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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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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踪。
  那男山民追到潭边,见仇人被飞瀑裹入潭底,在潭边扬声狂啸了几声,拨转身向女山民身前跑去。那女山民在地上痛滚了一阵,人还未死,见男山民跑来,不住颤声哀号。
  男山民也向着她哭叫不休,连跳带比,大约是说仇人已死。女山民又强挣着把手连招,口中仍是哀号,气息已微,男山民先跳着脚哀号相应,倏地一把将山女抱起,往瀑布前走去。那山女也回过手来将男山民紧紧抱住,双目紧闭,面带苦笑。
  当地山人往年问闻得那蛟撞壁之声,当是山神求祭,谁知祭时人多,蛟被人声惊动,撞得更厉害,众人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也是范连生料出内藏蚊、蟒之类,决非山神为崇,向众山人晓谕。先还不信,终于山婆在醉中向罗银吐了实话,并说只有她能制伏那蛟,谁要冒犯了她,便把蛟放出为祸。山人吃过发蛟的苦头,平日谈虎色变,在自又恨又怕,无可奈何。事泄以后,山婆益发借此作威作福,茶毒众山民。后来又是范氏父子试探出那蛟虽是她种下的祸根,她却并不能制伏,这才乘她眼瞎,将她锁禁起来。可是那石壁之下便成畏途,风景虽好,谁也不敢前往。又试出那蛟喜欢芦笙,每值雷雨撞壁之时,便命人前往吹奏,一吹即止。罗银又下严令,不准人在壁下大声说话敲打,违即重责,悬为厉禁。
  当晚山婆随在罗银身后冲下楼来,挨了一顿毒打,仍遭禁闭。人去以后,看守她的就是那被刺死的山女。因她早就和那男山民相恋,好容易盼到良宵盛会,偏生原看守的山女伤了手指,该她轮值。以为山婆近年禁闭已惯,难得偷出,再由门隙一偷看,已然酒醉睡熟,鼾声大作。她不知山婆蓄怨复仇,存心耍酒装醉,益发大胆,偷偷跑出去与情人幽会。又恐被他人撞见,因岸前一带树林邻近蛟穴,人必不往,故而到此幽会。欢聚未久,忽然发现山婆在用锤叉击壁,想引蛟出。这一惊非同小可。山女不敢跑回,只得和男山民商量,叫他前往拦阻,自己装作追她到此,一面狂喊惊众求援,一面吹笙报警。知道全寨上下恨极山婆,罗银前曾宣称:不问山婆所说是真是假,只要蛟一出,便将她斩为肉泥,或是活活烧杀。男山民为给女山民卸脱擅离职守的干系,自己却又有些内怯,不敢和山婆真拼,只想绊住她,好使众目共睹其真罪实犯,明正其罪。却不料山女情急胆寒,一味狂吹,只为片刻偷欢,白送了一条性命。山人男女之情最重,因山女死前要男山民抱往仇人处一看,刚刚到达潭边,四外山人也都赶到。
  灵姑、工渊二人在危石上,只顾目注这三人争斗,忘却观察壁中怪物动静。灵姑暗想:“随身带有小瓶秘制金创药,只要内脏没断,还可有救。看这山女甚是可怜,老山婆已死,何不下去给她药治一回试试?”正要纵身飞落,忽听四外山人哄然惊噪,立时一阵大乱,连男带女,此喊彼叫,纷纷往崖对面山坡上连纵带跳,如飞跑去。那男山民也抱了山女亡命一般跑来,好似有甚厉害东西追逐之状。定睛一看,近崖脚壁凹里新陷了一个数尺大小的深洞,撞壁之声已然停歇。偌大水势的瀑布竟会忽然断止,一丝不流,而潭水却无端上泛,已渐溢出潭外。
