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案演风雷-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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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兴望着何太厚,不知他是自言自语,还是跟自己商量,想搭话又不知道该说嘛,正在为难之间,赖五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回来了,“何大叔,李元文去了芙蓉街,进了一座小二楼,到现在也没出来。石头哥怕你老着急,让我回来送信儿。李元文还带了个人去,在外头站岗,我们靠不了前,不知道他在里面干嘛。”
何太厚决定前往探个究竟,临走嘱咐古兴:“古二爷,我看小心无大错,容易留把柄的地方您再虑一下。我觉得今天李元文的活动有内容,我亲自去走一趟看个究竟。”
赖五刹刹腰带,“我给你老带路。”说着率先上了马路。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芙蓉街属于日租界更是冷冷清清,稀稀拉拉的偶有鞭炮声。
张树桐站在小岛一郎寓所外头,抱着枪冻得直跺脚,不时地抬头望望亮灯的窗口。他跺着脚来回溜达着,没注意石头和赖五低头沿墙跟儿走了过来。
积雪未化,地上倍儿滑,张树桐差点被撞个跟头,亏了扶着墙才没有倒下,“走道不抬头,朝人身上撞啊!”
石头和赖五不应声,只冲着张树桐傻笑。黑灯瞎火张树桐看不清撞他的是嘛人,“嘿,大过年的,得撞客了……”话没说完,张着嘴没动静了,何太厚从背后给张树桐点了穴。
石头和赖五就跟受过训练似的,不待老何发话,二人迅速把张树桐抬进胡同,扔进存放垃圾的水泥池子,把盖子盖好迅速返身回来。
何太厚嘱咐他们:“俩人在这儿守着!”话音未落,“嗖”地飞入小院。石头和赖五藏好身子再找何太厚,没人了。
赖五眼尖,伸手指着大屋檐的下方,“石头哥,你看!”
石头抬眼望去,只见何太厚身子紧贴着屋檐,不知道两脚勾在嘛地界儿,两只手把住窗户框子,通过最上面的玻璃正好看清里面的情况。石头小声对赖五说:“这叫倒挂金钟,听我大爷说过,这是真正的轻功,听说咱老家的德旺爷会这一手,可是谁也没见过,今天咱俩算是开眼了。”
赖五不错眼珠的盯着悬在屋檐的何太厚,忽然赶紧捂住石头的嘴,“别说啦,何大叔好想听不清里面说嘛。”
其实,何太厚的耳朵也是练出来的,当听到小岛和李元文说道“白蝴蝶”这个名字时,不由眉头一皱。看到二人举起杯子,李元文说“干爹来年大吉大顺!”时,何太厚一收身子,直接落到石头和赖五面前,“赶紧把那个家伙拉过来。”
石头、赖五钻进胡同,把张树桐又拖了回来,扔到门口。何太厚挥手,三人朝远处跑去。跑了几步,何太厚又返回来,照着张树桐的穴位点了两下,迅速追上石头和赖五,扯起俩人的胳膊,“快走!”
赖五挣扎,“不,今天一定把李元文干掉,给俺爹报仇。”
石头也说:“何大叔,真是机会难得呀!”
何太厚跟他们解释:“干掉他不难,但是今天不行。有个重要的情况,咱们还没有搞清楚,弄死他就没了活口。”强拉着他们迅速撤离。
赖五还要眦歪,何太厚绷脸了,“事关重大,千万不能由着性子来,成大气候的人就得管得住自己。”
石头也说:“对了,这叫小不忍则乱大谋。”
何太厚认真的跟赖五说:“石头说的不错,听话你是个好苗子,不听话,大叔可就管不了你啦。”
赖五这回老实了,“何大叔,我跟定你老啦。只要能报仇,多大的委屈我都能忍。”
何太厚搂着赖五,“有出息,是块好材料。”
石头扯扯何太厚,“何大叔快看,他出来了!”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李元文从小岛寓所出来,发现张树桐摊在地上,抬腿就是一脚,“你这叫站岗放哨吗!”
张树桐迷迷糊糊的站起来,“唉呦,我浑身都散架了,你还踢我。”
李元文命令着,“赶紧找车,回去过年!”
