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小说网 > 言情电子书 > 天霜河白(上卷) >

第2章

天霜河白(上卷)-第2章

小说: 天霜河白(上卷)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便见早上随葛祺来接郡主的两名侍女中的一位疾步向这边跑来,刚进园门便喊道:“姑娘快去请王妃!”

 “怎么?”巧善被她那惶急的模样惊得手一抖,针便扎在了指上,顿时青荷染上血色。

 “郡主不好,快请王妃去救!”那名侍女急急道,又紧张的看了一眼身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奴婢受总管吩咐而来,姑娘要快,否则……否则郡主便要给王爷鞭死啦!”

 “什么?!”巧善惊叫出声,手中帕子落在了地上。

 “姑娘快去!”那侍女最后再嘱咐一句后便匆匆离去。

 巧善提脚便跟着她往园外跑去,跑到门前忽地想起那句“快请王妃去救”,纷纷乱乱的脑子中顿时清醒了那么一分,自己去了又有何用,于是赶忙回身去找王妃救人。

 安豫王妃那刻正在作画,铃语一旁为她磨墨,听后,她虽神色立变却依然镇定,吩咐此刻已是心慌神乱的巧善留在园中,自己带着铃语去了。

 半个时辰后,安豫王妃抱着倾泠回来了,铃语两眼红红的跟在身后。

 “王妃!”巧善忙迎上前去。

 安豫王妃看到她也没有停步,只是抱着倾泠继续走,等到了内室,解开披在倾泠身上的袍子,巧善只看一眼,便心痛不已。早上她齐齐整整送出门的郡主此刻一身是血昏迷不醒,她亲做所做亲手为她穿上的白衣早已被鲜血浸透破裂如烂布。

 “王妃,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郡主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巧善忍不住泣声问道。

 但安豫王妃并没有答她,她将倾泠小心翼翼的置于床上,然后吩咐:“铃语你去打盆水来,巧善你去拿药来。”

 “是。”两人应了,很快便打回了水取来了药。

 小心的脱去倾泠身上的衣,顿时露出背上一道道纵横的鞭伤,皮开肉绽,在那小小的玉雪似的身子上更显触目惊心。

 巧善、铃语看着直掉眼泪,却不敢吱声,帮着王妃为郡主清理伤口,擦去一身的血污,上药,包扎,再换上干净的薄薄的轻若无物的纱衣。其间倾泠一直昏迷着,可即算昏迷着依时不时呻吟一声,眉头紧紧皱着,足见其有多痛。等到一切弄妥,巧善、铃语只觉得这短短半个时辰却比过一辈子还要累。

 正松一口气时,王府总管葛祺领着一名大夫来了。大夫想来已被告之事因,所以只是号了号脉然后开了一副方子,吩咐了一些避忌事宜便退下了。葛祺向安豫王妃一礼后也离开了。

 其间,安豫王妃对一直沉默不语,葛祺他们离去后,她也只是吩咐巧善、铃语一个去王府药房里抓药,一个去准备些益于外伤痊癒的膳食。

 巧善、铃语应着退下。

 房中,安豫王妃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儿,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破堤而出。轻轻擦去女儿额间因痛而冒出的汗珠,想着她安静地趴于地上被安豫王鞭打的模样,顿时心如刀割。“对不起,泠儿。”泪珠儿断线似的落下,有几滴落在了倾泠受伤的背上。“嗯……”昏沉中的倾泠忽然一声轻哼,眼皮缓缓睁开。

 “泠儿!泠儿!你醒啦?”安豫王妃惊喜的唤道。

 倾泠睁开了眼,似乎望了安豫王妃一眼,但很快又闭上了,口中却模模糊糊的念着:“娘……父王为什么打我……我……我没有做坏事……父王为什么那样骂我……”

 “泠儿!”安豫王妃闻言悲不自禁。

 可倾泠却无答应,显然还在昏睡中,刚才不过是无意识的呓语。

 一整日,安豫王妃片刻不离的守在床前,巧善、铃语做好的午膳她一口未进。

 到了晚间,倾泠终于自昏睡中醒来,睁开眼,烛光之下看到的便是母亲憔悴的容颜,以及红肿忧伤的眼睛。

 “娘。”轻轻唤一声。

 “泠儿,你终于醒了。”安豫王妃欣喜的抚着她的面颊。

 “娘,女儿让你担心了。”倾泠抬起小手握住颊边母亲轻柔抚着的手,“女儿以后不会再犯错惹怒父王了,你放心。”

