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官道-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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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嚷下面立即附和,一阵插科打辉。显得有些混乱,张青云上前几步,才看见教室里30多个农民模样的汉子,乱哄哄一片。甚至连抽早烟的都有。
讲坛上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正面红耳赤。满面怒气,从黑板上的字迹看,应该是在讲茶树病虫害防治方面的知识。
“怎么?党校还培这些东西?”张青云皱眉道。
陈刚脸非常难看,正要冲进教室,一听张青云问话。连忙苦着脸道:“书记,我们对村支书的培训,一般最后都会有针对性的培训一点农业知识。
这次培训的村支书是从炉火、张家山几个茶叶产区过来的”。
他话说一斗,张青云便抬手止住了话头,指指讲台上的小姑娘道:
“这也是党校的老师吗?”
陈刚眯着眼睛仔细的瞅了内面一眼,摇摇头恭声道:“不是!农业局那边的技术骨干,这个”咦,余芳?书记,这丫头是余书记的女儿!”
张青云恍然点点头,这是内面吵闹更烈。很多人又嚷嚷这今天放假,要提前走,一时下面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听课的。
“你们,”女孩气结的喝了一声,将粉笔一摔黑着脸的准备离场,一眼看见陈刚,连忙迎了过来,气鼓鼓的道:
“陈叔,这课没法上。一群旮旯子硬说我讲得不对,又说我茶树样子都没见过,哪会种什么茶,你看,”你看,”她边说边指教室里面乱哄哄的人,“以后党校再有这种培,甭叫我了!”
陈刚不自然一笑,耍要说话,却见教室里的一帮人已经三三两两走到了门口,他脸上青气一现。大声吼道:
“你们!谁也不准出教室一步。你看看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哪里有干部的觉悟”陈刚是桑梓多年的老干部,也是从乡一级爬上来的干部,那帮人很多人认识他。他这一通臭骂,果然收到了一些效果,虽然很多人不情愿,但也像一群鸭子般被轰回了教室。
“一群旮旯子!”女孩瘪瘪嘴,一脸不屑的啐道。
“小姑娘,课没上好你也是有责任的,怎么随便能说我们的干部是土包子呢?难道上农业课。不能用专业术语,你不知道?”张青云皱眉道。
女孩扭头,才恍然发现还有一人,她瞅了张青云一眼。一看这家伙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满口老气横秋,不由得瘪瘪嘴道:“狗拿耗子!我怎么上课还要你教?”
张青云一呆,饶有兴致的上下打量她。脸上并没有怒色,余汉英的女儿,果然和她母亲有些像,不过这脾气可比他老妈厉害多了。
见张青云上下打量自己,脸上笑得暧昧,女孩脸一红,连忙退后几步,嗔道:“哎!你这人朝哪里瞅呢?……死色狼!还组织部呢,组织部的干部都像你这样,咱桑梓的干部全没希望了。”
“哈哈!”张青云哈哈一笑。道:“年纪不大,知道得不少,色狼你都知道?女孩可得纯洁点,别整天脑袋里尽装些三俗的玩意儿!”
女孩双眼一瞪,眼珠子都差点滚了出来,脸上青气立现,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张青云如此无耻的。瞅了人家大姑娘,被人骂了还倒打一耙,和着是自己龌龊思想作祟?她正要发作,张青云摆摆手先说道:
“你不要不服气,我们打个赌。我给他们讲一堂茶叶病虫害的课,保证他们听得津津有味!”
女孩一呆,脸上马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道:“你?风大也不怕闪舌头,我看你才是真正没经过风吹日晒的书呆子,好歹本姑娘我还下过几天乡,茶树叶大叶小你知道吗?”
