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武器-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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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并不真心爱我,否则你会回到床上来的。”
“你真是个多么傻的孩子。”她吻吻我。“这对体温不妨事。你的体温总是正常的。你有个可爱的体温。”
“你样样东西都可爱。”
“哪里。你有可爱的体温。我觉得十分光采。”
“也许我们的孩子都会有可爱的体温。”
“我们的孩子大概会有很坏的体温。”
“为瓦伦蒂尼给我做的准备,你还得做什么?”
“事情倒不多。不过相当不愉快。”
“我希望这种事不必由你来做。”
“本来不该我做。不过我不要别人碰你。我真傻。他们一碰你,我就光火。”
“甚至弗格逊?”
“尤其是弗格逊、盖琪,还有那个叫什么的?”
“华克?”
“对啦。现在这儿的护士太多了。要是病人不增加的话,人家就要撵我们走了。现在已经有四名护士了。”
“也许会有病人的。四名护士也不算多。这是一所相当大的医院啊。”
“我也盼着有病人来。要是人家叫我走,我怎么办?倘若病人不增加,人家准会撵我走。”
“那么我也走。”
“别瞎说。你还不能够走。你还是赶快复原,亲爱的,我们一块儿上旁的地方去。”
“那以后呢?”
“也许战争就结束了。不会老是打个不停啊。”
“我会复原的,”我说。“瓦伦蒂尼会治好我的。”
“他留着那样的小胡子,一定行。还有,亲爱的,当你上麻『药』时,随便想什么都行——千万别想你和我。因为人一上麻醉『药』,什么话都会说出来的。”
“那么我该想什么呢?”
“随便什么。除了你我之外,随便什么都行。想想你的家人。或者甚至另外一个女人。”
“不行。”
“那么就念祷告文好了。这样该能给人家一个很好的印象。”“也许我不说话。”
“这倒是真的。常常有些人不说话。”
“我就不说话。”
“别吹,亲爱的。请你别吹。你已经满好了,用不到再夸口了。”
“我一句话都不说。”
“这就是夸口,亲爱的。你明知道你不必吹。人家吩咐你深呼吸时,你就开始念祷告文,或者背诵诗歌,或者别的什么。这一来你就很可爱,我就觉得有光采。我是无论如何都为你感到光采的。你有个可爱的体温,睡觉时像个小孩,胳臂抱着枕头,以为抱的是我。或者以为是别的姑娘吧?一个好看的意大利姑娘?”
“是你。”
“自然是我啦。哦,我真爱你,瓦伦蒂尼一定会给你一条好好的腿。幸喜动手术时用不着我到场。”
“还有你今天夜里值夜班。”
“是的。不过这对你是无所谓的。”
“等着瞧吧。”
“好了,亲爱的。现在你里里外外都弄干净了。告诉我吧。你爱过多少人?”
“一个也没有。”
“连我也不爱?”
“只有你是爱的。”
“说真话,还有多少人你爱过的?”
“一个都没有。”
“有多少人跟你——你们是怎么说的?——好过?”
“没有人。”
“你在向我撒谎。”
“是的。”
“那也没关系。你尽管撒谎好了。我就要你这么做。她们长得漂亮吗?”
“我从来没跟人好过。”
“对啦。她们很『迷』人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这是真的,你从未属于过任何人。其实我也不在乎。我不怕她们。但是对我可别提起她们来。一个男人跟一个姑娘好的时候,姑娘在什么时候说出价钱来?”
“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啦。她也说她爱他吗?告诉我吧。这个我要知道。”
“说的。要是他要她说的话。”
“他说不说爱她呢?请你告诉我。这是重要的。”
“他想说他就说。”
“但是你可从未说过吧?真的吗?”
“没说过。”
“真的吗?给我说老实话。”
“没说过,”我撒谎道。
“你不会说的,”她说。“我知道你不会说的。哦,我爱你啊,亲爱的。”
外边太阳已经升到屋顶上,我望得见阳光照耀的大教堂的尖顶。我里里外外都干干净净,等待医生。
“原来就是这样子吗?”凯瑟琳说。“她只说他要她说的?”
“那也不一定。”
“但是我一定要这么做。你要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样你就再也不会要旁的姑娘了吧?”她很快乐地望着我。“我做你所要做的,说你所要说的,那样我一定会大获成功,可不是吗?”
“是的。”
“你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还要我做什么呢?”
