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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还剑奇情录-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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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天野莫名所以,那中年妇人忽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念道:“劫后寒梅虽未折,更能 
消受几番风?”把手一挥,沉声说道:“禇英禇霸,你们走吧,记住我的吩咐,今日之事, 
切不可与人言说。”转身便走,衣袂风飘,并不见她起步奔驰,却是霎眼之间,就没有踪 
迹!上官天野心头一震,这正是传说中的,那位与自己师祖齐名的一代大侠陈定方的“轻形 
换影”的轻功。 
  云素素伏在那大树之上,目送那女人背影消失在暮霭之中,心中一动,忽然起了一个奇 
异的感觉,这女人如此关心玄机,莫非她就是陈玄机的母亲?云素素时常听陈玄机提起她的 
母亲,心中早已有了形象,这时越想越觉相似,心中充满喜悦,但她为什么又不许禇英提起 
她父亲的名字,呀,看她的神色,听她的语气,还好像很憎恨她们云家。 
  但听得萧韵兰喃喃说道:“她是谁?”禇英道:“萧姑娘,你回到家中,自然一切明 
白。”萧韵兰看了上官天野一眼,毅然对禇英说道:“好,我就和你们回去,继承我父亲那 
刀头舐血的生涯!” 
  上官天野大叫道:“韵兰姐姐,你等等我,要做强盗,咱们一同做去。”常山龙冷笑 
道:“这小子罗唆什么?做强盗你也还未够格呢!”长鞭一展,拦住了上官天野。萧韵兰翘 
首长天,凄然笑道:“各人自有各人的缘份,难以强求。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嗯,那位大娘的话是说得不错。上官天野,你留下来吧,等下你见到陈玄机你向我替他祝 
贺,祝贺他与那位云小姐白头到老,无虑无忧,一生也不要有什么伤心之事。” 
  萧韵兰这几句话自是有感而发,云素素与上官天野都听得出来,她还是深深的爱着陈玄 
机。上官天野呆若木鸡,不断的咀嚼那两句话:“各人自有各人的缘份,不可强求。”这句 
话竟似为他而发。一抬头,只见月上树梢,萧韵兰去得远了。 
  月光带着寒意,上官天野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寞,但觉茫茫人海,竟然难觅一个知 
己,萧韵兰也曾向过他问暖嘘寒,但萧韵兰的心并不向着他,不错,陈玄机也曾为过他舍生 
拼死,对他有如弟兄,但陈玄机却又何尝懂得他苦恋的心情?上官天野悠然沉思,茫然若 
梦,他从来没有这么深沉的思想过,他从来没有像今晚的那么感到孤单,细细想来,但觉天 
地之大,似乎只有那个新拜的残废师父,才是自己的知己。 
  上官天野喃喃说道:“师父,师父,你何必还为我去夺什么宝剑,求什么剑谱?咱们还 
是快快离开了这伤心之地吧。”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天野,呀,你在这儿,你说 
什么?”抬头一看,但见自己那五位师怕师叔,联袂走入林中。 
  上官天野呆呆发愣,智圆道:“你是怎么逃脱云舞阳这老贼的魔掌的?嗯,你受了伤 
么?”智圆长老见他似是神智昏迷,还以为他已被云舞阳用内家手法,分筋错脉,扰乱灵 
台。 
  上官天野退了一步,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理那达摩剑谱的事情了。你们要,自己 
问云舞阳要去。”智圆长老怔了一怔,叫道:“你说什么?”智弘长老道:“你给他把把脉 
看,敢情他真是受伤了。”上官天野把手一摔,道:“谁说我受了伤。”智弘道:“好,那 
么剑谱之事,以后再提,咱们回武当山去吧。”其余四老,连连点首,心中都是这样的想, 
云舞阳不讲道义,打又打不赢他,不如先回转武当山,把掌门的位子定了,然后邀集各武林 
煎辈,再向云舞阳兴问罪之师。 
  哪料上官天野把头一抬,忽地朗声说道:“我不回武当山,我也不再是武当派的掌门人 
了。” 
  哪料上官天野把头一抬,忽地朗声说道:“我不回武当山,我也不再是武当派的掌门人 
了。”   
  … 
  重庆雪儿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还剑奇情录》——第十二回 伏虎降龙  
梁羽生《还剑奇情录》 第十二回 伏虎降龙   智圆长老这一惊非同小可,厉声斥道:“上官天野,你疯了吗?放着一个好好的掌门为 
什么不做?”上官天野道:“我不做自然有人会做。”智圆长老双眼一翻,睁大眼睛喝道: 
“什么人要做?”上官天野道:“师伯,你门下的几位师兄就都比我强得多。” 
  智圆长老“哼”了一声,道:“什么人向你挑拨是非来了?”上官天野道:“这是我自 
甘退让,省得师伯你再费心安排。嗯,那几位师兄接到师伯的法谕,想来也该回到武当山 
了,还要我去凑热闹做什么?” 
