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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呐,老师-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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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也不麻烦。你是晓晓最喜欢的老师,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他会很伤心的,我也……」郭晖阳深吸一口气,握住他另一只手,「苏老师,你身边有很多在意你的人,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不会了。」苏珣低声道:「昨晚我喝了太多酒,真的不太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抱歉让你担心。」

  「真的?」郭晖阳不放心地看着他。

  「真的。」苏珣点点头。

  「苏老师,你现在很虚弱,最好有人照顾,有什么家人或是朋友,要我通知一下吗?」郭晖阳看着他。

  苏珣轻轻摇头,「我父母都不在本市,也没有什么朋友……」

  郭晖阳叹口气,「这样……那我会让医生给你转到加护病房。」

  「不必了,我已经好多了。」苏珣挣扎着想坐起来,被郭晖阳按住。

  「要的,否则我不放心。」

  「谢谢。」郭晖阳关切的视线,让苏珣伤痕累累的心隐隐作痛。现在的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拒绝他人的好意。

  「不好意思,苏老师,我必须去上班了,有很多事都等我处理。一旦有空,我会马上赶过来陪你。」郭晖阳看了看手表。

  「你快去吧,抱歉耽误你的时间。真的很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恐怕早就……」

  「跟我客气什么。苏老师,只要你以后不再胡思乱想就好。」郭晖阳又叮嘱了几句,确信苏珣真的打消了轻生的念头,这才放心离开。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苏珣靠在床头,一动不动,惨白的脸色,几乎与同色的床单融为一体。吊瓶高高挂着,液体一滴滴流入身体,全身仍然感觉虚弱无力,心脏亦跳得分外缓慢,像不是自己的。

  恍若隔世,万般皆休。

  他大喜之日,却是他赴死之时。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要忍受多少世间的苦楚,更不知道,未来还有什么快乐可言。不,他不奢求快乐,他只希望,自己能平静地活下去,别再有任何伤害。

  苏珣缓缓抬起左手,挪到自己面前,然后,握住了左手的戒指,一点点,把它摘下来……

  小小戒指,搁在掌中,像一团火,炙燃着自己痛苦不堪的心。

  窗户朝两侧开着,扬起手,想狠心把它投到窗外,脑海却突然响起男人的声音……

  看到了,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你会好好保管它吗?

  你想我好好保管吗?

  想!

  全身力气在刹那间消失殆尽,手臂一软,重重垂在胸口,苏珣的眼眶一片湿润……

  既有今日,当初又何必说这些话哄他!

  苏珣无力地闭上眼睛,蜷缩起身体,想把自己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成为肉眼难以看见的尘埃。

  寂寞都市中,爱情故事总是怨旷难耦、撕心裂肺,不知何时,就只剩下他一个被抛弃的男主角,孤独而可耻地活着,却还要在别人面前佯装坚强,以鲜血为代价,去换自己的新生。无论坚强这个词,在此刻听起来有多可笑,他也必须坚强起来,必须撑下去!

  至于爱,从昨晚起,就已经彻底死亡。和那个男人的一切,他决定,把它葬入深深坟墓,任其腐烂溃散,化为累累的白骨。

  再也不想爱了,爱一个人太辛苦。他只想平静地生活下去,这点微不足道的小小愿望,应该能被满足吧!

  第十一章

  光阴如梭,过得飞快。

  一转眼,已是三年。

  深秋。

  雨,肆意地唰唰下着。

  笼罩在雨雾中的墓园,更加显得灰暗凄迷。

  三道人影伫立于一块墓碑前,碑上镶嵌着一位老年男子的头像。他微笑着,眼中充满了慈祥和蔼。这张照片,与男子平时的酒鬼形象大相迳庭,感觉完全像个陌生人。

  耳畔不断传来抽泣声,一身黑西装的华剑凛左手撑着伞,右手搂住了妇人的肩膀,低声安慰,「妈,别难过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感冒就糟了。」

  余圆芬靠在儿子身上,不过一晚,她就苍老得厉害,头上的白发星星点点。自从华剑凛回到本市后,就再没有看到她像母老虎般精神奕奕、喷火咆哮的样子,以前一见就头疼,避之唯恐不及,现在却又觉得怀念。

  「这死鬼,我早就说他迟早有一天会死于酒精中毒,你看看,果然被我说中了。我才不是为他难过,他早死早好,省得一天到晚和我呕气。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他这种人,我真命苦啊我……」余圆芬边哭边骂。

  嘴上虽有怨言,华剑凛却知道,母亲对父亲还是有感情的。要不然又怎会在一夜之间,苍老得如此之快?