“再上床来。”
“好的。我就来。”
“哦,亲爱的,亲爱的,亲爱的,”我说。
“你瞧,”她说。“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真可爱。”
“我倒怕自己还不大熟练哪。”
“你是可爱的。”
“我要的就是你所要的。我已经不再存在。只要你的需要。”“你太可爱了。”
“我行。我行吧?你以后再也不要旁的姑娘了吧?”
“不要了。”
“你瞧?我行。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第一卷 第十七章
手术后我醒转来,我这人并没有离开过。你这人并没有离开过。人家只是要使你窒息。这不像死,只是麻醉『药』使你窒息,叫你失去感觉,事后就好比醉酒,只是吐的时候只吐胆汁,吐后人也并不好过些。我看见床尾有些沙袋。沙袋堆在石膏下突出来的管子上。过了一会儿,我看见盖琪小姐,她说:“现在觉得怎么样?”
“好一点了,”我说。 google_protectandrun(〃render_ads。js::google_render_ad〃; google_handleerror; google_render_ad);
“他在你膝头上动了一次奇妙的手术。”
“用了多少时间?”
“两小时半。”
“我说了什么不伦不类的话没有?”
“没有说。别开口。安静休息。”
我感到恶心难受,果真不出凯瑟琳所料。谁上夜班对于我都是一样。现在病院里多了三个病号,一个是红十字会的瘦瘦的青年,佐治亚州1人,他患的是疟疾,第二个也是瘦子,是个很不错的青年,纽约州人,患疟疾和黄疸病,还有一个是个好青年,因为想扭开一颗榴霰弹和烈『性』炸『药』的混合弹的雷管作纪念品而受了伤。山间的奥军用的这种榴霰弹,上面装有一种铜弹头,在炸弹爆炸后还不能碰,一碰就会重炸一次。护士们很喜欢凯瑟琳·巴克莱,因为她肯天天值夜班。那两个患疟疾的花了她相当多的时间,那个扭下雷管的少年跟我们成了朋友,他夜里从不按铃,除非万不得已。夜间除了凯瑟琳的工作时间外,我们都是在一起的。我很爱她,她也爱我。我白天睡觉,我们醒时互通信札,请弗格逊做送信人。弗格逊是个好人。关于她的事我不清楚,只知道她有个兄弟在第五十二师服役,还有个兄弟则在美索不达米亚2, 她待凯瑟琳非常好。“我们举行婚礼你来不来,弗基3?”我有一次问她。“你们永远不会结婚的。”
“我们会的。”
“不,你们不会的。”
“为什么呢?”
“结婚前就会闹翻。”
“我们从来不吵架。”
“来日方长。”
“我们不吵架。”
“结了婚你就要死了。不是吵架便是死。人们总是这样子的。他们不结婚。”
我伸手抓她的手。“别抓我的手,”她说。“我不是在哭。也许你们俩没有问题。但是你得当心,别给她惹出事来。惹出事来我可要叫你死。”“我不会给她惹事的。”
“那么你得小心。我希望你们俩好好的。你们过得很快活。”“我们俩好快活。”
1 在美国东南部。
2 美索不达米亚是中东一古地区名,当时为土耳其的一个行政省,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成为英国托管下的独立的伊拉克的一部分。
3 弗基是弗格逊的简称。
“那就不要吵架,不要给她惹出事来。”
“我不会的。”
“但是你还得当心。我不想让她生个战时的私生儿。”
“你是个好姑娘,弗基。”
“哪里。你用不着奉承我。你的腿觉得怎么样。”
“很好。”
“你的头呢?”她用手指『摸』『摸』我的头顶。它敏感得就好比人睡着时的一只脚。“从来没让我怎么难受过,”我说。
“头上这样一个肿块,可能把你弄得神经错『乱』。从来不觉得疼吗?”
“不觉得。”
“你真是个运气好的青年。你信写好了没有?我要下楼去啦。”
“就在这儿,”我说。
“你应当叫她暂时停止上夜班。她越来越疲乏了。”
“好的。我跟她说。”
“我本想接替她,但是她不肯。别的人都乐得由她去做夜班,你该让她稍微休息休息才是。”
“好的。”
“范坎本女士说起你天天上午睡觉。”
“她就会说这种话。”
“最好你让她暂时停止上夜班。”
“我也要叫她这样。”
“你不会的。不过,要是你能够叫她停止,我才瞧得起你。”
“我就叫她停止吧。”
“我不相信。”她揣着字条走出去。我揿揿铃,过了一会儿盖琪小姐进来了。
“什么事?”
“我只想找你谈谈。你看,巴克莱小姐应该暂时停止上夜班吗?她那模样,十分疲乏。为什么老是她上夜班?”