张树桐四处挲摸着,“人家都回家过年黑晌去了,往哪找车去!”
眼见他们朝这边走来,何太厚说了声,“走,咱们赶在他们前头,到吴家大院看看。”
吴家大院大门紧闭,各屋全是灯火通明,侦辑队的汉奸们划拳行令。老白在不住脚的给各屋送着年夜饭,不时有汉奸出来燃放二踢脚。门外张树桐把大门擂得山响,“开门,都他妈的耳朵聋啦!”
当值的岗哨终于听见了,赶紧跑去开门,李元文和张树桐进了院子,正赶上老白端着一盆红烧肉从伙房出来。
李元文上前问道:“太太吃肉喝酒了吗?”
老白说:“太太包饺子呢,我现在就给你们公母俩准备酒菜去。”
李元文心急火燎的拉门进屋,花筱翠和赖五正包着饺子,由于赖五后背朝外,李元文不知是何人,惊恐地拔出枪来,“这,这他妈的是谁?”
赖五转过身来,“不是你要我来的吗,你拿枪吓唬我干嘛?”
花筱翠心平气和的嗔怪道:“你不是说回来之前打电话吗,怎么不言声就闯回来了,你要拿枪比划就冲我比划。”
李元文收起手枪,仍然不放心地问道:“大门紧闭,你是怎么进来的?”
赖五不正面回答:“关着门,上面也没写着不让我进来呀?”
李元文心有余悸的说:“刚才,张树桐被人迷迷糊糊点穴,我一猜大年三十就有鬼进门。”一甩门跑到院子里。掏出枪朝天连放三枪,侦辑队员们“忽啦啦”从屋里跑了出来,全都抻脖子瞪眼的望着他。李元文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他妈的都有是干什么吃的,堂堂侦辑队总部溜进生人,你们都不知道?给我犄角旮旯搜一遍!”
侦辑队员散开,如临大敌地搜查开了。李元文发现负责警戒的张树桐,过去就是一巴掌,“今天是哪个混帐把岗撤了?”
伺候他一晚上, 结果这一巴掌没有躲过去,张树桐捂着腮帮子,“不是你说的,太平盛世用不着放岗,让我跟你去了芙蓉街吗?”
李元文死不承认,“放屁!我多晚儿说过不放岗了。打现在起,门口给我放双岗,院里放活哨。”
侦辑队员们围着院子四处搜查一遍,一个个回来站到他跟前,“报告,嘛情况也没有!”“报告,没发现生人!”
李元文揈着这帮汉奸,“都他妈的滚,今天夜里,我看你们谁敢合一下眼皮,就别想再睁开了!”说着又朝天放了一枪。
何太厚和石头爬在门楼上看着院内的一切,扯扯石头,“回去吧,没事了。”
石头不放心地,“赖五兄弟没危险了?”
何太厚说:“相信你何大叔,走,咱回家等着。”说罢,二人跳下门楼。何太厚跟石头走了,门口也站了双岗。
趁着李元文在外头折腾,赖五在抓紧时间跟花筱翠传着话,最后不忘警告花筱翠:“你要真心认俺,就不能和李元文这个汉奸一条心,不然我饶不了你。”
花筱翠说:“娘再跟这种东西一条心,那就一点人味没有了。”
赖五很听老何嘱咐的话,照直说:“那样,我就委屈认你这个娘,不过,你还得应我一件事。”
花筱翠紧着迁就他,“别说一件,一万件娘也应你。”
正文 三十五回狼窝魔窟传消息;铁马冰河见豪情四
刚说到这儿,李元文拉门进来,坐到赖五对面,“小子,我想明白明白。白天看你那架式,想要把谁一口吞了似的。为了哪一条,这么快就回心转意了?到底是哪个高明人,开导得你还是指派你,上我这儿刺探军情来了?”