张青云洒然一笑,道:“放心,我不会将茶树当乔木!”一抬步,朝教室门口走去!陈刚正在记人,见张青云过来了,脸一变,清了清嗓子就要说话,张青云道:
“陈部长,等等!”张青云边说边摆手示意他退下,陈刚一迟疑又要开口,张青云已经站上了讲台,拿起一支粉笔,拍了拍桌子将大家的吸引力都引了过去。
“大家都安静一下!刚才余老师跟大家讲课,你们都说听不懂,那下面我来跟大家讲讲如何?”张青云含笑道。
“嗡!”下面又是一锅粥,叽叽喳喳,但是他们显然有些对陈刚怯火,起高腔、抽旱烟的真没有了。
“刚走了一黄毛丫头,又来一白皮后生。俺们搞了一辈子生产,还要他们这些白面书生教俺?”坐在最前面的几人嘀咕道,声音很低,但是很清晰,都能听见。
“哈哈,嘿嘿!”教室里又是一阵哄笑,陈刚青着脸又要说话,张青云连忙用眼神制止了他。
“哎!我说小后生,咱炉火乡路远,今天还得赶回去呢?您就饶了俺们吧?下次俺们进城给你带洋芋头(土豆)还不成吗?”终于有人忍不住说公道话了,张青云一眯眼,果然是刚才嘀咕得最凶的那个,人,一顶瓜皮帽子,酒糟鼻,50岁左右,人很高,但是棉袄很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怪异!
“哈哈!”教室里又爆发出笑声,还夹杂着其他人的附和:“草老支书说得有理,咱文化低,真听不懂!”
“是啊!是啊!这不是折磨人吗?”
场面又到了失控的边缘。
饶似张青云见过大风大浪。看到这样的场面也不禁暗暗摇头,桑梓的基层建设确实问题很大啊!这哪里是村支书,就一群乌合之众嘛!
教室后面,一双灵动的眸子熠熠生辉,余芳神色十分古怪,固然气愤这些土旮旯,但更多的可能还是见张青云吃瘪她高兴。
“不自量力的小子,姑奶奶都办不成的事,你能办成?尽说大话,看那老气横秋的样子就知道是个没谱儿的主儿,哼!”余芳心里暗道,看向张青云的眼神夹是取笑和嘲讽。又想起这小子在外面看自己那肆无忌惮的眼神,心中更是快意,“要是陈叔不站在那里就好了,他如果不在,保管这小子要被这群旮旯子扒光了出去!”
一想到张青云光溜溜赤裸裸飞奔而逃,余芳哧一笑,瞬间脸又一红,自己怎么想一个大男人光着身子呢?真是羞死人了。
余芳心里得意,陈刚则心中发苦,他也清楚村里乡下的这帮老油条的性子,这一闹书记的面子丢光了。这一忏怒下来如何了得啊!
一边苦思冥想如何化解这事,一边又暗叹书记毕竟还年轻,想想也是,一个二十多岁就当县委书记的,出去了哪能不显摆显摆能力呢?只是这下找错对象了,跟这帮油条搅和上了,这脱身是难了。
幸亏事先没有暴露身份,不然今天这事对张青云的形象影响会很大,至少炉火等几人乡镇老百姓嘴中有笑话可传了。
张青云眯着眼睛含笑看着下面众人,主要看那覃支书,覃是土家姓,又是炉火的人,炉火那边的理条件跟雍平栗子坪乡相差不多,一念及此,他心中有了主意!
第四卷 握一方权柄 第二百七十六章 到群众中去
“咳!咳!”张青云咳嗽了声。脸上经毫没有不悦之色,反而一笑,朗声道:
“本来这堂课是没必要的,党校也一般不进行这方面的培训,我们之所以开这堂课,主要也是考虑到你们是炉火的干部,炉火这几年茶叶,尤其是夏秋茶叶被八角虫祸害得不行,我这才专门跟大家讲讲”
余芳脸上泛起一抹古怪。哧一声笑起来,茶叶上哪里长什么八角虫,真是白痴、可怜人,不懂装懂的家伙!
谁知她没笑完,下面一阵噪杂,那覃支书一拍桌子,道:“兀那后生,你咋知道八角虫呢?我们就说是八角虫,刚才那女娃硬说茶叶上不长八角虫,你说气不气人!”
