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第3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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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桓偶然抬头仰望,看出楼顶板上隐隐约约有火圈虚影,与当中太极图上下相对,只是要大出十来倍。起初当是太极图反映上去的影子,及至定睛细看,下面太极外圈并无光华,上下相隔又甚高,四壁火焰所幻奇光均未反映,楼顶图影又是微微流动,隐现无常。心中奇怪,便俯下身去,试用手朝那红丸用力一推,并未推动。再用力一推黑丸,也是如此。陈、冷二人也早料出太极图有异,只猜不透内中奥妙。冷青虹见桑桓用手左右力推,笑道:“桓哥,你也是有道之士,这类布置不知用法、口诀,岂是凭手就能推动的?”
桑桓道:“我是心有触动,姑妄试之,并不一定有效。你可看出楼顶这圈图影有点异样么?”说时,桑桓因顺推不动,又改了逆推,仍未推动。冷青虹闻言,恰正抬头瞥见楼顶图影似有碗大红光一闪,忙告桑桓二次用力推那红黑二丸,果然上面图影光华又现。最奇的是,现光与下相反,推红显黑,推黑显红,阴阳两极互易,并不一致。陈嫣在旁也已发现,三人才知上下联系,息息相关,上面所现并非图影反映,只要将两极红、黑二丸推动,十九便可现出通路。偏是正反连推,均未推动。换了陈、冷二人,也是如此。每次逆推,二丸虽仍不动,上面必有碗大红、黑二光随着隐现,用尽心力,只推不动。
众人正商议问,石玉珠因自己不精五行之法,恐有疏失,同了灵姑只作旁观,全听三人所说行事。到了二楼之后,见陈、冷、桑三人尚未寻到路头,便一面赏玩四壁画光,一面暗中留神,相助搜寻上升之法。刚由左壁绕走过来,见三人蹲在一处商谈,便和灵姑绕过短榻丹鼎,忽然想起一事,忙唤住冷青虹道:“昔年芬陀大师嫡传弟子杨瑾同了峨眉女弟子凌云风,同往白阳山下古妖尸穷奇与鸠后无华氏父子的古墓穴中夺取前古至宝九疑鼎时,凌道友新收两憔侥小人,一名沙沙,一名咪咪。二人自恃胆勇,曾背乃师涉险深入,私往查探,撞见妖尸穷奇正背妖党,私由地穴取鼎偷看,后被妖党发觉,起了争执离去。沙、咪二小往查藏鼎之所是在地底,地面上也有类似这样的太极图形,后被两小朝红黑二丸一阵乱推,居然无意中触动机关,悟出开闭之法。先将一面宝镜和鼎中一粒混沌元胎盗藏一旁,等杨、凌二人到来,里应外合,竟建奇功。以致神尼芬陀为酬二小之劳,施展佛家无边神法,使两小无须重新投生,只在旬日之间,在佛家三相金轮上历劫三生,长成大人,传为释、道门中佳话:杨、凌二人与我俱有交往,曾谈取鼎经过,尚还记得。这里太极图形颇与相似,尽管作用不一,料还不难参悟。三位道友只朝一面力推,并未将红黑二丸照着左右顺反同时推动,何不试上一下?”
