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合集-第15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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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自相残杀,本教大趋式微,是以命云风月三使前来整顿教
务。合教上下,齐奉号令,不得有误。”张无忌大喜:“总教
主有号令传来,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免得我担此重任,见识
肤浅,误了大事。”
只听得谢逊说道:“中土明教虽然出自波斯,但数百年来
独立成派,自来不受波斯总教管辖。三位远道前来中土,谢
逊至感欢忭,跪迎云云,却是从何说起?”
那虬髯的流云使将两块黑牌相互一击,铮的一声响,声
音非金非玉,十分古怪,说道:“这是中土明教的圣火令,前
任姓石的教主不肖,失落在外,今由我等取回。自来见圣火
令如见教主,谢逊还不听令?”
谢逊入教之时,圣火令失落已久,从来没见过,但其神
异之处,却是向所耳闻,明教的经书典籍之中也往往提及,听
了这几下异声,知道此人所持确是本教圣火令,何况三人一
出手便抓了金花婆婆掷出,决不是常人所能,当下更无怀疑,
说道:“在下相信尊驾所言,但不知有何吩咐?”
流云使左手一挥,妙风使、辉月使和他三人同时纵身而
起,两个起落,已跃到金花婆婆身侧。金花婆婆金花掷出,分
击三使。三使东一闪、西一晃,尽数避开,但见辉月使直欺
而前,伸指点向金花婆婆咽喉。金花婆婆拐杖一封,跟着还
击一杖,突然间腾身而起,后心已被流云使和妙风使抓住,提
了起来。辉月使抢上三步,在她胸腹间连拍三掌,这三掌出
手不重,但金花婆婆就此不能动弹。
张无忌心道:“他三人起落身法,未见有过人之处,只是
三人配合得巧妙无比。辉月使在前诱敌,其余二人已神出鬼
没的将金花婆婆擒住。但以每人的武功而论,比之金花婆婆
颇有不及。那人拍这三掌,并非打穴,但与我中土点穴功夫
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流云使提着金花婆婆,左手一振,将她掷在谢逊身前,说
道:“狮王,本教教规,入教之后终身不能叛教。此人自称破
门出教,为本教叛徒,你先将她首级割下。”谢逊一怔,道:
“中土明教向来无此教规。”流云使冷冷的道:“此后中土明教
悉奉波斯总教号令。出教叛徒,留着便是祸胎,快快将她除
了。”
谢逊昂然道:“明教四王,情同金兰。今日虽然她对谢某
无情,谢某却不可无义,不能动手加害。”妙风使哈哈一笑,
道:“中国人妈妈婆婆,有这么多罗唆。出教之人,怎可不杀?
这算是甚么道理?当真奇哉怪也,莫名其妙。”谢逊道:“谢
某杀人不眨眼,却不杀同教朋友。”辉月使道:“非要你杀她
不可。你不听号令,我们先杀了你也。”谢逊道:“三位到中
土来,第一件事便勒逼金毛狮王杀了紫衫龙王,这是为了立
威吓人么?”辉月使微微一笑,道:“你双眼虽瞎,心中倒也
明白。快快动手罢!”
谢逊仰天长笑,声动山谷,大声道:“金毛狮王光明磊落,
别说不杀同伙朋友,此人即令是谢某的深仇大怨,既被你们
擒住,已然无力抗拒,谢某岂能再以白刃相加?”
张无忌听了义父豪迈爽朗的言语,心下暗暗喝彩,对这
波斯明教三使渐生反感。
只听妙风使道:“明教教徒,见圣火令如见教主,你胆敢
叛教么?”谢逊昂然道:“谢某双目已盲了二十余年,你便将
圣火令放在我眼前,我也瞧它不见。说甚么‘见圣火令如见
教主’?”妙风使大怒,道:“好!那你是决意叛教了?”谢逊
道:“谢某不敢叛教。可是明教的教旨乃是行善去恶,义气为
重。谢逊宁可自己人头落地,不干这等没出息的歹事。”金花
婆婆身子不能动弹,于谢逊的言语却一句句都听在耳里。
张无忌知道义父生死已迫在眉睫,当下轻轻将殷离放在
地下。只听流云使道:“明教中人,不奉圣火令号令者,一律
杀无赦矣!”谢逊喝道:“本人是护教法王,即令是教主要杀
我,也须开坛禀告天地与本教明尊,申明罪状。”妙风使嘻嘻
笑道:“明教在波斯好端端地,一至中土,便有这许多臭规矩!”
