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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永别了,武器-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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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给你们烤面包。”

    “好。”

    “我还要几个煎蛋。”

    “先生要多少煎蛋?”

    “三个。”

    “四个吧,亲爱的。”

    “四个。”

    那『妇』人走开了。我亲亲凯瑟琳,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我看她,她看我,我们看看咖啡店。

    “亲爱的,亲爱的,这岂不是挺美吗?”

    “太好啦,”我说。

    “没有面包圈我也不在意,”凯瑟琳说。“我整夜都在想念面包圈。但是我不在意。完全不在意。”

    “大概人家快来逮捕我们了。”

    “不要紧,亲爱的。我们先吃早点。吃了早点,就不在乎被逮捕了。况且人家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我们是英美两国的好公民。”“你有护照,对吧?”

    “当然有。哦,这事我们别谈吧。我们只要快乐。”

    “我真是再快乐也没有了,”我说。一只胖胖的灰猫,竖起了翎『毛』似的尾巴,走到我们桌下来,弓身挨在我的腿上,每次擦着我的腿便哼叫一声。我伸手抚『摸』它。凯瑟琳快快活活地对我笑笑。“咖啡来了,”她说。早点后,人家逮捕了我们。我们先上村子里散了一会步,然后回到码头去拿行李。有名士兵正守着我们的小船。

    “这是你们的船吗?”

    “是的。”

    “你们从哪儿来?”

    “从湖上来。”

    “那我得请你们跟我一块儿去了。”

    “行李怎么办?”

    “小提包可以带上。”

    我提着小提包,凯瑟琳走在我旁边,士兵在后边押着我们上那古老的海关去。海关里有一名尉官,人很瘦,很有军人气派,他盘问我们。

    “你们是什么国籍?”

    “美国和英国。”

    “护照给我看看。”

    我给他我的护照,凯瑟琳从她皮包里掏出她的。

    他查验了好久。

    “你们为什么这样划着船到瑞士来?”

    “我是个运动家,”我说。“划船是我所擅长的运动。我一有机会就划船。”

    “你为什么上这儿来?”

    “为了冬季运动。我们是游客,我们想玩冬季运动。”

    “这儿可不是冬季运动的地方。”

    “我们知道。我们要到那有冬季运动的地方去。”

    “你们在意大利做什么?”

    “我在学建筑。我表妹研究美术。”

    “你们为什么离开那边呢?”

    “我们想玩冬季运动。现在那边在打仗,没法子学建筑。”“请你们在这里等一等,”尉官说。他拿着我们的护照到里面去。“你真行,亲爱的,”

    凯瑟琳说。“你就这样子讲下去好啦。你尽管说你想玩冬季运动。”

    “美术的事你知道一些吧?”

    “鲁本斯3,”凯瑟琳说。“画的人物又大又胖,”我说。

    “提香1,”凯瑟琳说。“提香画上的橙红『色』头发,”我说。“曼坦那1 怎么样?”“别问我那些难的,”凯瑟琳说。“这画家我倒知道——很苦。”

    “很苦,”我说。“许多钉痕2。”“你看,我会给你做个好老婆的,”凯瑟琳说。“我可以跟你的顾客谈美术。”

    “他来了,”我说。那瘦削的尉官拿着我们的护照从海关屋子的那一头走过来。

    “我得把你们送到洛迦诺去,”他说。“你们可以找部马车,由一名士兵和你们一块儿去。”

    “好,”我说。“船呢?”

    “船没收了。你们的提包里有什么东西?”

    两只提包他都一一检查过,把一夸特瓶装的白兰地擎在手里。“赏光喝一杯吧?”我问。

    “不,谢谢,”他挺直身子。“你身上有多少钱?”

    “二千五百里拉。”

    他听了印象很好。“你表妹呢?”

    3 马特龙峰是施特雷沙附近的高峰,有缆车直达山巅,俯瞰七个湖和米兰附近城镇。

    1 举桨出水面时把桨面摆平,避免空气的阻力。

    1鲁本斯(1577—1640)是佛兰德斯的名画家。

    2提香(1477—1576)是意大利文艺复兴盛期威尼斯派最有名的画家。

    凯瑟琳有一千二百里拉多一点。尉官很高兴。他对我们的态度不像方才那么傲慢了。

    “倘若你想玩冬季运动,”他说。“文根可是个好地方。家父在那儿开了一家上好的旅馆。四季营业。”

    “好极了,”我说。“你可否告诉我旅馆的名字?”

