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凤笙何处起桃花-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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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任他捉着手,浅浅笑道:『哦?怎么这片刻之间,就不见你那哀声叹气的模样了。』
陆小凤背对着身后的人,在花满楼耳旁道:『老花,无论何时,让别人觉得自己蠢一点焦躁一点,终究是没有坏处的。』
花满楼道:『看来,我终日这幅模样却不是良策了。』
陆小凤急忙道:『那是对旁人而言。对你而言,不论如何,都是极好的。』
花满楼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听你这般,似乎对跟踪你的人有些把握了。』
陆小凤道:『那三位老人自不必说,这突然多出的七人我心中已有了些计较。』
花满楼道:『不妨说与我听听。』
陆小凤道:『他们腰上都系着黑腰带。』
花满楼眉间微敛:『是昨日……』
陆小凤道:『正是。恐怕,与昨日送箱子来的是一路人。』
花满楼道:『我方才仔细听过,他们的步伐时沉时浮,气息也忽轻忽重,与寻常习武之人所练的内功心法似乎不同。』
陆小凤道:『可还有什么线索?』
花满楼轻轻摇了摇头:『具体的细节尚不清楚。我且问你,这一拨人的行为举止可与常人不同?』
陆小凤道:『与常人无二。』
花满楼点了点头:『那便不是异邦人。如此看来,这等奇怪的修为,中原武林,似乎仅此一家。』
陆小凤沉默半晌,道:『黑虎堂?』
花满楼颔首道:『不错。只是这黑虎堂的人为何会与丁香姨扯上关系……』说着,他冲陆小凤微笑着,没有继续下去。
陆小凤轻咳一声道:『我哪里知道……我也是昨日,才与丁香姨相识的,你是知道的。』
花满楼道笑着开口道:『那便劳烦陆公子今夜再去一探吧,正好佳人有约不是吗?』
陆小凤苦笑道:『我若去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花满楼眉眼含笑道:『请讲。』
陆小凤道:『那几坛陈年的花雕你可别再藏起来了。』
花满楼听他此话,笑而不语,一脚跨进了吉祥客栈的大门,只留下陆小凤在他身后喊道:『老花,你可是答应了?』
吉祥客栈与天福客栈的价钱相同,天字号的上房都是三两银子一天。陆小凤走进客栈时,花满楼已跟着店小二上了楼,只留给了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陆小凤正欲追上,却被另一个伶俐的小二满脸堆笑的拦下了:『这位大爷,可是与刚才那位爷是一起的?』
陆小凤眼睛一亮道:『一起的,一起的,你快带我去客房吧。』
小二一甩肩头的抹布道:『好嘞!』说着,便殷勤的对陆小凤道:『这位爷,您这边请。』穿过人来人往的前堂,绕过两个装饰古朴的大院,走进一个独院,店小二终于停下了脚步:『这位爷,您就住这里。』
陆小凤瞧了瞧院子四周,不错,古朴幽静,十分适合,恩,夜晚。陆小凤心中不由一动,他快步走到房前,推开房门,道:『老花,方才你走的太快。』
没有人回答他。
陆小凤这才发现,这院子中根本没有花满楼的影子,他一把拉住正欲离开的小二道:『那位爷呢?』
店小二摸不着头脑道:『啊?』
陆小凤道:『就是订这院子的那位爷?』
店小二了然道:『哦,您说那位呀。他住在二楼的天字一号房,要说这位爷对你真不错,虽说这天字房是上房吧,可这环境究竟是比不了小院的好。人自己放着这独院不住,特地嘱咐小的带你来此处落脚,真是……』店小二说到这里,甩了甩手中的抹布咂了咂嘴。
陆小凤无奈笑道:『确实,确实,看来,我须得好好感谢他。』
店小二眼珠转了转道:『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店服务周全,保准满足。』
陆小凤道:『那就多谢店家了。』店小二喜上眉梢,倒退着出了院子。
午时三刻。
陆小凤懒洋洋的躺在屋中的罗汉床上,胸口放着一碗酒,陈年的花雕,酒香扑鼻。那碗中的酒已下去一大半,但陆小凤胸前却全无一点酒渍,胸口饮酒,比起胸口碎大石,对陆小凤来说,前者至少听上去更潇洒动人些。
不过陆小凤此时倒少了许多逍遥作乐的心思,因为这碗中的酒是花满楼托小二送来的,因为花满楼不仅托人送来了一坛酒,还托人送来了一个消息。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
夜深时分,有两个女人同时约一个男人前去一叙,若陆小凤还猜不出这女人的心思,那他便真是陆傻蛋了。放到平时,他定会欣然前往,毕竟,美丽的女人就像是美好的花朵,总是让人心旷神怡,可此时不同,纵然他知道自己只身前去也不会发生逾矩之事,他也不想让那人为他担心疑神,可要命的是,这种消息,似乎那人总是比他先一步知道,让他想躲都躲不及,只得硬着头皮在那人的微笑中前往赴约。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花满楼并没有说另一位女子是谁,只告知房间的名字,那么,这另一位,会是谁,所来,又为何事呢?这第一位是丁香姨自不必说,先不管她究竟出于何种目的亲近他,心甘情愿舍身侍君的想来也不会害他太深,另一位,与丁香姨会有什么牵连,若是像丁香姨一般一见面就宽衣解带投怀送抱……