三使同时呼啸,一齐抢了上来。谢逊屠龙刀挥动,护在身前,
三使连攻三招,抢不近身。
辉月使欺身直进,左手持令向谢逊天灵盖上拍落。谢逊
举刀挡架,当的一响,声音极是怪异。这屠龙刀无坚不摧,可
是竟然削不断圣火令。便在这一瞬之间,流云使滚身向左,已
然一拳打在谢逊腿上。谢逊一个踉跄,妙风使横令戳他后心,
突然间手腕一紧,圣火令已被人夹手夺了去。他大惊之下,回
过身来,只见一个少年的右手中正拿着那根圣火令。
张无忌这一下纵身夺令,快速无比,巧妙无伦。流云使
和辉月使惊怒之下,齐从两侧攻上。张无忌身形一转,向左
避开,不意拍的一响,后心已被辉月使一令击中。
那圣火令质地怪异,极是坚硬,这一下打中,张无忌眼
前一黑,几欲晕去,幸得护体神功立时发生威力,当即镇慑
心神,向前冲出三步。波斯三使立时围上。张无忌右手持令
向流云使虚晃一招,左手倏地伸出,已抓住了辉月使左手的
圣火令。岂知辉月使忽地放手,那圣火令尾端向上弹起,拍
的一响,正好打中张无忌手腕。他左手五根手指一阵麻木,只
得放下左手中已然夺到的圣火令,辉月使纤手伸处,抓回掌
中。
张无忌练成乾坤大挪移法以来,再得张三丰指点太极拳
精奥,纵横宇内,从无敌手,不意此刻竟被辉月使一个女子
接连打中,第二下若非他护体神功自然而然的将力卸开,手
腕早已折断。他惊骇之下,不敢再与敌人对攻,凝立注视,要
看清楚对方招数来势。
波斯三使见他两次被击,竟似并未受伤,也是惊奇不已。
妙风使忽然低头,一个头锤向张无忌撞来,如此打法原是武
学中大忌,竟以自己最要紧的部位送向敌人。张无忌端立不
动,知他这一招似拙实巧,必定伏下厉害异常的后着,待他
的脑袋撞到自己身前一尺之处,这才退了一步。蓦地里流云
使跃身半空,向他头顶坐了下来。这一招更是怪异,竟以臀
部攻人,天下武学之道虽繁,从未有这一路既无用、又笨拙
的招数。张无忌不动声色,向旁又是一让,突觉胸口一痛,已
被妙风使手肘撞中。但妙风使被九阳神功一弹,立即倒退三
步,跟着又倒退三步,甫欲站定,又倒退三步。
波斯三使愕然变色,辉月使双手两根圣火令急挥横扫,流
云使突然连翻三个空心筋斗。张无忌不知他是何用意,心想
还是避之为妙,刚向左踏开一步,眼前白光急闪,右肩已被
流云使的圣火令重重击中。这一招更是匪夷所思,事先既无
半点征兆,而流云使明明是在半空中大翻筋斗,怎能忽地伸
过圣火令来,击在自己肩头?张无忌惊骇之下,已不敢恋战,
加之肩头所中这一令劲道颇为沉重,虽以九阳神功弹开,却
已痛入骨髓。但知自己只要一退,义父性命不保,当下深深
吸了口气,一咬牙,飞身而前,伸掌向流云使胸口拍去。
流云使同时飞身而前,双手圣火令相互一击,铮的一响,
张无忌心神一荡,身子从半空中直堕下来,但觉腰胁中一阵
疼痛,已被妙风使踢中了一脚。砰的一下,妙风使向后摔出,
辉月使的圣火令却又击中了张无忌的右臂。
谢逊在一旁听得明白,知道巨鲸帮中这少年已接连吃亏,
眼下已不过在勉力支撑,苦于自己眼盲,无法上前应援,心
中焦急万分,自己若孤身对敌,当可凭着风声,分辨敌人兵
刃拳脚的来路,但若去相助朋友,怎能分得出哪一下是朋友
的拳脚,哪一下是敌人的兵刃?他屠龙刀挥舞之下,倘若一
刀杀了朋友,岂非大大的恨事?当则叫道:“少侠,你快脱身
而走,这是明教的事,跟阁下并不相干。少侠今日一再相援,
谢逊已是感激不尽。”
张无忌大声道:“我……我……你快走,听我说,你快走!”
