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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第2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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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卫诩舍了前念,改作相助,暗自欣慰,不禁转了喜色。但仍故答道:“我们倒无须你相助,只求你不来作梗已足感盛情了。”
  灵姑不知卫诩与彩蓉总角之交,耳鬓厮磨,性情素所深悉,见彩蓉话语神色拒人于千里之外,颇觉过意不去,恐怕双方闹僵。方欲设词缓和,卫诩已含笑道:“蓉姊如此说法,那我到时只作壁上观,略开眼界总可以吧?”彩蓉想说连看都不许,见卫诩满脸笑容,心方生疑,未及答话,卫诩已朝二女举手为礼,道声:“容再相见。”脚点处,一道青光冲空直上,往下流头天空飞去,指顾之间踪迹已音,端的比电还快。
  灵姑见他飞行如此神速,心甚赞服,埋怨彩蓉道:“卫道友是姊姊总角至交,我见他人颇豪爽真诚,所说全是好意。即使不愿与他同门,多一有力之人相助,总比从中作梗要省事些,何必样样深却峻拒,使他难堪呢?”彩蓉苦笑道:“灵妹和我情逾骨肉,我的事也不须瞒你,他这人从小聪明绝顶,却受恶叔欺凌,将财产霸去,常加虐待。彼时双方都在童年,虽然两小无猜,互相爱好,原不懂什么情慷。后来年纪渐大一些,他忽然对我用起情来,时常背人寻我同玩,一天不见都不行,不久我被妖鬼掳去。我自学会妖法以后,曾往故居寻他几次,都未寻到。事隔多年,以为他已老死在外,不料昨晚重逢,他的遇合竟与我相差一天一地,不但仍是当年风度,并还学了一身道法。依他心意,仍是不忘旧情,再三向我劝说,由他接引到昆仑门下,拜女剑仙崔黑女为师,异日与他同隐,如刘樊合籍、葛鲍双修一般,我多经灾劫之余,万念皆灰,幸遇灵妹,才得今番遇合。眼看前路有了生机,一心向道,惟恐失错,如何敢再惹世缘?就照他所说,他也是玄门清修之士,与我共处,不过双方情厚,不舍分离,只作个神仙眷属,地老天荒,长共厮守,不涉儿女之私,但我已然失身妖鬼,蒙垢含羞,终身莫涤,如何再配与他为偶,为此故作不情之拒,欲使绝念。昨晚他走时出言要挟:如允旧约,无一事不肯相从;否则他此来也为取宝,既然忘情故剑,视若路人,就只好各行其事了。今早回来,我料他色厉内在,时常负气,事后必来寻我,因此不肯离开。及至等了大半日未来,惟恐相别年久,改了性情,万一真个反脸成仇,却是我们一个劲敌。因拿不定准,前往探他心意,没有寻见,心还发愁,不料他已到此。适才看他还是当年对我情形。他这人言行如一,只要把话说定,决无更改。只是别时他面有喜色,令人生疑。我对他难堪并无妨害,也不会因此怀恨作梗;转恐他聪明机智,看出我那种种不情出于故意,那就难保纠缠不清了。”
  灵姑暗想二人语气神情,一个固是用情专诚,一个也是未能忘情。听欧阳霜平日之言,彩蓉与师父无缘;谭萧和她那么深交,受托时也只支吾答应,并未明允力任其难,为之援引。谭萧脱劫以后,由本身元婴炼成道体,法力高深,已能前知,如知彩蓉前途,万无不告之理。照此看来,果知卫诩所云,只做名色夫妻,同修正果,焉知不是她的归宿?便将所托的话说出,又从旁劝解了几句。彩蓉闻言不答,随后想起自身经历,竟然掩面痛哭起来。灵姑再三慰勉,终无话说。一会月上东山,二女吃些干粮,夜深各回沉舟之内安歇。
  次日一早,二女同往庙内,装作香客随喜,见江边埠头舟船云集,因船多滩险。”
