下子……”孙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