  这原是不多一会的事。灵姑刚想起壁中有怪,叫王渊留意,便听壁凹洞穴里发出两声如野牛怒啸的怪叫。紧接着穴内蹿出一条牛首蛇身的怪物,立时狂风大作,潭水高涨了两三丈,直似黄河决了口,带着一片银涛,排山倒海往前涌去。怪物全身都在水里,看不出有多长,只把一颗牛头昂出水面,大如五斗拷栳。身有水桶粗细,眼却不大,目光发呆,作暗蓝色。微张着血盆大口,如箭一般夹着急流前进,眨眼工夫就数十丈远近。
  所过之处,树木、石笋遇上,全都倒折。灵姑、王渊存身的一根石笋,因是又粗又大,虽未被蛟洪所毁,人在上面已觉有些摇晃,大有欲倒之势。灵姑想不到这怪物还会发水,一见水势如此猛急浩大,不由慌了手脚。略为惊疑停顿,蛟已从石上驶过老远。
  那男山民离崖最近,跑在众山民后面,又不舍丢下情人,泅水逃走。转瞬之间,便被追上,只听男女山民两声悲号过去,蛟头微一低昂,水便漫人而过,不听声息。别的山人还有不少脚步稍慢,跑落了后的,吃大水一冲。有的冲向山麓,就势抓住上面的草根树皮,攀援而上;有的冲得连翻带滚,被水压在下面,再奋力上翻,拼命泅水而逃,肚子里业已多半灌了个又饱又胀。吓得众山民狂呼急嚷,哭喊之声震动山野。蚊见了人,更加发威,一声厉吼,水便涨高好些,血口张开,似欲逐人而噬,眼看将有多人葬身蛟腹。
  王渊忽动义愤,不问青红皂白,一扬手,便是六枝连珠弩箭,照蛟射去。虽然由侧面旁射,箭远力微,可是发得极准,每枝俱都射中蛟头。尤其是未一技射时,正值那蛟中箭回顾,望见身侧危石之上有人射它,已然激怒,待要返身寻仇,不料又是一箭射来,恰好射中眼眶边上软肉。蛟一负痛,怒吼一声,头往上一扬,身子昂出水面两三丈高下,张开血盆大口追将过来。那水经它这一回旋激荡,立时波涛汹涌,骇浪山立,平地又涨高了两丈,声势越发骇人。
  灵姑起初因见水势大大,自己不识水性,手虽按着玉匣,未敢造次。正踌躇间,不料王渊一时义愤,不问青红皂白,首先动手,将蛟激怒返回,立身危石之上,四面是水,越涨越高,无可纵逃,除了一拼,更无善法,这才决定下手。娇叱一声,手指处,一道银光似匹练般飞将出去。那蛟本从侧面横驶过来,见银光飞到,想也识得厉害,慌不迭把头一低,连着身子,疾如箭射,往斜刺里猛窜出去。逃得虽快,无奈吃了身子大的亏,头虽躲过,吃银光往下一落,水花溅处,立时断为两截。那蛟命长,力猛势速,身虽腰斩,仍往前飞窜,想往原出来的洞穴中钻进。前半身护痛,猛力一挣,出洞以后身又加粗了些,穴小身大,一下撞歪,撞在穴口上边,将蛟头上两只短角一齐撞折。一声惨叫,连同穴口裂石,弹落壁下深潭以内。后半身被前半身的余力带着随后飞来,刚到潭边,吃前半身往下一压,也一同落到潭里。因为余力已竭,一头落水,一头却搭向潭边,没有全下去。吕伟所见水里半截蛟身,便是此物。
  那蛟一死,山洪不复继长增高,水势就下,便往四外流溢,两三丈高的水势,立即减低成了数尺,稍高的地方已逐渐现出土地。喜得那些山人俱都破涕为笑,纷纷向二人欢呼拜倒不迭。
  灵姑见怪如此易除,好生高兴。石下水未退尽,无法纵落,又没处寻船载渡,不禁作难。罗银忽然得信赶来,问知除蚊之事,先向灵姑遥拜致谢。又大声说起老山婆养蛟贻害经过和平日禁忌。并说穴中还伏着一条尚未出现,拜求灵姑用电光将它一齐杀死,永除后患。灵姑闻言,谛视穴中,果有两点暗光闪动,隐现不定,与适才蛟目相同,便指飞刀入穴扫荡。只听哞的一声怪啸,银光未到,两点蓝光先已隐去,一任飞刀在里面盘舞了好一会,也不见再有动静。估量已死,收将回来。忽听壁穴之下地底轰隆乱响,穴内暗光又复一闪而逝。罗银忙喊:“近数月来,常听这一带地底轰隆之声与撞壁之声相应,与此一样。”灵姑也料定蛟还未死,又把飞刀放入。地底响声虽止,却拿不准杀死也未。罗银因蛟平日一听人喧哗,便在里面蠢动,又命众山民鼓噪呐喊。直到吕、范三人赶来,始终无甚动静。
