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到底-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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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好么?”张向北问,发出的声音嘶哑,要不是病房安静,根本听不到。
“嗯。”江海洋把凳子让给他,坐到了另一张空床上。
“谢谢。”张向北坐好,一瞬不瞬盯着肖子凛。
他好像很久没有认真看这张脸了,以至于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很多年前。
“哥,咱俩的酒窝一边一个啊。”
“哥,你教我弹琴呗,妈妈好忙啊,都不教我。”
“哥,我不喜欢提拉米苏,我想吃烤玉米,你给我买个吧。”
……
“他什么时候醒?”张向北目不转睛,问江海洋。
“不知道。”江海洋也看向肖子凛:“快了吧。”
走廊里面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医生,接着是阵阵脚步声,听的人心惊肉跳,没过多久就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医院里面太多悲欢离合,有的人过几天就能走,有的人直接就死在这。这里是天堂,也是地狱。
过了很久,走廊又恢复平静,张向北站起来,帮肖子凛掖掖被角儿。
“我要走了。”
江海洋一愣,这话像对肖子凛说的,也像对他说的。
“妈妈情况不太好,爸爸联系一家外国医院,我要陪她去。”
江海洋想张嘴说写什么,突然发现这些话不是对他说的,他低下头,眼睛有些干涩。
“哥,谢谢。”张向北声音有些颤抖:“快点醒,我钢琴比赛还没有赢过你。”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袖子胡乱擦脸,完全没有往日的形象。
转身的时候,张向北看着江海洋,有太多话,该说的,不该说的,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个微笑,那么苦涩,那么悲伤,那么绝望,那么动容……
“什么时候走?”江海洋有点哽咽,双拳紧握,努力压制着自己:“还……”
还,回来么?
“小海,”张向北打断他的话,走过去,将他轻轻入怀,不敢用力,生怕放不了手,过了良久,他说:“不用等了。”
江海洋能感觉到他浑身僵硬,那种克制,那么身不由己,那种诀别。他不敢回抱他,就任他那么抱着,直到听到这四个字。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经历了春暖花开,一年四季,经历了风华正茂,正值青春。
坐摩天轮,骑旋转木马,一个冰激凌俩人吃,吵过,闹过,拥抱过,亲吻过,像从游乐园里转了一圈,夜深了,下班了,游乐场的大门终会关上,开心的,不开心的,终要落幕。
终究,曲散,不相交的平行线朝着各自的方向延伸。
江海洋看着张向北的背影消失不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把锁,咔的一声合上了,里面的所有的画面,布上点点尘埃。
肖子凛睁开眼,空洞洞的看着天花板,一时间百感交集,更多的情绪不受控制,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滴到洁白的枕头上。
子涵,子涵……
天黑透了,起风了,张向北疾步前行,任大风吹散他的眼泪。
这一刻,没有人会看到,他可以宣泄自己所有的情绪,因为明天,仍要扬帆起航。
回到家中,保姆正从张冰清的卧室出来,看着他嘴唇干裂,眼睛通红,担心的问:“您吃饭了么?”。
张向北给她一个微笑,说:“吃过了,您先休息去吧,我看看我妈妈。”
“哦,好。”保姆刚要转身,又说:“刚才肖先生来过了,出来的时候看他心里挺难过的。”
“好,我知道了。”
卧室里面开着柔和的小夜灯,张冰清坐在落地窗前的毛毯上,张向北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外面一片黢黑,路灯发着点点亮光,给路人照耀着回家的路。
他并排坐好,和张冰清肩并肩。
“妈,那次,你选择了我,这次,我选你。”张向北给张冰清围上兔毛披肩,对着她的侧脸微笑的说:“妈,快点好起来。”
☆、封存过去
肖子凛伤口恢复的很快,但是抗生素输多了,导致他的胃口食欲变得很差,又加上失血过多,全身有点虚弱。
肖河不怎么来医院,因为大都市实在太忙了,他还得去张冰清那儿,两点一线三边儿跑。