盖琪小姐眼睁睁地望着我。“我是你们的朋友,”她说。“你用不着对我打官腔。”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傻啦。你叫我来就是这件事吗?”
“来杯味美思好吗?”
“好的。喝完我就得走了。”她从镜橱里取出一只杯子。
“你拿杯子喝,”我说。“我就拿瓶子喝。”
“这杯敬你,”盖琪小姐说。
“范坎本女士还说什么我上午睡到很晚才醒?”
“她不过是唠叨一番。她说你是我们的特权病人。”
“见她的鬼。”
“她人倒不见得恶劣,”盖琪小姐说。“她不过是又老又怪。她一向不喜欢你。”
“是的。”
“嗯,我倒是喜欢你的。而且我是你的朋友。不要忘记这一点。”
“你待我太好了。”
“那也不见得。我知道你心中认为好的是哪一个。不过我还是你的朋友。你的腿觉得怎么样?”
“好。”
“我去拿一点冷矿泉水来洒一洒。腿在石膏底下一定好痒吧。外边天气很热。”
“你真好。”
“很痒吗?”
“不,还好。”
“我来把那些沙袋摆摆好。”她弯arw(〃;32_1w〃; ark4); 下身来。“我是你的朋友。”
“我早就知道。”
“不见得吧。但是有一天你总会知道的。”
凯瑟琳·巴克莱停做了三个夜晚的夜班,到第四夜她又回来了。当时的心情,就好比是各自作了长期旅行后的重逢。
第一卷 第十八章
那年夏天我们过得幸福快乐。等我可以走动了,我们便在公园里坐马车玩。我还记得那马车、慢慢走着的马和前面高高的车座上那个车夫的背影,他头上戴着一顶光闪闪的高帽子,还有坐在我身边的凯瑟琳·巴克莱。要是我们手碰上手,哪怕只是我的手的边沿碰上她的,我们就会兴奋起来。后来我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我们便上宓妃或意大利大饭店,坐在屋外拱廊上吃饭。侍者们进进出出,街上有行人来来往往;铺台布的桌子上点着蜡烛,上面还罩着罩子。后来我们觉得还是经常上意大利大饭店比较好,那儿的侍者头目乔治就经常给我们留一张桌子。乔治是个好侍者,我们总是由他去点菜,自去观看来往的人们,望望黄昏里的大拱廊,或者默然相对。我们喝冰在桶里的不加甜味的卡普里白葡萄酒;虽则我们还试过许多旁的酒,例如飞来莎、巴勃拉1和甜白葡萄酒。因为战事关系,饭店里不雇用专门管酒的侍者,我一点飞来莎这一类酒,乔治就会怪不好意思地笑笑。
“你们想想看,有个国家,只要那东西有点草莓味,便把它酿起酒来,”他说。
“为什么不呢?”凯瑟琳问。“这酒的名字听起来倒怪好听的。”
“你要试的话,小姐,就试试吧,”乔治说。“我给中尉另外拿一小瓶法国玛谷葡萄酒来。” google_protectandrun(〃render_ads。js::google_render_ad〃; google_handleerror; google_render_ad);
“我也试试飞来莎吧,乔治。”
“先生,这我可不敢推荐。这种酒连草莓味都没有哩。”
“那也不一定,”凯瑟琳说。“倘若有草莓味当然最好。”
“我去拿来,”乔治说,“等小姐试了以后我才拿走。”
那酒果真不像酒。正如他所说的,连草莓味都没有。我们到末了还是喝卡普里。有天晚上,我身边的钱不够,乔治还借给我一百里拉。“没关系,中尉,”他说。“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人手头不方便总是难免的。倘若先生或者小姐有需要,尽管说一声就是了。”
饭后我们穿过拱廊散步,经过旁的酒家饭店和那些已经上了钢窗板的店铺,在一个卖三明治的小摊前停下来,买了火腿生菜三明治和鳀鱼三明治,后者是用很细的涂过糖的褐『色』面包卷做成,只有人的手指那么长。这些点心是我们预备夜间肚子饿时吃的。走出拱廊,我们在大教堂前雇了部敞篷马车回医院。到了医院门口,门房出来帮我拄起拐杖。我付了车钱,一同坐电梯上楼。凯瑟琳到了护士住的那一层楼,先出去了,我继续上升,拄着拐杖穿过走廊,走进自己的房间;有时候我脱下衣服上床,有时候坐在外边阳台上,把受伤的腿搁在另外一张椅子上,边看着燕子绕着屋顶飞翔,边等待着凯瑟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