他一说话,众人纷纷附和,又一人道:“哎!我说同志,你真是跟我讲那个八角虫?那是祸害啊?啥农药不管用,咱乡这几年被这东西祸害得不成样子了!农科站老孙头都没办法
张青云一笑,嗔道:“讲八角虫管啥用?不就是青青的一祸害精吗?关键是要治,治不了全都是白搭?光讲还不如你们来讲呢!”
又是一阵噪杂,下面一群村支书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开了。显然都来了兴趣,有人已经忍不住了,催张青云快讲,那热乎劲和刚才形成鲜明对比,不仅是余芳大跌眼镜,就是陈刚也惊讶莫名。
张书记啥时候去过炉火?咋对茶叶生虫的事都了解呢?一时只觉得匪夷所思。殊不知张青云以前在栗子坪做一般干部的时候,就是茶叶专干,栗子坪也被这种虫祸害得不轻,直到去年省里来的专家才解决,张青云饱受过这种东西的蹂躏,当时他虽然在省督察室,但是听说了这事,还专门研究了一下,对治虫害的几种方法也大致有了了解。
八角虫泛滥在炉火一带。是一种特殊的虫害,主要原因是因为大规模种植桑树引起的,具体内情张青云也不甚了了,但是因为有桑树的存在这种虫很难杀死。
这种虫只要有桑叶,基本就是不死小强,化学农药敌敌畏、甲肢磷都不管用,所以当地老百姓那此一点办法都没有,每年造成了损失不可估量。
见众人都来了兴趣。张青云却眉头暗暗皱了一下,早听过栗子坪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看来炉火这边一点消息也没收到,都是自闭惹得祸,桑雍人水火不容竟然到了如此程度。
“咱土家人有句老话。叫“师傅十分恭敬心,心不敬事不成”我有言在先,你们要听就得安静!”张青云道。
教室噪杂霎时停止。就像一群嗡嗡叫的蜜蜂被玻璃罩,世界清净了,众人虽然坐姿不一。有些人眼中还有疑虑,但张青云这句话可是流传在炉火那边的名言。
乡里人穷,也愚昧,总是对圣灵、菩萨很尊崇,所以神棍很多,阴穴、阳宅风水。治病的驱鬼师都是当地的热门行业,大家对此充满了敬畏!而这句话常常就是从那些神棍口中说出来的,有心诚则灵的意思,张青云只是借用了而已!
咳了咳,张青云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陈刚和余芳都满脸古怪,因为这句话桑梓人都熟悉,余芳倒好点,不知道张青云的身份。陈刚则不一样,县委书记装神棍?这也忒匪夷所思了!
“八角虫杀不死,但不是不可以治。
人畏鬼,鬼畏神,再厉害的东西也有天敌,也有东西克制。只是我们没找到而已!”张青云又道,说的话很直白,全是当地老百姓挂在嘴边的话。
这一来众人不由得有信了几分,却不敢交头接耳,只纷纷张大嘴听张神棍忽悠。张青云微微一笑,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自己如果不是经历过栗子坪几年的基层生活,今天还真就糗大了。
历练是财富,对党的干部来说基层工作经验更是尤为宝贵。对面前的这帮淳朴的乡亲,他们才不会管你是县长、书记抑或是什么大人物,想要他们服你,只有能帮他们解决实际问题才行,做不到这一点,他们是不会买你的帐的。
接下来张青云从茶树冬季配管着手,开始讲八角虫从卵到成虫各个阶段的对付手段,说的全部是土话,其中涉及的土办法名词也全是地方方言,其中在幼虫期杀虫涉及到的植物名称也不用书面语,大家都听得明白,屋子里的气氛一平热烈了起来,这个拍大腿,那个拍脑袋,一个个兴奋得不行。
陈刚深深的看了张青云一眼,他一直以为张青云出身不凡,上位定是靠关系的,谁曾想对桑雍山区老百姓生产生活竟然了解如此深刻,这种深刻可不是书本上能学到的,没有实际干过是绝对不行的。
一时他对张青云更是佩服,年纪轻轻,其在官场上如鱼得水就够令人惊讶了,没想到扯上了实干,竟然一点都不含糊,硬是把自己这个在基层工作的老干部比下去了。
余芳则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一幕,张青云说的东西有很多名词他根本就不懂,什么“号筒根”(山上一种阔叶植物)、“柳辣子”(柳树叶子捣酱,挤出的汁水)那是啥玩意儿?自己念过农校的咋都不知道呢?再看刚才吵吵嚷嚷的一群村支书,一个个听得聚精会神,哈喇子都快出来了,一时更觉得怪异又有些酸酸的!