  泊舟之处只有里许。。余者多是水深浪恶,山险崖高,无法上下,好些后至舟船都在上下游三五十里外觅地停泊,肩挑担负,起早赶来,还不在内。庙前坡上下更是人山人海,喧哗如潮,大殿外香烟缭绕,漫为云雾,端的热闹非常。灵姑暗忖:“近年舟人信心大减,尚且如此热闹,如在昔年,正不知有多繁盛呢。”方嫌庙中进香人多拥挤,不愿进去,忽见庙侧一株大黄桶树上有一小孩招手,定睛一看,正是浪生。忙告彩蓉,隐身飞纵过去,将浪生唤下来,带向庙后树林之内问有甚事。
  原来二女走后,鲁清尘说浪生已有归宿,不久即随二女他去。吩咐闭关以后,由他自由行动,无须似前禁闭。只嘱浪生不可生事淘气,否则便要自误仙缘,悔之无及。又暗中告诫卞明德,对于浪生须以恩结,不可生嫌。说完,随即入定闭关。四徒知是师父临去遗言,伤心已极。尤其卞明德和浪生不久他往,从此更无晤对之期,连送都不能送,悲痛更甚。当面不便哭泣,同退出室,各自痛哭,互相劝勉。卞明德和浪生素不投缘,惟恐他会期中淘气滋事,奉有师命,不便再加管束。知道二女早晚必来,设词哄他,天未明,便令其隐身树上相候,不令行动。说二位仙姑不似常人,来时难免隐身,非在高处不能看见。此来无多耽搁,如被走脱,永无入门之望。浪生因师父也曾说此乃旷世仙缘,不可自误,惟恐二女走来错过,信以为真,果在树上耐心眺望。候久不至,腹饥焦躁,忽见二女杂在人丛中走来,喜得将手连招。见二女忽又隐去,以为有心避他,正在惊急欲哭,四下查看,二女已在树下现身,招他下来。不禁心花大放,见面说了前事。
  灵姑见他情急依恋之状,笑道:“你大师兄哄你呢,我们还要托他买米存放,焉有不来之理?况又答应将你带走,怎能失信呢?”浪生闻言,暴跳道:“大师哥太可恶了。
  他说二位仙姑嫌我调皮,不想带走,非紧缠不放,便被走脱,日后休想再见。却害我饿着肚皮,天不亮就爬在树上,着了一早晨急。少时我非寻他算账去不可。”灵姑忙劝道:
  “长兄当父,你师父已然闭关,他便算是你的师长了。他就哄你,也因今日人多,恐你性暴淘气,惹出事来难处。你既腹饥,我们也正想吃豆花饭。可随我们一同吃完,在庙外闲游些时,晚来人静,再去庙中见他,商量买米好了。”浪生仍然忿恨不依。彩蓉故意怒道:“你师兄原是好意,再不听话,我不要你了。”浪生方始安静,不再争闹。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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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回  横江白雾 绝壑运蛛粮  匝地金光 荒崖探怪迹
 
  话说那卖豆花饭的王老幺,自从前日得了甜头,回到家中连夜做了几样拿手菜,准备次日敬给二女,好多得点赏钱。不料昨日等了一天未来,以为二女开船走去,自家又舍不得吃。正想乘今早会期卖出,忽见二女带了浪生走来,好不欢喜。见摊前三条长板凳上都坐满了食客,惟恐二女官家小姐不愿与粗人杂坐共食,连忙用好话催众人快食,说:“有官家定座到来,请让一步。”又令乃妻代为照管,挤迎上前说道:“两位官小姐快请这里来。”那些顾客多是赶集的商农,先听王老么催快,还不愿意,在说闲话。
  及见二女神情穿着,俱为所慑,当是进香的大官眷属,三口两口忙着吃完,会账走开。
  王老幺慌不迭擦抹案板,请二女、浪生坐了,换上新涤碗筷。赔笑说道:“小姐昨天怎没来照顾?还当官船开走了呢。前晚回家连夜宰了一只肥鸡,又把隔年留存的香肠、血豆腐蒸好,共配了四样菜略表孝敬,还没有动呢。”随说随将摊侧箱内菜肴取出摆上。