江海洋到是自觉,主动要求照顾肖子凛,每天变着法的给他学么吃的,肖子凛动手自己吃饭会扯动伤口,他还会给他喂饭。
其实肖子凛并不希望他这样,每次看到他和颜悦色问自己要吃什么,上厕所么,有没有不舒服之类,他看着他那张脸都觉得假,觉得他是在还债,甚至是在还命。人也日趋消瘦,他心里特别堵。比枪伤还心疼。
住院的第三天晚上,江海洋打了盆水说要给肖子凛擦擦身体,一开始他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身上的药水味儿、血渍味儿、汗渍味三合一顶的他自己都嫌弃,就同意了。
“右胳能抬起来臂么?”江海洋擦着他的脖子,准备擦咯吱窝。但是他伤着肩胛,抬臂有些废力。
“抬不了。”肖子凛试试,觉得有些费劲,叹气:“完了,废了,这以后要成杨过了。”
“得了吧,”江海洋弯腰将毛巾放到盆中清洗,接着给他擦左边的胳臂:“你现在这形象简直就是毁人家杨过。”
“也是,杨过属于一条胳臂,我只是伤着而已。” 肖子凛笑着说。
“真臭。”江海洋嘟囔一声:“终于给我机会嫌弃你了。”
“嘿,你啥意思,有本事你连着几天不洗澡试试啊,你要是还香,我就喊你爷爷。”
江海洋笑了,露出这几天第一个笑容,接着蹲下去,给肖子凛洗脚:“你快算了吧,我可没你这么老的孙子。”
“可别,我自己来吧,你快起来。”肖子凛回神儿后,猛的收脚,不成想正好踢着盆,溅起水花撞到江海洋袖子上。
“靠,”江海洋使劲拍肖子凛的脚面,啪的一声,但是声音大,却没有真用力:“作什么啊?老实呆着,捣乱再给你补一枪。”
肖子凛看着江海洋的后脑勺,此时特别想拥他入怀,最后只是用左手覆到他的头上,轻轻的抚摸。
江海洋抬头,正好四目相对。
手顺着脸颊慢慢勾勒,仿佛要把他的轮廓刻道脑海里面。
“谢谢。”
“洗个脚而已,至于么?”江海洋把他的手甩下去,又说:“你谢谢的方式真特别,摸别人头发算谢呢?”
江海洋用毛巾把他的脚擦干,然后扶着他躺平,刚给他搭上被子,李牧就破门而入。
“大宝,今天感觉咋样了。”
李牧还没走到跟前儿呢,从门口那就吵吵,惹得肖子凛一阵厌烦。
“本来感觉挺好,你来了就感觉不好了。”
“得,”李牧自己搬个凳子一屁股坐下:“看来那枪不应该打你后背,应该打你嘴上。”
“少给我提这个,我烦你。”江海洋把穿给他摇高点,又往肖子凛后面垫了两个枕头,让他躺的舒服点。
如此和谐的场景,看得李牧一愣一愣的,俩人配合的默契,好像是谈了很久的恋人一样。
“你们聊吧,我出去抽根烟。”江海洋给李牧倒杯水。
“你不是不抽烟么?”肖子凛拉住江海洋,又说:“好毛病不学。”
江海洋把烟盒打火机装口袋里,斜了他一眼,说:“行了,自己都一资深烟民了,还好意思说我呢,我这是初级阶段,跟您比可差远远呢。”
“走廊里冷,穿上外套。”
江海洋哼了一声算是答应。冲李牧点点头,向门外走去。
肖子凛看着他关上门,眼神又转向李牧:“来找我爸?”
李牧一愣,随后无奈的笑笑,“找了也不会见。”
“谢了。”肖子凛偏过头,看着窗外,玻璃上映出俩人的身影。他知道李牧过来干嘛的,枪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估计他没少从中使劲。
李牧听他说谢谢倒也没客气客气,咧嘴一笑,竟自捏颈椎,这两天跑东跑西着实累的不轻,来了之后碰到了东方,算是把这三人的关系弄了个明白,便说:“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不知道。”肖子凛躺好,深深呼口气,看着天花板:“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但是还是想试试。”
“看他对你挺好的。”
肖子凛收回目光,对着李牧苦笑:“是么?”
江海洋在走廊的尽头,把窗户打开一扇,冷风立马灌满他的外套,他没觉得冷,反而觉得倍儿爽,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他低头,打了三遍火才将烟点着。
对面正好是大都市光明分店,此时人流高峰期,里里外外灯火通明,有单身的,有一家三口的,也有小情侣牵着手从大门进进出出。
“你还好么?”江海洋喃喃的说,不知道对着谁说,他仰仰头,看着黑洞洞的夜空,一股惆怅油然而生。
他尽量恢复到原来那种和肖子凛的相处的状态,告诉自己好好照顾这个人,真心真意对他好,因为他帮他哥出来,替自己挨了一枪。
欠他的一条命,这辈子还不起,那就下辈子接着还。
聆听突兀的响起拉回江海洋的思绪,他木然的看着电话号码,响了好长时间才接起。
“东方?”
“向北明天的航班,你要送他么?”
听到这个名字,江海洋愣了好半天,仿佛这个名字离自己很远很远,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认识这个人。他很久没有去想这个人,因为不敢。
“喂?海洋,你再听么?”
