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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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他不住,所以他师父铁鼓仙对他处罚最严。
除禁制后洞外,并将洞侧飞云峰全山行法移来,压向他的背上,至今不能摆脱。”接着便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朱缺阴狠乖戾,不知乃师起初自恃道力,妄想肉体飞升,没打转劫主意,也未积修外功。近年道成,见同伴合沙道长已早仙去,自己在自多挨了二三百年,依旧飞升不得。他也知旁门中人必经此一关,无如他这一派别有神妙,如欲兵解,非本门中人下手不可。便借朱、商二人犯规,处罚加严,知道朱缺必不甘服,日久怀恨,一旦得脱,定要乘机行刺,特意假他的手,连同第三弟子终南三煞中的魏稽,同时兵解。因恨朱缺背义忘恩,拭师犯上,转劫时将禁制商祝的移山镇物自行毁去。
朱缺原因受制多年。日受风雷重压之苦,每遇魏稽,必向哀求。魏稽原和朱缺不睦,先未答理。年数一多,见朱缺受尽苦难,不由动了多年同门之谊。无如师父法令素严,爱莫能助,徒唤奈何。到了近年,铁鼓仙忽说功业行将圆满,入定时多,往往经年累月,便将禁制朱、商二人之事交他执掌施行。他那本门禁法甚是玄妙,设有代形镇物,只须有法施为,人在千万里外,一样受到苦难,其应如响。起初商祝只背上少了一层山压的重力,别的受罪俱和朱缺差不许多,行动起坐比较随意而已。魏稽和商祝情分颇厚,初接管时心惧师威,照样用心灵感应,发动后洞禁制,一日三次用地火风雷给二人罪受,没敢丝毫询情。过了些时,偶往云贵边界,便道往恶鬼峡探看商祝,私尽同门之谊。
二人见面互谈别况,说高了兴,不觉到了施刑时候。魏稽本意不忍当面下手,想要离去。商祝再三不肯,力说:“你看我是私情,施刑是师命,各行其是,有何妨害?你我同门至交,别久会稀,难得见面,何必因此遽然别去?并且这几年来痛自悔悟,奋力虔修,所受孽难已然轻好些了。”魏稽无奈,只得依言行事。魏稽以前行刑,虽知此法厉害,因在远地施为,从没亲见。朱缺禁处虽在本洞,一则平日有仇,懒得看望;二则他为人阴毒忌刻,受罪时节如往看望,相形之下,定要怀恨:所以除偶因取物路过相值,听他诉苦求说,敷衍几句外,一直也没看过。这时面对好友施刑,尚是初次。魏稽心灵刚与本洞镇物相通,如法施为,商祝立被风雷包围,身受极惨。魏稽越看越不忍,当时激于义气,竟想拼受重罚,将风雷撤去。商祝力言:“不可。我已受惯。师父法严,你只宽免得我一时,日后师父觉察,一生气,你白受连累,我的罪孽许还加重,岂非两误?”魏稽无法,眼看他受完每日应有的苦难。又聚了些时,方始忍痛别去。回山立向师父恳求,说商祝受难多年,只知愧悔激励,毫无怨望,现在年时已久,可否特赐鸿恩,稍予宽免?铁鼓仙只是笑而不答。魏稽看出师父神情尚好,拼担处分,私把商祝每日应受苦难暗中减去多半。铁鼓仙竟故作不知,从未过问。
过了两年,魏稽无心中听师父提起,说昔年因愤朱、商二人犯规,本想处死,嗣经哀求,令其改受活罪。又说:“我不久飞升,他二人难犹未满。我去之后,你至多询情使其少受苦处,如想去掉二人禁锢,决无这等法力。”魏稽本知师父功行将完,又知所受禁制中藏先后天五行妙用,非比寻常,无人能破,闻言好生代商祝着急,再四探询有无别的破法。铁鼓仙说只有以前仙去好友合沙道长所遗奇书,如能得到开视,照书行法,方能脱困。此书现在蛇王庙大人阿莽姊弟手中。魏稽因本门教规最忌强取人物,又问出收藏书的是个凡人,不知宝贵,离恶鬼峡又近,连忙抽空去给商祝送信,令其就近设法。
