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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通灵-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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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先拜师!”林十一握着两根方便筷子冲他作揖。心里想着两个耄耋老人一起游泳的画面——应该跟对面的老夫妇一样温馨吧。

  30

  回到住处,林十一交给老虎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整齐的码着三层药丸。
  “一共100粒。正好够吃到回去。”林十一盖上盖子,又问他:“原来的药吃没了吧?”
  “嗯,还有半盒呢。住院的时候停了没吃。”老虎把盒子收起来,又把身体探进衣柜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个一模一样的盒子递给林十一,“看,还有呢!”
  林十一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又盖上,“这个别要了,时间长都干了。吃新的吧!”
  “哥,每回你寄药过来啊,我们同事都问,是什么灵丹妙药啊,在这儿还买不着?”
  “啊,那你怎么说?”
  “我呀,我就说啊,其实我是间谍。上头为了控制我给我下了毒,每三个月放一次解药。这药啊,有个学名!”
  “学名?”林十一眯着眼睛看他怎么编。
  “三尸脑神丹!”老虎摇头晃脑的说着。
  “放屁!”林十一用手里的盒子敲了一下他的头。
  正说着,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巨响,然后一声尖叫,跟着一个女人操着方言骂着什么。
  林十一吓了一跳,“这什么房子啊,隔音也太差了!”
  老虎撇撇嘴,“白天还好,晚上更难过。这可能是五一放假,白天人全,又开掐了!”
  “总打?”
  “嗯。两天一大吵,三天一小吵。好像年龄也不大,没听过孩子的动静。白天吵晚上好的。昨天晚上可能是没在家,不然,哼!”老虎没说完,哼了一鼻子就停住了。
  林十一支着耳朵听了半天,好像都是反复着一句话。
  “她说的这是什么啊?”
  “嗯,我也不太明白。就有一句,她总说,我就特意问了问,才知道。”
  “哪句?”
  “那女的说:你怎么不去跳海啊,太平洋又没盖盖儿!
  那男的说:上海没海,就有条黄浦江!”
  “呵呵!”林十一笑了两声,“听人打架也挺有意思的。”
  “嗯,就是自己找乐呗,我又不爱看电视,看书长了眼睛也疼。”老虎靠到墙上,闭着眼睛,“天黑的时候,靠在这儿,听着人声,想着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
  下午,老虎拉着林十一去吃本邦菜。菜一上来,林十一就后悔了。看着青翠碧绿的,吃一口居然是甜的;以为包的是肉呢,咬开才知道是一包米。四五个菜也没吃饱,只好又叫了一屉包子。包子的笼屉倒不小,打开一看,稀不楞登的摆了六个袖珍小包子。
  林十一已经没胃口了,喝着茶摇着头,“老虎,我现在才觉得,你门口的早餐真是好吃又实惠。”
  老虎也点了点头,“其实就是地域差异,吃惯了就好了。”
  “你惯了?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怎么都甜丝丝的?”林十一忽然有点怀念家里的苦茶。
  “嗯。就跟这里的天气似的,说热不热说冷不冷的。菜也是,没有特别辣、特别咸、特别酸的,都在一个大众都能接受的水平上。有点像南方人棉软的性格。”
  林十一点点头,“要是一直这么不咸不淡的吃下去,我的味觉都要失灵了。”然后就想起白离那套先苦后甜的理论,“我还是比较习惯爱憎分明的。”
  老虎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其实,软刀子更磨人啊!”
  “嗯?”
  “就像这里的冬天,外面也就零下10度,算最冷了。可屋里就冷的渗人,就像把人泡在冰水里,一直冷到骨头缝里。尤其是晚上,越睡越冷,穿着毛衣毛裤都热乎不起来。”老虎晃晃脑袋,“还好时间不长。”
  “啊,这里没暖气啊。”林十一才反应过来。他很难想象这几个冬天他是怎么过的,还有春节。
  “有人给我条电褥子,用了两次就不用了。后来,还是抱起了扔了20年的热水袋。”
  “啊?为啥?”
  “电褥子烧得慌。”老虎指了指鼻子,“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流鼻血,所以就不用了。”
  “鼻血?”林十一有些紧张,“多吗?干的还是……”
  “有时是干的。”老虎伸手指了一下桌上一个小盆,“有一次,一早起来就流鼻血,我擦了堵,堵了擦的,就是止不住。后来,接了这么一盆儿才不流了。”
  林十一抓过老虎的手腕子,握着问,“啥时候的事,后来还流吗?”
  老虎笑笑回拍他的手,“第一年冬天的事,就那么一次。你别紧张,我听同事说,刚来南方时也这样,可能是气候的关系吧!”
  林十一感觉他的脉相还不错,就放开了手,“老虎……”
  “云溪?”