  二女见是一碟棒棒鸡、一碟烂烧鸭子、一碟香肠、一碟血豆腐,外加摊上原卖的小笼蒸扣肉、大碗豆花带肉未香料。面前已摆了一大片,王老幺还在现炒热菜,便说:“够了,我三人哪吃得下这许多?”王老幺道:“这里小人一点心意。小姐们自然吃不多,听说这娃娃食量太大,庙里素包子都能吃上一笼,今天跟小姐出来开荤,少了哪够这娃娃吃?”言还未了,浪生听王老么连叫他娃娃,怒喝:“你敢叫我娃娃?”怪眼一翻,便要纵起抓去。幸二女手快,将他按住。王老幺知他厉害,直说:“我说错了,小祖宗不要生气,我做好的你吃。”浪生也真觉饿,二女一喝阻,便不再闹,埋头大吃起来。一会,王老幺又炒了一碟辣子鸡丁、一碟腰花、两碟素菜端过来。浪生自小随师茹素,初尝美味,高兴已极。彩蓉见他食量兼人,吃得又香,边吃边拿眼偷觑自己神色,哪一样菜都要留些,似未尽性,便笑道:“爱吃你只管吃,吃完叫他添,只不许吃酒好了。”
  王老么巴不得多卖,又添了两小笼扣肉、一碗豆花过来。浪生共吃了四碗冒儿头,菜是全光,方说够了。
  这时别的顾客俱被王老幺推有官眷包座谢绝,因浪生生得异样,香客多听庙中养着一个怪婴,见了纷纷传说,齐来观看,摊侧人都围满。又见二女携带浪生情景,互猜浪生要被官家带去,从此享福,一步登天,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二女先见浪生吃得有趣,不曾觉察,见状未免厌烦。彩蓉给了五两银子,已要起身,猛瞥见前面香客游人东倒西歪,往两边乱挤,一个身材高大的头陀甚是眼熟,正往庙内挤去。不禁大惊,忙即悄告灵姑:“速带浪生绕向庙侧树林之内等候,我有事去去就来。此时千万不可和我在一起,遇我时不要说话,装作不认得才好。
  灵姑因彩蓉神色慌张,说完便走,料有原因。见王老幺还在于恩万谢,随口敷衍两句,允其再来,径率浪生依言往庙侧密林之中走去。这时香客游人越聚越众,拥挤不通。
  灵姑恐浪生力大,乱闯惹事,便将他抱起,低声叮咛不许言动,自往前挤。仗着民风淳厚,见是女子、婴童,都各避让,才得勉强挤向前去。行近庙前,瞥见卫诩在殿前石台上,方疑彩蓉是寻他去,猛听前面人声鼎沸,纷纷波动,循声一看,乃一个长大头陀,正由庙中挤将出来。先前彩蓉见头陀时,灵姑面向饭摊,并未看见。此时见那头陀身高七尺以上,豹头狮鼻,浓眉大口,一双狗眼闪闪生光,额束银箍,满头黄发披拂,乱蓬蓬的。生相甚是狞恶。走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味朝前猛冲,所过之处,人全东倒西歪,众声叫骂。有那年轻气盛的不甘吃亏,便挥拳打去。头陀既不还骂,更不还手,仍然往前挤撞,如未闻见。可是打人的都相继呼痛。咒骂不已。
  灵姑看出头陀神情有异,不但绝好硬功,弄巧还是妖邪一流。心愤出家人不应如此强横可恶,如在平时,早已上前理论。此时一则游人大多,动手恐有误伤;一则又惦着彩蓉行时之言,无暇及此:只好忍耐下去。经此一乱,再看卫诩,已然不见。绕到庙侧无人之处,回顾头陀,也将挤出人群。叫骂之声相接,知道吃亏的人甚多,断定头陀决非善类。暗忖:“看此贼头陀行径,平日恶行可知,实是容他不得。等见彩姊商量之后,探明底细,如是凶僧妖邪,务须除去。只恐远来路过,一现即行,被他滑脱,又为世人贻害。”方欲到森林中无人之处飞空察看,忽听耳侧低语道:“速往庙后,道童宜从善在彼,我有话说。”
  灵姑听出是彩蓉说话,忙穿过树林,绕抵庙后危崖之下,见宜从善满脸忧惶之色。
  彩蓉业已先到,等宜从善将灵姑引到崖脚一个大只方丈的石窟以内,方始现身出来。灵姑见她踪迹如此隐秘,间是何故?彩蓉叹了口气,答道:“方才你见那高大头陀么?”
  灵姑道:“你原来是为这贼头陀走的么?刚才你走时我并未看见他,你走后我来寻你,才得看见。他一味在人丛里横冲直撞,受小伤的人不知有多少。我如非想来寻你,抱有浪生,又恐人丛中动手误伤生事,早打发他了。那厮不过有一身好硬功,看他步行乱挤情形,不似什么高明人物,难道凭你还怕他么?”