又担着责任,将禁法松了一次,使商祝足迹能够离洞稍为走远,以便下手。无如禁法厉害,商祝只走到庙前而止,又为时甚暂,仍是无法到手。
魏稽回山,朱缺见了,重又老脸哭求。魏稽心肠…软,暗忖:“都是同门师兄弟,何独彼厚此薄?”加以师父正在入定,要经一年才醒。于是也将他的苦难减少。哪知朱缺早蓄异志,阴谋刹师,外面却装作感激涕零,好话说了无数。最后又说:“师弟不念;日恶,无恩可报,昔年所炼至宝天辛神弩和一葫芦灵丹愿以奉赠。但是弩和丹药俱藏中洞昔年居室之内,封闭甚严,必须亲身往取始能到手。现时苦难虽减,但那整座山峰的重力常年压在身上,气都难喘。欲求师弟略松禁制,去往中洞将宝取来奉赠,聊表寸心,就便稍为活动筋骨。”魏稽早就知他得了这件旷世奇珍,妙用无穷,闻言忽动贪心,以为暂去即来,并无妨害,便即应诺,松了禁制,将他领往中洞原居室内,果将宝物、灵丹取出,如言赠与。魏稽只顾喜谢,哪识狼子野心。那朱缺探出师父入定神游,禁制归魏稽掌管,便心存叵测。
赠宝以后,朱缺本该回到原处受禁,忽说:“被困太久,似此询情只能有一次,难得还可在外流连片时,前洞太远不能去,中洞不愿去,到你室中稍聚片时如何?”魏稽虽知禁制之处与居室最近,并要经过,又是初受厚赠,高兴头上,以为不过片刻工夫,何苦人情不做到底?便应允了,好心好意,还把自制仙酿取出款待。万没料到朱缺欲取姑与,那天辛神弩曾经苦炼,与心神相合,随意施为,他原深悉本门法术,等走过禁制之处,看出就里,立即默运玄功,那天辛神弩乃西方庚辛真金精英炼成,形如一个三寸许椭圆铁球,一经施为,四面发射光箭,中人立死,那球在魏稽手上,倏地爆射出万道银光,魏稽骤出不意,立即惨死。
朱缺原想暗算魏稽,破了禁法遁走。不料魏稽自他被困以来,道法大进,已非昔比,那禁制也全由他心灵主持,一旦警党中了毒计,知难免死,惊愤急遽中将手一指,竟将禁法倒转,发出五行生克妙用。朱缺虽将风雷破去,撤了拘束,能够脱身,那压身重力竟无法破。知道全峰重力背在身上,等师父元神复体,按图索骥,一拘便至,那时所受更要惨酷,一怒之下,就许形神俱灭,不得超生。当时情急,便起弑师之念。仗着禁制破有一半,远近由心,立即赶往前洞。先将天辛神弩放出,用心狠毒,竟想将乃师炸成飞灰,谁知铁鼓仙早已醒转,故作入定相待,有意破他所发神弩。神弩才刚迎头飞落,待要射出光箭,忽见乃师头上红光上涌,将弩包没,一声迅雷,便爆炸成了碎片。朱缺见状,知道师父已回醒,心胆皆裂。匆迫间无计可施,只得将本门真气飞出,原意抵挡一时,决无幸理。不料乃师元神突从头上飞起,戟指怒视朱缺,往后洞飞去。朱缺也没敢追,猛听后洞雷鸣。方在惊疑,忽听地底风雷大作,山摇地动,眼看全洞就要崩塌,才知中了师父道儿。慌不迭携了几件法宝和师父贮藏五行真气的葫芦,飞身遁出。一片烟光拥着一座尺许高的峰峦,由后洞飞出,一闪即灭,全洞立即崩塌。
朱缺本想弑师之后,无人作梗,便可回到后洞,二次竭尽全力,哪怕多费岁月,好歹也将身背山峰的大累去掉,万没料到师父竟是早已算到今日之事,外表让自己看出禁法可破,诱使为恶,实则中藏微妙,以虚为实,防范异常周密,结果只将风雷之厄去掉,不特禁制没有破掉,那移形代体的镇物也同时当着己面毁去,从此千万斤的重力永压肩背之上,休想去掉,怎能不又惊又急。如换旁人,到此地步必生悔悟;朱缺偏是乖戾异常,加以受罪年久,蓄怨太深,全没想到弑师叛教,负罪如山,反把师父同门恨如切骨。