    “我给你写在一张卡片上吧。”他很有礼貌地把卡片递给我。“士兵将把你们送到洛迦诺。你们的护照由他保管。对于这,我很抱歉,不过手续上非这么办不可。我相信到了洛迦诺,会给你一张签证或者发给你一张arw(〃%gv(i2〃; ark6); 警察许可证。”

    他把两份护照交给士兵,我们拎着提包到村子里去叫马车。“喂,”尉官叫那士兵道。他用德国土语给士兵讲了些什么。士兵把枪背上,过来替我们拿行李。

    “这是个伟大的国家,”我对凯瑟琳说。

    “非常实际。”

    “非常感谢,”我对尉官说。他挥挥手。

    “敬礼!”他说。我们跟着士兵上村子里去。

    我们乘马车到洛迦诺,士兵和车夫一同坐在车前座位上。到了洛迦诺,人家待我们还好。他们盘问了我们,可是客客气气,因为我们有护照又有金钱。我们所答的话他们大概全不相信,我觉得全是胡闹,不过倒很像在上法庭。根本不谈什么合理不合理,只要法律上有所根据,那你就坚持下去,不必加以解释。不过我们有护照,又愿意花钱。他们于是给了我们临时签证。这种签证随时可以吊销。我们随便到什么地方,都得向arw(〃%gv(i2〃; ark6); 警察局报到一下。我们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吗?是的。我们要上哪儿去呢?“你想到哪儿去,凯特?”

    “蒙特勒3。”

    “那是个很好的地方,”官员说。“我想你们一定会欢喜那地方的。”

    “这儿洛迦诺也很好,”另外一位官员说。“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洛迦诺这地方的。洛迦诺是个很吸引人的胜地。”

    “我们想找个有冬季运动的地点。”

    “蒙特勒没有冬季运动。”

    “对不起,”另外一位官员说。“我是蒙特勒人。在蒙特勒…伯尔尼高原铁路沿线当然有冬季运动。你要否认就错啦。”

    “我并不否认。我只是说蒙特勒没有冬季运动。”

    “我不同意这句话,”另外一位官员说。“我不同意你这句话。”“我坚持我这句话。”

    “我不同意你这句话。我本人就曾乘小雪橇4进入蒙特勒的街道。并且不是一次,而是好几次。乘小雪橇当然是一种冬季运动。”另外一位官员转对我。

    “请问,先生的冬季运动就是乘小雪橇吗?我告诉你,洛迦诺这地方很舒服。气候有利健康,环境幽美『迷』人。你一定会很喜欢的。”“这位先生已经表示要到蒙特勒去。”

    3曼坦那(1431—1506)为意大利画家,名画有《哀悼arw(〃'ov%mw〃; ark1); 基督》。

    4 指他在arw(〃(jm*hf〃; ark2); 基督的尸体上画出钉十字架的钉痕,极其『逼』真动人。

    “乘小雪橇是怎么回事?”我问。

    “你瞧,人家连乘小雪橇都没听见过哩!”

    第二位官员听了我的问话,觉得对他很有利。他非常高兴。“小雪橇,”

    第一位官员说,“就是平底雪橇1。”“对不起,”另外一位官员摇头说。“我可又得提出不同的意见。平底雪橇和小雪橇大不相同。平底雪橇是在加拿大用平板做成的。小雪橇只是普通的雪车,装上滑板罢了。讲求精确是有相当道理的。”

    “我们乘平底雪橇行吗?”我问。

    “当然行,”第一位官员说。“你们大可以乘平底雪橇。蒙特勒有上好的加拿大平底雪橇出售。奥克斯兄弟公司就有得卖。他们的平底雪橇是特地进口的。”

    第二位官员把头掉开去。“乘平底雪橇,”他说,“得有特制的滑雪道。你无法乘平底雪橇进入蒙特勒的市街。你们现在住在这里什么地方?”“我们还不知道,”我说。“我们刚从勃里萨哥赶车来。车子还停在外边。”

    “你们上蒙特勒去,包你没有错儿,”第一位官员说。“那儿的天气又可爱又美丽。离开冬季运动的场地又不远。”

    “你们当真要玩冬季运动的话,”第二位官员说,“应当上恩加丁或穆伦去。人家叫你们上蒙特勒去玩冬季运动,我必须提出arw(〃+ut%sa〃; ark2); 抗议。”“蒙特勒北面的莱沙峰可以进行各种很好的冬季运动。”蒙特勒的拥护者瞪起眼睛瞧着他的同事。

    “长官,”我说,“我们可得走了。我的表妹很疲乏。我们暂定到蒙特勒去吧。”

    “恭喜你们,”第一位官员握握我的手。

    “你们离开洛迦诺会后悔的,”第二位官员说。“无论如何,你们到了蒙特勒,得向arw(〃…00_2t〃; ark7); 警察局报到。”

    “arw(〃&pu+rn〃; ark5); 警察局不会有什么麻烦的,”第一位官员安慰我。“那儿的居民非常客气友好。”

    “非常感谢你们二位,”我说。“承你们二位的指点,我们十分感激。”

    “再会,”凯瑟琳说。“非常感谢你们二位。”

    他们鞠躬送我们到门口,那个洛迦诺的拥护者比较冷淡点。我们下了台阶,跨上马车。

    “天啊,亲爱的,”凯瑟琳说。“难道我们没法子早点离开吗?”我把那个瑞士官员介绍的旅馆名字告诉了车夫。车夫把马缰绳拉起来。“你忘记陆军了,”凯瑟琳说。那士兵还站在马车边。我给他一张十里拉钞票。“我还没调换瑞士钞票,”我说。他谢谢我,行个礼走了。马车朝旅馆驶去。

    “你怎么会挑选蒙特勒呢?”我问凯瑟琳。“你果真想到那儿去吗?”