“嗯,我不去了。”
司徒东方等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等到原因,她在那边哦了一声,说到时候她们三个送送去。
江海洋挂了电话,烟火烫到他的手指,他将其立刻甩出去,蹦出一溜火星子,闪了两下熄灭了。
人生未完成,日子还得过,谁离开谁,都得过。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江海洋回到病房后,李牧正从里面出来,跟他道别后,没走几步,又折回来喊住他。
“你哥那儿你不用操心了,昨天就出来了,但是想要合法继承房子,只能打官司了。”
江海洋点点头说谢谢。
李牧叹口气,拍拍江海洋的肩膀:“我自己有时候也活的不太明白,但是我一直知道一个理儿,别等没有了,才后悔,趁年轻,看看你身边有啥,看不见的是虚,抓得到的是实。”
没等江海洋说什么,李牧转身就走了,走廊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他背着走一步一个脚印,孜然一身,背影沧桑。
江海洋稳定呼吸很久后才进去,看着肖子凛对着天花板发呆,也顺着看房顶到底有啥,纳闷过来想想怪傻逼的。
“要吃苹果么?”江海洋问。
“不吃。”肖子凛说。
他削着苹果,皮很长了都没有断,看的肖子凛一愣一愣的。
“这么厉害?”肖子凛指着皮儿说,“我就不会这样削”肖子凛比划着自己的方法。
“你那是削土豆。”说着,江海洋把皮儿丢到垃圾桶里,切了一块给肖子凛。
“我说我不吃了。”
江海洋耸耸肩,填自己嘴里咔嚓一声,甜甜的汁液充满口腔,“嘿,还挺甜。”
看着他吃的倍儿上瘾,肖子凛说:“要不,给我一块儿。”
“你不是不吃么?”
“又想吃了。”
“毛病。”说归说,江海洋仍然给他一块。
俩人默不作声,屋里卡擦卡擦不绝于耳,不知道的还以为俩兔子偷吃胡萝卜。
吃完后,江海洋拿毛巾给肖子凛擦擦手,说睡吧。
“子涵明天就走了。”
江海洋正在从旁边的床位上铺床,听到肖子凛这句话,转身疑惑的看着他。
“就是,向北。”肖子凛解释道:“他以前叫子涵,肖子涵。”
“哦。”江海洋又转过身去,没一会儿就把被子铺好了,又问肖子凛:“我要睡了,你还要不要上厕所。”
刚才李牧告诉肖子凛,张向北和他妈明天去英国了,他觉得怎么着也得让江海洋知道,没想到他听到了是这样的冷静。
“问你呢?去不去啊?很难回答?”
“没尿,不去。”肖子凛说。
等江海洋上床了,他都没有等到他再说什么关于张向北的只言片语。
“海洋,明天办出院手续吧。”
江海洋扭过头看着他:“你还没好利索呢,出院不行吧。”
“回家养着是一样的,家里条件肯定比这儿舒适啊,大都市广场店那边一堆事儿呢,回家方便办公。”
“那我明天问问医生吧。”
“不用问,直接走,到了医生那儿,肯定过不去关。”肖子凛摆摆手:“那啥,问你个问题。”
“你说。”
“你看,我这受伤忒特别,回去没人照顾我,怎么着也得找个知根知底的人给我收拾收拾,是吧,工作上呢,我手不方便,弄个电脑什么的可定特费劲,是吧,而且事关机密,他也得找个知根知底的,对吧。”肖子凛挑挑双眉,笑的特别欠抽。
“说重点。”江海洋有点不耐烦。
“你来我家吧,工作上帮个忙,顺便照顾一下我的私生活。”
其实,肖子凛多少有点儿说着玩儿的,毕竟他知道江海洋还没有从别处走出来,而且还要跟自己同居,感觉自己多少有点异想天开,他看着江海洋瞪着自己半天没吭气,干笑两声,当下心凉了半截。收回目光后,准备老老实实睡觉,江海洋轻声说:“成啊。”
☆、非法同居
肖子凛伤口愈合较好,各项指标均正常,但是主治医师仍然不愿放人,极力劝他在住院观察几天,可是肖子凛住院真的住够了,再三请求,医生终于妥协,并向江海洋交代了注意事项。
肖河知道后就埋怨了几句肖子凛,什么年纪轻轻不注意,瞎作死,老了就知道了,但是人家左耳听右耳冒,一个劲儿打马虎眼。
其实肖河对江海洋的感觉挺矛盾的,弄成现在这种局面,江海洋难辞其咎。也许很多事情已经从自己身上发生过一遍了,所以他对子女的态度基本上就是放养,顺其自然。所以知道江海洋会继续照顾自己儿子后,倒也没说什么。
陈默早就将肖子凛的公寓打扫了一遍,所以三人进来后,屋子里面相当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换上鞋后,肖子凛脱外套不方便,陈默有点儿大摊儿,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江海洋走过去帮他脱掉,问:“中午想吃什么?”
“吃饺子吧。”肖子凛说,“你再弄点腊八醋。”
“什么?腊八醋?”江海洋把衣服挂到衣架上,斜他一眼:“饺子到是没问题,腊八醋有点儿难,那个得腌20几天呢,要不你20天后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