  从小在父母的打骂中长大,一度认为这样的婚姻太辛苦,不如不要,可等父亲过世后,他才明白,他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毕竟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啊。

  人是不是总这样,要到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的可贵。

  「妈,雨越下越大了,我们还是走吧。」华琪玲也劝道,与三年前比,她身上的乖僻气息消敛了许多,眉宇亦变得柔和起来。

  当年,难以忍受母亲的逼嫁,华琪玲拎着行李离家出走,在城市间兜兜转转,最终在北部一个小镇安定下来,开了家服装店,过着平稳的生活。听说父亲因酒精中毒逝世后,才于几日前赶回来参加葬礼。

  余圆芬点点头,擦干眼泪,靠着华剑凛,一步步蹒跚离开。

  华剑凛将母亲送回她目前的住处──一家位于郊区的老年养老院。这是全市最好的养老院,除了提供上好膳宿外,还二十四小时配有医护人员,以应对各种突发病症,当然,费用也相当可观。

  三年前,父亲还是个酒鬼,成天神能见首不见尾,华琪玲离家独立,华剑凛结婚后以事业为重,经常在各地奔波,一出差就是一、两个月,无暇照顾母亲。不久后,「五洲」想开拓海外市场,便将发展基地移到香港,华剑凛因是海外发展项目的负责人,自然也跟着移居,鲜少回来,于是他将母亲送入养老院,了却自己的后顾之忧。

  这几年,因自己的野心,毅然丢弃了最重要的东西。奔波忙碌、汲汲营营,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自己极力想维护的家庭,也四分五裂。想到以前的万丈雄心,现在只觉得是一场笑话。

  「妈……」华剑凛从厨房中倒了杯水,回到卧室,却见华琪玲用手指按在唇上,示意他轻声。

  将水放下,两人一起轻轻退了出去。

  「给妈吃了点镇静药,已经睡下了。」华琪玲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是吧,那就好。」华剑凛深陷在沙发中,揉了揉额头,只觉浓浓的疲倦,一层层涌了上来。

  「你还好吧?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华琪玲看着自己的弟弟,淡淡的语调,隐藏着一丝关心。

  「我没事。」华刽凛看了看手表,「等会儿我与人有约,要出去一下,妈就交给你了。」

  「你忙你的吧。我会住在这里,陪妈一阵子,等她心情好些再回去。」

  「谢谢你,姐。」

  三年的奔波沧桑,他们几乎不曾见上一面,这次因父亲的葬礼再次相聚,却让原先冷漠的彼此,多了一份难得的温情。

  「你是不是去处理和万欣洁的事?」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华剑凛微微一怔,像是知道他的疑问,华琪玲笑了,「虽然我不在本市,但也能买到当地报纸,多少有所耳闻。」

  华剑凛苦笑道:「没错,希望在今天能和她有所了断。」

  「然后呢?」

  「不知道。」华剑凛轻轻摇头,「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该走了……」他站起来,走了几步,又停下,「姐,你有没有苏珣的消息?」

  「苏珣?」华琪玲微微一怔,惊奇华剑凛竟会提到这个名字,「三年前离开家后不久,我的手机就被人偷了,换了个号码,从此失去他的消息。」

  「是吗?」华剑凛叹道。看来,华琪玲并不比他知道得更多。

  「这老好人肯定很诧异,我怎么一声不吭就消失了。不过反正当年他也是因为同情才答应娶我,幸亏娶没成,否则还真害了他一辈子。我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呢,如果现在再重逢,我会好好与他相处、好好了解他,说不定我还会爱上他……像他这样心肠软脾气又好的男人,真是稀世珍宝,谁跟了他,是谁的福气。」华琪玲自嘲地笑道。

  她的每个字,都似乎戳到他心里,华剑凛的脸色微微变了。

  一个星期前,从香港回来,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他。只是,他却像肥皂泡一样自人间蒸发。

  华剑凛去过「新星幼稚园」,谁知大门紧闭,墙上写着「拆迁」的字样,也去过苏珣的公寓,却被房东告知,他已经搬走三年多了。苏珣的手机根本收不到任何信号,不知是被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他彻底失去了苏珣的消息。

  人海茫茫,再也找不到他。

  华剑凛怅然若失,心里无比空虚。

  「你怎么想到问他?」华琪玲不解地看着他。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就随口问问。」华剑凛掩饰道:「我走了,姐。」

  两点整。

  「明正」律师事务所。

  华剑凛敲开门,一眼就看到坐在正中沙发上的张律师及万欣洁,后者身边还有一位面目俊美、流里流气的年轻男子,想必是她的新情人。

  华剑凛在心里冷笑,和律师握了握手,在书桌前坐下。

  「这是离婚协议。」张律师把两份文件,摆在华剑凛和万欣洁面前,「你们仔细看一遍,没有疑羲的话,就在上面签字吧。」

  「没有问题,我信得过张律师。」万欣洁一笑,很干脆地拿过笔,刷刷写下自己的大名。华剑凛顿了顿,也在落款处签上自己的名字。

  三年的婚姻,走到今天,终于到了尽头。

  双方都有问题。初期的蜜月过后,随着日子的流逝,每天共同生活在一起,柴米油盐,引发各自的矛盾,由一开始的互看不顺眼,演变至水火不容。

  万欣洁出身优越,从小就被父亲宠坏,难免性格骄纵。和华剑凛谈恋爱时,稍微收敛了一点大小姐脾气,但结婚后就渐渐暴露出来,言语间盛气凌人,处处压华剑凛一头。

  对万欣洁而言,不管怎样,华剑凛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得到父亲重用。若没有她,又岂能有他的飞黄腾达?既然如此,华剑凛就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顶礼膜拜,平时更要把她捧在掌心,百依百顺。