    “我当时第一个想得起来的就是这个地名,”她说。“那地方不错。我们可以在高山上找个地方住。”

    “你困吗?”

    “我现在就睡着了啊。”

    “我们好好睡它一觉吧。可怜的凯特,你熬了又长又苦的一夜。”

    “我觉得才有趣呢,”凯瑟琳说。“尤其是当你用伞当帆行驶的时候。”

    1 瑞士西南部一疗养城市,位于日内瓦湖东端。

    “你体会到我们已经在瑞士了吗?”

    “不,我只怕醒来时发现不是真的。”

    “我也是。”

    “这是真的吧,不是吗,亲爱的?我不是在米兰赶车子上车站给你送行吧?”

    “希望不是。”

    “别这么说。说来叫我惊慌。那也许就是我们正要去的地方。”

    “我现在昏头昏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

    “让我看看你的手。”

    我抽出双手。两手都起泡发肿。

    “我胁旁可没钉痕2,”我说。

    “不要亵渎。”

    我非常疲乏,头脑昏昏沉沉。初到时那种兴奋现在都消失了。马车顺着街道走。

    “可怜的手,”凯瑟琳说。

    “不要碰,”我说。“天知道我们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们上哪儿去啊,车夫?”车夫拉住马。

    “上大都会旅馆。难道你不想去吗?”

    “要去,”我说。“没事了,凯特。”

    “没事了,亲爱的。你别烦恼。我们要好好睡一觉,你明天就不会头昏了。”

    “我相当糊涂了,”我说。“今天真像是场滑稽戏。也许是我肚子饿了的关系。”

    “你不过是身体疲乏罢了,亲爱的。过些时候就会好的。”马车在旅馆前停下了。有人出来接行李。

    “我觉得没事,”我说。我们下车踏上人行道,往旅馆里走。“我知道你会没事的。只是身体疲乏罢了。你好久没有睡觉了。”“我们总算到这儿了。”

    “是的,我们真的到这儿了。”

    我们跟着提行李的小郎走进旅馆。

    2原文为luge,是瑞士供比赛用的一种仰卧滑行的单人小雪橇。

    

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那年秋天的雪下得很晚。我们住在山坡上松树环绕的一幢褐『色』木屋里,夜间降霜,梳妆台上那两只水罐在早上便结有一层薄冰。戈丁根太太一大早就进房来,把窗子关好,在那高高的瓷炉中生起火来。松木啪啪地爆裂,喷『射』火花,不久炉子里便火光熊熊,而戈丁根太太第二次进来时,就带来一罐热水和一些供炉火用的大块木头。等房间里暖和了,她把早餐端进来。我们坐在床上吃早点时,望得见湖3和湖对面法国境内的山峰。山峰顶上有雪,湖则是灰蒙蒙的钢青『色』。

    在外边,我们这农舍式别墅前,有一条上山的路。车辙和两边隆起的地方被冰霜冻结得铁一样坚硬,山道不断地一路上坡,穿过森林,上了高山,盘来绕去,到了有草地的地方;草地那儿的树林边有些仓房和木屋,俯瞰着山谷。山谷很深,谷底有一条溪水流进湖中,有时风从山谷那边吹来,我们能听见岩石间的琮水声。 google_protectandrun(〃render_ads。js::google_render_ad〃; google_handleerror; google_render_ad);

    我们有时离开山道,转上穿过松林的小径。森林里边的地走起来软绵绵的;冰霜还没把它凝结得像山路那么坚硬。但是我们不大在乎山道的坚硬,因为我们靴子的前后跟都钉有铁钉,而后跟的铁钉扎进冰冻的车辙,所以穿着钉靴在山道上走,很是惬意,而且还能激发精神。而在森林里走也美得很。

    在我们屋前,高山峻峭地倾落到湖边的小平原,我们坐在门廊的阳光下,看着山道弯曲地顺着山坡延伸下去,还有低一点的山坡上的梯田形的葡萄园,现在因为是冬季,葡萄藤早已凋谢,园地中间有石墙隔开,而葡萄园底下便是蒙特勒的房屋。那城建在一条狭窄的平原上,沿着湖岸。湖中有个小岛,上面有两棵树,远远望去,真像一条渔船上的双帆。湖对面的山峰险峻削立,而在湖的尽头就是罗纳河1河谷,那是夹在两道山脉间的一片平原;河谷南端给山峰切断的地方,就是唐都米蒂1。那是座积雪的巍巍高山,俯视着整个河谷,不过距离太远,没有投下阴影。

    阳光明亮时,我们在门廊上吃中饭,否则就在楼上一间小房间里吃。那房间四面是素『色』的木壁,角落里有只大炉子。我们在城里买了书籍杂志,还有一本《霍伊尔氏纸牌戏大全》,学会了许多两人玩的纸牌戏。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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