无如乃师法术神奇,一经发动,到处都生妙用,任朱缺费尽心力,丝毫攻不下去。情知镇物已毁,就能开掘到底,至多不过毁了死人遗体,聊以泄忿,井无别的用处,只得住手,另打主意。总算以前修炼功深,道法高强,又有好些厉害法宝在手,乃师一死,去了桎梏,虽然日受山的重压,痛苦非常,倒也照样可以行动施为。又得了乃师生平聚炼的五行真气,益发助了威势。于是寻一隐修之地,先按本门玄功,将所得真气与己相合。
朱缺起初没想去寻商祝,继而寻思:“老鬼近百十年屡说我残暴乖张,昔年误当作美质,以为可以承继道统,因而妄加器重,以为凭己道力可代减去宿孽。近年悟彻几微,才知我孽重缘薄,天性难移,反不如商、魏二人尚堪造就。由此逐渐厌恶,不再传授,师徒情分因之日劣。即以这次犯规来说,也是由激而发。当我受罚的第一天,老鬼又曾斥说:‘此罚虽重,实则是你…生成败关头,如非念着相随多年,还不如此费事。只看你为人如何来定凶吉:如能洗心革面,忍受磨折,难满自然释出,以你多年勤修,仍可成就;如若中途生心,再犯教规,为师彼时大道已成,自有我的门人代我施刑,使你永世沉沦,万劫不复。’我在困中静思,也常警惕,只因受苦太甚,仇深恨重,近日急于设法出困,竟然忘却。初意师父道法我已得之八九,当初犯规,骤出不意,才被擒住。
如能破禁逃走,寻他仇家护庇隐匿,便可无事。一时情急脱困,杀死魏稽,禁法又未全破,迫于无奈,铸此大错。身负重累,至少三五百年光阴,才能用法力像磨铁成针般逐渐消去。受苦还在其次,老鬼生平言出法随,终必应验,可是同门三人,只有魏稽与我不和,已死我手,无所能为。剩下还有一个商祝,原和自己一气,并且同受刑罚,定也怀恨在心。他此时脱困,去了风雷之厄,还是由于我的力量,难道恩将仇报?”
朱缺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惊,暗忖:“以前老鬼对我也有不少恩义,如何反死我手?商祝虽说合得来,但他平日对师极为尊重感激。即以此次而论,本是代人受过,与他无干,老鬼处罚那么严,他却甘心听命,毫无怨言,全不似自己倔强争辩神情。老鬼近年传授道法又都背人,今日许多埋伏准备,便非意料所及。也许私下传有辣手,令他到时代师报仇,弄巧连这移山禁制都有破法。”想到这里,立往恶鬼峡飞去。
商祝在终南三煞中性最孤僻,人却好义,重于恩怨。因人师门虽非朱缺引进,却由认识朱缺而起,这次受了朱缺的累,受苦多年,一点也不怨恨,又因是从犯,代人受过,处罚较轻;不似朱缺首恶,除日受三次风雷之厄以外,每日还要费尽心力,运用玄功抵御身负整座山峰的重压。于是数十年静中参悟,功力大进。二人道行本在伯仲之间,经此磨练,商祝竞驾朱缺之上。自从魏稽回山,商祝苦难渐减。心知师父法严,不许门人狗情,如非魏稽拼受责罚,便是师父有了宽恕,不禁优喜交集。无如师父自将外功完成,迁了新居以后,便闭洞府,深居简出。因以前师徒四人多是一意孤行,敌友俱都众多,因嫌烦扰,洞府终年行法封禁,休说随意走进,连洞中人的行止动静也都占算不出。除却魏稽再来,无法知道底细。只得时常向师门虔敬遥祝,忏悔乞恩。商祝正悬盼间,过不多日,所受风雷和诸般苦难突然撤去十之八九,以为师父开恩宽免,喜出望外。只是身仍受禁,不能出洞一步。知道占算不出就里,心想:“反正师父一允免罪,魏稽必要来传师命,至不济也必飞书相告。”遥跪谢恩之后,便在洞中静俟后命,并未推算。初意或人或信,一二日内必知详情。谁知连候多日,全无信息,方觉奇怪。
