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必须有一样是出色的-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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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开始纷飞。我跑出去,说:“爸,以后每年我都和你一起放鞭炮……”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中的“我”现在已经35岁了,他跑到报社来找我为他写写他刚刚去世不久的父亲,我才得以听到这个感人的故事。我只用一些平实的语言记录下这些,因为我的心已在这个故事中滚了又滚,无法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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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的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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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离了婚。我随着母亲从黑龙江搬回了母亲的老家山东,从此与母亲相依为命生活了12年。在这12年中,我对父亲的概念一直很模糊,我只知道父亲撇下我们把生活的重担甩给了母亲,让母亲受尽苦难。
所以我一直痛恨父亲。
我甚至痛恨每一个想娶母亲做我父亲的人。就这样在这12年中我不知搅和了母亲多少姻缘。
母亲一直未嫁。16岁那年我考上了市重点中学,也渐渐懂得了感情的事,我突然觉得母亲的一生过于劳累了,她需要一个人的照顾,她需要一个男人的爱。
一个周末我回家找村里那个“热情过度”的孙媒婆(那时我一直这样称呼她),说明我的意思。孙媒婆笑逐颜开,“这就对了,我保证给你妈找一个殷实的人家。”“不,找一个懂得爱我妈心疼我妈的人。”说完这些我就跑开了,泪,开始莫名地淌了一脸,有一种从此就失去妈妈的感觉。
大概两个月后的一天,我回了家。这是那次我跟孙媒婆交代后第一次回家。吃饭的时候,母亲直往我碗里夹菜,我也只低头闷声不响地吃,不敢问母亲的婚姻大事是否有进展,母亲也不说。从我10岁左右大闹特闹了几次以后,这种事,我和母亲就再也没有拿到桌面上议论过。
吃过晚饭,母亲一个人在看电视,从7点直到10点,母亲没换过一个台。她一定有心事,是不是媒婆已给母亲找了个人家,而母亲碍于我又不知如何开口。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我打破了僵局。“妈,您给我找个父亲吧。”我突地冒出这么一句,母亲当时一愣,好久才说:“等你考上大学再说吧。”我急了:“趁您年轻,有的选择。”接着我给母亲罗列了一大堆她嫁人的理由与好处。母亲定定地看着我,说:“孩子,你长大了。”我一阵傻笑,打趣道:“就是因为我长大了,不可能一辈子在您身边,所以您更该为我着想,别让我有后顾之忧啊。”
母亲叹了一口气:“哪里有好人家呢,再说,孙媒婆介绍的那些,我都相不中。”
“对,对,对,妈长得这么漂亮,您如果看得上的人一定很优秀,像我父亲……”我断然打住了话头,我父亲是很优秀,可又怎样,他早已置我们母子于不顾了。
“好了,妈,反正只要您看上的人,我一定喜欢,你放心好了。”
那次谈话之后,母亲开朗了许多,每次我回家,她总是哼着小曲,像一只翩舞的蝴蝶在院子里飞来飞去。
我开始感觉爱的神奇与力量了。一个女人可以忍受贫穷,忍受苦难,却不可以忍受没有爱。我不记得曾在哪本书上看过当时不以为然的这句话,终于得到了验证。
看到母亲神采飞扬的脸,我心安了许多,也知道自己以前的荒唐可笑。到了渐渐懂得感情的年龄,我才知道母亲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为了母亲的幸福,我不会再做母亲的绊脚石了。
我记得那天是个星期六,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母亲和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来学校接我。母亲羞色满面地给我介绍他,我便笑母亲像个大姑娘似的。那个男人和我一个姓,这让我感到特别亲切,尤其是他的笑总有一种摄人心魄又平易和蔼的力量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
母亲告诉我,他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这次他从东北回来就是要娶母亲的。而且他有一个让我羡慕的职业,教师。他正在办理调转手续,很快就来我们这所中学教书。他长得气宇不凡又谈吐幽默,我欣然接受了他。
我第一次感觉家里有了生机。有他在,母亲的话反而少了,只知不停地忙活,只让他坐下来和我说话。我奇怪我们之间像朋友似的没有一点拘束,我总能被他独到的见解和善解人意的话语牵扯住。我知道,我是真心欣赏这个未来的父亲。
不久以后,他真的调到我们学校来了。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做了一名副校长。得知这个消息,整整一天,我几乎兴奋得说不出一句话。
一个月后,母亲顺理成章地嫁给了他,成了幸福的新娘。
在继父的帮助下,我的成绩更是突飞猛进,而母亲的变化则更大,她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开始注意穿着打扮了,真应了“女为悦己者容”一说。
可是好景不长,在我升入了高二的时候,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一下子把我从幸福的云端抛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原来,他是我的亲生父亲。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那个在我印象中朝三暮四薄情寡义的生父,怎么能跟我眼前这个一心为家宽容大度的继父相提并论。
母亲以前很少在我面前提起父亲,所以对父亲的一切我几乎一无所知。如果不是那个星期天我去同村一个同学家听到他们大人在门外议论,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这才想起我的确与他有那么多相似的地方,挺拔的身材,浓黑的眉毛,高高的鼻梁……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什么,特别是我们又是同姓,这不太巧合了吗?