陆小凤轻咳了一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他需要清醒一下头脑,也需要平复一下心情,店小二方才的传话还留在耳际:『那位爷说了,他先行一步,去会一个故人。』故人……老花有什么故人,是他不认识的,是他会不得的?想到这里,陆小凤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出了小院。
*
黑夜,无风。
残月悬空,几颗惨淡的星子发着灰白的光芒。
窸窣的虫声渐盛,密不透风的树林中已有了些初夏气象。
泥土味混着血腥,在一片黝黑中飘荡。
他坐在地上,身旁是一截截玉藕似的胳膊,在黑暗中,更显得莹润白皙。透过那半截胳膊就能猜出,胳膊的主人一定是处于舞裳之年的少女,正是爱煞蓝罗裙子,羡它长束纤腰的年纪,或许还是一个桃李精神鹦鹉舌的活泼姑娘,但此刻,这一截来自少女的残肢安静的躺在泥土上,断肢处的血迹无声昭示着,这些姑娘长至舞裳而亡于舞裳。
若是再仔细看去,会发现那断臂的一侧布满细密的小孔,每一个小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用毒的高手若是看到,便一眼能分辨出,那是褐蝎蟞的幼虫。褐蝎蟞的幼虫最喜新鲜的尸体,尤其是少女的尸身,若是在新鲜的尸体中孕育,则毒性比寻常更胜,成年后寄宿在人体中,宿主所受的痛苦也比平时少上几分。
痛苦,呵……
刚一想到这个词,他的嘴角弯了弯,像是听到了十分好笑的笑话。其实,寄宿的痛苦对他而言已算不得什么,他只是不喜欢看着那些充满活力的新鲜面孔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只想把那些充满生命力的肢体全部折断,让蛇虫重新进入这些躯体中,充当她们的骨血,作她们的脊梁,这样的人,不才是世上最完美的生物吗?
多少年前,他第一次能够在二十只成年褐蝎蟞进入身体时站起身来,勉强行走,每走一步,那些毒虫便在他的身体中疯狂的游窜。褐蝎蟞皆是从头顶百会穴进入,有的依中央大脉从百会穴游至上星穴,又蠕动到神庭穴,有的径自蠕动到旁支去,没走出几步他便觉林泣,悬颅,四白,鼻通等穴传来阵阵刺痛,想是那褐蝎蟞进入人体后开始咬啮,他只觉面目俱麻,眉眼耳鼻,没有一处能够自行活动,尤其是左眼,在痉挛中,竟是怎么睁也睁不开。
就这样,他一步一步走出虫窖,走到太阳下,他仰起头,此时的他,一点也不惧怕那刺目的光芒,因为他的双眼早已睁不开了,能感受到的,只有暖黄的温柔而已。正当这时,他听见了父亲的脚步声,那确实是父亲的脚步声!他用手掌挡住脸,不想让父亲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如此丑陋不堪的样子。
可就在他的双手在脸上遮遮掩掩的时候,一双带着薄茧有力的大手却制住了他,父亲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何必遮遮掩掩,在我看来,你现在的模样,才是最完美的。』
啊……完美……他在一片明黄中放下了双手,完美……二十只褐蝎蟞在他身体各处游动着,他只觉得,这感觉,十分的美好,惬意。
☆、银钩罗刹之十二
青石板铺成的大街上,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正值黄昏,有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在家仆的陪同下悄悄溜了出来,逛逛即将收摊的店铺,也有妇人老妪趁着最后的一点时间在街边的小贩那里买些便宜的蔬菜瓜果。唯一与这大街上的热闹气氛不同的,是独自伫立在街角的一家药堂,黑黝黝的店铺门口人群冷落,既无热忱的老板在内张罗,也无殷勤的伙计出来吆喝,完全一副姜太公钓鱼的悠闲姿态,药堂门口上书三个大字『自留堂』。
陆小凤看见这三个字,一下笑出了声来,好端端一个药堂偏要取这么个闲云野鹤般的名字。他一脚踏进药堂,果然不出所料,一个伙计都没有,只有几个来取药的人稀稀拉拉的坐在药堂大厅中,药堂的东侧,掌柜正埋头抓药,听见有人掀帘而入,头也没抬一下。陆小凤心中暗道,这店家的态度,还真是应了一句『君是自可留』。
事实上,这药堂对于客源的不在意,是有缘由的。只是这个中关系,旁人并不知晓,只有药堂的常客才深谙此事,一般的病人,病急时不得已来这里抓两服药,见了堂中掌柜这不理不睬的态度,强自忍了下来把药取走,便是再也不会来了。只有一种人,才会长久的忍受这种冷淡,不断的来这里取药,这种人,便是江湖人。
江湖中,『自留堂』的名声十分显赫,并不是因为它怪异的待客之道,而是它的一味药,在江湖中十分出名。这味药有一个十分动人的名字——『绿酒』。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这『绿酒』之名乃是得名于此。因为服下『绿酒』之人,此生最后的三个愿望便能得以满足。不是『一愿郎君千岁』,而是『一愿尸骨同穴』,不是『二愿妾身长交,而是『二愿忘川同渡』,不是『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而是『三愿如同槐中魄,世世念君颜』。
