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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通灵-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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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云溪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就见有个小伙子给肖一兵端了一杯东西,肖一兵接过喝了两口,摇了摇头,那人就接过杯子走了。
  贾云溪有点儿失望,他也想听听肖一兵的歌声,可看情况,这位是拒绝了。没想到,肖一兵抬头看了看自己这个方向,低下头弹了个过门儿。嗯,耳熟,是啥歌儿呢?
  接着一个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的,缓缓的,唱出一首老旧的校园歌曲。
  我踩着不变的步伐,
  是为了配合你的到来。
  在你不经意的时候,
  请跟我来。
  ……
  贾云溪眯着眼睛听着,大概也没发现自己在笑。真好听啊!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评语。接下来,他就陷在歌声里放松自己的心思。想起来,自己去上海之前的告别酒桌上,他硬是逼着林十一唱歌儿。当时,哥推据了半天,小声的唱了这支歌儿。哥的调儿挺准,就是胆儿小,声音有点儿发抖,放不开嗓子。后来,贾云溪就拉着他一起唱,大声的唱,唱了一遍又一遍:请跟我来,请跟我来!唱到贾云溪都不知道是怎么回的宿舍。
  贾云溪闭上眼睛,也跟着哼唱着:
  当春雨飘啊飘的飘在,
  你滴也滴不完的发梢。
  带着你的水晶珠链,
  请跟我来。
  “刘胡兰?”
  贾云溪被肖一兵的声音惊醒了,转过头,就看见肖一兵拉着胡越起来,自己坐下了。肖一兵先是灌了两口酒,又指着站在一边的胡越说:“你那琴也该校校了,那调儿都跑南天门儿去了!”
  “你帮我校校吧!”胡越笑咪咪的看着肖一兵说着。
  “我?拉倒吧!你还真把我当万能工儿了?”肖一兵咧咧嘴,把毛衫的袖子往上撸了撸,解开衬衫的袖扣,把袖子往上挽了挽,“找老郭,他不是专业干这个吗!”说完指了指所剩无几的烤蘑菇,“再给我上一盘儿这个,快点儿啊!”
  胡越冲贾云溪点点头,转身下了楼。
  这回肖一兵才得空儿跟贾云溪说话,“云哥,这回你还觉得咱俩有代沟吗?”
  “啊?”贾云溪张了张嘴,过了会儿才笑着说:“小兵,树业有专攻!只不过在这方面,赶巧你知道的多。十四年的差距,不是几支歌儿就能填满的!”
  “那你说还有啥?”肖一兵撇撇嘴,抹了把脑门子上的汗,很是不服气!
  “还有啥?”贾云溪想了想,指着玉米饼说:“就说这个东西吧,我以前看见它就反胃。因为从小吃到大啊,天天吃,顿顿吃。做饼、做粥、做菜团子,调着样儿的吃!”贾云溪夹起一块儿玉米饼,金黄的窄条儿,上面淋了一层奶油,“你吃的这个也叫玉米饼,可跟我吃的差远了!”说完放到嘴里嚼着,过了一会儿又说:“我吃着这个,一点儿也想不起来原来那个大饼子是个啥味儿了!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肖一兵低头想了一会儿,又抬头说:“那算啥,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说它有就有,说它没有就没有!”说完也夹了一块玉米饼,冲着贾云溪晃了晃放到自己嘴里,“关键是,现在咱俩吃的是一种东西!云哥,你说的那个差距,就好像坐火车:从C市到北京,你是在C市上的,我是在北戴河上的!接下来这段儿,咱俩是同行的旅伴儿吧?”
  “嗯,是旅伴儿!呵呵,一车人都是旅伴儿啊!”贾云溪笑了一声,抿了口酒,也不知道这孩子在执拗些啥,就那么天马行空的说下去,“也许我已经累了,正睡觉呢?旅伴儿同志?你可能都没机会跟我交谈!”
  肖一兵看着他,皱了皱眉。
  “也许我本就是跟着朋友一起上的车,俩人正打扑克呢?旅伴儿同志?你可能压根儿就插不上嘴!”