  彩蓉失惊道:“我走时匆忙,防贼头陀看见,不知你还未见,忘了告诉你。幸亏你不曾造次,不然又是一场麻烦。这厮乃是西昆仑二恶之一,原是土人出家,名叫赤隆儿瓜,外号金狮神佛。他还不说,最凶的是他师兄麻头鬼王呼加卓图,比他法力更深。二凶僧从小患难相交,情共生死,彼此心灵相通。又炼有几件极神奇的法宝。内中有一件乃是各人所戴金环,每遇危难,即使相隔千里,只要取环一擦,另一凶僧便即闻警追来。
  其实他们不过身在旁门左道,不忌荤酒女色,性情粗暴,并不十分为恶,人不犯他,他不犯人,本来也与我无关。只因妖鬼未戮以前,有一年这厮路过北郊山左近,值我由外新回,与他路遇,定要将我劫去。我斗他不过,行法告急。妖鬼赶来,一见是他,先颇不愿得罪,说我是得力门人,不便奉赠,此外鬼宫儿女甚多,任凭挑选奉赠。他偏执意不允,要定了我。两人翻脸动手,他自非妖鬼敌手;妖鬼也只能将他困住,急切间不能伤害。后来这厮乘隙磨擦金环,困到次早,麻头鬼王从西昆仑赶来,将他救走。由此结下深仇,另约能手寻斗几次,均未得胜,恨我入骨。此时遇见,岂肯放过?
  “这厮适才不曾隐身由人上飞越,乃是故意。近年我虽学会妖鬼邪法,如和他斗,仍是败的可能占多数,况当取宝吃紧之际,怎能惹他?原想这厮也许是无心路过。乘他未见,隐形追踪,暗中一查探,才知上年他已来过,不知何故想占此庙,来寻庙主商量。
  他也是用重价购买,不是强夺。卞明德见他以前得我吩咐,允以下月相让。他却定要提前,最好当时接收。说了若干好话,允以三日之后回信,方始走去。卞明德等三人因他师父还有多日才能坐化,听贼头陀语气甚是蛮横,意欲强占此庙,不让也要让,接庙以后,旧人一个不留,他师父已然闭关入定,不能惊动,本想一拼。只因我再二告诫,不敢妄动,为此十分焦急。
  “那米商昨日到达,米也订好,起初打算运入庙仓存放,经此一来,只得变计。我令卞明德和米商说,将米船开往上流头无人之处停泊,今晚夜里由我将米船沉入水中,再行运入原乘木舟以内。虽然这类邪法颇干正教之忌,如若不知就里,被他看破,必然作梗。所幸为时不久,不见得只此个把时辰,就会有人路过为难,比起由庙运去多一周折,总妥当些。可惜灵姑入门未久,各派中人所识不多。此时如能得一见闻交游较多的正派中道友,到时隐身崖上守护,就万无一失的了。”
  灵姑便问:“卫道友曾允相助,你虽坚拒,他意未忘,约他如何?”彩蓉叹道:
  “其实他在昆仑门下多年,正邪各派均有交游,见闻广博,用他实是最妙。无奈此时我与他越远越好,此情万承不得。说起伤心,以后不提他吧。”灵姑见彩蓉目波红润,隐含幽恨,也就不再提起卫诩曾在殿前石台上现身之事。
  二女商议结果,因知颠仙到时必还另派能手前来相助,便令宜从善转告卞明德,赶紧暗中购办米谷,由她二人夜间先付买价,转交米商,令其依言行事,推说江神用米,不许传扬。头陀不可得罪,仍用婉言回复拖延,如能推到下月,自是最妙,否则与取宝之事必有关联。明斗不过,便将师父闭关之事告知,借给他一问庙房,等坐化后再让全庙。这样说法,只要把二女暗中主持一节隐起,于庙中诸人决不妨事,自己再行准备应付。
  商定以后,宜从善便说连日忙乱,浪生在庙实难管束,请二女将他带走。彩蓉一想,已然应允,看浪生聪明,也还听话;凶僧保不住常来侵扰,浪生在庙,容易生事;带在身旁虽要多费一点心思照料,却不致有甚别的乱子: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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