『绿酒』,是为那些求而不得的伤心人准备的。这些人,有的永失所爱,有的难结同心,有的痴梦不成,只有寄希望于在来生,或是多少世之后,与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生而同衾,死而同穴。
『绿酒』并不是治病的良药,相反,它是一种夺人性命的毒,只不过在此毒发作之前,服毒之人能够确定,自己此生的心愿可了,因为『自留堂』,会替他们完成最后的心愿。只不过,替人圆梦需要报酬,这夺人性命,也是需要报酬的。因为『绿酒』,是一种很让人很舒服的毒,为什么这么说,没有人能解释原因,也许是因为这毒在发作之前并不会带来剧痛,也许即使带来了痛楚若是心愿得以实现那也是甘之如饴,也许……
对于『绿酒』的药效,有许多个『也许』,但只有一个『一定』——在服下『绿酒』告别人世之前,一定能看见『自留堂』的主人,真正的主人,不是那个窝在黑暗的一隅埋头抓药的掌柜,也不是在偏堂中一脸不耐望闻问切的大夫,而是一个人,一个神秘人。没有人知道这个人是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江湖中只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绿酒』最后发作的时间,是『自留堂』的主人确定的,至于个中缘由,众人并不知晓,也无从探查。
陆小凤悠闲的走到埋首抓药的掌柜面前,道:『老板,可有干檀香?』
个子不高,身宽体胖的掌柜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甚热情道:『作何?』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笑眯眯道:『自服。』
掌柜抬头瞟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道:『若是要寻乐找趣,出门左拐便是金枝阁,请便。』
陆小凤轻笑了一声,摊了摊手道:『掌柜的,我可不是在开玩笑,这干檀香,的的确确是取来自服。』
掌柜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懒洋洋的抬起头,斜了一眼陆小凤,两只肥大的手掌拢在一起:『你可知这干檀香药效为何?』
陆小凤笑嘻嘻道:『听说可祛痰,解疮毒。』
掌柜撇了撇嘴道:『这并不是干檀香主治之症,不过是民间杂传罢了。』说完,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陆小凤半天,道:『你若是真想要干檀香,也不是不可以。』
陆小凤眼睛一亮,道:『需要我做什么?』
掌柜嗤笑了一声:『变成妇道人家,再来罢。』
陆小凤嘴角噙笑道:『掌柜的,你这可是有些难为我了。』
掌柜又低下了头,理直气壮道:『偏偏为的就是难为你。』说着,他走到药柜前开始照方抓药,不再理睬陆小凤。
『呵……』,只听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从内堂传出:『四条眉毛,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说话的,正是花满楼。
陆小凤转身快走几步,跨进内堂,只见花满楼一人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只上好的紫砂壶和两只雕刻玲珑的茶杯。一只正倚在花满楼的手心上,还有一只,孤零零的站在桌上,其中的茶水似乎未被动过。
陆小凤走到花满楼身旁坐下,道:『老花,莫非你早已准备好了茶水等我来?』说着,他将花满楼手中把弄的茶杯取了出来,重新斟满。
花满楼道:『我却没有这神机妙算的本领。』
陆小凤把茶杯递到花满楼手中,将其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收拢,捻弄,最后将其收合到茶杯上,这才移开了自己的手:『那你来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是见你的那位故人?』
花满楼笑了笑:『正是。』
陆小凤道:『你可知道我此刻最想问的是什么?』
花满楼道:『你最想知道的,是这自留堂的主人到底是谁,而我,或者是我的这位朋友,与
堂主是何关系,为何别人都在大厅饱受冷遇,而我二人却能在这内堂中舒舒服服的喝茶。』说完,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水润的唇色直直映进了陆小凤的眼眸深处。
陆小凤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在那两瓣润泽的淡粉上轻轻一抹,带着薄茧的粗糙手指与细腻柔软的唇瓣甫一接触,便如同铁器遇到磁石般,半分移动不开。好不容易镇定心神,顺着唇线一路轻蹭,抹去上面的水光,却又遗憾这美妙的时光过的太快,才开始悸动,手上的触感却已成了回忆。
陆小凤收回手,用方才那根手指在自己唇上轻轻一抹,笑道:『这滋味,果然不同。』
花满楼耳尖渐渐渗出粉色:『这茶你未尝饮过一口,哪知道本来的滋味。』
陆小凤舔了舔嘴唇道:『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