 “泠儿!”看着小小年纪却如此懂事的女儿,安豫王妃心头悲切更甚,眼中泪光再次浮动,“都是娘的错,累了你,对不起……泠儿……泠儿……”忍不住将女儿小心的搂进怀中,一声声的唤着,却不知是想要安慰女儿还是要从这呼唤中得到安慰。

 “娘,没事了,女儿现在还有一点点痛,明天就会不痛了。”倾泠伏在母亲怀中乖巧的说道。

 “泠儿,对不起,对不起……”安豫王妃却只是一个劲的道着莫名的歉。

 巧善、铃语听得里头的声音知道郡主醒了,当下忙端着早已准备好温着的饭食补汤进来了。服侍着母女两人将午膳、晚膳一起用完,铃语便强行扶着安豫王妃去休息,留下巧善照顾倾泠。

 倾泠因白日睡得多兼之背上的伤痛,所以没有困意,眼巴巴的看着巧善道:“巧姨,我睡不着,你说说话吧。”

 “好。”别说是说说话,便是叫巧善立时唱歌跳舞来取悦病中的郡主那也是愿意的。

 所以搬了张凳子在床前坐下,东一拉西一拖的把那些个陈年往事说了一通,其实这些平日早就和倾泠说过了的,但除此外巧善也没得说了,她可不似王妃有着满肚子的文章,好在无论巧善说了多少遍,倾泠从未表露过厌倦,一直静静的听着,不过她也从不插口,即算巧善说到极有趣的地方,她也只眼中飘过一层淡淡的笑意。

 就这般说了两个时辰,巧善脑子里所有的事差不多都说完了,床前矮几上的茶水也给她喝光了。

 “郡主,该喝药了。”这时,铃语端着煎好的汤药进来了。

 “正好你来了,我去打水。”巧善顺便起身。

 因倾泠不便起身,是以铃语一口口的喂她喝药,一边喂一边道:“巧善她又在给郡主说起在风府时的趣事了吗?这么多年都不知她说了多少遍了,郡主还没听腻她的那些话呀。”

 “不会。”药很苦,倾泠皱着眉头咽。

 “到王府都这么多年啦,她还老是念叨着昔日的事,想来是很想家吧。”铃语叹一口气道。

 “铃姨呢?”倾泠抬眼看着她轻轻问道。

 “奴婢也很想家,很想老爷夫人。”铃语幽幽答道,“风府的富贵虽不及安豫王府,但日子却快活多了。而且那时候的小姐……郡主你是不曾见到,要是见到了那才明白什么叫艳惊天下,只是从小姐嫁到王府后便完全变了个人,整日整年的憋在这园子里,奴婢看着都心痛,自……自那以后,小姐也差不多算是死了半个啦。唉,真想回家去,可老爷夫人而今全不在了,我们想回也回不去了。”

 “铃语,你在乱嚼些什么呢!”巧善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铃语猛然省起,看了倾泠一眼,见她拧着眉,显然为着汤药的苦涩而苦恼着,放下心来,看看药已喝光了,忙给她倒了杯水漱口,又喂她一颗干梅去味。

 因着外伤没法沐浴,巧善素知倾泠爱洁,是以打了盆水为她擦拭身子,又重新上了葛祺送来的伤药。铃语一旁帮衬着,看到背上的鞭伤又忍不住心疼,恨声道:“王爷怎么这么狠的心下这么狠的手!一个女孩儿,这要是落了疤可怎么办!”

 “总管说这药是御制的最好的金创药,不会留疤。”巧善一边以极轻柔的手势上药,一边关切的问道,“郡主痛吗?”