三人原是情急匆忙,互相照本画符,忘了变通,闻言立被提醒。冷青虹正蹲图旁,首先招呼众人戒备。一面默运玄功,以防万一;一面双手分按红黑二丸,照玉珠之言,或顺或逆,或是两手一顺一逆,试推过去,推了几下无效。陈嫣笑说:“青妹且起,我来试试。”冷青虹笑答:“稍候,我还有点意思没有试到。”冷青虹说时觉着红丸有移动之势,楼顶立即光华大亮一下,顿悟阴阳向背、虚实相生之理。重又沉静心神,分按红黑二丸,先一顺一逆用力一推,觉着有些动转。猛地倒反过手,顺逆互易,猛力一旋。
图中阴阳二极忽然自行大动,光华电闪,旋转起来。陈、桑、石三人防有急变,忙拉青虹跃起,静以观变。只见下面图中阳阴二极飙轮飞驶,上层搂板上的图形也变成丈许方圆,一轮红黑参半的奇光上下相应,转了有四五十下,四壁所画火焰忽都隐入壁中,不见痕迹,跟着下面太极图光越来越强,竟将顶层圆光吸住,连为一体。又同转了四五十下,上层图光竞被吸落,徐徐下降,与图合成一体,光便隐去。图形也恢复了原状,上层楼面却开出一个丈许大洞。
众人见通路已得,忙即飞身直上。到了三楼一看,乃是贮藏丹书、道经以及各种火器、法宝之所。均有翠玉为架,放置其上,每件另有禁法封制,五光十色,宝焰辉煌,耀眼欲花。灵姑笑道:“陈道友说全楼皆烟火精英凝炼,人如触动,立成火海,却将这些好东西放在其内,万一有外人来盗,误引烈火,不都化成灰烬了么?”石玉珠笑道:
“此间各物禁制重重,外人休想伸手。如若触动埋伏,发生大火,也必先有防护之法,决不至于烧毁。不过像我们这样,未得主人默许,全凭己力直达顶上层楼,只恐以前还没有过呢。”
众人因是身入重地,烈火埋伏厉害非常,格外谨慎,每上一层,必要逐步留意查看,方始前行。到了三楼,一面观察内中陈列布置,一面寻找上升之路。初意和头两层一样,出路隐蔽,各有各的神妙设施。哪知只头两层难上,四、五两层竟是寻常,对着前湖一排八扇水晶楼门,正对当中四扇楼门,有一架墨玉阶梯,两边另有上处。先还以为未必如此容易,试探着循梯而上,竟是一无阻隔。四楼架在半中腰上,除有禁法阻隔外,并有一玉碑,上现神君法渝,禁止外人妄入。又写明走完楼梯,便到五楼灵药藏处,得药之后可由五楼飞走,不可再由原梯下去,脚更不可沾地。那灵药每次只有一小玉盒,内中共是丸药九粒,玉膏一小盒,只供一人之用,不能多取。
众人志在取药,不愿多事,既不令人四楼,便往上走。回顾来路,果有一梯影隐约由三楼正面门窗直达楼下,一半现出楼外,来时竟未看见。这才省悟以前取药的人如得神君允许,并无须由头层觅路上升,只消冲破灵潭烈焰,到了湖边,便可由此至梯,舍却头两层,径由三楼直抵五楼。这次必是宫中徒众有意为仇,将梯隐去,五火使者先未料到,所以未说。
众人匆匆赶上五楼一看,正对楼口室中心有一五尺方圆墨玉圆台,上下四外俱是火焰虚影围绕。台顶当中画着一朵青莲花,重台叠瓣,一半含萼,尚未全开,内里莲实隐约可见,画得十分工细,姿态生动,远看隆起台上,宛然欲活。陈嫣心料灵药藏在其内,忙即通诚拜倒,起视尚无异状。知道四围焰影俱是烈火,功差一贯,不敢冒失下手。随和众人绕台查看,也未看出机关所在。
桑桓道:“我看这座灵焰阁上下五层所有埋伏设施,俱按阴阳两仪,先后天五行生克,虚实相生变化而成,楼梯玉碑已然写明到此即可将药取走,想必无甚艰难凶险。现既不能查出端倪,主人业以仇敌相待,反正不能善去,灵药明藏此台之内,何不看清出路,试照五行生克妙用逗它一逗?埋伏如若发动,索性用五丁神斧逼住烈火,破了此台,取了灵药,往上遁走。免得夜长梦多,敌人发觉我们深入,又生枝节。”陈嫣一想,也觉久等下去不是事,还是早将灵药取到才能放心。好在头两层难关最厉害的埋伏禁制俱已安然渡过,只绕台这一圈烈火,自信还能抵御,何况还有五丁神斧与天一真水可作万一之备。便照桑桓所说行事。