  吕伟到时,水势大减,已可由石上纵落。及听灵姑略说经过,不由大惊道:“这蛟出来,还可用飞刀杀它。听你说那地底怪声,分明是那蛟平日身困在内,不能破壁飞出,改由下面穿道。前一条必是山婆将石壁击裂,适逢其会,就势由石穴发水蹿出。这一条不是身较粗大,穴小难出,便是见前蛟被斩,吓退回去,哪会再由穴蹿出?这般呐喊,毫无用处。看这神气,地下已被掏空。万一这时破地而出,地陷崖崩,你两个站身危石之上,还有命么?快些离开,且到对面山上,再想除它之计吧。”话才说完,地底轰隆之声又复大作。吕伟侧耳凝神一听,还杂有哗哗之声,知道不好,一手夹起王渊,喊声:
  “我儿快走!”父女二人同往石上无水之处纵落。
  吕伟领头催走,接连几纵,到了山腰之上,与众山人会合。刚放下王渊,未及开口说话,便听轰一声,浪花分处,离石不远,平地冒起一个丈许高的土包。知道蛟将穿地上升,方喊:“灵姑准备!”跟着左近轰隆一声,同样又冒起了一个土包。由此接二连三冒个不已,形状都和馒首相似,大小不一。一会工夫,前后冒起十六八个土包,颇似一片被水淹没的丛冢,蛟却未曾出现。冒到未一个包时,地底响声忽然停止。过约半刻工夫,又在灵姑前存身的危石下面发出,较前益发剧烈。响过一阵,那根笔立数丈的危石便微微摇晃起来。方料危石要倒,猛听轰的一声巨响,紧贴石根处倏地冒起一个绝大土包,似开了锅的水泡一般,随着当顶爆裂,水泥翻飞,由裂口里喷出一股十多丈高下的浊泉,上冲霄汉。地底上一松,危石相随倒下,震天价一声巨响过去,落在积水之上,土包压平了好几个,激得浊水泥浆到处飞射,似暴雨一般纷纷乱溅。山腰上下一千山人,只要立得稍低一点的,都溅了个满头满脸。有两个竟被泥团打倒。吓得众山民又是一阵大乱。
  那股浊泉只冒了两冒,便即落下。裂口却冲大了许多,已和危石倒处的大洞连在一起,成了一个十丈方圆的大坑。坑中的水轰隆隆,突突高出坑面约有二尺,中高旁低,渐渐往四外溢去。那水因被断石阻在坑旁,水势越急。同时那些被危石压平的虚泡也相继裂开,往外冒水,水色却是清的,被石一挤,做一排激射起七八根大小粗细不同的水柱,映着月光,亮晶晶闪耀生辉。水流既急,山风又大,水面上滚浪翻花,吹皱起千层锦鳞彩片,甚是美观。吕伟恐众山民惊哗,蛟受惊不出,忙命罗银喝止时,那坑中的水愈发愈大,地面上左一个洞,右一个洞,不住往下陷落。大坑经水冲刷,又大了两倍,连断石那一面也都扩开。不消片刻,山麓下的肢陀高地,十有八九相次淹没,水高已逾三丈。断石因为下压力大,半陷土里,业已被水漫过。
  罗银见水势如此洪大,近寨一带低处必已见水,再高数丈,全寨田园屋舍势非淹没不可,急得搓手顿足,不住求告吕伟父女快发雷电,除蛟去水。吕伟因蛟不见,无计可施。嗣被罗银催促再四,仔细一观察,见大坑水已由浊而情,水势也与别的不同,适才响声也在此处,估量那蛟必在下面。暗忖:“飞刀乃是仙赐神物,想必能由人意指挥。
  蛟在大坑底下,如由正面进攻,难免被它窜向别处。何不将飞刀放入左近小穴试试?能除更好,否则只要逼得那蛟在地底存身不住,逃上地面,就好除它了。”想到这里,一面命众山民端整毒弩,一面告知灵姑依言行事。蛟久不出,灵姑正等得有些心焦,闻言忙朝王匣默祝了几句,然后将飞刀放出,一道银光直往坑旁水穴之内穿去。