  智圆长老本来私心自用,想安排自己的弟子抢夺这掌门的位置,忽被上官天野直言揭 
破,不觉老羞成怒,再厉声斥道:“胡说八道,掌门的大位是私自授受的么?你要让给你的 
师兄,也该先随我回山,再召集同门公决。”上官天野冷笑道:“何须这样费事,从今之 
后,我已不再是武当派的人,你们中的事情,我不再过问。” 
  智圆长老又惊又气,大怒喝道:“你敢欺师灭祖,反出师门?”上官天野道:“我对牟 
恩师的训诲不敢忘,但武林之中,师父死后,改投别位名师,也并不是没有先例!”智圆长 
老怒道:“好呀,你改投了什么明师了?”其他四老也都动了怒气,纷纷斥骂。“武当派是 
武林正宗,从古以来,只听说改邪归正,哪有弃正归邪?”“胡说八道,掌门人岂有改投别 
派之理?”纷纷扰扰,喝骂之声乱成一片。 
  忽听得叮叮的铁杖之声由远而近,来得快极,武当五老面色大变,不约而同,喝骂之声 
全部止息。但听得毕凌风哈哈笑道:“武当派的五位老头儿,俺毕凌风可没有骗你们吧?贵 
派的掌门人心甘情愿拜我为师,可不是我要抢你们的!哈,哈,上官天野,你都说清楚了 
么?”上官天野躬身说道:“早已说清楚了。” 
  武当五老面面相觑,智圆长老愤然说道:“毕凌风,你好!武当派可不是由任何人来欺 
负的!”毕凌风哈哈一笑,铁拐划了一道圆弧,那张满脸剑痕的丑脸越发狰狞可怖,冷冷笑 
道:“华某虽只剩下半边身子,何尝惧怕谁了?好吧,纵算你们武当派泰山压顶,我毕某也 
能独臂擎天!” 
  武当五老全都气得面色焦黄,但他们在斗云舞阳之时,都受了一指神功的闭穴之伤,虽 
然每人服下半粒小还丹,功力却尚未恢复,又曾亲眼见毕凌风那等厉害的掌力,如何敢与他 
硬拼?智圆长老怒道:“今日由你嘴硬,三月之后,我再邀集武林同道与你理论。”毕凌风 
大笑道:“谁耐烦等你三月,三天我也不等!”智圆长老道:“等不等那由你。我不找你理 
论那可得由我。任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上你的门来!” 
  毕凌风“当”的一声把铁杖插入地中,目送武当五老疾走下山,冷冷笑道:三月之后还 
想找我?哈,哈,那时你们去向阎罗王要人去吧。” 
  上官天野骇道:“师父,我这几位师伯虽然私心自用,却非十恶不赦之人,若然他们日 
后寻仇,也请师父看在我的份上,不要邃下杀手。” 
  毕凌风神色暗然,惨笑说道:“谁说我要杀他们了?呀,你这孩子好不懂事,咱们缘份 
将尽,还有什么日后呢?”这番话古怪之极,令得上官天野惊疑不已,心道:“那么师父说 
的向阎罗王要人又是什么意思?”问道:“咱们师徒刚刚遇合,怎的师父便说缘份将尽,莫 
非弟子有什么做错了吗?” 