花筱翠急了,“你这种东西真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俺娘俩说得好好的,你进来就横插一杠子。是不是连大年三十也不让人过安生啊?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就直说吧!”饺子也不包了,赌气坐到一边不再理他。
赖五满不在乎的站起来,“这有嘛你不明白的?我根本就不乐意来!是古二爷一家子劝我,不管她是不是俺娘,终究拉扯了俺一阵子。小的时候,她疼过我抱过我,就冲这一点,她想见我,大年三十我陪陪她,也算咱懂事。世上不能都跟你这种吃人饭拉狗屎的人一样吧!要是拿我当奸细,你就像杀俺爹一样把我收拾了吧,我正想跟爹做伴去了!”说着号啕起来。
花筱翠忙着大惊小怪地给赖五抹泪,呵斥李元文,“人家孩子怀着杀父的大仇都不忘人伦常情,你怎么就不能有一星半点的人味呀。你不是不放心吗,干脆把俺娘儿俩送宪兵队吧!没有一天不想给秃子偿命的,你要嫌麻烦,干脆现在就崩了我。”
面对此情此景,李元文无可奈何,“好啦,别嚎丧了!大年三十黑晌我图顺序。我现在到各屋转转,给你们躲空,有话快说,这小子不能在这呆长了!想跟这小子在一块,我得另外给你们找地界儿。”
赖五一句话也不吃,“想让我呆长了,还嫌这儿是狗屎堆呢,用不着你轰,我现在就走。”
花筱翠拉住赖五,“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说嘛也得跟娘吃顿团圆饺子,那怕吃一个也行。”端起包好的饺子塞给李元文,“老人们常说,大年三十百无禁忌,小鬼都发慈悲,让俺娘俩说说话吧!”
李元文接过摆满饺子的盖扳,气哼哼的,“给你这个面子,一会儿陪我喝酒,给我拿出点笑模样儿来!”
花筱翠把李元文推了出去,急忙回来问:“快说孩子,让娘应你嘛事?”
赖五扽着她的耳朵问吉半乳的事,花筱翠一面听着一面思索着,“没听他提过这个名字呀,这是人名吗?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呀……”
赖五说:“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留心听着点儿。”
强子推门进来了,“婶子,炒菜得了,大队长问现在端进来吗?”
花筱翠怒斥强子,“进门也不言一声,怎么跟鬼走道似的?”
强子一声高一声低的,“端着盘子,没法敲门……他在门口呢,说话小点声……队长给你老下饺子了,马上就得。这是你老的少爷?”
花筱翠往外揈着强子,“你哪来这么多话?” 强子退了出去。
赖五这就要走,“刚才说的话,你千万别当儿戏。”
花筱翠恨不能把心掏出来,赢得赖五的信任,“凡是吾儿的金口玉言,娘全拿着当圣旨。能告诉娘是谁让你传话的吗?”
赖五含糊其辞的告诉她:“想救你的人。”
花筱翠附耳道:“孩子,娘有办法逃出去……”
强子提着酒又进来了,“婶子,酒来了,我给你老取杯子去!”
花筱翠把半截话咽了回去,待强子退出又要接着说。赖五拦住她,“嘛话别说了,外面有狗,有话留着以后再说吧。”说罢扭头出了屋。出门见李元文就在门口站着,小胸脯一挺,“别再这儿听窗户根儿啦,送小爷爷出门!”
天津过大年的风俗,傍黑吃年夜饭通宿守岁,子夜时分家家户户燃放鞭炮,以表示辞旧迎新。这个时候,多数家庭不再动腥荤,只吃素馅饺子,图得是来年素素净净。讲究家主儿,这素馅饺子一点不省事,通常要有白菜、豆芽菜、芫荽、姜末、香干儿、棒槌果子、红粉皮儿、酱豆腐、芝麻酱、五香面儿、小磨香油调和做馅,吃在嘴里清香爽口。注意了吗?和馅的时候,只放姜末没有葱末,天津人认为大葱属于荤性,素馅不放大葱。吃饺子的时候,需要沾着腊八醋,因为腊八醋是蒜瓣淹制的,所以大蒜也不上桌。出门在外的人,千里迢迢往家赶,年夜饭吃不上关系不大,吃上这顿素饺子,就算合家团圆在家过年啦!