原来,母亲在欺骗我。那个曾抛弃我们的男人几句花言巧语怎么就轻易换取了母亲的原谅,并让她把我们一起度过那么多苦难的日子忘得一干二净?
我不允许,不允许母亲这样。
我气冲冲地回了家。他正在劈柴烧火,母亲在一边包饺子,笑语不断。他看了我一眼,我劈头盖脸地质问他:“你真是我的亲爸?”他拿柴的手一下子僵住了,眼神迷惘又错乱,不知如何回答。母亲连忙过来,想说点什么却欲言又止。我冲母亲嚷道:“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母亲默不作声,她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我的泪不可遏止地流过脸颊:“妈,这是为什么?难道你忘了吗,忘了我们这些年经历的苦难与辛酸,忘了你常常躲在屋里默默流下的泪,忘了我们忍受村里人的指指点点而足不出户的凄凉?忘了,所有这些,你都忘了吗?”
母亲一下子搂住我,泣不成声:“孩子,你原谅你爸,也要相信你爸,我们的过去你不明白……”
“我明白,我明白,在你需要他为你分担生活的重担时,他不在;在我高烧近40度你吓得半夜背着我找医生时,他不在;在为了我区区几十块钱的学费你拉下脸去东挪西凑时,他也不在……”
他坐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气急败坏地坐上车回了学校,我在心里发誓,我再也不回那个家,再也不想见到他。
一个星期后,有人捎信给我,说母亲住院了。我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他正在床边给母亲喂饭。我没有看他一眼,母亲却开口了:“强子,其实你爸……”“算了吧,我知道是我不好,我是你们的罪人……”他打断了母亲的话。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替这个背信弃义的男人开脱,仅仅因为他曾经是她的丈夫是我的父亲?从那以后,我答应母亲不再与他划清界限逃避那个我生活了十几年的家,我这样做仅仅因为怕再次伤害了母亲。但我恨他,他曾在我的心头插了一刀,如今想让我自己抚平伤口,那怎么可能?
他在村里的口碑很好,每次回家我躲出去,常听别人夸他,可是别人却不知道他伪善的一面。
高二寒假回家,母亲忙着置办年货为我买这买那的,我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我实在不忍心再伤害母亲一丝一毫,便处处小心翼翼强作欢颜。
大年初一,我出去拜年,在路上,我碰到他。他刚要跟我说话,我立刻把脸扭过去,与一个不太熟悉的邻居寒暄起来。他知趣地走开了。我依然记得他当时那种失望与黯然的眼神。我报复的欲望充分地膨胀了。回到家中,在母亲面前,我总是表现得很宽容,爸长爸短地叫个不停。母亲看在眼里,自然欣慰得很。
出了门,见到他我就有意在他面前不吐一个字。
一个星期以后,母亲问我:“听说最近你在街上碰到你爸你从不打招呼?”“是不是他向您告的状,真是卑鄙可耻。”我怒火中烧。
“你误会了,是你林大婶告诉我的。村里人说你书念多了,也念傻了,目无尊长。”母亲的话语中渗透着几许伤感,我连忙解释说:“不是这样的,我的眼近视了,看不清我爸,所以才误会的。”我撒了个谎。
隔一日,母亲从镇上回来,竟捎了一副眼镜给我,说:“你学习太累了,以后要注意保护眼睛。现在才刚近视,所以我只给你买了个度数小的,你试试看。”
“眼镜?我不需要眼镜呀。”我被母亲弄得一头雾水。
“你不是说你眼近视上街时看不清你爸吗?”我这才恍然大悟,“是啊,是啊,我的眼是近视了。”说完我把眼镜带上,眼前顿时一片模糊,但我不能让自己的谎言穿帮,违心地说:“看得真清楚。”
“这样你再上街看见你爸,就可以打招呼了,省得别人说三道四。”
我感到哭笑不得。
自从有了眼镜,那个假期我很少再出门了。因为我报复计划被母亲拦腰折断。我躲在屋里郁闷,书看不进去,字也写不下去。母亲偶尔进来,我就赶紧戴上眼镜装出一副很用功的样子。
寒假结束后,我发现我真的近视了。
高二下学期,学习任务陡然加重了。一次忙里偷闲我和几个同学出去打台球。回来时学校已关了大门,我们几个便翻墙而入。不想让教导主任逮个正着,我们被叫到办公室问话。我看见他在窗外闪过,叫走了教导主任。之后,教导主任例行公事地对我们教导了一番,并把我拉到僻静处:“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网开一面,不过下不为例,你也别让你父亲为难了。”
让他为难?这让我又有了新的主意。从此,我开始无缘无故地旷课,到处惹是生非,他总是默默地为我收拾残局。
到后来,我的无理取闹变本加厉,这常让他焦头烂额。每次处理完事他想向我发作,我便扭头就走,留下他一个人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升入高三,已是短兵相接冲锋上阵的关口了,我却更加放纵,没有一点痛改前非的意思。班主任找我谈了好几次话,说得最多的无非是让我给父亲留点面子,因为我让他很难开展工作。我针锋相对:“谁给我面子?”有一段时间,班主任已放弃了对我的说教,采取不闻不问听之任之的态度。