眼见流云使挥令击来,张无忌以手中圣火令一挡,双令相交,
拍的一下,如中败革,似击破絮,声音极是难听。流云使把
捏不定,圣火令脱手向上飞出。张无忌跃起身来,欲待抢夺,
突然间嗤的一声响,后心衣衫被辉月使抓了一大截下来。她
指甲在他背心上划破了几条爪痕,隐隐生痛,这么缓得一缓,
那圣火令又被流云使抢回。
经此几个回合的接战,张无忌心知凭这三人功力,每一
个都和自己相差甚远,只是武功怪异无比,兵刃神奇之极,最
厉害的是三人联手,阵法不似阵法,套子不似套子,诡秘阴
毒,匪夷所思,只要能击伤其中一人,今日之战便能获胜。但
他击一人则其余二人首尾相应,拳法连变,始终打不破这三
人联手之局,反而又被圣火令打中了两下。幸好波斯明教三
使每一次拳脚中敌,自己反吃大亏,也已不敢再以拳脚和他
身子相碰。
谢逊大喝一声,将屠龙刀竖抱在胸前,纵身跃入战团,抢
到张无忌身旁,说道:“少侠,用刀!”将屠龙刀递了给他。张
无忌心想仗着宝刀神威,或能击退大敌,当下接了过来。谢
逊右足一点,向后退开,在这顷刻之间,后心已重重中了妙
风使一拳,只打得他胸腹间五脏六俯似乎都移了位置。这一
拳来无影,去无踪,谢逊竟听不到半点风声。
张无忌挥刀向流云使砍去,流云使举起两根圣火令,双
手一振,已搭在屠龙刀上。张无忌只感手掌中一阵激烈跳动,
屠龙刀竟欲脱手,大骇之下,忙加运内力。流云使以圣火令
夺人兵刃,原是手到擒来,千不一失,这一次居然夺不了对
方单刀,大感诧异。辉月使一声娇叱,手中两根圣火令也已
架在屠龙刀上,四令夺刀,威力更巨。
张无忌身上已受了七八处伤,虽然均是轻伤,内力究已
大减,这时但感半边身子发热,握着刀柄的右手不住发颤。他
知此刀乃义父性命所系,义父不知自己身分真相,居然肯以
此刀相借,实是豪气干云之举,倘若此刀竟在自己手中失去,
还有何面目以对义父?蓦然间大喝一声,体内九阳神功源源
激发。流云、辉月二使脸色齐变,妙风使见情势不对,一根
圣火令又搭到了屠龙刀上。
张无忌以一抗三,竟是丝毫不馁,心中暗暗自庆,幸好
一上来便出其不意的抢得妙风使一枚圣火令,否则六令齐施,
更难抵敌。这时四人已至各以内力相拚的境地。张无忌心想
你们和我比拚内力,正是以短攻长,我是得其所哉了。霎时
间四人均凝立不动,各运内力。突然之间,张无忌胸口一痛,
似乎被一枚极细的尖针刺了一下。
这一下刺痛突如其来,直钻入心肺,张无忌手一松,屠
龙刀便被五根圣火令吸了过去。他猝遇大变,心神不乱,顺
手拔出腰间倚天剑,一招太极剑法“圆转如意”,斜斜划了个
圈子,同时刺向波斯三使的小腹。三使待要后跃相避,张无
忌已将倚天剑插还腰间剑鞘,手一伸,又将屠龙刀夺了过来。
这四下失刀、出剑、还剑、夺刀,手法之快,直如闪电,正
是乾坤大挪移的第七层功夫。
波斯三使“噫”的一声,大是惊奇。他三人内力远不及
张无忌,这一开口出声,三根圣火令反而被屠龙刀带了过来。
三人急运内力相夺,又成相持不下之局。突然之间,张无忌
胸口又被尖针刺了一下。
这次他已有防备,宝刀未曾脱手。但这两下刺痛似有形,
实无质,一股寒气突破他护体的九阳神功,直侵内脏。他知
这是波斯三使一股极阴寒的内力,积贮于一点,从圣火令上
传来,攻坚而入。本来以至阴攻至阳,未必便胜得了九阳神
功。只是他的九阳神功遍护全身,这阴劲却是凝聚如丝发之
细,倏钻陡戳,难防难当。有如大象之力虽巨,妇人小儿却
能以绣花小针刺入其肤。阴劲入体,立即消失,但这一刺可
当真疼痛入骨。