  若是别的男人大概会忍气吞声,但华剑凛本身性格就孤傲,能力又强,不是那些专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怎么可能一味忍受她的坏脾气?于是两人由细小的口角愈演愈烈,争吵渐渐升级。

  另一方面,性生活的不和谐,也是造成他们离异的重要原因之一。和万欣洁一起时,华剑凛总是兴味索然,草草结束。心不在焉的敷衍状态,令万欣洁大大不满。

  在床上,华剑凛几乎很少用正面体位,只要看到女性曲线毕露的裸体,他的性器便立即疲软,再也站不起来,只能把她翻过来,以后背位进入,在脑中将她想象成某个人,这才勉强射得出来。

  久而久之,性事越来越成为一椿沉重的负担,华剑凛便借口加班,整天早出晚归,以逃避这些压力。

  在苏珣之前,他一切正常,从不认为自己是个面对女人却无法勃起的阳萎,然而,一旦和苏珣品尝过那么狂热完美的Xing爱后,再美丽的女子,都无法再令他动心。只要一上床,脑中就情不自禁浮现苏珣情动的模样,一旦看清身下不是他,巨大的落差感,往往令他再也无法振作。

  到了这个时候,华剑凛才幡然悔悟,原来,苏珣在他心中的份量,远比他自己所想的,要重得多、深刻得多!

  对他的这种萎靡,万欣洁很快就不耐烦了,早出晚归,彻夜泡吧狂欢,到了后来,越来越过分,整周都不回家,手机还关着,根本找不到人。而她也不隐瞒,敢做敢承认,很快带着勾搭上的新情人,出现在华剑凛面前。

  至此,这段婚姻再无继续的必要。

  在公司中,不少人得知华剑凛被妻子戴了绿帽,纷纷对他指指点点,流言蜚语满天飞。不愿意自己成为别人的笑谈,更无法容忍这种明目张胆的出轨,华刻凛正式提出离婚,万欣洁并没有挽留之意,一口答应。

  华剑凛净身出户,放弃了自己替五洲建立的项目、耗费的心血,除了工作应得的报酬外,其余一分未拿,更没有提出任何分割财产的要求。交接完「五洲」在香港的工作后,华剑凛便离开了那个令自己倍受屈辱的地方。

  这次和万欣洁的见面,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从此,两人便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不能说没有伤感,毕竟夫妻一场,当初驾车游城、令全市艳羡的「世纪婚礼」仍历历在目,谁能料到,竟是今天的黯然收场?接过对方签好的离婚书,华剑凛心里百味杂陈。

  「谢谢张律师,再见。」万欣洁站起来,并不多看华剑凛。她身边的年轻男子,立即殷勤地替她拉开椅子,她也不打招呼,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蹬蹬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掉头问:「华剑凛,『老师』是谁?」

  华剑凛一怔,抬头看她,面色凝重。

  对方妆容精致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轻轻弯起嘴角,「好几次,高潮时,我都听你这么喊。」

  「……」华剑凛无言以对。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万欣洁再问。

  华剑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喜欢过你。」

  「仅仅只是喜欢吗?」万欣洁自嘲地笑了,迄今为止的离婚过程中,她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哀伤,「我明白了。」

  「对不起。」

  「彼此彼此。」万欣洁深吸一口气,一甩名牌挎包,挽着年轻男子的手,高傲离开,像是斗不败的女王。

  华剑凛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前所未有的空虚,涌上心头。太精于计算的人生,步步为营,只做对自己有利的事,看准了就不顾一切往上爬,如此辛苦,换来的是什么?

  只为了今日无比寂寥可笑的结果?

  岁月的长河中,被金钱权欲所迷惑,他错过了那么多美丽的风景、那么温柔的想一生呵护的人,如果,现在掉头,还能不能把这些丢弃的珍宝,一一捡回来?

  他不知道。

  只能深深祈祷,希望一切还不算太晚!

  「有一天,森林中,动物决定如开大会,选举森林之王。原本的森林之王是老虎,不过它已经很老了,当了二十年的森林之王,它想退休……」

  听得津津有味的男孩,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立即一跃而起,冲过去叫道:「爸爸!」

  「晓晓。」跨入客厅的男人,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今天乖不乖?有没有给老师调皮捣蛋?」

  「没有!我一直很听老师的话。」郭晓扬头道,与三年前比,他长高了不少,眉宇和郭晖阳越来越像,严然是个小男子汉了。

  「是吗?可别说假话骗你老爸。」郭晖阳搂住他的肩膀,看着迎上来的人,脸上笑意更深,「你又在给他讲故事?」

  「他喜欢听,就多给他讲一点。」来人点点头,神情柔和、五官清癯,鼻间架了一副近视眼镜,书卷气很浓,不折不扣的老师模样。

  岁月如刀,男人的眉宇略见沧桑,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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