直到那次打架被派处所关了一夜之后,我的心开始隐隐作痛。我问自己这一年都做了什么?打台球,看录像,玩电动……眼镜片在一寸一寸地加厚,我的心却在一寸一寸地陷落,看不清自己该走的路。
一个公安大哥敲着我的头说:“看你小子斯斯文文,眼镜片这么厚像个三好学生似的,出手那么狠,把人家肋骨都打断了。知不知道,这次你可栽了,你打伤的是某某局长的独生子。那录像厅是你们这些学生该去的地方吗?这次你轻则罚款,劳教几个月,重则入狱三五年……”
我吓得惊出一身冷汗,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母亲。那个一贯乖顺上进的儿子今天却变成了罪犯这让疼爱我如生命的母亲如何接受的了……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一直怕到胆战心惊,一直想到悔不当初。
中午的时候他来了,带着一盒热气腾腾的饺子,神情恍惚。我知道这次我真的闯了大祸,便低着头等待他怒斥训责。却不料,他并没有我想像的那样大发雷霆,而是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是我当年的罪孽来报复我。”我第一次想对他说点什么,但嗓子却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说不出一句话来。在派处所所长的办公室里,他一再地向所长求情,但那位面目可憎的家伙竟爱答不理,处处为那个局长儿子袒护。其实,事情的来龙去脉并非他描述的那样,是那个局长儿子先动手打伤了我们,我们自卫才伤了他。
他甚至低三下四地乞求所长看在我还是个孩子的分上网开一面,手下留情;所长置之罔闻,不理不睬。
最后,他声泪俱下地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分开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团聚,而且他学习又很有天分,不能毁了他呀,看在一个从教多年的父亲的分上……”说着,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一跪,是跪在我的心坎上啊,眼镜片上早已模糊一片。“我给你跪下了……”他几乎泣不成声。
见这阵势,所长的心也软了下来,连忙拉起他:“人家要诉诸法律我也没办法,我看你还是别在这浪费时间了,你最好去求求那个局长吧,也许还有希望。”
那个下午,他摸着我的头说:“相信我,我不会让这件事把你给毁了。
他走的那一天一夜,我滴水未进。
当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惊讶地发现他苍老了许多,眼睛里爬满了蚯蚓般的血丝。我害怕地躲在一角,不知道他带来的消息是喜是忧。
“没事了,那个局长已给所长打了电话,我也交了罚款,咱办完手续就可以回家了。”我听得出他说这些时已费了好大的力气,我想这一天多的时间,他一定经受了从未有过的煎熬。
走的时候那个所长对我说:“这么好的父亲怎么生出你这么不孝的儿子,你爸为你在那个局长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我感觉脑袋“嗡”的一声,空了。许久我才清醒过来,悔不欲生,泪水顺着脸颊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我“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喊了一声:“爸爸。”他喜极而泣:“快起来,谁都会有走错路的时候,改过就好。”
第二天,我没有上课,直接回了家,我听从了父亲的意见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我只告诉她,当初我并不近视……母亲包容了我的忏悔,然后讲起了她和父亲在双方父母包办下的婚姻是如何经不起风雨,父亲最终投向他深爱的女人的怀抱。其实母亲当年也不知道,父亲是因为那个女人得了癌症才迫不得已离开母亲,否则依父亲的为人处世,他绝不会辜负母亲的。
8年前,那个女人去世了,母亲才辗转得知这一内情,便写信给父亲。其实,父亲也从没停止对我们的思念,他放心不下我们,也觉得愧对我们。更多的则是因为我,母亲知道我对父亲的仇恨,所以不敢轻易做什么决定。
我有一种想扑进父亲的怀里大哭一场的感觉,便连夜赶回学校。这才知道,为了我,父亲被调到一个偏远的镇中学任校长。而且我也被学校除了名,在父亲的百般努力下,我转入了另一所普通中学。
我和父亲在天色黑透的时候到达村口,我摘下眼镜揉揉肿痛的眼睛,这时我才发现,父亲在我前面蹒跚的身影,我竟看不清了。而当我能看得清的时候,我却为自己带上了一个世俗与蒙尘的眼镜。其实,那时候真正近视的是我狭窄的心灵,而不是眼睛。我只是把那副用爱作度数的眼镜带错了地方,才使我的世界倾斜了。我也终于知道年少轻狂的岁月里,我需要的原本是一双擦亮的眼睛,而不是一幅倾斜我心灵的眼镜。如果,如果18岁那个季节可以重新来过,我会用我所有的理解与大度去换回一双明澈光亮的眼睛,留在父亲的背后,久久人世间最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