  毕凌风摇了摇头,惨然一笑,但见他脑门上泌出汗珠头顶上蒸发出一层层氤氲白气,半 
晌说道:“昆吾宝剑和达摩剑谱,我都没能够给你要回来了。” 
  上官天野只道他是为这两件事伤心,急忙说道:“这些身外之物弟子也不希罕,师父, 
你为我去恶斗云舞阳,弟子已是感恩不尽,咱们还是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吧。”他哪知道毕 
凌风已被云舞阳的一指禅功伤了内脏,那伤势比云舞阳所受的伤还要严重,毕凌风适才对武 
当五老其实只是虚声恫吓而已。 
  毕凌风却扶着铁杖坐了下来,缓缓说道:“不,这剑谱的故事,今日我若不向你说,以 
后可就没有机会说啦。”上官天野见毕凌风说得极为郑重,心中隐隐感到一阵凶兆。 
  月亮渐渐移近天心,深山中又传来了几声虎啸,毕凌风道:“连日来你碰到不少奇怪的 
事情,这样的夜晚也确实令人有点害怕,怪不得你想早早离开此山了,二十多年前,我也曾 
经历过这样的一个晚上,碰到比今日更奇怪的事情。 
  “那时我也像你一般年纪,雄心勃勃,想创出一番事业,我哥哥毕凌虚在张士诚军中, 
遥领北方丐帮帮主的名义,帮中的事情多由我奔跑,我生性又喜欢漫游,足迹所及,遍及大 
江南北,直至塞外边荒。 
  “有一日,我迷路在甘肃的‘麦积石’山之中,黄昏时分,野风陡起,忽然听得脚下有 
郁雷似的轰轰之声,我还以为是地震,过了一阵,忽然从地底里传出来凄厉的叫声,同时脚 
下的土质也像比周围的松软许多,我试用铁拐触地,果然裂了一个洞口,我将洞口的石块移 
开,砂石纷纷下落,原来是一个中空的石窟。” 
  “我大着胆子缒绳而下,只见里面黑影憧憧,不时掠过刀剑的闪光,竟是有人在里面厮 
杀。我自小练过暗器的功夫,但刚在明亮之处走入阴暗的石窟,还未看得十分清楚。凝目细 
辨,隐约有两条大汉正在向一个老人围攻,那老人躺在土炕上,但见那两人刀剑来往,向炕 
上乱砍,那老人却不发一声,倒是那两个人却不时发出凄厉的叫喊!情形真是奇怪极了。” 
  “我那时少不更事,一见是两条大汉围攻一个病在炕上起不得身的老人,便动了抱打不 
平之心,立即摔起铁拐,袭击那两条大汉,忽听得那老人叫道:‘少年人走远一些,当心连 
你也绊倒了。’他内力充沛,声音一发,震得四面石壁都嗡嗡作响,我怔了一怔,不自觉的 
退了几步。这时眼睛已渐渐习惯黑暗,凝神细看,但见那老人手执长藤,只凭单掌应敌,掌 
劈指戳,神妙非常,那两条大汉就像老鼠被猫戏弄一样,狼狈之极,好几次想要逃走,却又 
被那长藤拦住。” 
  “我这才看出那老人是身怀绝技的异人,对那两个汉子之被戏弄又大为不忍,代他们求 
情道:‘他们既然伤害不了你老人家,你就打发他们走了吧。’那老者哈哈一笑,道:‘也 
好,看在这小哥的份上,饶你们少受点罪。’挥掌拍出,僻啪两声,把那两条大汉打死了。 
招招手道:‘你过来。’” 
  “只听得那老人冷冷说道:‘你替这两人求情,你知道他们是谁?’我说不知道。那老 
人又问道:‘你是不是要达摩剑谱的?’我说我根本就未听过世上有这个剑谱,那老人神色 
稍稍好转,说道:‘要不是我,适才见你一片好心,你今日也休想出此洞了。你看,二十多 
年来,曾经入过这个石洞的人,都在这里了。’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但见石墙底下,排着 
一列的骷髅白骨。” 
  “那老者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不是我心狠手辣,我若放他们出去,江湖上更会掀 
起滔天的风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学武的人,则为奇书宝剑丧生,这都是为了一个贪 
字,不过,你今日既是无心进洞,我也就第一次破例,让你出去。嗯,少年人,你叫什么名 
字?’” 