  林十一的话被一个女声给打断了,抬头就看老虎拉着椅子站了起来。林十一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个子女人正走过来。身穿一套土红的西服套裙,盘着头发,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拎着一个黑色坤包。长的不算漂亮,但还算耐看。
  林十一正想这人是谁呢,就听身后有人叫:“丽丽!”林十一好像听到了铁钎子扎在冰块儿上的声音,一直冷到牙根儿。
  老虎把那人引到桌边,指着林十一对她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林大哥。”
  “林大哥!”那女人操着京腔说着,“老早就听云溪说过,今儿可赶巧了。”
  老虎拉着椅子让她坐下,自己也坐回了座位,这才对着面无表情的林十一说:“哥,这就是丽丽,你知道的。”
  林十一换上一个公式化的表情,礼貌而疏远,“你贵姓?”
  “免贵。我叫陈丽。”陈丽点了下头,“我是云溪的老同学。”
  林十一点点头,没说话。他也想说:我是云溪的XXX,可是,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总不能说我是他儿子的爹,或是我是他前妻的叔叔?
  “丽丽,你怎么在这儿?”老虎熟捻的问着,就像昨天俩人还见过面似的。
  “跟XX厂的销售代表吃饭,就在里面那个包间儿。”陈丽说着伸手指了指。
  “啊?就是上次那个B超机?”老虎好像也知道,“都谁呀?那个姜来了吗?”
  “嗯,在呢!”陈丽冲林十一笑了一下,才转头对老虎说:“刚才还提到你呢,本来就应该你接待他们,可你突然请了假。”然后他又对林十一点点头,“原来是来朋友了!”
  老虎站起来,“哥,我去打个招呼,既然碰上了,不能装不知道。”又拍了下陈丽的肩,“陪我哥说会儿话,我去露个脸儿!”
  林十一挤了个笑,了解的点点头。
  陈丽目送贾云溪离开,回头冲林十一说:“林大哥,我还要谢谢你一直照顾老虎。”
  “老虎?”林十一挑着眉毛看着他。他还是头一次听到别人叫这个名字,就连林凤仙也只是叫云溪。忽然听到这两个字从这个女人嘴里吐出来,他有种说不出的反感。
  “啊,就是云溪。我们一起的同学都这么叫。”陈丽笑了笑,“我知道,您一直在给他配药。老虎的身体从小就虚,这几年倒还胖了,多亏您的药。老虎他……”
  林十一抬了下手,“你还是叫云溪我比较明白!”
  “啊?对不起,还是叫云溪。”陈丽扶了下眼镜,动作有点儿慌乱。手在桌布上抓了两下,然后伸到包里摸了一会儿,“林大哥,您吸烟吗?”
  “嗯,”林十一看她一只手夹着一根细白的烟递给自己,伸手接了过来。刚想问是什么烟,就觉得眼前一红,陈丽的另一只手举起来,手中赫然握着一包软中华。
  林十一捏着烟的手定在那里,眼里除了那个烟盒什么也看不见了。
  陈丽礼貌的按着打火机想先给林十一点上,却见他把烟放下了。“我抽不惯这个,你随意好了。”
  陈丽笑笑,自己点了一根,很老道的姿势。林十一不是没见过女人抽烟,可这个小女人抽气烟来好像忽然增强了存在感,让人无法忽视。
  “还是接着刚才的说,那个药……”陈丽停了一下,手指捏着烟转了几圈儿,“我就直说了,我找人验过药的成份。”
  林十一听到这儿,猛抬起眼皮盯了她一眼。
  “对不起,”陈丽点了下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这药可不可以在这里配,这样就不用麻烦您大老远的来回邮寄了。”
  “不麻烦。”林十一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其实,药材的名贵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有一味,不,应该是一种成分,不知道……”陈丽弹了弹烟灰,抬头看着林十一,谨慎的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是……”
  “是血。”林十一看着她,大方的承认。
  “果然是血。”陈丽吐了一口气,“我能问问是什么血吗?又为什么要用血呢?”
  林十一没吱声,靠到椅背上眯着眼睛看她。
  “您放心,我并不是想探寻秘密,只是为了云溪打算,如果可以……”
  “不可以。”林十一轻敲了一下桌边,“你是不可能做到的。不管我是否告诉你,你都做不到。”
  “嗯,那是什么血呢?獾子?紫貂?”陈丽猜测着。
  “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一种动物的血,但不是拿过来就可以用的。”林十一捏着那根软中华,来回的揉着,烟渐渐变形,“首先,取血前要喂食一段时间的药材;取血后,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的调理,这样才能保证下次取血前能恢复正常体质。所以,每次只能做三个月的用量。”
  “喂食药材?直接放到成药里不行吗?”
  林十一继续揉搓着那根烟,硬梆梆的说着,“那些药的单独任何一种都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说完看了陈丽一眼,看到她张着嘴惊讶的样子,“你应该知道他的体质,很多霸道的药是不能用的。而那些温补的又太慢,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所以,”林十一使劲的把那根烟绞断了,烟丝碎碎的散落在桌布上,“所以,需要先行把那些强效的药软化,这个过程就是用血液来吸收它。”
  陈丽举着的烟上结了长长的烟灰,不小心落到了膝盖上,她惊跳了一下回过神来,“林大哥,这,这太匪夷所思了,怎么会有这种做法?”