“真是一群旮旯子,我的课他们不听,一个神棍瞎忽悠他们却信!”余芳暗道,心中一瞥间张青云那副“得意”心里更不是滋味,一跺脚出了教室。
“带劲!小后生说得有道理,单您对八角虫那祸害生活习性的了解;您说的法儿俺就信,这次回去一定让村里人试试,真管用,明年俺上城里给你背腊肉!”张青云讲话完毕,那覃草支书一拍大腿先站起来嚷嚷道。
其他的人也都是同样的心思,纷纷叫好,看张青云也是越来越顺眼,其中一人又道:
“我说后生,看你的样子不像干过庄稼活的,咋对咱庄稼活这么了解呢?”
张青云含笑,一一跟大家作答,他说得俏皮,但是也是引导大家要相信农业科学,因为有先前的基础。众人早对其信服,纷纷认为有理,一时大家谈得兴致很高!
陈刚抬手看看表,眉头皱了一下,书记来这么久了,这学校难道没听到一点消息。他一回头,却见外面金耀等几位党校领导带领一帮老师正目瞪口呆的站在教室门口发傻,张青云他们岂能不认识?
再一看书记和一帮旮旯子侃得如此投机,他们能不惊讶?他们县党校可经常接触下面的村支书,搞什么农业科技培也是没办法,因为说什么党的思想、组织观点啥的太枯燥,这帮大老粗根本就不太买账,中间不插点其他的东西,这培进行不下去。
陈刚轻轻的挤到张青云身边,轻声道:“书记!你看时间”
张青云一抬眼,瞟了一眼门口,外面果然等着很多人。抬手看了一下表,不知不觉耗了几个小时了,他连忙朝大家摆摆手道:
“老支书们,今日咋就侃到这儿,炉火、张家山几个乡我明年开春定然来走走瞧瞧,到时候咱们再唠,如何?”
“哈哈!”下面众人一阵笑,七嘴八舌的说些欢迎的话。
陈刚见时机差不多了,朝外面使了使眼色。外面的一众人鱼贯而入,张青云站起身来一一和他们握手,陈刚在一旁帮他介绍,这几人明显都点紧张。动作有些僵硬,说得话都像演练好的了一般。
“大家都静一静!”陈刚抬抬手道。“今天是我们党校冬训班最后一期结业的日子,就在今天,我们县委张书记特意过来看望大家,下面我们请张书记给大家讲几句话!”
说完。他先鼓起掌来,金耀几人也鼓掌,自然分开到两边,将张青云凸显了出来。下面一种村支书则张大了老嘴。
“县委书记?这后生是县委书记?”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个事实,这也忒年轻了,就跟自己娃差不多大。
一时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竟然都忘记了鼓掌。
“怎么了?都说了“师傅十分敬”了。难不成我耗了半天,你们也不鼓掌欢迎我一下?“张青云含笑道。
“啪!啪!”掌声霎时雷鸣,一众人脸上都挂着笑,很憨、很真,这是一种绝对的认同,张青云抬抬手,良久下面才安静下来。
“各位老支书,以后你们可要记住,我就是张青云!你们说得没错,就一后生小子。但是一后生小子能想办法帮你们治虫害,也就能想办法帮大家发财致富,你们可信?”张青云笑道,说得很平淡,但自有一股自信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得道。
“俺们信!张书记懂咱庄稼人,您当书记俺们心里踏实!”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声,大家立刻附和,气氛空前热烈。
接下来张青云又趁机给大家讲了很多,一些县委乡政府明年关于农业的发展规划都讲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