  肖一兵拧着眉毛,筋着鼻子。
  “也许,嗯,也许我在你上车的同时下车呢?”贾云溪看他有点儿生气了,就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别,我不下!可火车总有终点吧!到了终点,那些路上再热乎的旅伴儿也得各奔东西啊!小兵,旅伴儿就是旅伴儿,不是伴侣啊!”说完才觉出不妥,就咬了下舌头,“用词不当,用词不当!哈哈!”
  肖一兵倚在栏杆上,眯着眼睛看着贾云溪,默默的喝着酒。面前的人,立领白衬衫,浅灰的毛背心,挽着袖子,西服搭在椅背上。清瘦的面孔,晶亮深陷的眼睛,微微卷曲的头发,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这人很爱撇嘴,而且是往左撇,那时候左边的嘴角处,就会有个不易察觉的小酒窝。
  肖一兵闭了下眼睛,想着,还是不一样啊!长的再像,性格也相差十万八千里。云哥是睿智斯文的,是随和有礼的!他想起前几天图板边上的速写,果然还是画不出那人的样子了。忽然想起以前琼瑶小说引用的一句纳兰词:“一片伤心画不成。”当时,自己还曾经唾弃这种病态的小女儿腔调!可现在呢?呵呵,大概是因为当年的自己,只是未到伤心处吧!

  69

  林十一在9月30日这天终于修成正果了,白离也要回谷里。今年的八月十五跟国庆节赶到了一起,正好是3号。想到这儿,他拍着方向盘咧了下嘴,然后又叹了口气!说也奇怪,这么多年了,白离从没跟自己过一次八月十五或是正月十五,因为这两个日子都是白家的做法祁福的大日子。自己不愿去,总要有人去。林十一也习惯了,他并不觉得这两个日子有什么特别,不就是个月亮吗?哪个月的十五不都一样圆!
  从中医宿舍楼出来,他能看出来儿子是回过家的,因为白离买的菜,有时会少一些。林十一也明白,小瑞不在,自己就更没理由留孩子在家里住了。他想,可以趁着十一放假,劝老虎搬过来!想到这儿,他摘下眼镜放到口袋里,换了个档,加大油门儿朝省医院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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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十一坐在放射的里间,靠着墙壁眯着那个忙碌的影子。将近一个月没见了,老虎好像精神不错,头发大概是才拾掇的,干净清爽。白大褂里面露出一截孔雀蓝的领子,透亮的、纯纯的颜色,衬着老虎的脸色也白了不少。再看下面 ,呵呵!林十一抿着嘴笑了,竟然是条牛仔裤!他想,这肯定是儿子的杰作,这孩子特别热衷于打扮他爸!
  贾云溪边归拢着东西,边跟林十一搭话,最后才拍了拍脑袋,“对了,哥,冬冬放假的时候有安排!”
  “啊?啥安排?”林十一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老虎等下文。
  “好像有个什么球赛!”老虎摸着下巴,看着天棚想了一会儿,“反正,他跟几个同学约好了的!咱们可以回来跟他过中秋!”
  “啊,行啊!”林十一忽然松了一口气,虽然看不见儿子挺失落的,不过,可以跟老虎独处也是件好事儿。
  俩人正唠着,就听外间有人叫,“云哥?小云?”
  贾云溪冲着墙翻了个白眼儿,喊了一嗓子,“等会儿!”
  “小云?”林十一睁大眼睛,诧异的看着老虎。
  贾云溪冲他撇撇嘴,“别理他,这孩子有点儿半疯儿!”说完就拉开门走出去,“你就不能小点声儿啊!”说完又把门拉上了。
  林十一皱皱眉,听那声儿是个男的,谁会叫“小云”呢?他有点儿鳖闷,站起来,靠到门边儿,听着外面的对话。
  —“小云,穿这么利整,相亲啊?”
  —“相亲!我替别人来相相你!”然后就听什么东西当啷一声掉到桌面上。
  —“看,就这个,我刚才过来,顺路给它改了个频,上了个号。嗯665020,好记吧!”
  —“嗯,反正也不用我记!”接着又是几个电子声音
  —“你要是不明白,就问冬冬,小孩都会捅鼓!”
  —“唉,一兵,这服务费多少钱啊?”