 “没有白天那么痛。”倾泠轻轻吸着气道。

 铃语看她嘴唇咬得发白心疼更甚了几分,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一边催促巧善动作快点,一边又埋怨她用力过重让郡主痛了,巧善本来就心里不好受,被铃语这么一说,少不得和她伴几句,于是两人一边忙活着一边吵着嘴,倒是让倾泠稍稍分心散了几分痛。

 等到上完药已是亥时了。

 倾泠抬起脸让巧善擦去额上又冒出的汗,擦完了她道:“巧姨,铃姨,我已经没事了,你们去睡觉吧。”

 “嗯,是时候不早了。”巧善听着寂静的夜里传来的更声,道,“铃语你回去休息,我就在郡主这里睡下了,也好照应。”

 “嗯。”铃语将铜盆、药碗带上,一边安慰道,“郡主要乖乖睡觉,明天就不痛了。”

 “嗯。”倾泠点头,“铃姨,你睡前去看看娘睡了没有,她要是没睡,你告诉她我不痛了,让她安心睡。”

 “好。”铃语闻言心头大感欣慰,“我们郡主真是孝顺。”只是……想起王妃卧房里的烛光,暗自叹了一口气。王妃今夜岂能睡得着呀。

 “郡主睡吧。”铃语离去后巧善扶倾泠换了个姿式,又放了一个长枕在她胸前让她靠着,这样睡得舒服些。

 “嗯。”倾泠乖巧的闭上眼睛。

 巧善放下纱帐,吹熄了烛火,便在外间的卧榻上睡下。

 只是这一夜睡睡醒醒极不安稳,半夜里起身,只见窗外月光如银辉泻地,映得屋内也是一片银白,走至床边撩开纱帐,见倾泠闭目侧卧,睡得安然,当下放心,放下纱帐正要走开,却听得身后传来轻语。“巧姨,我看到了。”

 巧善一惊,转身,隔着纱帐见倾泠睁开了眼睛。

 “巧姨,我看到了。”倾泠的声音如呓语般轻悄,她的眼睛望向窗口,“我看到了外面。”窗外的银辉仿似全射入了那双眼睛,灿亮得如梦如幻。

 巧善心头一震。郡主说的外面,难道是指……府外?她白日里难道是跑出了王府?是因为她擅自出府所以王爷才……

 “巧姨,你别告诉娘。”倾泠又开口,目光从窗口移回落在她身上,那样的一双眼睛秀美至极,却怎么也不似六岁孩童的童稚懵懂。“我就是很开心,所以想和你说说,你不要和娘说,不然她会担心的。”

 巧善心头一酸,然后点头,“嗯。”她重撩开纱帐在床边坐下,问:“郡主从外面都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很多。”倾泠脸上浮起了一丝笑,“外面有……”语气微微一顿,似在回想,片刻后,却只是轻轻道,“外面很亮……很亮。”

 “郡主喜欢外面?那奴婢去请王妃和王爷说,以后让郡主也多去府外去玩玩?”巧善当下道。

 倾泠闻言却是凝了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以后不去了。”

 “咦?”巧善不解。

 倾泠却伸出手去勾巧善的手,道:“巧姨,今天和你说的话不要和别人说哦,我们拉勾约定。”这是铃语曾经告诉过她的,只要是拉了手约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巧善看着她那模样不由一笑,道:“好,巧姨答应你。”

 “嗯。”倾泠闻言放下了心,重又闭上眼,“巧姨,我现在睡了,你也睡吧。”

 “好。”巧善看着她睡了片刻才将纱帐轻轻放下,回到外间躺下。

 纱帐内的倾泠忽又悄悄睁开了眼,微微仰头望向了窗外,银白的月光虽是耀眼,可还是比不上白日她在外面看到的朗日来得炫丽。

 重新阖上眼,被鞭打时父王那冰冷憎恶的目光,那永远都不会遗忘的斥骂,再一次浮上心头。

 “外面”虽然让她记忆深刻,可父王与母亲对视的眼神却更令她刻骨铭心。

 这世上还有许多的东西是六岁的倾泠未能了解的。

 比如缘何母亲与她独居于集雪园?

 比如弟妹们可以每日与父王相见,为何她却只是一月一次?

 比如母亲为何从不与父王见面?

 比如母亲为何从不带她出府?

 比如父王为何从不允她出府?