辉月使连运两下“透骨针”的内劲,见对方竟是毫不费
力的抵挡了下来,更是骇异。妙风使虽然空着左手,但全身
劲力都已集于右臂,左手已与瘫痪无异。张无忌知道如此僵
持下去,敌人尖针一般的阴劲一下一下刺将过来,自己终将
支持不住,可是实无对策。耳听身后谢逊呼吸粗重,正自一
步步的逼近,知他要击敌助己。这时四人内劲布满全身,谢
逊掌力击在敌人身上,已与击打张无忌无异,始终迟迟不敢
出手。
张无忌寻思:“情势如此险恶,总是要义父先行脱身要
紧。”朗声道:“谢大侠,这波斯三使武功虽奇,在下要脱身
而去却也不难。请你先行暂避,在下事了之后,自当奉还宝
刀。”波斯三使听得他在全力比拚内劲之际竟能开口说话,洋
洋一如平时,心下更惊。
谢逊道:“少侠高姓大名?”张无忌心想此时万万不能跟
他相认,否则以义父爱己之深,势必要和波斯三使拚个同归
于尽,以维护自己,说道:“在下姓曾,名阿牛。谢大侠还不
远走,难道是信不过在下,怕我吞没你这口宝刀么?”谢逊哈
哈大笑,说道:“曾少侠不必以言语相激。你我肝胆相照,谢
逊以垂暮之年,得能结交你这位朋友,实是平生快事。曾少
侠,我要以七伤拳打那女子了。我一发劲,你撤手弃了屠龙
刀。”
张无忌知道义父七伤拳的厉害,只要舍得将屠龙刀弃给
敌人,一拳便可毙了辉月使,但这么一来,本教便和波斯总
教结下深怨,自己一向谆谆劝诫同教兄弟务当以和睦为重,今
日自己竟不问来由的杀了总教使者,哪里还像个明教教主?忙
道:“且慢!”向流云使道:“咱们暂且罢手,在下有几句话跟
三位分说明白。”
流云使点了点头。张无忌道:“在下和明教极有关连,三
位既持圣火令来此,乃是在下的尊客,适才无礼,多有得罪。
咱们同时各收内力,罢手不斗如何?”流云使又连连点头。张
无忌大喜,当即内劲一撤,将屠龙刀收向胸前。只觉波斯三
使的内劲同时后撤,突然之间,一股阴劲如刀、如剑、如匕、
如凿,直插入他胸口的“玉堂穴”中。
这虽是一股无形无质的阴寒之气,但刺在身上实同钢刃
之利。张无忌霎时之间闭气窒息,全身动弹不得,心中闪电
般转过了无数念头:“我死之后,义父也是难逃毒手,想不到
波斯总教使者竟如此不顾信义。殷离表妹能活命么?赵姑娘
和周姑娘怎样?小昭,唉,这可怜的孩子!本教救民抗元的
大业终将如何?”只见流云使举起右手圣火令,便往他天灵盖
击落。张无忌急运内力,冲击胸口被点中了的“玉堂穴”,但
总是缓了一步。
忽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大声叫道:“中土明教的大队人马到
了!”流云使一怔,举着圣火令的左手停在半空,一时不击下
去。只见一个灰影电射而至,拔出张无忌腰间的倚天剑,连
人带剑,直扑入流云使的怀中。
张无忌身子虽不能动,眼中却瞧得清清楚楚,这人正是
赵敏,大喜之下,紧接着便是大骇,原来她所使这一招乃是
昆仑派的杀招,叫做“玉碎昆冈”,竟是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拚
命打法。张无忌虽不知此招的名称,却知她如此使剑出招,以
倚天剑的锋利,流云使固当伤在她的剑下,她自己也难逃敌
人毒手。
流云使眼见剑势凌厉之极,别说三使联手,即是自保也
已有所不能,危急中举起圣火令甩力一挡,跟着不顾死活的
着地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