  —“唉呀,都说了,这是所里配的,不用交钱!”
  —“哼,你少蒙我!”然后就是一个拍打的动静,还有两声轻笑。
  —“云哥,放假哪约会去呀?连儿子都不管了?”
  —“你小子少放那个没味儿的屁!”
  —“嘿嘿,我走了啊!”又过了一会儿,远远的传来那人的声音,“小云,当心身体啊!”
  这时,贾云溪刚好拉开门,听见后呸了一口,回头冲走廊喊,“当心你自己吧!三妻四妾的!”
  等他再进来,才看见门边儿靠着的林十一,脸色青白的皱着眉望着自己。
  “哥?”贾云溪拉他坐下来,探了探他的额头,“你头晕啊?”
  林十一盯着老虎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个摩托罗拉的BP机,一端拴着一条黑色的绳结,不象一般的金属链子,能看出主人的与众不同。
  “这是?”林十一低头问着,没有说完整自己的问题。他以前也曾打算给老虎买这个东西,可人家死活不要,说自己除了单位就是宿舍,根本用不着这个;还说这东西是外国人用来养牛的,他才不丢那个人呢!
  “啊,这个啊!”贾云溪捏着绳结把BP机放到桌上,“这是小兵以前用的旧机子,他说找不着我,反正放那儿也没用!”说完捅了一下那个东西,又笑了笑,“我寻思着,冬冬有时候进不去屋也找不着我,这样,大家都方便!”
  “哦!”林十一拢了下头发,有点儿烦躁,又伸手解开了领口的扣子。他不明白,才一个月的工夫,老虎就交了一个能送BP机的朋友,而且这人还有本事让他欣然接受,真是比自己高明多了。要知道这东西也2000多块呢,顶上老虎仨月工资了!
  贾云溪看他兴致不高,就敲着那机子笑了笑,“哥,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嗯,也不算啥笑话,就是挺可乐的!”
  “嗯?可乐?”林十一勉强的剂了个笑容,托着下巴看着老虎。
  “是一个广告创意!”贾云溪捏起那个BP机晃了晃,“摩托罗拉的广告。第一个画面:一个彪形大汉骑着个大摩托风驰电掣的驶过。下一个画面:这个大汉愁眉苦脸的蹲在冒黑烟的摩托车旁边叹气!第三个画面:两头骡子拉着个板儿车,上面放着那个摩托,大汉躺在旁边,翘着二郎腿吹口哨!”贾云溪清了清嗓子,“这时,插入摩托罗拉的产品标识,还有画外音:‘再好的摩托,也得骡来拉呀!’”
  林十一抿嘴笑了。与其说他是被广告创意逗笑了,不如说他被老虎的表演逗笑了。那人在一本正经的软化自己的情绪,他感觉得到。只是,他不知道,老虎明白自己是哪来的这个情绪吗?
  贾云溪看他笑了,就站起来解着白大褂上的扣子,又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还有五分钟下班!自己为了十一能全休三天,连着上了一天的整班儿,虽然夜里也能睡3、4个小时,只是总是提着精神,时刻紧绷着脑子里这根弦儿!
  终于可以休息了!想到这儿,贾云溪按着桌子站起来,可能是用力过猛,忽然眼前一黑,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正好抓到了林十一的肩膀。
  林十一已经发现了老虎的摇晃,伸手抱住他的腰,“老虎?”林十一楼着他慢慢站起来,老虎闭着眼睛,嘴唇铁青的抖着。
  林十一看看紧闭的铁门,慢慢收紧了手,搂紧这个人,贴着他的侧脸,这脸冰凉的,还有些许的冷汗,“老虎,你是不是加夜班儿了?”
  “嗯。”贾云溪无力的靠在林十一身上,静静的等着眩晕过去。
  林十一皱了皱眉,看样子是低血糖,“好点儿了吗?能走吗?”