陈嫣一看五楼四外俱是晶墙,头上又是晶顶,其势不能破壁飞走,只南北两面各有一个六角形的空洞,可以由此飞出,但由空洞谛视,却是火云隐隐,焰影幢幢,竟看不见一点楼外的天色景物。明知出必遇火,无奈此外更无出路。便和众人议定:由陈嫣行法取药,灵姑持斧随同戒备,冷青虹、桑桓、石玉珠各驾遁光,放出飞剑、法宝,旁立相待,以为接应。得手之后,仍仗前来之法护身,由南窗空洞中飞出,到了万分不济之时,再用天一真水。
陈嫣因见台上焰影熊熊,先料必定厉害烦难。及至将身飞起,到了台侧,刚要行法将台上焰影逼开,一眼瞥见台上青莲好似比前隆起了些。猛然触动灵机,暗忖:“神君既肯成全那苦行修道之士,只要能深入至此,便可成功,哪有这等难法?他环台真火焰影许是别有用意,妄去破它,莫要弄巧成拙,本来易事,反倒艰难,转为徒劳,岂不冤枉?”略一迟疑,因再挨近即触动真火,不由身子往后一退。见台上青莲又恢复了原状,觉出有异。试再前进,青莲又渐隆起。这次比前较近,青莲也较前隆起更高,竟似一朵真花要由画处冒出。立即醒悟,只是对环台焰影仍存戒心。想了想,先不破那真火,姑用五行真气护住身手,冒险再试,及用手伸过去,那虚影并未发动真火,花已半截冒出台上。越发胆大,算计取药许不费事,忙告众人留意,以防得手以后有甚意外。用双手试探着伸过去,轻掐花朵,往上一捧,青莲立变一朵斗大真花冒出台面,当中花萼跟着开放,内里现出一个形如莲蓬的碧玉圆盒。心中大喜,伸手一摘,便已取下。盒才到手,青莲忽隐。
陈嫣方欲开视圆盒,忽听呼呼火发之声。众人知道埋伏发动,正在惊呼骇顾,待往孔洞中飞身遁出,说时迟,那时快,声随火发,四外焰影齐化真火。陈嫣、吕灵姑离台最近,骤不及防,首被千万朵火焰化成的一幢焰云簇拥着往上升起。冷青虹、桑桓、石玉珠站在台侧,赶忙遁开,未遭波及。灵姑一见火发,刚要用斧去撩,陈嫣猛觉出那火并不的人,只是托着上升,其力甚强。同时又瞥见随着火声发动,楼顶忽现出一个丈许圆洞,那先准备的南北两孔逃路,却变成冥冥漆黑,隐闻风雷交作之声,四壁电光如织,金蛇乱窜。才知通路是在顶上,灵药到手,自然出现。南北两孔乃是火穴,万去不得,非由当顶上升不可。全楼真火已发,不乘焰云涌护往上飞升,稍迟便为真火所围。
陈嫣见冷、桑、石三人尚在焰外,灵姑不知就里,又要用五丁神斧御火,恐有疏失,百忙中不及细说,忙一手把灵姑持斧的手拉住,不令妄动。同时运用玄功,将拥身焰云按住,使其缓升。口中大呼:“出路在上,快飞到我这里来,由火云拥住上升,不可妄动。”言还未毕,冷、桑、石三人已党奇热如焚,虽有遁光护身,仍挡不住,陈、吕二人又被烈焰拥起,好生惶急。闻言瞥见上面顶开,立即醒悟,赶紧飞身向上。无如先前不应避开,这时竟被焰云阻隔,冲不进去。略一迟顿之间,益发奇热难耐,眼看楼中烟光蓬勃,火势就要大旺。那焰云上升之力绝大,陈嫣运用全力竟压不住,焰云与楼顶圆孔已连在一起。断定自己如若飞出,楼顶必定立即封闭,上下四外风雷之声又越发猛烈,情势险恶,但又无计可施。
灵姑见冷、石二人面带惶急,石玉珠已将玉瓶取出,暗忖:“想不到真火如此厉害。
天一真水须备万一逃命之需,能不用最好。现时三人均为云焰所隔,何不仍用神斧一试?