  连日两蛟早就在壁根底下作怪,打算通到外面,破土而出,便山婆不来,也只多挨上两三天,就要出土为害。彼时吕氏父女已他去,全寨山民人生命财产绝少幸兔。山婆一使阴谋,反害了它们。当晚两蛟本在壁中酣眠,吃山婆敲壁之声惊醒。平日山人无心将它们惊醒,只要略闻撞声,立即害怕逃去。山婆居心害人,闻得撞壁之声,手中敲打愈急,二蛟听了越发激怒。壁内形势上窄下宽,深不可测,上面难容两蛟,一蛟在上乱撞,一蛟仍向穴底近山根处猛攻。后来壁穴撞裂,前蛟破穴而出,为灵姑所斩。后蛟看见穴顶透光,弃了穴底,也想打上面穴口蹿出,无奈身比前蛟要粗大得多,穴口太小,山石又坚,急切间,钻不出来。方在踌躇待发,灵姑已杀了前蛟,望见蛟目放光,又将飞刀入进诛戮。蛟知银光厉害,不等近前,拨头往下窜入地底。飞刀神物,放出时不伤一物不归,那蛟虽未被斩,可是尾巴尖上己被削断尺许,才行退出。那穴底山根原吃二蛟频年猛撞,石质酥脆,本就快被打通。蚊一负痛受惊,急于逃遁,拼命下窜,用力更猛,一下将石土撞松,再接连几撞,成了一个大洞。地底深处,泥土不似上面坚硬,那一带正当潭底,恰是一片伏流暗泉。蛟方得势,灵姑的飞刀又二次飞来,直落穴底,蛟身尚有少许没有通过,又被削掉了些。尚幸灵姑不知就里,两次都因见银光投入暗处不见,恐有疏失,招将回去,否则早已了账。
  蛟因同伴惨死,身受两伤,忿怒已极,出困后越发暴怒,在地底到处寻揣仇人所立危石猛撞,俱觉不对。嗣被寻着撞倒,还不敢就出。直到把水发高数十丈,正要出土,灵姑飞刀已然迫入。果如吕伟所教,地底各坑俱都通连,飞刀下去,无巧不巧,又将蛟尾削伤了些。蛟一负痛,立由大坑内蹿将上来。
  吕伟正目注水面,忽听轰隆一声,适才大坑所在,水似宝塔一般涌起。随着带起一条牛头蓝眼、周身通红、有小圆桌粗细的怪物。头才露出水面,便连着身子,似射箭一般往旁泅去。这时天光微亮,天上阴云四合,电光不时掣动,雷声殷殷,大有欲雨之势。
  蛟身还未出尽,水又高了丈许。吕伟忙发令,吩咐众人快发毒弩。灵姑见蛟出现,也不知下面飞刀砍中也未,忙即收回。刚准备等蛟全身出现,再放飞刀,免又吓退回去。吕伟已当先将连珠毒弩照准蛟目射去,蛟在暗穴潜伏过久,初出见光,目力迟钝,头两箭便将双目射中。加上众山民忖有吕氏父女在前,都鼓勇齐上,刀矛弩箭,乱发如雨,虽然只两箭射得恰中要害,却也够它受的。那蛟双目受了重伤,益发暴怒,口中怪啸连声,周身乱动,不住在水里腾蹿翻滚。觉得波涛壁立,浪涌如山,比起前蛟声势还要猛恶得多。罗银和众山民恐遭水害,正在惊心顿足,灵姑觑准蛟身全现,将手连指,飞刀飞出,一道银光径向蚊身绕去。蛟目虽瞎,仍然觉出厉害,还待往地下钻去,哪里能够,被银光接连几绕,从头到尾斩为数段。
  银光刚飞出时,吕伟窥见银光过处,那蛟一面闪逃,一面张口喷水抗拒,蛟吻开合之间,喉间似有蓝光一闪,未及吐出,便为灵姑飞刀所斩,暗中留了点心。蛟斩以后,蛟身分为数段,沉落水底,水也随着减了两三丈。仗着山寨地势特高,只要不再继长增高,便不至于成灾。可是地水骤溢,山洪已发,水势仍往四外低处泛滥下去,流波浩浩,只没先前洪大罢了,吕伟见当地水深数丈,急切问难以减退。蛟头沉在水里,前蛟上半身更是深坠潭底。预料积年精怪,头内或许藏有宝物。方欲设法命人钩取,忽然眼前电光一闪,天空中阴云层里无数金蛇乱窜,紧跟着震天价一个大霹雳打将下来,拳头大的雨点似一阵飞蝗密箭,从空斜射。立时风起水涌,水花四溅,汇为急漩,夹着泥沙,一股股往外急流。吓得众山民纷纷惊窜,人语惊喧,乱作一团。吕、范诸人也觉立脚不住,各自三五成群,满山头乱跑乱纵,寻找避雨之处。
  天光本已大亮,这一变,天又黑了下来。只见湿云满空,齐向中天聚拢,天低得要压到头上。远近峰峦林木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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