  “嗯,等会儿,再等会儿!”贾云溪闭着眼睛说着。过了三四分钟,他慢慢睁开眼睛,把着林十一的肩膀站起来,冲他局促的笑了笑,“就是一下子起猛了,导致供血不足,大脑缺氧,所以……”
  林十一抬了下手,“行了,别念经了!”说着几下解开他的白大褂,脱下来拉开铁门,“你坐着吧,我去办交接!”然后,伸手到老虎的裤兜里掏钥匙,他知道老虎的习惯。
  俩人收拾完,出门上车。先拐到药店停了一会儿,林十一进去十分钟后出来。贾云溪先听见后备箱响了一下,然后见林十一开门上来,俩人这才往回走。
  上了二楼,贾云溪才发现林十一提着一个纸口袋,他以为是什么吃的,也没在意,就自己换了鞋,脱掉外衣,直接倒在了床上。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他听脚步声进了屋,就冲那个方向闭着眼睛说:“哥,我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没听到回答,然后就感觉有人往上撸自己的袖子。贾云溪实在是睏了,想看看,又睁不开眼睛。他想,反正也不是别人,随他折腾吧!
  结果,一阵冰凉的擦拭后,忽然小臂间一下刺痛,他咧着嘴睁开眼睛,“哥?”
  等他慢慢看清了眼前的人影,才发现,林十一在给自己推葡萄糖!
  他皱了皱眉,也没敢动,“哥,不用吧?你就不怕我得糖尿病?”
  林十一手上控制着针筒的速度,倒不出手来拍他,就使劲儿的瞪了他一眼,“闭嘴!”过了一会儿,林十一抬眼看了看老虎,发现他又闭上了眼睛,这才轻轻的说:“糖尿病可是富贵病,你看上人家,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呵呵,”贾云溪笑了两声,闭着眼睛说,“是啊,我是贱命一条,小鬼儿都不愿意收啊!”
  “那最好!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活着吧!”林十一慢慢的推着针筒,盯着那些液体流进老虎的静脉,心里念着:进去吧!吸收吧!帮帮我吧!救救他吧!
  葡萄糖推的越慢吸收越好,等林十一推完了200毫升的溶液,老虎已经睡死了。林十一把针和药瓶子包着直接扔到了垃圾桶。回来把老虎的袖子放下来,想了想,干脆几下子脱了他的衣服和裤子。给老虎盖好被子,林十一想,舒服一点儿,会睡的更好吧!
  然后,他就靠在床头,枕着自己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熟睡的人,心里有点儿责怪自己了。如果不是自己一在催促,这人也不能为了全休连着加班儿!可笑的是,刚刚自己还觉得老虎精神不错,脸也白了!谁成想是低血糖!贫血的人个顶个都是白脸儿!
  过了一会儿,林十一开始犯愁了,晚上,总得吃饭吧!可自己也不不会做啊?
  正为难着,桌上的电话响了,林十一马上接起来,又回头看了看睡着的人,还好,没反应。
  “喂?冬子?”
  “啊,是我!”
  “你爸?他睡着了!夜班连着白班儿,太乏了!”
  “嗯,啊?儿子,我想你还不成吗?”
  “啊,是吗?那你不回来了?”
  “嗯,明天一早走吧!”
  “唉,我问你啊,这儿有啥能吃的吗?”
  “啊,也是,唉呀,这话咋这么别扭呢!”
  “行啊!你也好好玩儿!说好了,十五可得让我见见!”
  “嗯,拜拜!”
  林十一放下电话,轻轻的下了床。儿子说:吃的还不遍地都是,你有钱啥买不来!林十一撇撇嘴,拿起钥匙刚想往外走,就听床上的人动了。回头一看,老虎翻身侧躺着,伸出一条腿和胳膊抱着棉被,嘴里还咕噜了一句什么。
  林十一走回来,硬是把被子拽出来,给他重新盖好,可刚一转身,那位又抬起腿和胳膊一捞,又把被子抱在了怀里。林十一叉着腰,筋鼻子瞪眼的生了会儿气,看到了旁边闲着一个木棉的枕头。就把被子慢慢抽出来,再把枕头塞给他,最后盖上被子。就看老虎舒服的往被里缩了缩,又咕噜了俩字儿。
  这回林十一听清楚了,他说的是“再来!”
  林十一掏出老虎的门钥匙,锁好门下楼。坐到车里他还在想,这个“再来”是啥呢?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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