  “我依实说了。那老人双眼一张,问道:‘毕清泉是你什么人?’我说:‘正是家 
父。’那老人再问:‘凌虚呢?’我说:‘乃是家兄。’那老者哈哈笑道:‘如此说来,倒 
不是外人了。你父兄可有说过我的名字吗?我叫做澹台一羽。’” 
  “我大吃一惊,这澹台一羽论起辈份来还是我父亲的长辈,早已在几十年前销声匿迹, 
谁知他居然还活在此间。” 
  “澹台一羽指着那列骷髅自骨缓缓说道:‘我笑他们不能免除贪念,为了剑谱亡身,其 
实我与他们也不过是五十步之于百步,为了这部达摩剑谱,我自绝于世人,独自忍受了大半 
生的空山岑寂,想要练成绝世的武功,而今武功虽说小有成就,而我却也将不久人世 
了。’” 
  “我呆呆的望着他,但见他躺在床上,满脸病容,枯瘦得令人心悸。他淡淡一笑,说 
道:‘你看不出我是走火入魔,半身不遂么?这是半个月前发生的,这半个月来,我就只仗 
着这石窟中的石钟乳苟延残喘!’” 
  “听了这一番话,我当真是矫舌难下,半个月不进食物,内功深厚如斯,普天之下,只 
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澹台一羽续道:‘那本达摩剑谱本来是少林派的始祖达摩尊老在嵩山面壁一十八年之 
后,所妙悟出来的一套剑法,要练成这套剑法,当然还得有极上乘的武功根基,所以剑谱所 
载,不只剑法,还有精深博大的武学纲要,我在这石窟里穷研了几十年,也只敢说但窥藩 
篱,不敢云登堂入室。’” 
  “‘到了宋代未年,少林武当分家,达摩剑谱流入武当派之手,元兵入侵之后,这本剑 
谱忽然失掉,武林英俊,纷纷寻找,谁也不知道它的下落。’” 
  “‘直到三十多年之前,才给我打探出一点消息,原来这剑谱竟然是在战乱之中,被蒙 
古皇帝的一个国师阿图真夺去,保护这剑谱逃难的十多名武当道士都在敌军之中战死,故此 
外间无人得知。阿图真看不懂这本剑谱,传给了他的徒弟麻翼赞,麻翼赞知道这是宝物,但 
也参透不了其中妙理。于是他想出了一个计划,招请汉人中的武学名家给他参详,有真实才 
学的名家十九不愿为鞑子效劳,间或有一两个人贪图富贵去了,却不料因此反招了杀身之 
祸。” 
  “‘那麻翼赞狡猾得很,怕他们得了这剑术之秘,便将这本剑谱分成一段一段抄下来, 
分给他们去钻研,叫他们做注解的功夫,其实这样精深高妙的达摩剑谱,哪能如此零吞碎 
割?这样搞了好多年,麻翼赞虽然领悟了一些零星的达摩剑术,距离融会贯通还远,他又不 
放心把全部剑谱交给一个人去与他共通参详,到了实在再搞不出什么道理了,而他自己获得 
一鳞半爪,也自以为天下无敌了。便将邀请来的那些剑术名家一个个害死。却不料其中一个 
人见机得早,逃了出来,但在逃出之时,也中了蒙古武土的毒箭。’” 
  “‘这个人是我的朋友,临死之前,对我说出这件秘密,我一来不愤这本剑谱流入靴子 
之手,二来自己也想成为武功天下第一的剑学大师,便偷入元宫盗这剑谱,侥幸被我得手, 
连杀了十八名蒙古武土,终于将这本剑谱拿到手中,我便隐姓埋名,逃匿到这石窟之 
中。’” 
  “澹台一羽说到这里,想起他为了这本剑谱,大半生不见天日,不胜感慨。我便插口说 
道:‘现在群雄纷起,驱除鞑虏不过指顾间事,我愿在这里服侍你,待你复原之后,岂不是 
还可以出去做一番事业。’‘澹台一羽却渗笑道:‘我为了躁进贪功,苦练上乘内功,这才 
走火入魔,已是无法可以救治。现在我也不知能捱到几时,只是有件心愿若然未了,我死也 
难以瞑目。’” 
  毕凌风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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