总比耗费天一真水好些。”想到这里,为救石、冷二人,也未和人商量,竟将神斧往外轻轻一撩,云焰立即散开。冷、桑、石三人刚刚乘虚飞入,会合在一起,待往上升,猛觉身上一热。再看身外云焰已为神斧所破,同时风雷大震,当顶圆孔渐往中心收拢,五人纷喊:“不好!”立驾遁光往上冲去。遁光虽极迅速,那出口也收得甚快,遁光飞到,已缩成尺许大小,晃眼即闭。陈嫣、石玉珠双喊:“灵妹,快使神斧!”灵姑早不等招呼,当先一斧挥去。斧光到处,焰光迸射,楼顶竟被开出一条两丈大小裂口。五人立即冲出,回顾下面楼中烈火风雷,宛如狂涛飞涌,向上卷来。
陈、冷诸人知道此楼一有动静,必被敌人觉察,逃得愈快愈好。更不怠慢,仍照下来时方法,小心戒备,往上面火云层中冲去。当顶火层因被吕灵姑用五丁神斧扫荡,好似没有来时猛烈。灵焰阁顶为神斧劈损,上面应该立时觉察,也无甚动静。火云弥漫潭的中心,静荡荡的,被遁光一冲,方始搅动,拥将上来。
这次改了灵姑当先持斧开路,冷、桑二人左右护卫,石玉珠手持玉瓶天一真水居中准备策应,陈嫣断后。剑光、法宝之外,另用五行真气包在遁光之外护身,冲烟冒火,破空直上。只灵姑一人因要扫荡焰云,五行真气俱畏神斧,不能在内施为,虽有五行真气护身,但是奇热难耐,因此将上半身突出五行真气之外,另用剑光护身,挥动神斧,往上急升。神斧虽有辟火之功,斧光到处,烈火狂焰滚泛四散,不能近身,但那火势大大,烤炙也是难耐。仗着冷、桑二人左右保护,连将癸水真气放出,护着灵姑头面,仅使左右两手相次倒换露出运用,才得无事。
众人因火势上冲,那发源之所的火层冲破以后,上升迅速,不似降时为人气所阻,迟不得下,归途容易得多。眼看千寻烈火就要过完,查听上空,仍无朕兆,只要冲出火层便可遁走,敌人就觉察也阻挡不住。陈嫣向石玉珠低声谈说,方在庆幸不用一滴天一真水便可脱险,猛听脚底来路忽起异声。那火势虽没有降时猛烈,到底千寻烈火,何等厉害,呼呼之声仍旧震耳欲聋。众人上升既速,五行真气又与真火相克,两下排荡冲击,更增威势,本不易听出别的杂音。那异声并不洪大,却是尖锐刺耳,嘘嘘怒啸,先还当是烈火生风,发为厉啸。及至静心一听,竟似由远而近,仿佛是有甚东西由脚底来路直追上来,并且迅速异常。
众人虽都听出有异,因正上升,来势过急,未容细想便已邻近。只陈嫣断后,闻声心动,一面随众破空急驶,一面小心戒备,运用慧眼定睛往来路下方注视,见上下四方离身数丈以外全是烈火狂焰,一片赤红。因有神斧开路和五行真气环绕,硬将那密火层冲荡出一条上升之路。遁光刚刚过去,身后脚底的火云烈焰便似惊涛骇浪一般突突乱滚,卷起无数急漩,飙轮电驭,红光耀目,一任慧眼神目也看不出十丈以外,陈嫣暗忖:
“下面并无敌人,如是埋伏,应该在沿途所经之处,在上而不在下,不应由后发动往上追来。莫非灵焰阁顶层为五丁神斧损毁了些,那阁通体乃三阳真火精英凝炼建成,神斧是它克星,一发牵动,及于全身,因此全被毁坏?此时不是阁已坍塌,便是因此斧之故,触动埋伏,三阳真火一齐爆发,风火激荡,成此异啸。走时匆忙,未及细看,不知就里。
起初只防潭中火精灵蛇,今已快要出潭,并未出现,实是幸事。偏因一时疏忽,致误机宜,逃时不得不用五丁神斧破阁飞升,到底惹出事来。闻说此阁乃少阳神君收炼丙火精英,用了无数心血所建,中藏灵丹、异宝不计其数,连门下爱徒都轻易不许下去,如真给他全毁,日后回来岂肯甘休?”
这时那脚底异声已越来越近,幸亏众人上升也极迅速,否则早被追上。陈嫣渐渐听出那是怪物口中的怒啸,并且还是两个。暗想:“潭中藏伏的灵蛇,适才以为不曾出现,还在暗幸。听啸声如此怒而激烈,莫非中途惊动二蛇,由后追袭了来?”心中一动。久闻此蛇灵异,威力可怖,刚想招呼同行诸人留意,猛瞥见一条色红如血,通体晶莹,粗如人臂,长约三丈的蛇形怪物,由脚底冲荡开千层火浪,滚滚焰云,追将上来。方喊:
“灵蛇已出,大家小心!?同时运用法宝和五行真气戒备时,那蛇并未照人冲袭,竟和众人成了平行之势,端的比电还快。就在这同飞并驶,侧顾一瞬之间,已是擦身飞越,往当顶火云中破空窜去。
众人正前后惊顾,有的连蛇影还未看清,紧跟着又是一条身黑如墨,通体晶莹,长才七尺,一个拳大血口却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