这日正打算虔诚跪祝,默运玄机推算一下,朱缺忽然飞来。商祝见他受罚比自己要重得多,倒先释出,可是身负山峰重累却未去掉,当时颇觉可疑,但久别重逢,欣慰非常,也不暇细问,立即延进洞去。朱缺好狡,见面不说真话,一开口便探询商祝有无解禁之法,嗣又盘问他对师父心意有无忿恨。商祝满拟朱缺是同门至好,又共多年患难,一点未存私心。先将合沙道长奇书在附近蛇王庙中发现的一切详情全部吐露。随又力说师恩深厚,所受苦难咎由自取,怎敢怨望。朱缺探出商祝倾心师门,好生不快,始而反唇相讥,终于破口咒骂,将弑师杀弟经过也说出来,方始忿忿而去。
二人初见面时,朱缺谎说:“师父业已坐化,魏稽奉命匆促,未将破禁之法学会。
闹得你是苦难虽去,仍困在此,不能脱身行动;我虽得脱,身上却背着一座小山。听三师弟说,师父升仙时,言中之意好似昔日对你曾有传授,所以我特地寻你行法解免。”
商祝信以为真。及至朱缺肆口毒骂,自吐逆迹,不禁又惊又怒,悲愤交集,形于同色。
如非身在困中,诸多顾忌,几乎当时就破脸代师报仇了。
等朱缺走后,商祝猛想起适才误中好计,竟将合沙奇书踪迹说出。朱缺阴险凶残,又将师父所炼真气法宝得去,愈助威势。看他行时神气,此去必将奇书攘夺到手,通解书中奥妙后,将本身重累解去,必来残杀自己,以便独创教宗,了他多年欲望。又想起昔日得书女子背信违约之事,把虞南绮恨到极处,在自急愤,无计可施。
过了两天,商祝正待运用玄功推详未来祸福,忽见老友散仙裴融走来相晤。裴融说道:“自你被禁以来,时常悬念,因为知难未满,又恐乃师不快,未敢造次。现已访知合沙奇书能救此厄,此书现被青城派门人得去,因和青城教祖朱梅、姜庶俱无深交,未便往求。本意将蛇王庙巨人姊弟救出险地,暗中接引,使书主人裘元夫妇自行送书上门解救。适才得信,朱缺已然弑师出困,现命门下五鹤童子飞空四出,一旦查探到书主人的下落踪迹,便往夺取。早晚必被寻到,事已紧急万分。神驼乙休以前曾受山压之苦,较你所受尤重,终经他多年苦炼之功,脱出重累。二次出世以来,又和正教中的三仙二老等人成了莫逆之交,你和乙道友昔年曾有数面之交。何不求他设法?能借他手脱困固好,至不济也可由他飞书给青城朱道友,将合沙奇书从门人手里取回,相借一用,免被朱缺伺隙夺取,至成大患。”商祝虽觉事急求人有些内惭,无奈此外更无善策,自己又不能行动,只得写了封信,托裴融代去相求。
裴融刚到岷山,神驼乙休已接青城教祖矮叟朱梅飞剑传书,说起此事。朱梅同了各正派长幼两辈同门,正在金鞭崖上用九疑鼎祭炼前古仙兵宝物,不能分身,托他就便设法。追云叟白谷逸的大弟子岳雯,自从峨眉开府之后,平日无事,常被神驼乙休约往岷山对弈,因此得了不少高明传授。乙休接书之后,默运玄机一算,已知前因后果,正在吩咐岳雯,令其代往一行,见裴融来代商祝求说,立即应诺。
裴、岳二人领了机宜,先飞往神鸦岗上空,用乙休所传灵符,将南绮所放的梯云链收截了去。刚把玉匣奇书取下,未及开看,虞舜华、秦紫玲相次飞来,互相见面说明经过,便同去恶鬼峡。商祝一见合沙奇书取到,好生喜慰,匆匆拜祷。开匣一看,才知合沙道长道术通玄,因和师父交厚,嫌他刚愎自用,劝必不听,特意详参未来,留下此书。
所有一切前因后果,俱都详加指示。除商祝破禁之法载在书中玉叶上外,并还附有一张纸帖、两道灵符:一道可用来收朱缺盗去的五行真气;另一道可致朱缺死命。书中也曾提到,朱缺数尚未终,事机瞬息,弄不好元神仍要被遁走。灵符一久,灵效渐减,地火也难镇压,必定破土爆发,酿成灾劫。所幸到时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