  林十一拍拍手上的碎烟丝,看了她一眼,“是难以置信。其实,我也不信有人可以这么做药,你就当玩笑听吧。只是,这药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反正,他也快回去了,到时就不用寄了。”
  陈丽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已经平静了,“林大哥,其实这药不是重点。我是觉得,云溪没有回去的必要。我也正想找个人帮我劝劝他,您应该是最合适的。”
  “什么叫没有回去的必要?”林十一透过眼镜眯着眼睛看陈丽。
  “您知道吧,贾大爷没了,他也早离了婚。C市没家也没房子。甚至连工作也没什么前途。既然回去也是一个人,那为什么要回去?”
  “他有儿子!”林十一马上搬出这个理由。
  “我知道,可那不是归了姓林的?”
  林十一被这句话噎得险些咬了舌头。是啊,一个儿子姓了林,一个儿子姓了顾!
  陈丽给林十一续了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林大哥,云溪是那种随波逐流、逆来顺受的个性。他的人生需要有人来强制他做决定。”
  “你很了解他?”林十一捏着杯子问了一句。
  陈丽苦笑了一下:“我就是太了解他了。不瞒您说,我俩年轻时曾经好过!”
  林十一想说,但是你已经抛弃了他。
  “是我抛弃了他。”陈丽平静的说着,“当时我就想,只要他来找我,只要他留我,我就回来。可他什么也没做。连我说给他买吃的当纪念,他也照收不误。然后,他就那么继续跟其他人来往。他的适应能力很强,很容易就跟人打成一片。后来,好像有个挺有门路的女人帮他弄到了上大学的名额,条件是结婚,他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哈!”陈丽哼了一声,抿了一口茶。
  “那就是那个姓林的女人吧!”陈丽低头说着。
  林十一想,如果她知道自己是那个女人的叔叔会有什么反映。
  “我不知道他是为什么离的婚,但我肯定,他不是主动提出的人。一定是有人提了,他就答应了。如果有人想用离婚来要挟他,就大错特错了。云溪是那种平淡的个性,他不会逼着你,追着你;可你要是反过来一推他,他就轻飘飘的走了,最后,闪到的反而是自己。”陈丽抬头对林十一苦笑了一下,“我想,他这辈子大概都没有什么执著的东西。”
  “他有执著的事。”林十一慢慢的说了一句,老虎唯一执著的就是冬子。
  “林大哥,我觉得你很了解他,他那个兄弟有不如没有。反而你,他倒是经常提起。所以,我想您的话他大概会听。”
  “你想让我说什么?”
  “我想让他留在这里帮我。”陈丽坐直了身体,正视林十一,“现在他就在帮我做,可是一直不肯正式把关系转过来。”
  林十一抬了下手,“我说两点。一:这是他自己的事,要由他自己做决定;二:你是以什么立场为他做决定的?”
  陈丽笑了笑,大方的说:“我爱人是五年前去世的。我现在的公司就是继承他的。我有个男孩,在奶奶家。我喜欢云溪,现在说来,应该是亲人的成分大于爱人的。至于,为什么要您帮忙?我说了,他这个人要有外力强迫他做决定,不然他就随波逐流。四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又不好,我不想看他这么飘下去了。”
  “你怎么肯定他不想回去?”
  “他没有理由回去。再说,如果他真的想回去,为什么要留在这儿帮我,他大可以在两个月之前走,那时眼睛已经没问题了。我觉得他是在犹豫,或是在给自己找理由,找留下的理由。如果我可以给他找到这个理由,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留下来了。”
  “嗯,他是在犹豫。但也许是在找回去的理由呢?”林十一喝光了杯中茶,冲陈丽笑了一下,“他一直没走成,可能只是在平静自己。人往往越想什么就越怕什么,等他准备好了,就会回去了。”
  “什么叫越想越怕?”陈丽皱着眉问。
  “嗯,你听过‘近乡情怯’吗?”林十一终于明白了昨晚那话的意思,“离家越近就越害怕。我想他也是这样。归期迫近的时候,心里会越来越慌乱。这只不过是因为他太思念了。”
  陈丽摇着手里的茶杯,满脸的迷惑。
  “哥!”老虎忽然跑过来,一把摘下林十一的眼镜,冲着一个方向挥手:“姜儿,这边!”说着,一手把着林十一的肩膀把脑袋探下来,“哥,看那儿!”
  林十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不期然听到“咔喳”一声,林十一就这样莫名其妙毫无准备的被偷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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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俩人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被子大半盖在老虎身上,林十一只盖了个被角,侧着身靠在枕头上。老虎不时的往里拉他一把,林十一再悄悄的退回去。
  “哥,你看过郁达夫的书吗?”老虎忽然问起来。
  林十一正出神的听着隔壁说话的内容,忽然愣了一下,“嗯?郁达夫?”
  “我们上学那会儿,偷着看。林语堂、郭沫若,郁达夫有本散文集,皮儿都扯没了,一本儿书劈成好几瓣儿,你几页,他几页的串换着看。有的中间都连不上了。”
  “嗯,我们看书也这样。手电筒也买不着电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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