 …………

 可有一些六岁的她已看得懂了。

 比如,长久以来父王看着她时眼中的冷漠与憎厌。

 比如,今日父王与母亲对视时彼此眼中的怨毒与憎恨。

 父王不喜欢我。

 父王与母亲彼此憎恨。

 父王打我时母亲会很伤心。

 为什么会这样不知道,可是……只要安份的如以往一般呆在集雪园中、呆在安豫王府中,便不会触怒父王,便不会挨打受骂,母亲便不会伤心……那么一切都好。

 睡着前,六岁的倾泠是如此的想着。

 一、庭院深深深几许(下

 日子一日日过去,青荷枯落了,丹桂又飘香。

 许是葛祺送来的药真的十分灵效,倾泠的伤只半月便全都结疤癒合了,再过了半月,已有些开始脱疤,疤落后的皮肤粉粉嫩嫩的,果然是没有留下痕迹,这令巧善与铃语大为欣慰。

 伤好后依旧按例出园请安,安豫王冷漠如昔。

 一日,安豫王妃将倾泠带到书房,指着满室的书对她说:“泠儿,娘早已教过你识字读书,从今日起你每日都多到这儿来看书学习。这里的千余本书都是当年你外祖给娘的嫁妆,这些书都是前人的智慧所结,你读它们,可以博学增识,可以拓展眼界胸怀,也可以懂得为人处世。”

 “嗯。”对于母亲的吩咐倾泠只是乖巧的点头。

 安豫王妃蹲下身来与她平视,抚着她的头,道:“泠儿,娘此生已误,也不知要如何才能让你更好,所以娘只盼着你能在这些前人的智慧中取道,切莫若娘。”

 倾泠闻言再次点头,以她童稚的声音向她的母亲承诺:“娘,你放心,女儿会好好读书,女儿不懂的就向娘请教。”

 安豫王妃闻言心头一时悲喜难辩。到而今,她唯一的欣慰与欢喜是生有这么聪明乖巧的一个女儿,可她负疚深重的却也是这个女儿,悲怜的也是她的聪明懂事。

 “泠儿,莫要小看了这些书,其中的智慧可敌千军万马,娘只希望你可从中学到自己保护自己的本领,也能知晓日后你要走的路。”

 倾泠看着母亲,片刻后,她伸手抓住母亲的手,以那双乌黑晶亮得不存童稚的眼睛迎视着母亲深深藏着忧心的眼睛,道:“娘,女儿知道,女儿也会做到的。”

 “好。”安豫王妃暂屏心头的悲意,起身开启一扇柜门,从中取出一具古琴,置于琴案上,抱倾泠坐上琴凳,道:“泠儿,这便是有着天下第一琴之称的古琴‘倾泠月’,乃是前朝遗物,珍藏于宫中久矣,可你出生时陛下却将此琴赐予你,他一番厚意你不能辜负,也不要有辱这第一琴的名号。”

 倾泠看着眼前这简朴暗沉无一丝华饰的古琴,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一拔,顿时一缕清音扬起,再袅袅而逝,余音萦耳不绝。“娘,这琴比以前的都要好。”只这一拔,倾泠便喜欢上这琴,忍不住欢喜的对母亲道。

 “这是当然。”安豫王妃淡淡一笑。

 “那以后我都可以弹它吗?”倾泠微仰首看着母亲。

 安豫王妃再次一笑,道:“别人家或许要将御赐之物当神物般贡起来,可我们不用。他给泠儿当然是希望泠儿能用它。”

 “嗯。”倾泠微笑点头,手指舍不得离琴,“娘,这琴叫‘倾泠月’,那女儿的名字是不是取自于琴呢?”

 安豫王妃弯腰伸手抚向女儿娇嫩如粉荷的脸蛋,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过得片刻,才轻轻夹着一丝喟叹道:“一半。”

 “嗯?”倾泠微有些疑惑。

 “一半缘于琴,另一半……”安豫王妃转身走至窗边,目光投向远处,半晌后才听得她的声音幽幽响起,“你的名字是他特别赐的,那是他的心意,泠儿以后会明白的。”

 “嗯。”倾泠看母亲的模样便不再追问,只是细细的观察着手下的古琴。

 书房中顿时一片安静,一会儿后,安豫王妃回神,看着抚弄着琴的女儿,道:“今日便作罢了,明日起你便来书房读书,这琴你带回房去,以后便由你自己保管着。”

 “嗯。”倾泠抱琴下地,走到门边,铃语接过她怀中的琴,送她回房。

 书房外,巧善目送倾泠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重重树影之中,回头看着窗边的安豫王妃,几次启唇,却终未成言,倒是安豫王妃察觉了,有丝稀奇的问道:“你今日竟也有话说不出口吗?”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