古联升的饺子自然比一般人家不差,眼看就到子午时分了,锅里的水早滚开滚开的了,古兴还不让下饺子,全家人都在等着赖五。正在焦急时刻,石头闯进来,“回来了,走到半道儿就迎上了。”
古兴招呼着崔氏,“告诉福子,赶紧往锅里下饺子。”
赖五进屋顾不得别的,兴奋地拉住何太厚的手,“何大叔,你教给我的话,一字不漏全说给她了。”
何太厚拍着赖五的脑袋瓜,“是个听话又能干的人物,回来就行了,吃饺子吧,我得立马回去了。”
古兴拦住何太厚:“那怎么行,再急也得把饺子吃了!福子,饺子煮得了吗?”
福子在外面应着,“这就得,再愣一会儿就捞。”
何太厚执意马上就走,“二爷放心,我准能吃上过年的饺子。”说罢拔腿就走。
赖五一把拉住何太厚,“大叔,我跟着你!”
何太厚犹豫了一下,征询地看看古兴。
古兴知道,像老何这样的人,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叫崔氏给他拿衣裳,“福子把笊篱给石头,赶紧套车,我送他们爷俩。”
突然的决定,崔氏忙乱了爪,“怎么说走这就走哇,怎么也得捎上点干粮啊!”说着钻进屋去,燕子也跟着忙活起来。
福子驾着马车,古兴、石头爷俩一直把何太厚、赖五送到子牙河边。
何太厚和赖五下了车,跟古兴爷俩告别,老何客气的说:“整整叨扰一天,请回吧,希望多多保重!”
古兴发自内心的说:“抽空你老可要常来呀。”
石头依依不舍的搂着赖五,“跟何大叔好好学本事呀!”
赖五起小跟石头哥在一块,乍一分别,忍不住哭了,“哥,照顾好咱娘,咱妹子。”
不知不觉老天又飘起了雪花,古兴催促着:“爷俩麻利着上路吧,光这么站着小心冻坏了身子。唉,真是铁打的汉子,忙活了一整天,还要趟几十里地的雪路。”
赖五在雪地上给古兴磕头,“你老保重啊,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回来看你老、看俺娘跟燕子妹子。”古兴跟石头上了马车。
何太厚一直目送马车没了踪影,这才拉起赖五沿着大堤,冒雪朝前走去。大约走出去不到三里地,何太厚突然止住脚步,发现李三木雕泥塑般的拄着冰撑子,站在冰排子上。何太厚跑下大堤,只见李三浑身积满厚厚一层雪,胡子、眉毛全结着冰。
何太厚使劲捶打着李三,“李三兄弟,李三兄弟!你就这么呆了一天一夜呀!”
李三胡子眉毛动了动,看清老何嘿嘿笑出声,“就算我冻挺了,也不能让你步撵回去呀。”
听到李三说话,何太厚这才放心地呼出一口气,转身拉过赖五,“孩子,这是你李三叔。”说着夺冰撑子,“来,我撑着回去。”
李三攥住冰撑子不放,“要是那样,我可就真冻挺了。”
赖五掏出一个豆包,“李三叔,填填肚子有劲儿。”
李三接过豆包,三口两口塞进嘴里,“有了这把柴禾,身上就有火力了,坐好了吧!”猛地一撑,冰排子箭一般向前滑去。老何搂着赖五坐在冰排子上默默无语,如此刚强的汉子,此时两眼噙满泪水……
正文 三十六回光腚孩重温老屋;白蝴蝶初登古宅一
包好一盖帘的饺子,放在柴禾垛上拿除夕夜的寒风一溜,不大会儿就冻瓷实了。德旺叼着烟袋站在院子里,透过茫茫雪夜盲目地翘望,他坚信老何一定会赶回来吃他的年夜饺子。
一天的工夫白蝴蝶完全恢复过来,自信地充当起家庭主妇的角色,也使得这个4名存实亡的村公所,有了几分阴柔和温馨。白蝴蝶不知从哪儿翻出一块蓝布,扎在腰上当围裙,欢快地从屋里出来亲切的招呼德旺:“老爷子,老当家的,水烧开了下饺子吧?”
对于身份的转变,德旺似乎很快就适应了